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子小姐住在位于出口的房间吧。」

「所以呀,嘿,就是这么回事。」

「竟敢在外人面前怀疑自己的女儿,真不知羞耻……」

夫人恢复了气势,斥骂丈夫:

「第一,钥匙从里面上锁,内藤和时藏不也这么说吗?」

「能说那两个家伙不是共谋吗?我没看见,你也没看见吧?」

「两个都别说了!」

久远寺凉子皱起眉头痛苦似地说道。她终于看不过去,介入了双亲之间。座上安静了一会儿。打破寂静的是中禅寺敦子,她问:

「叫内藤先生的……和千金……梗子小姐一起作伪证。你有支持这种想法的理由吗?」

「不,只能用理论思考。一加一等于二。究竟是梗子和内藤共谋把牧朗君怎么了,或者牧朗君以个人的意志在维护所做的事?那我可不知道!从这里开始推理吧,不能胡说八道。」

「你知道夫妻两人处得好吗?」

我终于想起像侦探的问话来了。

「因为牧朗君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我并不清楚夫妻两人的事。夫妻吵架什么的,我们也经常这样。」

「我知道呢。尽管梗子什么都没说。那孩子是个可怜的孩子,而且还受到那么残忍的诅咒……所以当初老实地收内藤做女婿就好了。都是你不好。」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说起来,内藤到现在还不算正式的医生,那种家伙你能做女婿吗?」

据老人表示,内藤医生,不,应该说实习医生,参加过国家考试三度落榜,好像到现在都没领到医师执照。战前,开业医生的执照在医科大学毕业以后就能取得,但昭和二十一年九月,法律重整、制定了国家考试。

「牧朗君照约定带来了执照,你不也知道吗?」

「照约定是什么意思?」

「嗯,说来话长。他最初为了娶梗子来到我家,呵,是十多年前战争以前的事了。」

现在老人所说的如果是真话,藤牧氏求婚是在学生时代,那一定是在我传递了情书后。但是,他应是在太平洋战争开始的前半年,到德国去的。我想,我拜访此处是在他赴德前一年、还很热的时候,八月底或九月初。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在那之间大概只有七个月。在那样短暂的时间里,我委实很难想象那个胆小鬼决定结婚,而且还前住对方的家求婚。

「是寒冷的时期,大约是二月吧。因为他要求见面,我想就见见看吧。嘿,竟然是学生呢,一副拼了命的样子,表示想娶梗子,说是有必须娶她的理由。」

「所以就答应了吗?」

「面对第一次会面、且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要求女儿嫁给他,如果有那种说『好的,请!』的双亲,我倒也想见见呢。当然是拒绝喽!可是,对方动也不动,问他是什么原因也不说。我没办法,只好说,总之,学校毕业就职了以后再来。然后,他说做医生是他的梦,因此大学一定要读完、无法等那么长的时间。我真不明白那么认真的年轻人,竟为了爱情如此疯狂。没办法,我跟他说,其他的职业姑且不论,做医生等于是继承这个久远寺家。如果这样,那就必须是能配有正统来历的久远寺家门、地位的人才行。我虽不知道你的来历,但至少得带着相当于曾留学欧洲、或在大学以第一名毕业那样的礼物来。不,最少也要带医生的执照来,话就说到这里。」

老人说道,缩起下巴,用指甲搔搔秃头,接着说:

「哼,我们家来历正统、地位高什么的,并不是我真心这么想。我这么说,老婆会生气。但我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夫人怃然。

「不过,虽看起来这样,但我也是在德国学医,我的祖先也是。从明治二年以后,日本医学的范本是德国。总之,我希望他死心,所以说得很严苛。……他很沮丧,那副失望的样子很吓人。我几乎以为他可能会自杀。过了十年,他又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而且他还带着约定的执照。不仅这样,他似乎因为开战的关系,只好返国,但真的去德国留学了呢。刚好那时我这里一个医生也没有,苦心培育的内藤没通过国家考试,这么一来情势就不一样了。如果是你的话,也会这么想吧。我随便讲的一句话,对方竟花了十年时间实行了呢!」

为了那样微不足道的事,人可以那样地拼命吗?他是为了回应这个老人说的戏言渡海去了德国。不仅如此,藤牧先生还遵守了与我之间的约定。

--就这一次。……万一有回音的话,我就表现得像个男子汉

大概是有了回音。因此,他像个男子汉拜访了这里,表现了男子汉的诚意。花了十年时间,我不由得悲从中来。

「你被感情俘虏,把宝贝女儿的一生糟踢了,你这个人。」

夫人又像刚才那样盯着正前方,唾弃似地说道。

久远寺凉子很悲伤似地低着头、闭着嘴巴。她想将这个并不相互体恤、快崩毁的家庭修复成原样。这个家庭从前可能像那到处可见的、和睦的温暖家庭吧。

是这样吧?

我内心产生了一种嫌恶的想法。那个时候的少女,真的是在如此温暖的家庭中长大的吗?原来这个家就是异常的吧!在温暖的父母情爱的灌注下成长的少女,会做出那样的事吗?

藤牧先生真的爱这个姑娘吗?为了流着月经血、淫荡地笑着的这么不像存在世间的姑娘,难道他有为她奉献一生的情绪吗?或者那是我一人所见的假想现实,或者说妄想?

「牧朗先生如此热切地希望和这边结亲,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中禅寺敦子的发言仿佛是代替我陈述意见似的。不过,当然她并不知那个时候的少女,所以发言的动机应该还有其他。

「比如说,看中这家医院的财产而入赘?……」

「哈哈哈,别说傻话了,小姐。这个久远寺医院哪有财产?先不论战前,现在如你们所见,过的是穷日子!」

老人发出自我解嘲的笑声。

「本来,藤野……牧朗君,入赘时还带来了陪嫁钱呢。」

「陪嫁钱?」

[是的。因为他带了五百万来,我也吓了一跳。」

「老公,你没必要说出金额吧?」

妇人照例地责备。尽管如此,这仍是很不寻常的金额。竟有带着那样超出常理的大笔金钱当礼物入赘的男人!

「那么一大笔钱,他是如何筹措到的……?」

老人撅起嘴用白眼环顾了一圈感到困惑的我们后,说道:

「嗯,侦探总是很快地联想到犯罪。」

然后晃着身子笑了。

「什么嘛,他的本家是山梨县一带的财主。他家族的人死于战争,他继承了很大的一座山。他把山便宜地卖掉了,但还是赚进一笔极大的金额。他全部带了过来……」

老人说到这里,做出惊诧的表情后一度停顿了下来。

「你们想说,为什么拿到那么多钱,竟然还过穷日子吧?」

老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充满桃衅,我们不知该如何回答。

「什么嘛,全用掉了。修复建筑物后全都光光了呢。」

被老人要求回应的刚强的老妻,很尴尬似地偏过头去。老人像在辩解什么似的,中禅寺敦子也可能感受到了,瞄了我一眼,显露出复杂的表情。

「这件事和事件有关连吗?」

沉默的榎\\\木津质问道。由于问题太单刀直入了,座上气氛瞬间变得很扫兴。

「不,这倒没什么关系。是回忆或不满吧,哪,事务长。」

老人对着不高兴的事务长--妻子--刺探似的再度征求回应。

陪嫁钱真的和事件无关吗?没有整修过房子的我,并不知道整修建筑物要花多少钱。但是,我觉得这栋建筑的整修,并未花掉五百万这么大笔的金额。

「这……」

久远寺凉子开口了:

「如果可以的话……」

「调查现场是吧?呵,和我们怎么谈,都不过是像现在这种派不上用场的话。这样好了,侦探先生就请这么做吧。我们也有点儿累了。凉子你带他们去吧。」

老人打断了久远寺凉子的话,说道,然后从椅子站了起来。

「啊,最后还有一点……」

榎\\\木津叫住了他。我和中禅寺敦子不由得期待着侦探继续要说的话。

「去箱根旅行,你们住在哪里?」

我简直无法阖起张大的嘴,又是一道不合时宜的质问。被叫住的老医生也相当张皇失措似的,但是仍以非常认真的表情回答了这个无聊的问题:

「箱根的住宿是在『仙石楼』。那是一家从江户时代就开始经营的老店,不过好久没去了。」

老夫妇退下之后,我们在久远寺凉子的带领下,前住藤牧氏失踪(现在称消失合适吗?)的现场。

根据久远寺凉子的说明,我们进去的正面玄关所连接的建筑物,那栋被称为旧馆的最古老建筑,好像是明治时代的建筑。一直到现在都是住房部分,在那栋旧馆的西侧像分隔似的,但其实是相连着。前住事发地点,必须先回到旧馆后穿过位于东侧的别馆和新馆(虽如此称呼,但这已是大正末期的建筑)。旧馆、别馆、新馆各自并列地和回廊相接。各建筑物之间都有庭园,榎\\\物长得非常茂盛。一眼就看出疏于整理。

石造回廊让人觉得像是宗教建筑,几乎是排成一列的我们,仿佛是前住悼唁殉教者的送葬行列。

别馆内部像是没有完全修复,从回廊也能看到天花板有窟窿,墙壁损坏。

「别馆只是个废墟,新馆大约有一半房间能用。住在这里的是内藤和佣人,他们曾使用过但现在已经不住了。牧朗先生的研究室也在新馆。」

「牧朗先生在做什么研究吗?」

「我并不了解什么内容……很认真地在研究的样子……」

针对中禅寺敦子的问题,久远寺凉子答得心不在焉。然后像忽然想起似的,回过头问道:

「噢,各位要见内藤先生吗?」

凝视着她的背影的我,慌张地将视线转向庭院。草丛里开着白色的花,大概只有那里整理过吧?剪下贴上去似的,很奇妙地映在眼前。不过,因为从远处看的关系,不知道是什么花。

新馆一楼大厅那非常高的天花板也一样是洞开着。一定是连屋顶都吹掉了。开始倾斜的西下夕阳,流泻了几道光线在微暗的空中描着线。景致宛如西洋哥德教会的教堂。

走上对医院而言太过华丽的楼梯,到达二楼。正如想象,二楼的天花板也有窟窿,当然在那正下面的地板也破了一个大洞。我们不由得走近那个洞的边缘。

「嘿,被炸得可厉害的。」

对榎\\\木津突如其来的问题,久远寺凉子悲伤地带着怀念的眼神,点了点头。

「大小姐,这位是侦探先生吗?」

从窟窿的对面,突然传来粗嘎的声音。

那里站着一个有着浅黑精悍脸型的高个儿男人。

「是内藤……」

久远寺又恢复了一贯痛苦的表情说道,男人--内藤医生,不客气地踩着皮鞋,瞪瞪地绕过窟窿来到我们面前。

「我从这里看到你们进来,啊,侦探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从今天早上就作了各种想象,啊,真是出乎想象之外。」

内藤大声地说道。

新馆的西侧,接近别馆那一边,有一半已遭到破坏殆尽。东侧则等于是毫发无伤。内藤分到东侧二楼的一个房间,即使当作病房也相当宽广。原本是重病入院患者的特别个人房,但房子的建筑和家具用品都非常讲究,从窗户眺望外面的视野也不错。

「什么呀,虽说是重病患者,还不都是些任性的有钱老爷那类人用过的!」

内藤将我们带进房间后,尽说些没问他的话。

细长形充血的眼睛,瘪成ㄟ字形的嘴巴上,周围长着懒得刮而任其长的胡子。从远处看,感觉精悍的相貌,走近一看才知渗透着放荡生活的痕迹。年龄大致和我一样,或稍微年轻些,但意外地比我年轻也说不定。

坐上他请我们坐的椅子后,内藤在床边坐了下来。

「嗨,有事尽管说!」

目中无人不客气地说道。榎\\\木津不理会他,中禅寺敦子提出问题:

「发生事件那一晚,你人在哪儿?」

「我对事件毫不知情,不过,如果指的是年轻医生和梗子小姐大吵了一架的时候,我人在这里喽!」

「你对事件不知情,指的是什么意思?」

「并没有发生什么谁被杀、或什么被偷的所谓『事件』吧!年轻医生消失了,就只是这样吧。」

「我想,因为一个人消失了,人很难肯定地说没有事件性……也不能否定有卷入犯罪的可能性。」

「犯罪是有的呀!应该说,正以现在进行式在进行犯罪比较合适。]

双腿张开的内藤恢复了低姿态。眼神是桃战性的。

「那是什么意思?」

内藤浮现微笑,从皱巴巴的白色制服口袋掏出香烟,叼在嘴上。

「因为那个医生消失了,所以各位就误以为他是被害者。他是加害者呢。犯罪者藏了起来,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牧朗先生做了什么事?你不能说毫无根据的话!」

久远寺凉子很罕见地以严厉的语气说道。内藤眯起眼睛看了凉子后,笑得更深了。

「什么证据,大小姐,你妹妹现在的模样不就是最好的证据?那可不是普通的病呢。」

凉子无言地瞪着内藤。内藤有意避开她的眼神似地望着我和中禅寺敦子,继续说道:

「我明白地说吧。那个男人利用梗子小姐的身体,在做非人道的人体实验呢,然后就消失了。」

「为何要这么做?」

「复仇呀!那家伙和梗子小姐之间的感情,早已冷淡了。不,从一开始,关系就不好。争吵一天比一天厉害,非常的激烈。这么说来,好像梗子小姐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其实是受不了那个弱不禁风的秀才……过那种地狱似的生活。两人似乎彼此僧恨着!呵,到了这种地步,吵架的双方都有责任,不能说是哪一个不好。不过,那家伙清算了这样的关系,用非常令人生厌的方法。」

「真是毫无根据的谗言!梗子每天都期盼着牧朗先生回来,梗子……」

「真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些什么……?」

内藤大声地打断了久远寺凉子,激烈地抗议。

「各位侦探先生,请看一下窗户外面。就在旁边的那栋平房,原来是小儿科病房,也就是那对夫妇居住的地方。」

坐着的时候看不到,但站起来后,的确看得到屋顶。

「窗户打开的话,可以清楚地听见很大的声音呢,我每一天都听到争吵声。」

「那一天也是吗?」

「对,那一天吵得特别厉害。」

内藤站起来,走到窗边,眺望着那栋建筑。

「梗子小姐处在歇斯底里的状态,我本来想去劝架,可是……」

内藤转头微笑了。

「后来想到夫妻吵嘴不要管这句话。」

「看来是经历了恐怖的经验。」

榎\\\木津唐突地说道。

「恐怖经验……?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懂。」

「梗子小姐的模样,很吓人,于是……」

「请等一下,这是诱导式的质询吗?我不在现场。我说,听到声音了。不可能知道实际情形。」

内藤显然很狼狈。榎\\\木津看得到什么。中禅寺敦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屏息注目着事情的发展。可是榎\\\木津的追击等于是意图不清。

「啊,是吗?那么,牧朗君是自己关起门来的喽?」

「门,哪里的门?」

「你用工具敲破了的那个书房的门。」

内藤的脸色发白了,嘴角有点儿痉挛。

「说奇怪话的侦探先生呢。知、不知道啦,那种事儿!」

榎\\\木津如雕像般动也不动。那颜色很淡的眼瞳中,到底映着什么?我不由得凝视起半闭着的大眼睛。榎\\\木津说道:

「你认为牧朗君还活着吧。」

「当然!所以赶快、请赶快找到那个男人,然后赶快结束这令人庆烦的犯罪事件!」

内藤的表情突然哀怜了起来,如此恳求着,我觉得只有他说的话是真心的。

「内藤先生所说的那可怕的人体实验,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内藤先生晓得牧朗先生在做什么研究吗?」

中禅寺敦子问道。

内藤稍微恢复了冷静,再度坐到床上。可是,闪烁地窥视着榎\\\木津的样子,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知道的不多,但那男人好像在制造homunkurusu。」

「Humunkurusu,那是什么?」

我回答了榎\\\木津提出的问题:

「链金术中的『人造人』,利用各种材料在玻璃瓶里制造人。」

内藤接下我的话说道:

「我曾经从他那里听到一些。他问我,你认为并不是经由性交生出来的孩子,会有爱情吗?如果你们怀疑的话,可以去调查那家伙的研究室,研究的成果完整地留着。」

如果是事实,那可真恐怖。又不是中世纪的欧洲,我可不想去想,每天夜里人为了制造人而灌注心血的光景。

「他还说,制造出来的『婴儿的胚胎』,如何在母体着床,是最大的问题。」

「那么,梗子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我能确定不是那家伙的孩子!因为那两个人从来没有实行过夫妻关系。」

「内藤!只靠猜测说些随随便便的话,是不可以原谅的唷!」

始终保持沉默的久远寺凉子,忍耐似乎到达极限似的激昂了起来。白皙额头中央的静脉,透明地浮了出来。

「是真的,我从梗子那里直接听来的。要不然去问她本人好了!」

「那种不道德的事情能问吗?真不知耻。」

「哼,什么不道德?对当事人来说,可是很严重的问题唷!不过,那种事的确无法和家里的人商量。梗子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她不会向双亲抱怨老公不去香闺,更不会向做姐姐的你告白了。但我是个外人,这个家里能商量的只有我。那个人很烦恼呢,有个严格的母亲、爱讲理论的父亲,然后你……」

「够了,请别再说了!」

久远寺凉子在颤抖。她似乎察觉了内藤接下去要说什么话。我总觉得她很可怜,我很想说些什么话,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出声的是榎\\\木津。

「那么,果然是你的孩子吗?」

大家都静悄悄了。

「说什么傻话!你从一开始就胡说些什么?」

「说错了吗?」

榎\\\木津始终表现得很平淡。

「事实上,这个谣言盛传在街头巷尾。如果你是无辜的,就请现在说清楚。」

这一次,换久远寺凉子做出追问的态势了。

「这才是毫无根据的谣言呢,大小姐。第一,对梗子小姐太失礼了。我是无辜的,而且……」

内藤闪烁着不安的目光,额头略微冒汗。

「如果真有那回事……」

内藤慌张地打量着榎\\\木津和凉子两人,最后,垂下眼睛。

「如果、如果,那个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很正常地生下来?」

内藤的模样明显地很怪异,感觉上像在说,如果是我的孩子就不至于这样了。

「即使是私生子什么的,正常的怀孕满月后就会生出来。如果我是姘头,能用不名誉收拾事态的话,那也就算了,但事态并没那么普通嘛!既然有闲日盼坏疑我和她的关系,还不如找出那个男人,结束这个令人厌烦的犯罪。再这样下去,她……梗子小姐,就太可怜了。」

内藤的话像水库泄洪喋喋不休地说道,他慢慢地抬起脸来。

「这种说话的样子……听起来像是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

凉子遥望着窗外安静地说道。

「无论如何,请接受我所说的话。」

内藤又恢复了那目中无人的笑。

「你刚才提到牧朗先生的研究还完整留着。内藤先生,为什么不看呢?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治疗的方法。」

中禅寺敦子问道。和我想的一样。至少这里是医院,他又是医生(虽然没有执照),如果研究的资料完整地留下,那不是可以检讨对策吗?

「那个呀。」

内藤转向中禅寺敦子看着她,然后更大声说道:

「不懂呀,无法理解!我,如你们所知,是个国家考试三度落榜的落魄医生。这一年里,我也曾试着读那家伙的笔记。总之,有五十本,读了大约三分之一,完全不懂!觉得很挫折哩。那家伙可能也察觉了,否则怎么会将研究的成果就那么放着,然后遁走了?他轻视无能的我反正不懂,所以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来,一走了之。」

内藤不知是否察觉自己话里带着愤怒,逐渐亢奋起来,以挑衅的表情接近中禅寺敦子。

「院长先生怎么样?院长先生也许懂。」

中禅寺敦子有点儿胆怯似的,一面说道、身子一面靠近我,避开内藤。

「院长?我告诉他了,笔记也给他看了。可是那个人,压根儿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呀,一点儿也不值得信任,因为考试落榜三次了。」

院长不太信任这个情绪不稳定的实习医生,从刚才院长本身的口气就可以感觉。他说的是事实吧。

「那,院长怎么说?」

「他说这是非常简单的『发生学的研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恶魔性的研究等。那个正直的年轻人,不会这么做的!哼,你真是被看轻了,因为满脑子这种非现实的想法,才会落榜,去把头脑冷静下来,从头开始吧!他回答得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