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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展看他们去的远了,赶紧拍马前去追赶小钉。但是追出一段距离之后,雪地上竟然连马蹄印也不见了。他们能去哪里呢?难道是去了秋阳山?杨展连忙朝秋阳山的方向追了过去,远远看见一匹黑马刚从山谷里出来,看见他略一犹豫朝他跑了过来,竟然是那蓝色眼睛的秋星河。“二堂主莫非是落下了什么东西?”他诧异的看着杨展。杨展也是一愣:“我的随从和一个名叫木雪融的姑娘没有回秋阳山吗?”
秋星河神色大变,厉声说:“你说的是谁?!”
十三
即使在昏迷之中,小钉对于气味依然十分的敏感。雪地里清爽的味道,然后是山洞之中泥土的潮湿味道,再后来就是植物所散出来的温暖湿润的味道。这样的味道最初让他想起了秋阳山,但是又略微有些不同——有植物清新的香味,但是里面并没有花香。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什么地方不同,但是到底不同在哪里,他一时间又说不出来。他能感觉到那个苹果脸的年轻女子一直在自己身边,她似乎也在昏迷之中。他想不出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究竟能惹了什么麻烦,值得这样一群有组织,有背景的人来捕杀?身边的味道又变了,这淡淡的随风飘来的味道里有一种类似素樱的清香。乍然间闻到这熟悉的味道,让小钉恍惚觉得又回到了锄恶堂。因为素樱的味道也是杨展极喜爱的,在他住处就种了成片的素樱树,每到冬天落雪的时候,这种细碎的白色花朵就会散发出幽甜的清香。那种清香沾染在衣服上会长久的不散。耳边忽然间响起了一个清婉的声音,就犹如黑暗中被轻轻拨动的琴弦一般,冷冷的,却又带着让人惊艳的韵味:“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小钉猛然间清醒了过来,但是双眼似乎胶着在了一起,用尽了力气也睁不开。耳边却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个苹果脸的女孩子说:“这人我根本不认识,他只是看我被灵雾鸟袭击,好心出手救了我。你…放过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先前清冷的声音似乎冷笑了起来:“你总也改不了这天真的脾气,自己动脑子想想,既然把你们带到了这里,要放走他,这可能吗?”苹果脸停顿了一下,又说:“求求你,放过他,我愿意跟你回去见主母。”
小钉眼前的浓雾微微散开,模糊的光线中隐隐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裙袂翩翩,似乎是个女子。素樱花清淡的香味就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她朝小钉走近了两步,冷冷的说:“木雪融,你最好看看自己的处境,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苹果脸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哀求:“少主,我求你了。”白衣女子没有出声。小钉闭上双眼,再睁开的时候,那白衣女子已经转过身,慢慢走远了,从小钉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和白色的衣袖间若隐若无的一段褪了颜色的红发带。仿佛有什么烫人的东西一下子扎进了小钉的心里,他唉呦一声叫了出来。
白衣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木门之外,身边却有一个焦虑的声音喊了起来:“你醒了?”
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按住了小钉的两边太阳穴轻轻的揉着,他听到那苹果脸的女孩子急切的喊了起来:“给我拿些清水来。”小钉懒洋洋的说:“清水就不用了,你再帮我揉揉就好了。”苹果脸似乎松了口气,“真的醒了?还难受吗?”小钉睁开眼,视线果然不再模糊了。左右看看,原来身处一间简朴的木屋之中,门窗都开着,可以看到外面有不少人影来回晃动,似乎在监视着屋里的动静。“这是什么地方?”小钉好奇的打量着窗外的景色,远处绿色的山坡上,影影绰绰还有不少木屋,好象深山里的村寨一样。苹果脸的女子摇了摇头,很苦恼的说:“你还是不要问的好。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她会放你离开。”小钉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天真?都到这个地方了,会放我走才怪。”话音未落,看到她脸上一副懊悔的神色,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你叫木雪融?你是秋阳山的人?”
木雪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钉疑惑的看着她伤感的神色,“不会吧?”木雪融撇了撇嘴:“以前是,后来被赶出来了。当然就不能算是了。”“为什么会赶出来?”小钉好奇的反问她。木雪融却瞪着眼睛反问他:“你的话怎么这么多?”小钉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身上并没有受伤,但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他的头刚要从窗户里伸出去,就有两把长剑挡在了他的眼前。小钉笑嘻嘻的说:“好天气啊,好天气,这样的天气到山里来踏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长剑后面的两双冷冰冰的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的抒情充耳不闻。小钉只好悻悻然的退了回来。木雪融还呆呆的坐在地板上,小钉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喂,你认识这里的人对不对?跟他们是一伙的?”木雪融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小钉又问她:“那个手腕上系了一条红带子的人,是你们的头儿?”木雪融奇怪的瞥他一眼:“想活命的话,最好不要知道那么多。”小钉默不作声的靠在椅子里,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却是被杨展绕在手腕上的那一段红色发带,不会这么巧吧?会么?如果她真是二当家一心要找的女人呢?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小钉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团空灵的白雾。她的眉目都好象笼罩在雾气里一样看不清楚。白色的衣裙,乌黑的头发,清淡的仿佛一副水墨仕女图。只有一双灵动的眼眸波光闪动,宛如雪地里突然出现的两汪清泉。“他们说你要见我?” 她的声音清婉灵透,却冷淡的没有一丝温度。而她的神态也是一副全然的疏离,仿佛跟这世间的一切都隔着遥远的距离。小钉的目光再度落到了她的手腕上,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想要看的东西,让他一时间有些踌躇起来。她的神色微微有些不悦。“你手腕上系着什么?”小钉忍不住提出了想问的问题,却看到她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扑面而来,让他的呼吸都瞬间变得困难了。她轻轻的端起了茶杯,冷冰冰的说:“看来他们没有告诉你,有些事在这里是不能问的。”
小钉连忙说:“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那红色的带子原来是不是有一对?”
端着茶杯的手一晃,小钉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已经掠到了他的眼前,她的双眼之中仿佛瞬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震惊中夹杂着惯有的冷冽。她的一只手已经叉在了小钉的脖子上,这样的身手让小钉有些惊骇,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你说什么?!”她的手不自禁的收紧了:“你刚才说什么?”小钉被杀气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等他调顺自己的呼吸,她又逼近了一步:“你刚才说什么?”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东西,让小钉觉得仿佛是平静的雪原上刚刚刮过了一场风暴,连她嘴唇上淡淡的血色都已经在这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了。“另外一根的主人,是不是姓杨?”小钉费力的挤出这一句话,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女人。而她的双眼之中,仿佛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瞬间破碎了一般。小钉垂下自己的视线,看到她僵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情不自禁的浮起了一丝怜惜。“他…在哪里?”她转过身,声音听上去似乎十分平静,但是一双手却抖得连杯子都要握不住了。小钉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我带你去见他。”白衣女人霍然转身,刀子一样的眼波异常锐利的划过了他的脸颊,这样凄厉的目光让小钉情不自禁的又后退了一步。就听她咬牙切齿的说:“既然已经进来了,你休想再活着离开这里!”
杨展掉转马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沿着他们前进的方向,脚印就停在这里,两匹马的尸首倒在雪地上,人却凭空消失了一样。连脚印都没有留下——就好象梅林里木梅的失踪一样。
秋星河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同样的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如果我的同伴能够脱身,会到长生镇田家客栈和我汇合。”杨展知道再在这里兜圈子也未必有什么收获。秋星河却犹豫不决,他既然不是为了小钉而来,当然也就不愿跟他去长生镇,但是转念间又想到木雪融有可能和小钉在一起,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那位木姑娘是你的朋友?”杨展从他的反应略微猜到了一些什么,徐徐说道:“看来那半块铜镜就是她偷出来要送往秋阳山的,可惜半路上出了意外,神差鬼使又借我们的手送了回去。她,究竟是什么人?”秋星河的脸色变幻不定,良久,才低低的说:“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杨展一愣,他虽然对小红楼的事不甚了解,却也知道前一段时间江湖上沸沸扬扬传说秋星河已经和副楼住凌霜订了亲事。秋星河似乎看出了杨展的疑惑,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握着马缰绳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紧成了两个拳头。杨展没有听别人故事的好奇心,而且看秋星河的反应,未必就是什么美满的好故事。
“走吧,”他提议:“即使那位木姑娘没有跟小钉在一起,他们一起失踪。如果小钉能够脱身,必然也会知道一些线索。”秋星河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长生镇。田家客栈。这是一年之中最冷,也是生意最清淡的季节。不要说客栈,连街道上都没有几个行人。
所以杨展和秋星河一脚踏进了田家客栈,立刻就吸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掌柜一个、伙计两个、还有两个穿着棉袍正围坐在火炉边喝酒叙话的过路人。秋星河微微皱了皱眉头,杨展的目光扫过大堂里那两个拿着抹布的小伙子,看样子应该是伙计,怎么只是瞪着他们没有反应呢?“哪一位是掌柜?”他的目光扫过这两个小伙子,声音仍然平静而冷淡。
掌柜的象是回过神来了,一边赶紧迎了出来,一边不住的念叨着:“哎呀,没有想到这样的天气还有客人来,两位公子是要住店还是要用午饭?外面的路都被雪封了吧,一路上可是不好走啊…”
秋星河不耐烦的说:“两间上房,午饭送到房间里。”虽然接触不多,一路上杨展也看出他不好与人相处。微微一笑,对掌柜说:“我在楼下用饭,我同伴的午饭送上去就可以了。”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只有在人多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收集到更多的消息。秋星河的眉头又是微微一皱,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空旷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素樱花香,最初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清香,进而变得越来越浓郁。就好象有千万树素樱忽然间同时在身边开放,天地之间顿时充满了甜蜜旖旎的气氛。
十四
杨展的目光快速的扫过了大堂,看到堂中人人脸上都是一副着迷的神态。只有秋星河微微皱着眉头,眼中不耐烦的神气已经变成了警觉。杨展在靠窗的桌边坐了下来,秋星河犹豫了片刻,终究抵不过这神秘的气味带来的疑问,缓缓走了过去,在杨展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个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瞟向了门外。大门口的厚厚的毡帘有一半挑了起来,可以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正缓缓驶入了院中,马车停在客栈的门口,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头挽双髻的丫鬟,笑盈盈的放好了脚凳,反手从马车里接出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女人。
这女人从头到脚都蒙着厚厚的白色面纱,虽然看不清眉目,却让人不期然就在脑海里浮现出风华绝代四个字来。一主一仆缓缓走进了大堂,就听那丫鬟清脆的声音说:“一间上房,午饭要两样清爽的小菜,送进房间里来。”掌柜的连忙答应,丫鬟扶着那白衣的女子再不停留,慢慢上楼去了。到了楼梯拐角,那女子忽然朝杨展的方向,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透过那厚厚的白色面纱,杨展觉得自己似乎接触到了这女子审视的目光——那是一种深深的凝视,好象要透过他的皮囊一直看到他的骨子里去。
只是匆匆一瞥,两个女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弯处。杨展心中微微有些茫然,这女子所带来的素樱花的香味引发了他埋藏在心底里的记忆。他忽然间发现有些东西,不论是否埋藏在深处,总是容易被一些不经意的细节重新惊醒,就好象他印象中那棵素樱树,那缭绕着素樱清香的冬天,那纷纷碎花飘落下来时,站在树下,痴痴仰望的小脸,尽管被冻得通红,却仍然在看到他的瞬间,双眼之中迸发出惊喜和快乐。“那女人有古怪。”秋星河压低了声音,眼睛仍然瞟着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
杨展微微一愣,瞬间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她进来之前味道十分浓郁,她进来之后味道反而淡了,”秋星河湛蓝的眼眸紧盯着杨展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毫无疑问是为了吸引店里人的注意。而且她的脚步很轻,象是有身手的人。”
杨展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大堂之中的江湖人氏只有他们两人,如果这女子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而故弄玄虚,那很有可能是跟木雪融和小钉失踪的事有关联——因为只有小钉知道杨展会在这里等着他。他点了点头,“我和小钉约好的日期是三天。我们就静观其变吧。”自从这个神秘的女子住进了田家客栈,里里外外就始终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素樱花香,惹的店里的小二都开始压着嗓子说话,象是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一天一夜过去,倒也不见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完全是一副赶路疲劳停下休整的姿态。反倒是那个总是带着盈盈笑意的丫鬟进进出出的,不时去镇上买回来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时是一两盒胭脂水粉,有时又是一些街上的风味零食。
似乎一切都正常。杨展的心却一点一点揪紧了,两天过去,小钉始终也没有出现过。心神不定的用过了晚饭,杨展径直走到了秋星河的房门前,轻轻的扣了扣门。从屋里传出秋星河清淡的嗓音:“请进。”杨展推开门,看到秋星河正歪靠在床榻上擦拭那对名叫碎月的佩剑,银白色的剑鞘,剑鞘上名贵的海蓝色宝石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美丽的光彩,就如同他那双光华闪烁的蓝色眼睛。
看到杨展进来,他只是微微挑起了眉头,“有事?”杨展随手掩上了门,目光直视着姿态懒散的秋星河,语调却一如既往的冷淡:“小钉既然是和木姑娘一起失踪,关键的原因还是在木姑娘身上,希望秋公子如实相告,木姑娘倒底是不是小红楼的人?”秋星河手里的长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痛楚。杨展静静的看着他,早料到这里面有隐情,却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失态的反应:“听说木姑娘自小在秋阳山长大,这可是真的?”秋星河已经恢复了镇定,神态自若的捡起了长剑,微微垂下眼睑:“不错,木雪融从小就长在秋阳山。后来…”他的声音忽然就哽住了,象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脸色也微微的苍白起来。杨展微微一叹:“实在不想说就算了,我对别人的隐私并没有兴趣。只是关系到了小钉的安危,所以…”秋星河握在剑柄上的手忽然紧了一紧,声音却平淡了下来:“两年前,就在我们定亲的前夕,她失足落崖,生死未卜。”杨展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节,感觉有些意外:“她当时跟谁在一起?”秋星河淡淡的说:“跟她的几个师兄妹。”杨展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既然自小在秋阳山长大,又怎么会失足落崖?”
秋星河抬起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出事那天,山上起了大雾。”杨展心里想的是,就算起了大雾,她自小长在山谷里,山路必然摸得极熟。难道没有见过大雾?联想到她死后谁会得益,十分自然的反问他:“凌霜当时在哪里?”秋星河肩头微微一震,双眼紧盯住了杨展:“她是小红楼的副楼主。她和我定亲是楼主的决定…”杨展摇了摇头:“我只是随口问一问,并没说她就有嫌疑。”说到这里,心里却也情不自禁浮起了一丝疑云,看秋星河的反应似乎自己也有同样的怀疑,只是难以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猜测而已——也许凌霜身为副楼主,很难让人怀疑她会真的做这样的事。“她当时在自己房中午睡,”秋星河沉吟半晌,缓缓说:“她的师妹可以给她作证。她们两个人一起练习剑法,然后一起在她的住处午休。”杨展脑海中又浮现出凌霜的样子,眉目浅淡,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质,似乎跟谁都保持着遥远的距离。杨展总觉得这样的人心事最难预料。不过,这毕竟是两年前的旧事,而且木雪融并没有死…
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之间疑窦丛生,木雪融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肯回到秋阳山?她和秋星河即将定亲,想来青梅竹马,感情是极好的——从秋星河的反应也可看出这一点,那么她为什么不回去?
转眼去看秋星河,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也陷入了沉沉的思绪之中。“木姑娘偷出了半块铜镜,即使现在没有被人追回去,处境也是极危险的,”杨展的心沉甸甸的,语气也情不自禁的沉重了起来:“我亲眼目睹了她们对付敌人的手段…”说着摇了摇头,“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秋星河诧异的抬眼看着他:“你不是说要等三天吗?”杨展摇了摇头:“我了解小钉,如果他真的脱险,就算人不能赶来,也必然回有消息送来。秋公子自己保重吧。”他知道这心高气傲的人必定不会跟着他一起走,因此也不等他的回答,转身走出了房间。
走廊上幽幽沉沉充满了素樱花的清香,不知不觉思绪又随着这淡淡的甜香飘远了。伸手在门上一推,素樱的香味乍然间浓郁了起来。最初的迷醉瞬间逝去,杨展警觉的回头,走廊尽头,一个头挽双髻的丫鬟笑盈盈的正朝他走过来。杨展的手已经按在了门框上,看到这丫鬟的神色,心里微微一动。就听那丫鬟说:“请问,可是杨公子?”杨展疑惑的反问她:“在下是姓杨。姑娘有什么事?”丫鬟似乎松了口气,盈盈一笑说:“我家小姐让我拿来一样东西,看看公子是不是认识?”说着,摊开手掌伸到了他的面前。她的手上是一方素白的手帕,手帕上是一根褪了颜色的红色发带,很仔细的绕成了小小一捆。
杨展只觉得一股热血轰然冲上了大脑,一时间耳畔嗡嗡作响,双眼紧盯着那褪了色的红发带,只觉得身在梦中。双手竟然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腕,自己的那一根分明还在…“公子是不是也有一根?”丫鬟看到他的神色,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道能不能让婢子看看?”
杨展解下自己手腕上的发带,和那帕子上的发带放在一起,一时间心里悲喜交集。愣了一会儿才想到了重要的问题:“长安她…人在哪里?”丫鬟抿嘴一笑,说:“我家小姐三日后在牧南城外茹山望月峰等着公子。”
十五
雪花纷纷扬扬,远远近近的山峰一片银装素裹。杨展举着一柄油纸伞,缓缓的沿着山道拾级而上。雪花落在伞上簌簌作响,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这雪花轻盈舞动的声音。安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蓦然间一丝韵音在空中一掠而过。杨展停住脚步。随即,又有几声清脆的琴音从耳边轻颤而过。似真似幻,杨展的一颗心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剧烈跳动。脚下也不由得加快的速度。刚转过一处山湾,就有一阵琴音如行云流水般飞泻而下。抚琴的人正坐在远处的亭子里。漫天飞雪中,这个白色的身影宛如凭空出现的精灵,仿佛呼吸之间就会随风而逝。杨展怔怔的凝望着这个白色的身影,竭力的想要从她的身上找出记忆中熟悉的东西。可是,她真的是长安吗?雪地里鼻尖冻得通红的长安?系着红色发带时双眼闪闪发亮的长安?菜园被雨水冲毁时,哭得一塌糊涂的长安?杨展的眼里泛起了一丝潮热。象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抚琴的人缓缓转过身来。杨展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一刹那,他的眼前宛如展开了一副名家绘制的水墨仕女图。她的肤色宛如半透明的薄冰,又象勉强凝聚成团的雾,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杨展的心中似有万语千言,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越长安向他走近两步,神情似喜似悲,还未开口,已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她忍不住低下头,用手背在脸上匆匆一抹——这个动作竟然和她小的时候一模一样。杨展心头一恸,身不由己伸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知何时,自己面颊上也是一片润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