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藤像要哭出来了。

「事实怎样另当别论,我了解你说的了。不过,想再问一件事。」

中禅寺敦子胆怯了似的,榎\\\木津又沉默不语,我只好接下来问:

「如内藤先生所说,就算牧朗先生和梗子小姐的关系已到了无法复原的程度吧。还有,假设他在从事恶魔性的研究也是事实。不过,尽管是招赘,但现在社会上,夫妻感情不好的话,离婚什么的都可以,我想,没必要动手去制造这么复杂的奇怪事件吧!」

内藤沉默了。

「内藤先生,你说过他对梗子小姐『复仇』了。为了了结夫妻的关系,用复仇这个字眼,感觉有些走样。刚才,这里的太太也说出像牧朗先生『怀恨』久远寺家这类的话。他到底遭遇到什么不幸,以至于会对这个家、妻子梗子小姐,怀着恨意进行复仇?」

内藤在选择回话似的,短暂地陷入思考。声调降低了些,慢慢地回答:

「我不明白太太的想法。我……嘿,没什么深意的。对了,是泄愤,之所以说复仇,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话形容,换这个说法吧,非常特别的泄愤。」

内藤卑屈地笑了。卑屈--这个表现,对这男人相当贴切。然后,这个卑屈的男人令人觉得确实隐瞒着什么事,他愈辩解,愈使他那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抹不去的虚伪。

「关于牧朗先生消失那一天的情形,再多说一些。」

内藤那充血的蛇一般狡猾的眼睛,瞪了我一眼以后,嘴角瘫软地发笑了。

「这就对了。侦探先生,调查事实关系才是正事儿,尽做推测还不如问这种事。」

「你在这里听见夫妻吵架,大约是几点钟?」

「嗯……过了十一点……大概快十二点了吧。一直到那个时间,那个做丈夫的都关在研究室里呢,回到寝室后,战场就等着他。」

「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大概都忘了,好像是孩子啦继承啦这类事情。梗子小姐已激动了起来,根本听不清楚……不过,听到『滚出去!去死!』,嗯,不是很温和的话。」

「大概持续了多久?」

「很快就结束了。午夜两点以前就安静了。不过,直到第二天早晨,铁青着脸的梗子来以前,我都睡得很熟,所以并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你立刻去开那扇门吗?」

「不,她说要先跟父亲商量,因为牧朗先生很得院长喜爱。」

「这么说来,梗子小姐第一个来找内藤先生商量喽?」

「是吧。」

回答中禅寺敦子问话的是榎\\\木津。内藤下意识地避开榎\\\木津继续说道:

「我到现场去的时候,已过了下午一点。书库的门半声不响,梗子小姐又开始在哭,我很困扰……富子端来已晚了的午饭。」

「富子是时藏的老婆,她也是在这里吃住帮忙家务的佣人。」

久远寺凉子作了补充。

「富子小姐什么都不说还好,但因为她胡说了煽动的话,说什么二小姐,上吊喽,少主一定死了!使动不动就绝望的梗子小姐,也终千忍不住了,大哭大喊的可闹得凶了。所以,我没办法,只好叫时藏来,从正房拿来工具敲破了门。」

「敲破门的是时藏吗?」

「记得不很清楚,是一起敲坏的吧。门锁相当结实,把门上的合叶都弄坏了。」

「最后一击的是你,打开门的也是你喽,大概吧。」

榎\\\木津附和着说道。

「我也不怎么记得,也许是吧。这无关紧要吧。总而言之,开打开了以后里面没有人。」

「第一个进房间的是谁?」

「是梗子小姐,把我住后一推,自己就跑了进去呢!」

「时藏先生和富子小姐呢?」

「嗯,只是向里面瞄了一下,没进到房间吧……」

内藤一口接一口忙不迭地抽着烟。然后,很粗鲁地将烟蒂揉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我们先向内藤道了谢以后,走出他的房间。

「就是这种男人……」

久远寺凉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说道:

「说起来,内藤的血统,虽然是久远寺家相当于诸侯的血统……但算是远亲……。但可能是幼年时,父母双亡,少年时代过得不是很好,所以在看事情时有不健康的地方……。到这个家快十年了,可能到现在都还无法融治吧……」

久远寺凉子用只有我听得见的轻声细语,继续说道:

「我讨厌那个人。」

我觉得她似乎很激动。

顺着中禅寺敦子的提议,我们接下来前住那个研究室。研究室就是新馆一楼原来的值日室,正好在内藤房间的斜下面。

原本想象成拍摄外景时的欧洲古城地下室,但我有一点儿期待落空了。当然,使用这个房间的藤牧氏是科学家,并非炼金术师。那种恶魔性的印象,只是我从内藤所说的「人造人」中擅自想象而已。当然啦,实际上既没有毒虫和草药,更何况是贤者之石(译注:能将所有物质化作金,以及被相信能治愈百病之力量的物质,是西洋中世纪的炼金术师所追求的东西)了!

有一个书橱,桌子和椅子齐备。有一个放着实验用玻璃器皿和烧瓶等的架子。是一个只摆设这些东西的简朴的房间。书橱里,几十本医学书、剪报夹和大学笔记,满满地并排着。笔记背后整齐地贴着分类纸签,依照年代很严谨地排列着。

我抽出其中一本,大略地读起内容。

内容全是德文,细细的字整齐地并排。我在学生时代,由于德语很不擅长,只读了两三行就庆烦了。

总之,我们从看起来像内藤所言的「人造人的制造研究」笔记当中,取出最前面的三本和最后面的两本,借了出去。虽说名义上是带回去检讨看看,但连想当医生的内藤都不了解的东西,外行人能理解到什么程度真是难说。

「老师,日记!」

中禅寺敦子发现书橱下面一层全是日记,从右边开始照年代顺序并排着。

「真是一丝不苟的人呢……从昭和元年(译注:一九二六年)开始,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呢。」

昭和元年,藤牧氏还只是个孩子,却能够写日记持续二十多年,一天也不少,那精神力量是多么地惊人啊。我拿起最左边、亦即最新的日记。里头大多空白。

我的手颤抖了,所谓空白,这不正是最后的日记本吗?

「凉子小姐。」

我太兴奋了,如此称呼起久远寺凉子。这是我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你知道牧朗先生失踪当天的正确日期吗?」

凉子被我一喊,吃了一惊似的,但立刻以沉着的声音答道:

「去年的……昭和二十六年的一月八日。不如说是一月九日的黎明,来得正确……」

我悄悄地看了最后的日期:

「昭和二十六年一月八日」

是失踪当天。

我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但不知道是因为发现了失踪当日日记?还是因为喊了她名字的关系?

无法专心地当场看日记。而且,由于京极堂好像说过以前的日记相当重要,所以想把日记全都借回去。凉子起初认为由于这是个人的东西,事关个人的意见,并不方便出借,但后来理解了这对搜查很重要,于是答应了。

中禅寺敦子似乎预测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态,从皮包取出早准备好的绳子,很俐落地将日记和研究笔记绑了起来。

完全无用武之地的榎\\\木津频频地褒奖她周到的设想,一面说不愧是敦子、果然和猴子男生不一样,一面摸弄架子上的烧瓶,但就在这时,突然疯狂地喊叫,我手脚发软吃了一惊。

「啊,老鼠死在那儿!」

玻璃箱内确实有几只鼷鼠的尸体。

「啊,完全没注意到……是牧朗先生养的吧……。真残忍,早知道就喂它们饵吃……」

「没有人知道这里养了老鼠吗?」

榎\\\木津问道。

「嗯……大概吧……只有内藤才会进这个房间……」

「老鼠应该死了一段时期了。如果是这样,那即使成了白骨也不奇怪。竟然没有腐烂,简直像才死了两三天似的,那个叫啥的先生难道喂了饵食吗?」

榎\\\木津偏着头思索。在玻璃箱的里面,仍是浸在酒精里的像老鼠似的标本,有好几个并排着。

「全是老鼠呢!」

榎\\\木津的言谈举止老是这样,真不知该说像傻瓜呢,还是非常的无聊?由于事情突然地有所进展,我因为亢奋而莫名地生气起来。

「老鼠什么的,管它去!在这个房间里有很大的收获,可以走了吧。」

我着急了,因为就快要去现场了。

「你的意思,是不管老鼠之谜吗?」

榎\\\木津非常地执着于老鼠的事,我们无视少数意见,动身前住现场。

「那个,从窗户看得到的建筑物,是妹妹夫妻住的地方。」

凉子用手指着说道。从内藤的房间只能看到屋顶,但从这个房间看得到正面。刚才完全被房间里的事吸引了,根本没注意到。不过,建筑物内部被厚窗帘遮住,什么都看不到。

穿过研究室前的走廊住右转,是新馆的通行口。打开通行口,外面显得异常炎热。

隔着空地,现场的全貌终于出现了。虽然小型,但算是坚固的石造房子,玻璃窗的窗棍和门扉的做工等,都说明了是年代古老的建筑物。后面是森林。

「这栋建筑比别馆还旧,从旧幕府时代(译注:明治维新时代后的江户慕府,一六〇三--一八六七年)就有的妇产科久远寺医院之后,接着好像是开设了小儿科。别馆和新馆成立以前,在这块宽广的土地上,小儿科病房单独建在本馆和大庭院相隔中间的地方。」

凉子说明道。

走进玄关,看到了歪倒的沙发和桌子,传来强烈的消毒剂奥味。看起来像受理处的小窗玻璃关闭着,用白色的窗帘遮住。可能是外面太热了,在建筑物里面甚至有冰凉的感觉。

「先要见梗子吗,还是……?」

「请先让我们参观建筑物。」

我有意将精采的戏住后挪似地答道。别说榎\\\木津了,中禅寺敦子似乎也不反对。

「你们也知道了吧,这里原来是候诊室。」

候诊室大约有二十个榻榻米大,有三扇面对着房间的门。

「这里是大房间……大病房。」

凉子打开从玄关看是左边的门,探头一看,里面是看来像孩童用的八张小床井然有序地排列着。每张床上简直就像白色棺材似的,都盖着白色的布。而且,吊在天花板上白色的窗帘,完全盖住所有大窗的关系,整个房间就像褪了色似的。地板积了薄薄的灰尘。任何人出入应该都会留下足迹吧。

「如各位所看到的,现在房间并没有在用。」

门开着,凉子就站在下一个门前面,那扇门位于面对玄关的位置。

「这里有小病房。」

门一开,外面是微暗的走廊。走廊的左边墙上,三扇门间隔一样地并排着。右边的墙上,中间除了挂着油画就什么都没有。尽头好像是后门,玻璃的对面看得见明亮的外面景致。

凉子打开第一扇门。约八个榻榻米大的小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依旧是清一色漆黑的房间。这个房间的地板也是积着灰尘,证实了短时间内没有人出入。

「梗子不能动了以后,就没再扫除了。」

可能意识到我的视线吧,凉子说道。

隔壁房间是同样的建筑,同样宽的病房。最后的那扇门是厕所。榎\\\木津看来想上厕所似的,他说了声对不起,进厕所去了。好像忍了一阵子了。我们回到候诊室。

「然后,这里是诊察室……也是妹妹夫妻的寝室。」

凉子一边说道,一边指着右边受理处小窗旁的门。她的手放在门把上时,我的紧张达到了极限。

但由于这时榎\\\木津一面擦着洗过手后手上的水滴,现身了,一面说道:

「吁,终于扫除干净了。」

所以,我的紧张感也一口气地解除了。

门被打开了。

房间和候诊室几乎一样大。进门的右边是受理用的小窗,在那下面放着受理用桌子,但没有椅子。房间中间铺着褪色的地毯,在那上面摆着显然异于患者用的华丽的床。但床上没有毯子,也没有席子,感觉像才搬进来不久似的。

「梗子的身子变成那样以后,一直待在隔壁……也就是牧朗先生消失了的书库里。……所以,这个房间没有使用。」

凉子说道,伸手去拿放在窗边桌上的花瓶,瓶里当然没有插花。

受理处旁的墙上有三个窗子和固定的药品架。候诊室旁的墙上悬挂镶着看似庄严框子的彩色风景油画,也摆着猫腿似陈旧的金库。对面那一边直到接近天花板为止,全都是窗子。这里也挂着刚才那种窗帘。从新馆可以看到的窗户,在角度上,看到的是这个房间的窗户吧。

「哈哈,没什么,只不过大房间和这个房间,隔着候诊室很对称呢。」

榎\\\木津愉快地笑着说道。然后接着说:

「这里曾发生了惨剧。」

「惨剧?是怎么回事?你指的是夫妻吵架吗?」

无视我的问话似的,榎\\\木津走近床漫应着,说道: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啊,那家伙果然在床上,然后,做丈夫的走进来……」

榎\\\木津在床前弯下身子。

「家伙,指的是谁呀?」

「当然,是刚才那个叫内田或齐藤什么的,情绪不安定的人喽。」

指的好像是内藤。

「你的意思是,内藤先生在这个房间,而且是在床上吗?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中禅寺敦子在榎\\\木津旁边也弯起身子,窥视着他,问道。

「对阿敦来说,太刺激喽。」

榎\\\木津说道。这一次,朝窗户喀喀地走近(虽然如此,但因为换上拖鞋的关系,其实只有啪嗒啪嗒的声音),环顾了房间一会儿,这一次,绕着窗户走,停在进来的门前,说道:

「原来如此,想逃哩。」

我们只能眺望着目瞪口呆的侦探那奇怪模样接着,榎\\\木津有如螃蟹似地横着走,绕着墙壁移动,在油画框子下面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

「在这里吓呆了。」

我相当地生气走到榎\\\木津前面,蹲了下来,用强硬的语气说道:

「榎\\\先生,说得明白点儿吧。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呢?」

「啊,果然是血迹!]

不回答我的问题,榎\\\木津指着地毯的边缘说道。

「噢?」

撇下榎\\\木津,我们三人走近那个地方,地毯上确实染着黑色。

「这是……血迹吗?」

说完,中禅寺敦子从口袋取出手帕,轻轻地抓了地毯后,颤抖着举了起来。

那黑色的凝固物也扩散在地板上。

「好像是血迹喔……」

凉子的脸苍白了。

「谁、谁的血迹呢……?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注意到……?」

「那是呀,因为有人把沾在地板的血迹擦干净的关系。不过,本来想擦干净,但可能太急了,或者什么缘故没办法把渗到地毯的部分洗干净,也没注意到会渗到地板。地毯是暗褐色,很不容易看出污点,而且不是站在这个怪位置,还很难发现吧。」

榎\\\木津就那样坐着,很明快地回答。

「二小姐也好像不知道这个。」

「当然呀!]

凉子不看榎\\\木津,一直凝视着血迹,好像受到很大的冲击。

「这是谁的血迹呢?」

中禅寺敦子问道。

「当然是失踪了的牧朗先生的血楼!」

「这么一来,榎\\\先生,你是说牧朗先生是在这里被杀的喽?」

榎\\\木津撑住手,站了起来,啪啪地拍拍长裤除去灰尘后说道:

「我可没说被杀什么的唁,我只是说这个血迹是他的。」

然后,更明快地说道:

「而且,这根本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是什么意思?榎\\\先生,你是干嘛来的呀,你忘了凉子小姐委托的内容了吗?」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诘问榎\\\木津。

「忘得了吗?你说得可奇怪了。」

榎\\\木津做出一副意在言外的表情盯着我,我的眼睛避开了他。

「这位小姐想知道完全失去踪影了的牧朗君『究竟怎么啦』,所以,才来找我的吧。然后,表示『想知道他如果活着,那为什么要失踪』。哪,大小姐。」

凉子困惑似的,没出声,微微点头。

「所以,并非没有关系吧。」

「为什么呢?因为,并不是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而委托调查。由于牧朗君毫无疑问地从这个房间出去,从这里出去后怎么了?才是问题所在吧。在这里,只不过是发生了什么『失踪前发生的事情』而已呢。关君,所以咱们没有必要过于干涉。」

榎\\\木津表情转为失望地继续说道:

「大体说来,家庭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问得好。我后悔了。」

「不问,哪会知道?」

「怎么说?」

「不问知道事情原委的人,那怎么做调查呢?想知道失踪的动机,也是委托的一部分吧?」

「关君,我可不调查唷!有的只是结果。」

对了。榎\\\木津并非普通的侦探,我说不出话来。

「大致说来,关君,是你错了。这位小姐是说『如果活着』,想知道失踪的动机。死了的话,还谈什么动机,是不是?嗯……」

「是的,我的确是这样告诉榎\\\木津先生的。」

榎\\\木津在想起她的名字以前,凉子答道。

「看吧,所以我接受了。我可不想左思右想地推测人的心情呢。如果活着,就逮住问本人不就好了,首先要先追究他到底怎么了?」

「不过,榎\\\先生、榎\\\先生,看得见什么吧?」

我尽量装得严肃,走近榎\\\木津身边问道:

「我听京极堂说了呢,榎\\\先生看得见什么。」

榎\\\木津很快地没有了表情。

「请说你看得到什么。即使和侦探的工作没关系。」

榎\\\木津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地冒出一句:

「哪,关,实际上我看到青蛙了呢。」

「什么?」

「青蛙脸的婴儿!」

榎\\\木津如此说的当儿,凉子轻轻地摇昊了。

「凉子小姐!」

比我的喊叫更快地,中禅寺敦子抱住了她。

凉子眼看着要折断似的纤细的身子,只靠她的精神力量在支撑。可是,连那精神力量,如今亦丝线般地变细了吧。榎\\\木津恍惚地凝视着这样的她,低声说道:

「啊,果然是青蛙。」

然后垂下眼睛。

「世间有不能看的东西呢,关君。」

然后,榎\\\木津沉默了。凉子在中禅寺敦子的照顾下,坐上椅子,眼神恍惚。中禅寺敦子像是保护处于这种状况的凉子似的,站在她的旁边。我不由得觉得很狼狈。凉子痛苦似地用手指揉着眼角后,这一次勉强地做了个笑脸,向中禅寺敦子道谢:

「谢谢,因为有点儿头晕……没关系了。」

然后凉子恢复能剧面具似的表情,望着榎\\\木津后细声地说道:

「榎\\\木津先生……能看到这世上没有的东西呢!」

「不,我只看得见世间的东西。」

我看得出凉子访佛微笑了……。

「也是青蛙脸的婴儿吗?」

「当然。那孩子是什么?」

「你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虽然知道刚才那男人看到什么,但不知道原因和结果。」

是人偶间的对话。我的狼狈不知何时变成疏离感了,我很懊恼插了话:

「到底看到什么了!牧朗先生死在这里吗?」

榎\\\木津仿佛从咒语中解放了似的,看着我,微笑地答道:

「不,至少他不是死在这里。因为他走到了隔壁房间,自己关上那扇大门的。」

说道,轻轻地用手指着。

那里有扇黑色厚重的门。

「这里……」

「是的。」

凉子站起来走近靠近门的地方。

「这里是书房……或说书库……原本是治疗室,也就是为了施行简单的手术、治疗用的房间。如果相信妹妹的话,牧朗先生是在这个房间消失的。」

凉子说道,看着我。

书库的门由于是坚固的厚木头制造的,结实得即使是身材魁梧的男人用力撞也不会动。制造得很紧密,连一点儿缝隙都没有。坏了的合叶部分也高明地修理好了。

「从这里……才是问题哩,榎\\\木津先生。」

「对。一开始就是了,不过,再过来我就不了解了。换句话说,从拜访这里以后,我们都没有任何进展。认为有收获的只有关君了。」

榎\\\木津说道,笑了。我正想要反击的当儿,蹲着正在检查门的中禅寺敦子发言了:

「从这边不能锁上钥匙吗?」

「是的。说钥匙,其实是像小门门似的东西……。当然,从这里既不能锁、也不能开。」

把手的部分有很多损伤,看来像是内藤和佣人想撬开的痕迹。

中禅寺敦子从皮包取出杂记本,撕破一页,企图插进门和墙壁的隙缝。可是,由于几乎没有隙缝,纸不可能插进去。而且,如果是普通的门,和底板之间大致会有隙缝,但只有作这扇门却有如镶木工艺似的,贴得紧紧的,所以,在这一部分,纸也插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