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鸿君接过茶杯,冰凉的从指尖传递到心底,景岚很爱喝茶,从不引用白水,何况,是冷水…“我记得你从不喝白水,而且这水如此凉,你身子虚寒,就不要喝了。”
景岚不置可否,只是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她是喜欢喝茶,但是却不喜欢喝这里的煮出的茶汤,喝那个,还不如喝白开水呢。“只是忽然喜欢上白水,虽不及茶香味浓,却独有一股清冽甘甜。茶虽好,喝多了,也腻。”
“岚儿似乎变了。以前,你从不曾对我说过如此多的话。”颜鸿君看着景岚若有所思。
景岚抬眼直直的看着颜鸿君,缓缓说道:“以前你也不曾坐在那里听我说话。”
颜鸿君神色一禀,刚要说什么,却回想起来,好像他真的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和景岚说过话,这才惶然想到,他竟然疏忽景岚至此!
景岚看着颜鸿君惊痛莫名的神色,不想探究这位又想到哪里去了,接着说道:“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次吧。”
颜鸿君忽然觉得口腔里满是苦涩,紧抿着嘴皱着眉,也无法将这股苦涩压抑下去:“岚儿想说什么?”
景岚手指摩挲着杯沿,杯子只是粗陶,不是精致的瓷器,杯沿有许多凹凸的小颗粒:“你说尚有亲人在世,我也不问你是谁,因为这些往后与我无关。先听我说完…你知我心性淡漠,不喜与人交往。我只想守着父亲留给我的这处小院,安静度日。我不随你下山,也不想阻了你的前程。那位,既然出身官宦世家,定能帮你良多,你只允她个妾室位置,别说是她的家人,怕是她自己都会觉得委屈。所以,我请你允我一封休书。”
“岚儿,我答应过师傅,定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王嫣的事情,是我的疏忽,也未曾想到他竟然…我自然是知道你的性子,可是山上清苦,你身子孱弱,一个人如何可以照顾好自己?如果我写与你休书,那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飞黄腾达抛弃糟糠之妻,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我不会去说,只要你不说,出了这河内郡,不,只要出了这山村,便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这五年来我们也努力过了,脾性不和,说句难听的,我不觉得有你没你有何区别。所以,如果你念在父亲的收养之恩,念在父亲的倾囊相授之情,也念在我们自幼相识一场,我只请你答应,莫要坏了咱们最后的这一点情分。”
颜鸿君冷着脸看着手中杯中的清水,映出他眼底的阴霾气恼一览无遗,说道这份上,景岚的决绝让他心底很是不好受,就好像他们之间拥有的除了恩情之外什么都没有一般。可是硬要他反驳,他也说不出话来。就像景岚说的,五年来,该看清楚的都看清楚了,他或许在意景岚,但是却无法面对景岚的漠然,而景岚呢,也应了她说的那句话,有他没他,没有区别。
“没有转圜的余地?岚儿,你跟我去到咸阳,我保证不会让人打扰到你,你依然可以安静的生活,而且,不用受这山上的清苦…”
“可能么?”景岚问道:“你到如今还看不清楚?其实,你只是不甘心罢了。要说对我的情谊,也不过是因为父亲的恩情和嘱托。可是,你觉得让我立于那样的境地,会是父亲希望看到的吗?颜鸿君,君子成人之美,也请你,成全我。”
“成全你?”颜鸿君狠狠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经是满眼清明,他如今已经分辨不出到底不想说出那句成全是因为师傅的恩情,还是因为其他,但是他心底的不甘是实实在在的,甚至一想到成全了景岚,他就忍不住心口闷疼。可他有些拿不准了,也许真的是景岚说的那样,他只是不甘心?这是景岚第一次对他说这许多话,却不曾想,这些话却是用来诀别的。颜鸿君甚至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心底此刻的感觉,该喜她如此豁达的成全他的前程,还是该悲这么多年情谊,她却如此轻易放手?
可是最后,颜鸿君到底是点了头:“岚儿,这柄剑是师傅送我的成年及冠礼,我将它送与你,日后,但凡你有所托付,持此剑为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景岚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记忆里多颜鸿君的性子太过了解,将他们之间的问题转移到恩情和成全上,将颜鸿君绕进去。她恐怕也不可能解决的如此利落和平,接过剑,景岚心底雀跃,她景岚,从今天开始,自由了!

第十三章 没那么顺利
颜鸿君和景岚当年的婚约就是在镇上府衙登的记,如今两人好商好量的决定解除这段婚姻,自然也要去府衙注销。
景岚觉得趁热打铁的好,她那些话,如果冷却一段时间让颜鸿君多思量两遍,指不定会不会再出差错。而她这样做,也是让那些人看到她的选择。因为这也是她想要的,所以乐意顺着他们的心思,可要是再得寸进尺,景岚是个随心所欲惯了的,自然也不会让别人轻轻松松的欺负了去。
于是,景岚便下山了。
这是她到这里以后第一次走出山村,走了很远颠簸的山间小路上了州府铺就的官路上才好受一点。
马车晃悠的胃里酸胀的难受,景岚第一次知道除了汽车外,她竟然也晕马车。颜鸿君坐在车辕上,手中的鞭子偶尔抽响,拉着缰绳把持着方向,回头看了眼布幔后面隐约的人影,眼底晦涩难明,握着鞭子的手紧紧的用力,苍白的指关节凸起,好似强制忍耐着什么。
景岚闭着眼,一点想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只期盼着快点到目的地,并且决定以后都不再坐马车了,实在太难受!
到了镇上,颜鸿君勒住缰绳,马匹嘶鸣一声,停在了茶楼外。
景岚撩开窗帘看了眼算得上座无虚席的茶楼,虽然地方小,但是装潢却不差,精简雅致,门口匾额上书:六清居。
“怎么停在这里?”不去民政局…嗯,官府把婚离了,到这里来干嘛?该不会后悔了吧。景岚是真的很担心,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竟然可以这么简单,这么顺利的结束这段不属于她的婚姻。或许是太简单了,虽然景岚觉得依照颜鸿君的性格,再拿恩情压一下,赌的就是颜鸿君心底那点微妙的情谊和鸿鹄之志。
可是,离婚书不拿到手,景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颜鸿君跳下车辕,站在一侧看着景岚有些苍白的脸,微微蹙了下眉头,随即回答了她的问题:“你早饭没吃,这里的茶点不错,垫垫肚子我们再去府衙。耽误不了多大会儿的。”说完,颜鸿君对景岚伸出了左手。
景岚看了眼颜鸿君伸出的手,车辕很低,这么点的高度根本也不需要人扶,但景岚却在看到颜鸿君的眼睛时将自己下车的打算收了回去,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就当,就当是还一点前主提供身体给她的报答好了,这个男人虽然和她没关系,但到底是前主唯一在世的亲人了…万事留一步,她也别太伤了颜鸿君的心,世界就这么小,日后指不定在哪里见到。
颜鸿君见景岚搭着他的手下了车,虽然隔着袖口的布料,可是手指冰冷的温度一样无阻碍的穿了过来,冰凉的让颜鸿君心头一颤。微微低垂下眼帘,将所有思绪收敛,待景岚站稳,便将手收到了背后,握紧,转身向茶楼门里走去。伙计这时迎了上来,满面笑意的嘴里语调尾音上扬,充满喜庆:“公子,夫人快请进!”
颜鸿君和景岚先后进了茶楼,跟在伙计身后被引着上了二楼雅间。
虽说是雅间,但是因为茶楼本身占地面积就小的关系,也不过是用雕花木板的屏风隔开,门口也在廊柱之间挂上纱帘,只起到一点隐隐约约的遮挡效果,仔细看的话,熟人还是会很容易认出来。
颜鸿君在伙计开口前就说到:“来壶好茶,再来两碗瓦罐面。”
伙计应了下来立刻转身去准备。不一会儿,便先给两人上了壶茶来。
颜鸿君翻过茶杯来,给景岚倒了杯茶,推到景岚面前,茶还是茶饼碾成了粉末冲煮的,看上去就是黄褐色的液体里面有着黑色不容的渣滓,实在让人没有太多想要喝的**。不过味道还不错。
比她煮的好。
“这家茶楼虽然不是饭庄酒楼,但是却有个很会做面的师傅,到这里来的人,倒大部分不是为了喝茶,而是冲着这瓦罐面而来,一会儿你尝尝。”
景岚点点头,虽然她吃过早饭了,不过对于秦朝如今的饮食到了什么程度,她自己也没有多少了解,能够吃到外面的东西了解一下也是好的。瓦罐面景岚是知道的,在现代的时候也吃过,但是却不了解它的历史,对于是不是秦朝时候就有了的,自然也不知道了。
很快,伙计用托盘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上来了,脚步如飞,手上却稳当的很,倒叫看到他如此快速行动的人担忧他会不会一个不稳让托盘上的面飞出来,那么热,万一撒到谁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显然这担心是多余的,伙计健步如飞的到了颜鸿君和景岚面前,将两碗盛载黑乎乎瓦罐里的面放在了两人面前。景岚本来没抱多大的期待,但是面一上来,鲜香扑鼻。
盛面的只是粗陶瓦罐,面是手擀面,不过配料却很丰富,先尝了一口汤,险些让景岚连着舌头都咽下去,眼睛蓦然一亮,鸡,鱼,竹笋,嗯…菌类,还有些吃不出来的,绝对是真是料好,火候也够的好汤汁!没想到,竟然味道很是不错!
景岚本就是个随性淡薄的人,后来因为有了空间,因为需要保守秘密,随性淡薄就有点变成了孤僻漠然了,于是少了些亲朋好友,没有工作只是经营一家花店的景岚,除了摆弄空间里的花草果蔬外,唯一的爱好,也就是对美食的追求了。不然,她也不会投巨资在空间的小竹屋里弄了一整套厨房用具,并且投巨资配置了太阳能储电设备。
颜鸿君有些惊讶的看着景岚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冰雪融化的趋势,他只是知道这家面不错,也来吃过几次,今天也只是提议一下,却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可是转念一想,他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景岚吃到喜欢的东西,面上竟然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冰冷不在,好似春雪消融。
可是发现了也没有办法了,今天往后,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顿时,面前鲜香美味的汤面也变得难以下咽起来。深深的呼吸一口,压下胸腹里翻滚的浊气,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他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不能连累了景岚。就让她在这里如此简单的生活吧,这样,对谁都好。
“怎么样?”
“嗯,很好吃。”
“镇上也不远,如果想吃,很方便。岚儿,我知道你喜欢安静,但是,也要多走走,村里的人虽然有时斤斤计较了一些,但是民风淳朴,你一个人,也多少有个照应。”颜鸿君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景岚本来还奇怪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顿时觉得有些黑线,只是离婚,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想到这里,景岚心头一动,抬眼看向颜鸿君,细细扫量了他的神色,复又低垂下眼帘,专注在面前的美食上。她不想探究过深,有的时候,不知道才是福。
颜鸿君没再说话,两人吃了面,喝了茶,便离开了茶楼向府衙去了。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景岚看着沙陵县府衙的招牌,长长的舒了口气,扶着颜鸿君的手下了马车,两人向府衙走去。
越是近了,景岚反而有些紧张了,双手在袖子里握紧,心底不安起来。她总是有预感,就像故事里经常讲的那样,事情往往容易在最后关头出差错,而景岚此时就是这样一个担忧的心态,因为她身在故事中,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这故事到底是什么题材,是喜剧,正剧,还是悲剧。不管是什么剧,景岚都期盼她不是主角。主角,那可是用来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想想都是苦命。
可惜,或许是今天不益出游,景岚的祈祷也没有哪位过路神仙听到,两人还没来得及走进府衙大门,就正正好好的对上了迎面走出来的三人,右手边那位说着话一脸谄媚恭敬的,就不知道是谁了,而中间和左手边稍微退后一步的这两位,景岚实在是看到了后槽牙都抽抽的疼。
忍不住眯起眼睛刮了颜鸿君一个眼刀,随即望天,白净的脸死气沉沉,在看到对面中间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和得意后,景岚低垂下眼帘,决定,装死。
颜鸿君显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碰上他们。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不由的去看身边景岚的神色,却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打定主意由他来解决了。
颜鸿君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景岚什么时候竟然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了?可是,这发现却只能更让颜鸿君觉得心里憋闷外,别无其他了。于是,这看向对面人的表情,就已经阴沉而冷酷了起来。

第十四章
王嫣没有说话,只是俏生生的站定了,魏礼抬眼看到门外是颜鸿君和景岚,就想着上前行礼,却被王嫣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低垂下眼帘,只当还没有看到。
王嫣右手边是为中年男人,身高六尺,体型瘦小,留着山羊胡子,一身灰色的直衣长袍做文人客卿的打扮,是沙陵县衙的县长刘志。
王嫣的父亲王蒙,官拜御史大夫,掌监察百官,为副丞相。而沙陵县,不过是云中郡一处人口不足万人的小县城,一个小小的县长,自然是不敢得罪极力奉承。
刘志见王嫣停了下来,便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却见两位面生的男女,男子高大俊帅,只是面色好像有些阴沉,手中握剑,一看便一身江湖气,刘志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类人,在他看来,这些舞刀弄枪的江湖人,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鄙之人。而那女子,脸色苍白,冷若冰霜,好似没有一丝生气,让人看了心底发凉,不愿再看第二眼,反而让人忽略掉她的样貌。
刘志微微蹙眉,见王嫣不打算说话,也担心这两人阻住门惹王嫣不快,于是立刻上前,抬起下巴,挥挥手说道:“衙门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刘志话一出口,王嫣却忽然不再视而不见,而是上前一步,曲身行礼:“夫君,嫣儿有礼了。夫君到此可是有要事要办?有需要嫣儿效劳的地方夫君但说无妨。”
王嫣话一出口,刘志脊背上冷汗立刻下来了,没想到对面这位竟然会是御史大夫家的乘龙快婿!那他刚才岂不是得罪了这位?可是转念一想,御史大夫家的女婿身边却有另外一个女子,而这位大小姐刚才…刘志忽然觉得他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可是这件事…刘志抬头打量双方,忽然间无限悲苦。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夫人,公子勿怪!”说完,深深的鞠躬下去,不敢直起身来。
王嫣嫣然一笑,看了眼颜鸿君,视线轻飘飘扫过景岚的时候,却见她还是那张冰冷的脸,一点预料中伤心或者嫉妒愤恨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自己在唱独角戏一样,顿时心里大加恼火,嘴角的笑容险些扭曲掉:“刘志,你可要尽心才好。”
“小人自是尽心尽力!”
王嫣一笑,走上前来,看着颜鸿君阴沉的脸色也不害怕了,再次欠身行礼:“夫君,如有需要知会嫣儿一声。嫣儿就不打扰夫君正事。魏礼是公子给予夫君的,放在嫣儿身边实在浪费,嫣儿今日不出门,也不用魏礼相守,夫君还请带魏礼在身边吧。希望可以帮助夫君一二。魏礼。”
“是。”
颜鸿君哼了一声,沉声说道:“不用。魏礼,送嫣夫人回去。”
王嫣一笑:“夫君放心,不必担忧嫣儿的安全。魏礼,好好伺候公子。午时嫣儿在家里摆了宴席,请了镇上的名士乡绅,夫君到时可要见一见?嫣儿不打扰夫君正事,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等颜鸿君说什么,借着侍女的搀扶上了门外等待的马车,上车后,撩起车帘,看了眼景岚方向,垂眸低头,柔柔一笑,无限风情万种。
马车未动,看样子是准备等着颜鸿君办完事情一起走了。
魏礼走到颜鸿君身后侧,对着景岚微微行礼:“夫人。公子,请尽管吩咐。”
而刘志也走上前来,也不去看景岚,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个人一样,只是有些谄媚的对颜鸿君躬身行礼:“公子前来所谓何事?但请吩咐。下官必定全力为公子分忧。”
景岚也不在意,静静的站在那里如果不开口,就是一尊雕像。而她心里却像是被千百匹草泥马咆哮着踩过一般,奔腾叫嚣的情绪无法言语…
算了,今天往后就彻底解脱了,人家御史大夫家的千金小姐,她一乡野村妇自然是比不上的。
颜鸿君看着景岚,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最终只是唤了一声:“岚儿。”
景岚心底深呼吸一口气,平视过去:“时辰不早了。”早离早完,这群闹心的人她可是不想看到了!
颜鸿君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也被景岚这句话给堵了回去,微微的低垂下眼帘,周身隐忍的怒气让离他很近的魏礼和刘志忍不住屏住呼吸,好似突然置身冰天雪地,寒冷刺骨。
“刘志,带路!”
“公子,请。”
朝中有人好办事,衙门里有个人,那办公的速度自然是更快了,只除了,那一道道各种含义的打量视线让景岚脸色更冷。
手续很容易办好,等到景岚将秦朝版的离婚证拿到手,她才真正的体会到,这一段对于她来说莫名其妙的婚姻,是真的结束了。不管这个男人以后是喜欢离家出走也好,练武成痴英年早逝也罢,都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事情了,和她,再无关系。
景岚心头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她甚至想要跳起来大叫一声yes!自由了,空气都清新不少。
魏礼还是跟在颜鸿君身后,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可以说有点呆滞。说白了,魏礼此刻在走神。他这次被嘱咐和小公子到云中郡来,目的是什么,主人在临行前是交代的清清楚楚。他甚至在小公子出发前特意通知了王嫣,好让她知道小公子的行程,跟上来。魏礼本来也并不担心此行目的不能达到,因为王嫣的美,咸阳第一美人的称号可不是叫假的,王蒙身为御史大夫,家世上也绝对不是一个乡野村妇可以比拟,就是当朝的公主对于王嫣也是客气交好。
可是,魏礼在见到景岚的时候忽然有些不确定了,甚至有些了解为什么五年无所出小公子不但不休妻,甚至妾室也没有娶一个。魏礼的笃定瞬间瓦解了。他知道,王嫣的自信也有些动摇,所以,这日一早,他们才来府衙,明里是拜会县长,实际却是打算利用身份优势压人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碰到小公子和夫人…这样的效果似乎更好。魏礼虽然看不出景岚的神色,心底对她也有些怜悯,但是他的任务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并不会因为对于一个女人的怜悯而放弃。只是,魏礼没有想到,小公子和夫人出现在府衙门口,竟然是来和离!
而此刻在魏礼看来,虽然景岚是被休弃的一方,但更痛苦的却是小公子。难道,竟然是景岚提出的吗?虽然这样任务算是完成了,甚至比预想的更加好,但是魏礼心底却有丝愤怒,如此顺利不是说明了这女子并不在意小公子吗?她怎么可以不在意?小公子是她的丈夫,她竟然毫不留恋?!世上竟然有这样薄情寡义的女子!
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颜鸿君的尊贵更加让魏礼认为只有顶好的女子才配得上。别说三妻四妾,只要颜鸿君喜欢,多少都不会是问题。而景岚,出身江湖,又是孤女,就算有恩情在,也是配不上颜鸿君的。但是因为恩情,也因为小公子喜欢,可以继续照顾景岚的生活,保证她衣食无忧荣华富贵。这些在魏礼看来就是对于景岚最好的补偿,而正室夫人的位置,却是要换个人来坐的,而这个人,就是主人为小公子挑选出来的王嫣!
魏礼见过景岚后,本来有些动摇,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没有见识乡野村妇,相反,魏礼看不透她,这绝对是个深藏不漏的女人,本来他动摇了,想要休书一封向主人回报,却没成想,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决绝!
魏礼看着景岚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前颜鸿君阴沉的脸,长久之后叹息一声,心底有些预感,他们这一步似乎走的太急了。
府衙大门在望,景岚站住身,回头看向颜鸿君:“你何时去咸阳?山上还有一些你的东西,走之前抽个时间拿走吧。”
颜鸿君看着景岚,她的神色间没有一丝的不舍,虽然那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依然是冰冷冷的毫无生气,但是颜鸿君就是觉得她很轻松,甚至很愉快,深色的眸底隐藏的全是愉悦,离开自己,她就这么高兴吗?!或者说,她其实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你就这么盼着我走吗?”
景岚心头一惊,太激动兴奋过了头,说话有些急躁了,于是立刻缓和口气:“十六年相伴,景岚铭记于心。此后一别怕是难以见到了,大哥此去咸阳,多多保重。山上的东西,大哥整理下带走吧,就当做是个念想。”这话是景岚最不屑的,做不成男女朋友可以做兄妹这在景岚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爱就爱,不爱就只能是陌生人。
而颜鸿君对于她,可不就是陌生人么?而且还是一个让景岚恨不得摆脱干净永不相见的麻烦人!
只是,这种情绪可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与景岚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