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藏在她闺楼窗前的树上望她,小弟想着,若这一眼看去,这女子平平无奇是最好不过了。我到时,她正在窗前看书,尔后便熄灯就寝,我突然烦闷不已,怪时辰太短,难下决断,抬起头方知已经是月上中天。我居然在露水中看了她两个时辰而浑然不觉厌倦。”

有一个偷窥闺中女儿的弟弟,慕曦突然感觉面目无光,纵然这位被偷窥者已做了自己的弟媳。“……六弟媳不知这桩事罢?”

“婚前便进苏府里看她的事,自然不能告诉她。”否则,以自家那位小八股的脾气,必定会狠狠叱他。

“……”听这般语气,难不成婚后也曾“看”过?“那么,六弟媳较之傅琬,到底好在何处呢?”

“比较不得。”

“呃?”

“婉潆是我的妻子,傅琬是外人,若是让小弟来说,必定极不公正,小弟不想使得大嫂不喜。”

太子了悟,自是住口不问,

石舫外,傅琬容色苍白如雪,虚浮离去。

自己之于这个男人,仅仅是个外人。他可知,在他看着别人的时候,也有一人在看着他么?

那日,婉潆问她是否认定了慕晔是自己的怜花人,她默然未答。可是,惟有她自己清楚,在她偷偷看着慕晔的日子里,早有一份痴恋深埋心底。或者,是她纵容自己爱上,因若不爱,嫁了去,必定是折磨。但,这已经爱上的男人并不打算娶她……

“琬儿……”

傅琬抬头,是姐姐染满心疼焦忧的秀颜。

“姐姐,帮我将那婚约给解除了罢。”她可以嫁给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男人,却绝不嫁给自己爱上而不爱自己的男人。前者是枯井,后者是……炼狱。

 

 

 

 

第三十五章(下)


邺州不比四季皆春的苑州,夏收冬藏,春华秋实,四季赫然分明。随着园中落叶飞起,海棠退花成果,又一场皇家华宴来临,庆得是中秋月圆。

白日,邺州各处庆典无数,不遗余力呈现天朝四海升平景象。晚间,君臣灯下赏月,诗赋称和,共颂太平盛世。而皇后身为六宫之首,率后宫妃嫔与皇家贵妇前往顺庆宫,承欢太后膝下,共庆人月两圆。

婉潆身置其中,免不得要笑语周旋,适宜回应。一日下来,当真是有几分累了,回程车轿上,倚靠在窗下,闭眸小憩。

“秋时风冷,离窗子远一些。”慕晔偎过来,将娇躯带进怀内,觑着佳人眉间的淡淡疲意,心中一折,伸出指腹为她揉捏。“很累?”

“……嗯。”淡淡应了一声,螓首本想向偎向他肩窝,记起自己满头的钗环不便,下意识向外避移,被他按住。

他盯着她芙蓉玉颜,“我晓得是我自作主张地拖你进了这样一个令你不喜欢的圈子,但你既然来了,便不许走。”

……这又是说什么疯话?她星眸浅启,嗔睨了男人一眼。

他俯下首来,两人鼻尖相抵,重重道:“婉潆,相信我,我定然会将你该得的给你要来,等我。”

“嗯?”没头没脑的一句,令她惑然,待要问个究竟,车前禀告声传来——

“王爷,王妃,属下适才扫见几道可疑黑影向太子那方掠了过去,恐是歹人……”

慕晔豁地扯开车门,“你确定有人过去?”

“是,属下正欲跟去查探。”

他冷笑,“那些个邪徒居然要故伎重施么?本王去会会……”忽思及身后人儿,已然探出的身势一顿,回过头来。

婉潆嫣然一笑,“去罢。”

“我……”

“去罢。”她道。“保护太子要紧。”

慕晔颔首,向侍卫命道:“须记得前次教训,护好王妃,本王去去就回!”

“是!”前次教训,诸侍卫无不牢记,每人受杖笞二十,若非王妃说情,如那等失职之罪绝岂能那般便能了事。

主子飞身离开,侍卫们将车轿的左右前后护得严丝合缝,个个提心屏气,步步机慎警惕。侍卫中,有一慕晔特地由太后跟前讨来的女侍卫,为防变故重演,上前请命与王妃同车,婉潆允准:与人方便,何乐不为?

一路平安无事。

“王妃,到了。”王府大门前,高总管恭立多时,眺见悬着逍遥王王府灯笼的车轿驶来,即命家丁搬来踩凳伺候。

婉潆搭着女侍卫的手臂,一只纤足迈下……变故在这时发生。

一团呛鼻刺目的灰雾状物由天而降,刹那令人目不能视,鼻不能吸。侍卫中反应迅捷者,飞出两三丈外;躲避不及的,走不过两三步即眩晕在地。

高总管一手以袖掩住口鼻,一手拼命挥打,两只脚却是奋力向车轿所在方位奔来。

不过须臾工夫,灰雾散尽,气味消减,但车轿前,哪还有王妃身影?

 

 

 

 

第三十六章(上)


那顶空无一人的车轿,逼疯了慕晔。

接到府中人报讯时,虽错愕震惊,虽忧心如焚,但犹能力持镇定,但当看到那顶适才犹装载着妻子的轻嗔浅颦的车轿空伫院央之际,心头怒意宛若被泼了浓油的烈火冲天而起,挥手一掌,“砰”声巨鸣,车轿被掌风掀翻出去,撞在青砖墙壁上,支离破碎。

“把你们所见到的,讲给本王听。”尽管胸中有万顷怒焰,声音却平若静湖。而周身的洌气流,令得府内下人、侍卫皆噤若寒蝉。

现府中侍卫有些是随慕晔由苑州赶来的,更多则是到了京城之后由内务司调配而来。这样的全身上下笼罩在刺骨寒意与浓烈戾气里的逍遥王,他们从未见过,无法不怕。

“王爷……”高总管毕竟年长了几岁,常年与这些个天之骄子打交道,虽也是害怕,却不至怕到失去了应对章法。饶如此,也不敢抬头去觎主子面容,垂首道。“奴才当时立在门口迎接王妃,突然间就闻到一股子刺鼻的怪味,随即整个眼前成了灰蒙蒙一片,奴才当时已知有异,向车轿方向冲了去,不一时迷雾散了……”

侍卫统领庞放走出队列,“那种刺鼻刺目的气味,极似一些江湖下流门派惯用的迷药粉雾,属下已经命人去核查到底出自哪门哪派。”

“查出了,直接剿灭。”慕晔道。

庞放一怔,“不需要口供么?”

“不需要。”他已经确定了对方的来路,而这个制售了这等迷药的小门小派,兴许与之并无关联,但,该死。

半个时辰前,他追上了那几道向太子方位奔去的人影且交了手,对手的招式并未出乎他的预料,红叶教余孽。那几人武功不弱,却不足以敌他,加之闻声赶来的太子府侍卫支援,生擒不是难事。然而,一个武功奇高者中途加入带那几人全身而退。也正是因为那一番的缠斗,让他落进了别人的圈套——

自己的妻子不见了。

红叶教找上了他。那些人引他过去,为得是掳走婉潆,而自己,也当真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一念至此,胸中烈火更甚,几欲将五脏六腑焚化成烬……

“王爷!”门口守卫急冲冲跑来。

慕晔冷厉目芒直攫来人。

守卫骇得一栗,他知自己情急失态有悖王府威仪,但若不是手中的信件关乎自身前程甚至身家性命,他也不至如此。

“适才一匹快马行经门前,将一封信甩到属下面前,上写着请王爷亲启的字样,属下想是不是与王妃……”

“拿来!”

“王爷防着有诈……”

高总管与庞放皆出声阻拦,他们主子已开卷阅罢。

纸上的字极其简洁明了,只有一个地址与“孤身前来,否则自负”八字。

他旋踵便走。

“王爷……”

“统统给本王立在那里!”他厉喝,身形落上屋顶,几个起落间,形迹已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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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带来了?”

身材健魁的男子伫身廊下,听到身后脚步声时回首,问。

“是,少主,就在里面。”答话的,是位眉目清秀的男装丽人。

“没有伤着她罢?”

“属下不敢。一切按少主吩咐。”

男人满意颔首,“你下去罢。”

“少主……”男装丽人面生不解。“不去看看她?”

男人沉吟着,苦笑道:“你认为有哪个人质会喜欢见到绑匪么?”

“绑匪?”少主如此自贬,为了哪般?为了那个女人么?但她并不觉得那女人有任何殊异之处呐。还是,男人的眼光生来就与女人不同?“少主的品味真是‘独特’呢。”

“……算了,你不会懂的。”听她语气怪异,男子摇首,一丝阴鸷的锐光忽尔自目间生起。“待我们的客人到了,你将她带来,让她能够清楚听到她该听到的。”

 

 

 

 

第三十六章(下)


男装丽人推开了一扇摇摇欲坠的柴门,施施然走了进去,站定在了房内惟一的木床前。床上人,昏昏正眠。

“你醒了么?”

坐上床沿。“你醒了才有鬼。”

“你没有事呗?”

抬起手指戳了戳床上人的脸颊。“你没事才怪。”

婉潆忍俊不禁。

“那些药粉是打一个专门盗花行窃的下三流门派买来的,虽然不入流,但很有效。这证明,本姑娘真是个天才,想得出这种不给人留追寻线索的办法,毕竟,买这种药的没有成万也有上千,怎么也查不到本姑娘头上,是罢?”

“自然是。”仍然理直气壮的自问自答。

婉潆想,这还真是个妙人儿。

却见那妙人儿说得兴起的当儿,突然又疑惑万分地俯下身去,几乎是贴着脸的将床上人看了个仔细。

“我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你特别在哪里,怎么会让我们那个连蝶儿姑娘都能以理相待的少主一见钟情?难道是我眼拙?我可是一向对自己的目力甚为自信的呢……还真是奇怪了,要不要把你衣服剥了,更加精细的研究一下……”

聆着这一番喃喃自语,婉潆着实没有自信再按捺下去,遂探手轻轻拍了拍对方削细的肩头。

“……别打扰我,忙着呢……你是谁?”男装丽人回眸,煞是困惑。

婉潆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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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地址,是邺州城东门外一处荒山下的一所荒宅。

慕晔如约而至,睨扫了四遭一眼后,即负手阖目,等待着约定时间的到来。

“胸有惊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一阵细微的衣袂掠风声之后,等的人到了。“幸会了,逍遥王。”

慕晔张开眼。

一袭深色不见任何花纹绣饰的敞袍,一头不加任何羁绊的长发,一身未作任何收敛的张狂邪气,来者如是出现在逍遥王眼前。

“何方神圣?”

来者笑颜迎人,“逍遥王如此神通,会不知在下来路么?”

慕晔未迎合对方话题,“我的妻子在何处?”

“逍遥王尽管放心,此刻她毫发未伤。”

此刻?“本王要见她。”

来者啧啧称奇,“逍遥王当真是单枪匹马前来,既然这般,本尊若不成全,岂不枉负了阁下的这番英雄气概?拔剑罢。”

“你姓甚名谁?”

“终于想起问本尊姓名了么?生朗名岳者,逍遥王可有听说过?”

“红叶教余孽?”对方如此坦认不讳,他微有意外。

来者无谓一笑,“余孽”这个名头于他无关痛痒。“本尊想,本尊在你们的通缉册中,纵然不是独占鳌头,也是名列前茅罢?倘若本尊说以贵王妃的安危交换本尊的特赦,逍遥王会作何说?”

慕晔不语。他并不认为这会是对方的交换条件。

“怎么?金枝玉叶的逍遥王妃抵不过一个余孽的性命?”

“你很清楚,纵然你得到了天朝特赦,若想取你性命,仍然有千万种法子,本王不会认为你如此劳师动众是为了交换一纸空文。所以,不必再迂回环绕了,直接说出你想要的。”

朗岳目闪玩味,“逍遥王好像很了解我?”

“本王从不低估对手。”

“看起来,是本尊低估了你。”

“或许。”

“那么,本尊不介意矫正。”眼角的温度倏然降至冰点,朗岳道。“将本尊兄弟的命先还来。”

“……哦?”

“前几日才死在逍遥王手中的一条命,现今便忘了?或者是阁下手中人命太多,贵人多忘事了?”

慕晔唇弧讽挑,“本王相信,阁下手中的人命,不会少于本王。”

朗岳耸肩。此话,他倒不否认。自懂事即懂得杀人,与这个皇族子弟相比,自己并不能干净多少。

“我的妻子现在何处?”慕晔再问。

“打败本尊,即可见到她。”

“然后呢?”

“然后?”

“本王要带妻子离开,打败你即可?”

“打败本尊没有阁下想象得容易。”

“何妨一试?”慕晔拔出腰间悬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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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婉潆向男装丽人笑得温柔和蔼。“你很有趣。”

男装丽人似乎并不反对这个评定,连连点头。

“接下来,我们去我们该去的地方罢。”

“好。”男装丽人应得爽然,拉开柴门。

门外正有一人推闼欲入,双方同时一怔,又同时愕住。

“你……”

“……你?!”

 

 

 

 

第三十七章(上)


慕晔武功,由宫廷总教习章达亲传。章达昔年亦曾是在江湖煞神,武功之高百年罕见。在诸皇子中,慕晔的习武天分最高,也最好此道,得章达倾囊而授,到如今,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与朗岳此战,关系婉潆安危,他自是全力以赴。然而,关心则乱,因心有所系,神有所分,出手不免少了破釜沉舟的果决。不可避免地,为对手制造了可趁之机。如朗岳这等高手,自是不会错过。以致百招过后,慕晔渐处下风。

“与本座对上百招者,放眼江湖不过三五人,逍遥王着实了得。”一个错身之后,各自伫于房顶一角,暂时对峙,朗岳道。

慕晔也知自己求胜心切,偏于焦躁了,沉沉吸上一口气,“与本王对上百招者,大内不过十人,你也不错了。”

朗岳扬眉,半谑道:“承让。”

他淡哂,却不与之虚饰辞令,“那么,请小心了,接下来本王不会再让你。”

朗岳率先起跃,剑气如虹,直取对方眉心。

慕晔回剑相格之际,左手弹出指风一缕,袭其喉间。

一个招招杀招,一个式式戾式。

高手过招,重在先机,若先机先失,已先输一半。

率先负了伤的,是慕晔,被剑气扫过后背,血痕乍现。

“承让了。”朗岳诚恳道。

慕晔未再反唇相讥,眉峰拢起,一分掩抑不住的忧急现于眉宇间。

“逍遥王不必担心,贵夫是美人,本尊向来怜香惜玉,断不会错待了她。”这话内,没有一字的猥亵,但经由那般似笑非笑的说出,却足以让人联想其它。

慕晔攻势更疾。

朗岳回击之力丝毫不加松缓,口中犹悠闲道:“若阁下还能与本尊打上百招,本尊准你与贵夫人见上一面,如何?”

显而易见的攻心之计,本不该是逍遥王识不破的,但此刻,自己最在意的人儿当真是在对方控制之中,他无法平心静气的从容以对。一招“斩风揽月”拦杀对方腰际,招式未老,朗岳的掌已到身前,竭力避过了胸前要害,那一掌着着实实地打上了左肩。

心高气傲的逍遥王何时吃过如此大亏?一声长啸,青锋剑挥舞幻化,密若织网,笼头罩下。这本是身负绝学中的一记绝杀之击,却因急怒攻心,又将下盘的破绽暴露在了对手眼下。

朗岳缩骨矮身,剑锋横扫他双膝。电光石火间,他想,他打败这个男人了。如此一来,那位芙蓉如面的佳人,当属他……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终究低估了对手。

或许,逍遥王在伊始并非是诈败,但也绝对可以不必败得如此难看,之所以会气急败坏,会躁狂失控,为得是示弱于敌,引发对手轻敌之心,诱敌深入。他做到了。

虽然,为这一记重击,慕晔腿上因此再添伤痕,但比及刺中对手肋下那一且深且重且狠的一剑,形同皮肉小创。

“本王赢了。”他以剑支地,支住疲惫身躯。

朗岳飞指为自己点穴止血,而后撕下一片里袍将伤处勒绑住,“是,你赢了。”

“本王的王妃在何处?”

“你当真以为你赢了我,便能带着美人离开?”

慕晔眯眸,“你想言而无信?”

“本尊从来不认为信守承认是美德。”朗岳无谓笑着。“你可以,美人留下,本尊笑纳了。”

 

 

 

 

第三十七章(下)


慕晔的怒火当真被挑燃了起来。自己捧在手心的人儿,哪容人以如此口吻如此居心轻亵?

他身若迅隼攫向这言而无信之人,欲一击溃敌。

平空出现的十数道黑色衣影住他的去路。

朗岳凉声道:“抱歉,逍遥王,本尊从未打算与你来一场君子之战,本尊从来不是君子。”

慕晔丰唇讽挑,“你成功了,世上能获得本王轻视的人并不多。”

目间一丝冷意掠过,朗岳直视对手,“处于劣质犹能逞口舌之快,阁下也并不能获得本尊的重看。”扬臂挥落,“希望阁下在血液流光之前能将这几人撂倒,本尊的其他精锐手下可是迫不及待要为丧命你于手下的兄弟报仇呢。”

十数道黑衣身影悉数扑来。

十几回合下来,慕晔明了了对方居心。

这些黑衣人以身影频繁的穿梭交织,以剑气掌风来袭,从未见近身相搏,旨在以车轮战术耗他气力。而自己身上的伤虽谈不上深重,如此行功运气之下,自是血花飞溅。若果任情势这般演变下去,他只能是砧上鱼肉,任人宰割。这个朗岳,可谓狡狯的极致了。

是以,当数道掌风向身后逼来时,他未再旋身抵击,反奋身向前。

悠然旁观的朗岳一怔。

成为了慕晔目标的那人更是错愕,直到一柄长剑喂进左胸,犹未明白自己怎就做了剑下亡魂。

慕晔背上受了一掌,些微踉跄过后,攻势又起。

“你——”朗岳丕然变色,怒咆。“变阵!”

黑衣人影步攻势陡转凌厉,出手出剑无不是若中必毙的死招。

而这恰给了慕晔杀人取命的机会。

转眼间,又有三人命丧他剑下。

朗岳面若寒铁,一字一句道:“逍遥王你听着,本尊的兄弟若再伤一个,贵夫人身上便多一道伤痕。若再死一个,贵夫人的手指便少上一根。”

此话落地时,慕晔剑尖已到了一人喉间,竭力收势之下,内气汹涌反噬,喉头登时泛咸,一抹血丝由口内涔出唇角,继而,肩上被对方剑锋凛冽划过。

一场除了闪避不能有任何反手之力的战斗,结果可想而知。周身累累伤痕,没有一处可以致命,却处处皆可血流不止。

听见了身后的细微响动,朗岳目底谲波骤起,扬嗓道:“逍遥王,你大可不必如此苦苦支撑,本尊与当今太子有血海深仇,若阁下能助本尊取其性命,阁下即可带贵夫人安全离开!”

慕晔不予回应。

“怎么,不可以么?在阁下心中,贵夫人的性命抵不上太子?”朗岳的声线愉悦高拔。“倘使易人而处,此刻在本尊手里的是当今太子,要阁下来拿夫人来换,阁下会作何决断?”

仿佛对对方的答案并不感兴趣,他又径自道:“早早便听说逍遥王与当今太子兄弟情深,居然不是假的。这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逍遥王做何取舍已是不言自明,本尊也能体谅。这么说,逍遥王是应了本尊先前的提议了?本尊放弃刺杀太子,美人为我留下?”

一声长啸,慕晔脱出数人环围,青锋剑携着彻人肺腑的寒戾,向朗岳而来,却也将自己的大片后背敞给了身后敌者,引得几柄利锋齐齐刺下……

 

 

 

 

第三十八章(上)


朗岳并不想制慕晔于死地,至少在今天不想。但诸属下的剑势汹涌,他出声示退已是不及,惟只能暗喟一声,为逍遥王这个难得的对手恁快就要消失于世间而稍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