凉着脊背破着头皮缴纳了所谓“依据”,原王冉悫将国事托付辅相,后宫交由两位御前侍政良辰\美景,再度称病休养去也。
“原来你们四人是原王的女官,而且是三品的侍政。”时值初一,王后寝宫内,扶襄第一次拿起后宫名册,自省自己这个王后当得委实不够称职,到了今日尚未明了原王的后宫分布明细,于是也首度悉知所谓四位美婢,竟是四位享用三品俸禄的女官大人。
美景提袖研墨过后,双手递上一根签审所用的中豪:“先前王上后宫封册的娘娘里面,没有人够得上主理后宫的品级,所以将我们四个封为三品侍政,每一次王上远行,总有两个留下打理后宫事务,偶尔四人一起离开,那肯定是王上有意放水养鱼,让前朝与后宫某点攀结上的苗头茁壮成长以利根除。如今宫里有了王后,虽然您平日不必理会这些繁琐俗事,但各项事务最终的决断还需王后的凤玺签盖,奴婢们以后少不得要劳烦您呐。”
扶襄一目十行,打那些个各宫月例给养供需的目录上浏览而过,边提笔批注,边道:“如此毫无瑕疵的公平分配,细致入微,难怪冉轻尘能够毫无顾忌地说走即走。”
“王后速读的功底比赏心还要来的厉害,奴婢们这下记得了,可不敢在王后娘娘这边耍花枪。”良辰奉上香茗,笑道。
“你们是冉轻尘信任的人,又哪有必要蒙混我这个挂名王后?说起来,前朝那位辅相大人被王上委托主理政事,相必也是极得信任的罢?”
良辰目光游移他处,将签审完毕的文折撤下。
美景浅笑吟吟,换来待签的另叠,道:“魏相视王上的舅父,是为德高望重的两朝老臣。”
……嗯?这情形,是两位美人女官对她心存戒备的意思么?扶襄闲挑娥眉,放弃了迂回:“我想知道的是,我能否请那位辅相大人帮一个忙。”
“请魏相帮忙?”
“原国与银川的边境之战目前虽处于上风,但以银川与左丘无俦有姻亲盟约,说不定明日的敌人便是左丘无俦。”
良辰一惊。
美景赫然:“奴婢们也真是愚蠢糊涂,王上将最主要的军司都尽交由王后,奴婢们还在这边小家子气的左掩右藏,实在可笑。但不知您要请魏相帮什么?奴婢们能做什么?”
“请魏相在邦交上为左丘无俦增加点麻烦,使他无暇顾及银川这块弹丸之地。”
良辰、美景面有难色:“您有所不知,魏相谨慎保守,处理国内各项事务并无不妥,但在外交上不够圆润通滑,未必能助您一臂之力。”
“你们替我约魏相见面即可,至于如何操作,我会向魏相面授机宜。”
“……奴婢们知道了。”这就是王上不惜以王后的荣耀圣邀加盟的缘由么?她们向来以自己不属于以色侍人的花瓶为傲,然而,在她们以后宫女人的心急心机盘算谋划时,这女子想的是国政间波澜壮阔的对阵游曳,相形之下,她们仍是太多微薄狭隘了呢。
两日后,两朝元老的魏相也经历了良辰、美景这番心理蜕变,对自家王上选择的这位王后首表忠诚。
“老臣谨遵王后懿旨,戮力达成使命。”
“有劳魏相了。”
无俦,不好意思,你我的沙场相会如今为时尚早,就请你的红颜知己们醋海生波,为你增些乐趣罢。

扶襄 八五、隔海相望聊弄弦(下)
“原国官绣坊为何暂停了阙绣的订单?难道又是被叶绣给抢了生意?”
阙国的深秋,晨曦初透,寒气浸骨,主管财司的二公主穰亘夕特地赶到大公主的公主府与长姐共用早膳,为的是昨日晚间刚刚得到的那个令人不甚愉快的消息。
穰常夕在心中打了个腹稿,方道:“对方商使道:因原国与银川的开战,致使边境运输线有所闭塞,一旦恢复畅通,即重履两国商约。”
“听起来就是借口无疑。”二公主眉横不耐,“银川那个小小的地方不过是原国东境线上一点,且我阙国与原国的毗邻处在其西南边线,因为与那个小地主的开战将边贸推迟,姐姐不觉得原国人这个说辞太过牵强了么?”
“银川”两个字,眼下似乎正是小妹的雷点呢,那接下来的岂不是更要把这颗雷引炸?穰常夕额角隐隐泛痛,却也不得不将话题继续:“原国封锁边境应该不止是为银川,而是可能参战的左丘无俦……”不出所料,二公主瞳仁内两簇忽的蹿出来的火光真真不容人忽略呐。
“左丘无俦如今所辖的云国南域虽未与银川接壤,但若他在原国的东南边境发难,原国人仍需要焦头烂额不是?由此想,停止边贸锁边境严阵以待,也是情有可原的。”
穰亘夕眸光成刀,冷笑问:“姐姐也认为,左丘无俦会为了那个……那个蛮荒之地出兵?”
“六七分的可能。”
“为什么?”
“盟约是一方面,野心是一方面。不过,左丘无俦因为公开纳妾,与银川奢家产生龌龊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会不会出兵,以及在何时出兵,各国都在翘首观望。当然,左丘无俦也不是毫无顾虑的,一旦与原国宣战,就须时时戒备的是风昌城的反扑。”
“风昌城……”
宫婢端来膳后濑口水,穰常夕以帕子掩着漱了口。眼角一刻也没有离开小妹显露峥嵘的面容:“一旦碰上左丘无俦的事情,你总是要费尽思量呢,亘夕。”
“……长姐指的是什么?”

“过了下个月的生日,亘夕就要十九岁了吧?你准备把自己的妙龄花季皆枉付在一个从未将你看在眼里的男人身上么?”
穰亘夕蓦地站起:“亘夕告退……”
大公主语意淡淡:“看,提到那个人,你连最基本的冷静都不能保持了,所以才会受那个蛮族女子的羞辱……”
“长姐!”穰亘夕的容色丕变,“连你也要取笑亘夕?难道长姐得不到的人,亘夕也不能得到?我……”
“如果你此下心平气和,便能听得出我的用心。”大公主不是没有懊悔的。如果她没有特意带小妹去见左丘无俦,如果她从不曾认识左丘无俦,或许,此刻的小妹不会泥足深陷于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梦中,做那些徒劳的奔徒,无果的拼挣……
穰亘夕垂下头来,双手掩面,颤声道:“亘夕不是姐姐。姐姐因为太优秀,从小到大到手的东西都是别人自动奉上的,反之对于不能顺遂得到的,为了不想遭受挫折,从不主动争取。亘夕只是在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不期望姐姐的帮助,只求你的体谅,也不可以么?”
唉……
家事国事缠身,穰常夕也觉疲惫,幽幽道:“好吧,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不会再拦你了。可你必须记得一点:任何时候都不得有损我阙国的利益。一旦触了这条底线,亘夕,即使是你,我也绝不会原谅,也绝不纵容。”
风吹秋意染林木,明知无情,付以春风痴望,到头来,枝叶凋零,空怀悲鸣。亘夕啊,你的左丘无俦之毒已经浸入骨髓,连姐姐我也爱莫能助了。

扶襄 八六、你方绸缪我方雨(上)
风昌城。
居安殿内,云王狄昉接见过几国来使之后,勉强端了半日的和煦微笑化作阎罗面相,抬手将案头的镇纸摔了出去,咆道:“去去蕞尔小邦竟也敢在朕的面前露出那等嘴脸,真真是不知死活,不知死活!”
“王上息怒!”琉璃材质的纸镇击在殿下的玉柱上,恰如王者支离破碎的理性般,在颤巍巍跪了一地太监宫女头顶崩裂飞落
阶下的左相崇仁觎得君主骇人神色,斟酌了下措辞,道:“微臣认为,那些势利小国不足为虑,王上若当真不想容他们,一万兵马既能……”
“左相。”狄昉目中火星淬溅,“你以为朕这通火仅是为了那些虫蚁之流么?”
那么,也不可能是为了梁国使节此行出访三国将云国列于第二的举措……梁国?崇仁忽地恍悟:“梁国使节刚刚提到的在离开阙国之前听到阙国公主示好左丘无俦一事……”
可是,就算如 此,同类资讯并非第一次得悉,王上何以爆发至此?
“朕本以为许以贵妃之位,即能满足银川奢家的胃口。如今看来,银川那边到今日犹中意于与左丘无俦结盟。而一旦两家结盟形成夹角之势,局势不难想象。如果其触角再伸及阙国,朕要到何时方能收复失土?”
难怪了,与银川的结盟受阻,引得王上对左丘无俦这个心头大患的焦虑加剧,又经各家小国使臣与往昔相比有失恭敬畏惧的言行的火上浇油,适才方会瞬间盛怒。崇仁一番体贴君心的思量后,道:“纵然不必拉拢银川,也有使之不与左丘无俦结盟的法子。”
“嗯?”
“昨日枢密院送来的呈文上,道银川傲视各方的毒蛇阵在与原国的交战中遭遇重创,损伤之惨痛前所未有。情形继续演变的话,银川必然求助左丘无俦。而若左丘无俦自顾不暇,见死不救,两方的结盟自会不攻自破。届时,我云国在银川和原国间居中调停,令银川感恩戴德,岂不美哉?”
狄昉面上的怒意渐形消减:“左相认为出兵的时机到了?”
“的确嫌早,臣以为不妨暂且交由别人代劳。”
“这个别人是指……”
“臣想,那位痴情的阙国二公主特意要梁国使臣带这样的消息过来,倘若迟迟不见我阙国行动,必定会按耐不住了罢?”
半月后的启夏城。
银川的求援信摊开在桌上,另一起突发事件也递至左丘无俦跟前:两支神秘人马分别袭击东北\东南边境。
“神秘?怎么个‘神秘’法?”对于左丘无倚嘴里冒出的词组,左丘无俦掌心泛痒,直想一手挥落,“你身为暗门首脑,认为只是这两个字可以成为对本家主的交代么?”
左丘无倚抱头叫屈:“两边的袭击者均是大致五千人左右,一身黑色衣甲,没有旗号,没有标识,没有战鼓,进攻时甚至不发杀声,整齐划一的步伐全不似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且领头的又以帽盔挡了整张脸。小弟以‘神秘’形容,并不为过嘛。”
左丘无俦愣了愣:“这表示对方不想本家主晓得他的来历么?”
“可不是?”
“你认为谁最有可能?”
“嵇释、王上,以及其他想浑水摸鱼之辈,都在嫌疑之内。”
“等于没说。”
左丘无倚受不得兄长的鄙夷瞪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用两拨人马,目的无非是为了阻止大哥与小弟兵助银川。大哥试想如若不助银川,谁是最大得益者?”
“原国?”
“这个……与银川开战的原国不太可能冒着授大哥以柄的风险率先出兵。”
“王上?”
“六分可能,既欲阻止结盟,又不想当下宣战,虚虚实实,混淆视听。”
几乎同一时段,鹤都城。
“云王按兵不动,阿襄觉得阙国二公主动用私家卫队做出的小打小闹能够挡得了左丘无俦对银川的支援么?”携讯返回的抚宁问。
“已然不算小打小闹了,她居然能使嵇释允许她将私家卫队潜入越境,不小的本事呐。”扶襄深感过去有几分低估了这位公主的能量,“况且,我并没有吞并银川的打算,只是需要这位公主替我拖延一些时日罢了。”

扶襄八六 你方绸缪我方雨(下)
越国。
嵇释挑兵自立半年,初期以迅雷之势将领地扩允至越国版图的四成,近来却放缓了侵吞的步伐,停居于越国东部要枢沿密城。在世人眼里,这位为父起兵的昔日世子似乎开始享受起一地之王的乐趣。
今日,静王爷一根玉簪别发,一袭水色软锦常服,一身的优雅俊逸,在沿密城的王府内,沏茶待客。
“为了助公主追得如意郎君,本王这个朋友当得恁般地令人感动,这应该叫做仁至义尽了罢?”
穰亘夕怫然道:“当真想令人感动的话,阁下又何必在我五千人的后边暗伏兵马?导致本公主的戍卫将军一直担心被人从后包抄,一再向本公主请求早日撤出越国境内。”
嵇释叹气:“午饭呐,虽然是本人自己放人进来,但是有五千人在本王的边境上活跃,总是要派人看着方可高枕无忧。不然另外五千人本王可曾过问?”
“那五千人现今处于越王的领域内,纵然你不理不问,也无法留得过久。”
“为何?”
“为何?!”穰亘夕秋波娇横,“静王阁下如今和越王处于战争中,本公主的那五千人虽然依据阁下对当地地理的熟谙由越王边防军的防卫死角钻了过去,但被对方察觉也是迟早中事,本公主当然要在事发前将人撤回来。”
“嗯……”嵇释扶颌沉吟,“细想下来,路已经探过,及早撤退并无不可,”
“……什么?”
他淡噱:“朋友都是互帮互助的不是么?本王替公主做了恁多事,讨还一点人情不为过罢?”
二公主怒侵粉颊,声色皆厉:“若是那条路有什何凶险,本公主的五千人岂不……”
“做任何事总是要有相应代价,纵然是贵如公主,也不可一味不劳而获。”
“你你你……”你了半晌,气急攻心的二公主实在寻不到一针见血的回击措辞,拂袖而去、
嵇释兀自品享好茶,闲怡依旧。
“王爷。”从旁伺候的嵇南满心费解,“这位阙国公主不是个善茬,王爷何必一定要把她给得罪了?留待后用不好么?”
“本王这么做,正是为了发掘出公主的最大利用价值。”嵇释眸内幽邃如井,唇角却是愉悦扬起,“本王心情好,准许嵇南猜一猜:这个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这……奴才哪猜得出来?”
的确心情不坏,嵇释谈笑风生:“说实话,与她打交道打了数年,本王烦了也是真的。这位公主殿下动辄找上本王的习惯已养了多年,一旦失去了本王的襄助,势必另图门路。在如今的阙国有了一位名正言顺的王子,而公主的分量将随着王子的成长愈来愈微的势态下,为增加与左丘无俦联姻的筹码,她不得不做各样的努力。本王期待她努力的成果。”
顺着主子开辟出的思路,嵇南试着揣度一二:“如果她为了争左丘无俦去争权夺势,一是阙国将会乌烟瘴气,而是左丘无俦那边多了个挥之不去的大麻烦……可是,万一左丘无俦把人娶了……”
“这个女人入不了左丘无俦的眼,纵使有一日娶了,也给予不了宠爱。若有那样的情形,以这位公主的性格,很难不因爱生恨,届时手段不是更加剧烈好看么?”总之,天之将雨,交由他人绸缪,我方权且他顾矣。


扶襄 八七、波探云诡不见君(上)
原国与银川的边境摩擦,在原国取得一场大捷之后,虽有几场互作试探般的小规模擦火断续发生,彼此却再末进行正面对决。如这般不和谈不决战的僵持,只因双方皆在等待一个决定战局走势的变化。
银川等得自是左丘无俦的参与。
而原国等得——
“明天,应该可以试一试效果了。”
以冉轻尘献上的那丸药和那条蛇为素材,历时半月扶粤的研制告毕,即时投用于实战。翌日,交战过后的战场上,遍地蛇殍累累。
这一回,使得银川人真正畏惧。
以往,无论是火攻还是雄黄,损失得蛇群仅是投入战场中的寥寥郎分,动摇不了毒蛇阵的很本。而当此次战中装扮奇特的原川兵士手无利刃走入阵内,两手挥洒挂在胸前的坛皿内的粉沫之后,任驱蛇的笛声如何嘹亮,群蛇皆萎靡不动。第二日,蛇体僵直,全无了声息。
这不是克制,而是根除,原国人有了根除毒蛇阵的“法宝”。
经此,银川人等不及左丘无俦的支援,族长奢伯亲书求和信,息战和谈。
“银川人在我边境嚣张已久,我边境居民饱受其苦,如今王后破其毒阵,灭其气焰,真真是可喜可贺!”魏相将求和信面呈王后,难掩喜色盈面。
扶襄浅晒:“和谈事宜自是魏相全权打理。本宫虽受王命暂代军司,却不会僭越职贵,于涉国政。”
“微臣明白,微臣请王后示下,我原国既为战胜方自是掌握主动,这索赔的分才该如何拿捏?”
“银川地产丰厚,魏相定夺就好。”
意思是可以为死去的原国兵士儿郎讹一笔安家的抚恤了么?魏相心花怒放:“微臣还有一事,近来各国外使纷纷求见微臣,请求高价求售摧毁银川蛇阵所用秘药,微臣已一一婉拒。”
“魏相见机行事罢。”
一盏茶后魏相告退。
扶襄起身徐步,推开两扇拒闭寒气的雕花檀窗。
原国痛殴银川的事已经传遍天下,受了这通暴打的银川可咽得下这口气?是依附于人,还是韬光养晦?这个微妙的扶择,又将引发怎样的微妙格局?
在这个已经到来的寒冬里,令人期待呐。不过……
这个冬无还真是冷呢。
没有风,也没有雪,惟余冷,彻骨的冷。
熨贴掌心的紫金暖炉,散发着抵消指间寒气的暖意。只是,这份暖意无法抵达心脏,心脏的某处,仿佛有一场终年不歇的寒风骤雪。
冷。
“阿襄,怎么开窗站着?不冷么?”扶粤送了魏相出门返回,讶问。
“冷啊。”她笑,“过不许久,原国要开门迎客了呢。”
“迎什么客?”
“一向中庸平淡的原国,突然做出击败银川迫其首脑低头和谈的壮举,顺理成章地会进入各家风云人物的视线,拉拢,还是覆灭?总要评估过后再来判断罢。”
“风云人物么?”扶粤挤身过来阖严了窗,又把她摁坐到炭炉前的圈椅上,“左丘无俦?还是嵇释?”
“虽然那两位是最应出现的,但各有手头急事的他们应该不会恁快抽出身来。我想,第一位有分量的客人,将是阙国的大公主。”
本就与原国姻亲相连,又有叶国太子妃推波助澜,若不出所料,阙国大公主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呗。
容她抱以期待。

扶襄 八七、波探云诡不见君(下)
“意外啊意外,这应当本年度本少爷最意外的事了!”
顶着飒飒冬风,踏着薄薄积雪,左丘无倚冲进几长书房,将一份簿报呈到案头,嘴中一径地大呼小叫。
左丘无俦拈起扫了两眼,道:“银川低头了?”
“奇怪罢?”左丘无倚眉头攒得死紧,“当年大哥带兵与银川作战,虽然大胜,但前前后后也拖了四个月之久,这一回原国不过月余便使得奢伯、奢仲这对凶悍兄弟低头认输,实在不合常理。”
左丘无俦将簿报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此次的原国主帅何人?”
左丘无倚一怔:“没有写?”收到属下的传书,他匆匆看了第一眼,即迫不及待拿来给兄长过目,怎么上面居然连这基本一须也末作记载么?
左丘无俦横眸睇了过去:“你最近做事越来越粗糙了呢。”
“……抱歉。”低头认错就是。
“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无非是发觉这段时期兄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他忧心忡忡,又无能为力,只得用些大事政事占据一下兄长的注意力而已。
“领军主帅也算不得什么机密……”左丘无俦面现狐疑,“是漏察还是漏写?你还是尽快向属下问个明白,总觉得……有点蹊跷……”
感觉蹊跷的,不止左丘无俦一人。
扶冉来报时,嵇释先是失笑:“原国和银川恁快结来,倒是难得地让那位阙国二公主称心如意了一回……”陡然间,一丝诧异浮上心头,“先前我已经命你查探:此次原国的领兵人是郎家的人?还是哪一个?能重剑银川毒蛇阵,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奇能异士不成?”
扶冉道:“数月前,原王任命了有‘轻尘公子’之称的冉轻尘为主帅但与银川交战之前,他已经挂印远遁。可是,原军出战打得仍是‘冉’字旗,住在中军帐中的人‘却是被戒备的密不透风’到现在他们也不曾窥得其人真面目。”
“这代表原国当真是请了个能人回去,可以大破毒蛇阵的人……呃?”他倏地一僵,眸色立时沉暗,“扶冉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十五日内,务必给本王探到这个人姓甚名谁,务必!”
务必一求真相者,尚有阙国大公主。
这一日,叶国的定期信札翩然又至,  穰常夕却是瞧也不瞧,信手掷于窗前的小几上。
尽管硬了翅膀的昔日小可怜如今仍遵循着嫁前的叮嘱,每隔十日传来消息,但所写所述俱是无关痛痒的零丁小事加虚头巴脑的请安问候,从末有一次是符合她初始的期望,以致近来她连拆阅的兴致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