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市中心,没那么贵吧。不不,这边是卧城再考虑到离车站的距离是要这个价了,车厢里是我们无止无境的议论。
不是羡慕。
不如说是一种挪揄。
再怎么有钱不都是投机来的,只是景气好住在这样的高级公寓又有什么用呢,而且现在还不是单身一人——
我和曾经的妻子,要说一点嫉妒的心情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但结果总是对对方的不屑。
我有伴侣。有孩子。有家庭。那家伙没有。这些是用钱买不来的。
——这就是所谓的心灵港湾吗。
已经没有了。
有的只是无尽的争吵。
浅薄。
不俯瞰他人就脚步不稳,不仰视他人就不了解自己所在的位置。
俯视和仰视,在这小动物一般的不安中,我们反复确认,不这样就感受不到的幸福。
可笑。
不过这或许就是幸福的本质吧。
没有绝对的幸福吧。
我摇摇晃晃走在路上,停在人行道前。对面是闪烁的便利店看板。
学生时代和荻野关系相当不错。说不上挚友,但可以肯定是跟我一起时间持续最长的好友。
大学后,大家各忙各的,渐渐疏远。不过是寄贺年卡的程度。
——所以。
我心中的荻野,不是一夜万贯的暴发户,就是那个平平常常的高中生。高而瘦,跑步缓慢,总是听收音机,那个不太爱笑的高中生。
开车和家庭通过这条街道的我看来,住在高级公寓顶层的荻野,不过是和荻野重名的某个有钱人。
不是朋友,所以才能够不屑吧。一定是这样。
小女儿死的时候。
荻野也来葬礼了。明明住的这么近,那却是二十年来我第一次和友人见面。
就像完全没有情谊一样。
问题是在哪边呢。
荻野递上香火钱十万。只记得这个。那个传言应该是真的,当时这么觉得。
这家伙是那个有钱人荻野。
虽然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信号怎么也不变。
眺望便利店晕染灯光的途中,突然意识到饿了。
说起来,今天还什么都没吃,水也没喝。
一天快要完了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也是笑话。
是因为饿肚子也无所谓了吗,还是因为非人意识的根深蒂固呢。
不管怎样都是笑话。
没有床也能活,衣服湿了死不了。不吃饭的话可是会死的。
我虽然没想死,也没想活吧。
不。
不是这样。
吃点什么吧。
一两天不吃虽然死不了,要是本来不想吃就不说了,想吃的话就应该吃。
吃的没钱了,想吃也吃不了了吧。
绿灯亮了。
曾经全家一起通过的街道,我一人踉跄前行。
污秽。
狭隘。
玻璃窗里的我。
这种样子进去不太好吧。管他呢,客人就是客人。
还管你不爽,我也就来这一次而已。
店内已经有几名顾客了。
穿着制服,平头,打着耳环的兼职,打扫着地板。雨水地下,泥土染地的我,来到收银台前。
收银台前大叔的脸上,明显露出厌恶的神色。
饭团不错。
便利店里很少买吃的。一般都是杂志,新闻什么的。最多也就罐装咖啡之类的。所以,选择花了不少时间。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种类。
这果然不是饭团,只是和饭团同名的某种食物吧,传统的手工制法全面被机器取代了吧。味道有很多种类,最后买了两个鲑鱼味的。
钱包是湿的。里面的硬币冰冷无比。零钱太多了,全部用硬币来付款。
以为我是流浪汉吧。随便你怎么想都无所谓,我在意的只是呈现在别人眼中是什么位相。
绝不能说是亲切的接客态度,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不受欢迎。
把玩着小票,迅速离开。
——又。
下起雨来了吗。
雨里吃不了饭吧。回到高架桥吗,还是就在这屋檐下将就一下呢。
沙沙从袋子里拿出吃的,好像有人在叫慎吾慎吾什么的。
就像是隔壁房间电视机里流泻出的,毫无现实感的声音。我就像是跟自己无关一样,看着难打开饭团包装上的数字,强行撕起包装。
“喂,慎吾”
“啊?”
从名为饭团的食物上抬起头。
荻野在面前。
自动门敞开着。
“你这家伙怎么了”
荻野说道。
“你这家伙——我是”
“你,你是慎吾吧。忘记我了吗”
没有忘记。
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我记得的荻野。
“这边不好说话,去那边”
荻野把我赶向门口的吸烟处。
厚厚的毛衫,打着塑料伞,凉鞋。
这绝对是荻野。
虽然是荻野,却不是我所认识的荻野。不是朋友荻野,一定是那个重名的人吧。
“你那样子是怎么回事”
荻野问道。
“没什么啊”
“什么没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喂,你这有点不正常吧。”
也许吧,这样答道。
“你也是的——”
荻野面色沉了下来。像是碰到了个大麻烦一样的眼神。
“还放不下吗?”
“放不下?”
女儿的事情哟,荻野说道。
“一年了我想你也应该向前看了。一直沉浸在里边也不好吧。我真的要多嘴一句,说句残酷的话,死去的是再怎么样也没法复生了。”
不是这回事。
“我想这样也没办法。”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已经不是有孩子的人了。”
今后一切与此无关。写下这行字然后画押。也就是说,死去孩子的父母权利,我也没有。悲伤和感怀的权利都没有。
也没有义务了。
“父母权——我全都给她了。”
“父母权?”
荻野眼镜内的目光尖锐起来。
——这是。
高中时代一样的神情。
“离婚了吗?”
“离了。”
“什么时候?”
“上个月。处理财产,签了协议书。今天开始生效。五小时前我跟她们完全没关系了。”
荻野的神情如旧,沉默不语。
“果然——因为女儿的事吗?”
怎么说呢。
不清楚,这样回答道。
“你做什么了?”
“我吗?我。”
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
“我也不知道啊。”
“那?”
“那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湿成这样。”
“下雨了啊。”
我再次看向夜空。
无尽的暗。
这样啊,荻野答道。
“你才是在这干什么?”
“我在旁边住啊,来便利店买下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我是说”
这拖拖踏踏的一身来便利店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有钱人吗。
看着我的脸,荻野说道,怎么你也对我有什么误解。
“也许吧。”
“我啊,不是你想的那种生活方式。实话说现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不,欠债无数啊。都在想要不要上吊自杀了。”
“哦。”
这家伙也要死了吗。
虽然没上吊就是了。荻野说道。
“你可以认为我保险金的受益人是我自己。死的话就拿不到了哦。拿到的话也花不了。”
“你不是挺有钱吗?”
“这行可是瞬息万变,应该说正常吧”
荻野耸耸肩。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离婚了就自暴自弃?每件事都要颓废至此的话还要不要活了。是精神补偿费被敲了一大笔吗?”
“没有付精神补偿费。”
“那还真是赚了啊。”
“赚了吗?”
从来没用赚赔的方式去考虑过婚姻。
如果非要这么想的话,离婚的行为本身不就是最大的赔吗。不换算成金钱也一样,绝对的亏本。
“跟你说,那个柔道部的佐久间知道吧。那家伙前年离婚了。付完精神补偿金一贫如洗了,抚养费也付不起,这样就算了还去借高利贷最后被逼着要账,完全破产了,现在是下落不明。”
“哦。”
“你呢?”
“我和你不一样只是过着市井小生活。只是清算的话也什么都没了。没有所谓的破产的。如果实在要说的话这也是一种破产吧。”
“家呢?”
“卖掉了。有贷款要还。”
“卖掉了?就在那住不是挺好的吗?没有精神补偿费的话贷款应该还得起吧。不用抚养全家了应该很轻松啊。”
“被解雇了。”
荻野默然。
拿掉眼镜。
“工作也辞了吗?跟离婚碰到一起!组织再构架吗?你那是什么公司来着?”
“我说了是解雇!”
是公司把我开了。
“不好办了啊——退职金拿来还贷款啊。总有办法不是吗。”
“还不了。”
我瞪着荻野。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荻野说道。
我没回答。
没办法回答。
“总之是有很多事情了。”
我也一样荻野说道。
“实际上,我现在也很惨。”
荻野轻踢一脚垃圾桶。
“恩”
以前的友人动下巴示意。
“公寓,是我现在唯一剩下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没有就是了。把那卖了还贷款,我也不是没想过——但还不够。完全不够。够的话我毕竟跟你不一样,身无分文东山再起我是做不来的。”
“东山再起?”
“没错。”
没有什么东山再起。我只是随波逐流。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只是放弃抗争。
只是对抗争感到疲倦。
来吗?荻野说道。
“来哪里?”
“你没地方去吧。借宿的地方也找不到吧。不如到我这来?”
“啊。”
那个不知道租金的顶楼吗。
看起来确实是买下了。
“对我这样也没有任何回报的哦荻野。我什么都没有。钱跟没有一样,银行账户上就一点点。现在就是身无分文。”
“你觉得我会让你替我还钱吗。你这一身狼狈老鼠样我可没有什么期待。”
老鼠吗。
“你是不是对我还有什么误解。”
“什么。”
“我明白你觉得低人一等的心情,但我现在的处境也绝对没有高人一等的立场。没有钱就没有缘了吧,女人跑了。朋友没了。被叫做骗子,工作也没了。现在是四面楚歌了。渣滓,渣滓啊。”
“你吗。”
渣滓吗。
就是渣滓哦荻野说。
“虽然没有诈骗但跟诈骗差不多了。势头好的时候踩着周围人往上爬,有人哭甚至有人死。还真是有趣。”
欲望的膨胀还真是件有趣的是荻野笑道。
“膨胀的途中不会想到萎缩。但是膨胀的话是一定会萎缩的。不然的话到最后。”
破裂。
“砰的一声。”
“景气真是不错啊。”
“是啊,但我掉了下来。萎缩了。变弱了。遭到报应了。把你装在袋子里暴打一样的报应。周围只有敌人。过去对别人做的现在一一还回来。世事如此。不——是双倍报应吧。没有势力了就被别人吃掉,简直是不忍卒读的局面。”
但也比我强吧。我忍住没说出口。
人的不幸由各自决定。不是他人所能够量测的。不幸和幸福,不是能够相对化拿来比较的东西。
我。
我怎么样。
不明白。
只是。
“你是渣滓的话我也是渣滓。帮我的话可是什么回报都没有的哦。”
“我原本就没有指望。只是问你到我家去住怎么样。没有想要管你,没那个功夫。以前的熟人互舔伤口一样有点恶心的提案而已。”
说着等一下荻野走进便利店。
这家伙是——
什么样的人呢。
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话的吗。不——比现在客气的多。那时的他根本就不会直接叫我的名字慎吾。其他人虽然是这么叫,只有他不一样。
我那时也是荻野君——这样叫他不是吗。
——断片的会话。
关系很好。那家伙总是在听收音机,看着精神世界类别的书籍。
所谓的世界外侧,没有吧。
这只是一种比喻。
把比喻这么当真的,是笨蛋吧。
没有的形式存在也是一种存在啊。
从这里开始。
——什么。
什么开始了?
只记得这些。什么样的状况下不清楚,只是断片的会话在记忆深处晶莹剔透。
我,当时的我是如何作答的呢。面对这样的话题,我是怎么回答的呢。自己的事情想不起来。这会话绝对是成立的。
依据经验所得的知识是伪物。
学校里教授的东西,也是一样。
那是会被时代和环境所左右的东西吧。
那样的知识,不是真正的智慧。
真正的智慧,有关本质。
就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
是说智慧在哪里的话吗。
不,话题,文脉,契机,状况,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那家伙的声音和说话方式。
我问了什么。回答了什么。
想不起来。
只是普通的插科打诨吗。应该就是这样。
就像现在这样。
我一直这样。
对于他人,对于自己以外的所有,我都没有兴趣。爱情,执着,迷恋,这种东西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认真想想的话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自己害怕痛苦。
另一方面,不了解他人的痛苦。
不喜欢女儿痛苦,但不是因为知道那是痛苦。终究无法和女儿体验到一样的痛苦。虽然说心痛,心是不会痛的。只是看到痛苦的女儿,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只是为了重回那没有波澜的日常,装出痛苦的样子。那里都没有痛苦。
这样的心性,太容易看出。
不是真心这件事很快就暴露了吧。曾经的妻子对此应该也很清楚。
但是,大家不都这样吗。
曾经的妻子也一样。不是真的痛苦。只是以为自己真的痛苦。
我,没有以为。
只是如此。只是如此,却是天地之差。
薄情者。
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当父母吗。
这个——非人。
非人啊。
——但我。
也有努力去以为啊。
只是,无法骗过自己。真的不痛不痒,我清楚的认识到。一旦认识到这一点,就很难骗过自己了。所以,我不骗自己,只骗自己以外的人。
明明不痛苦还要装出痛苦的样子是一种欺骗吧。但是总比不做要好。
所以装出痛苦的样子。
我不讨厌女儿,我也有珍惜家庭,所以,做出这样的样子。
——这样的。
肯定会被看出来的啊。
所以高中生的我,一定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附和着别人的话语。
我——
从以前开始就是个没有诚意的家伙啊,那就没有办法了。
荻野很快出来了。
拎着袋子。里面装着啤酒之类的。
“本来就是想出来买酒的。想一想我们俩还是第一次一起喝酒呢。”
“啊。”
怎么那么多第一次。
“话说慎吾啊。”
荻野拎起袋子示意。
“那边那个。”
我看了过去。
“那个刚才开始一直盯着你看的女的——你认识吗?”
“诶?”
凝神看去。
人行道对面,信号灯下。
是那个女人。
那个没死成的人。
递给我的那把折叠伞不合时宜的撑开。
明明现在不用打伞了。跟我湿的差不多。满身是泥。肮脏。
女人,确实在看着我。
表情分不清。是带着恨意吗。
憎恨吗。
还想死吗。
——不是。
已经没想死了吧。那把撑开的伞已经做了最好的注解。我不由的这么想到。
我明明说了让她去死的。
诶,不是你的女人吗荻野问道。
“我的——什么意思?”
真的不知道荻野这句话什么意思,荻野苦笑着。
“我在问你好不好。”
“就是说你俩有没有关系。”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小三啊。那是不是就是离婚的原因啊。真要那样,也怪我自己反应迟钝了。”
“怎么可能,真要那样的话。”
真要那样。
事情就简单了。
“我现在没女人。”
“是吗,是我多心了。毕竟。”
“如果不认识的话,不会那么看你吧。”
“脑子有病吧。”
那个女人也。
跟我们一样是渣滓。
数量汽车通过。
“不认识的女人吗?”
不认识。
这么说着,就要绿灯之前我走了出去。
喂,真的没问题吗荻野说道。
“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啊?”
找我有什么事。
“快走吧,我好累。”
那种自杀未遂的人,我不想跟她扯上半点关系。
绿灯马上亮起。
我怎么会认识你。
让我对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做什么就免了吧。恶人善人的举动我都不想做。远远的滚去别的地方。去不了的话就给我死去。你不是想死吗。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这个叫荻野的男人就好多了。
这个人,也许是我认识的荻野也说不定。
荻野的话就是朋友了。
你不是自杀未遂吗。
我可不想死,也理解不了想死的人的心情。
——还在看着我吗。
拐角处稍稍前行。
稍稍。回身。绿灯已经亮起。
女人还站在同样的位置。
第02话 贫
我可是非人。这么说着,荻野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啊。说是笑不如说是脸上肌肉的抽动吧。
买来的啤酒已经空了,被荻野捏扁的易拉罐玻璃桌上有两个,长毛地毯上有三个。
我最后只喝了一罐。
荻野干了五罐。
“很好笑吗?”
“你还玩真的。不是人的话是什么。”
“不知道。”
虫啊,屎啊之类的。那不跟我一样吗,荻野笑的更厉害了。
“一样吗?”
“一样哟。我也是整天被人叫混球屎蛋蝼蚁什么的。”
谁这么叫你这样问道。大家啊。大家——大家吗。
“大家不至于吧?”
“我说大家就是大家。”
我不会这么说你的,那是因为你跟我同类当然了。
“嘛,很多很多了。那些跟我有关的,因为我的关系亏钱的人。也就是我周围的全部人,这不就是大家吗。”
我是瘟神啊荻野说道。
“听了我的话出资的人,接受我工作的业者,向我拜托工作的人,把钱放在我这儿的人——总之就是跟我有关系的人全部,大家。”
“包括家族?”
“我没家族了哦。亲戚不少,基本上跟陌生人一样。不如说比陌生人还要难对付吧。有钱有势的时候一窝蜂过来,没钱就没缘这句话说得真对啊,没有钱都马上溜走了。”
是这样吗。
我没有过钱所以这种心情不太能理解。也没有能一窝蜂过来的亲戚。钱对我来说,就是没有的话会很麻烦的东西。没有想过去成为有钱人的想法。
嘛。
缘分这种东西,我倒是才亲身经历领略了在它能切断的时候是多么容易就切断的事实。
“能切断吗?”
“能。本来切断之后反而更加轻松。当然有些缘是怎么切都切不断的。”
“有缘的话不是比较好吗?”
哪里好了,荻野拿起桌子上的空罐子放到嘴边,小声说着该死。没酒了。
“不好的缘吗?”
“当然不好,那些切不断的缘就是你还欠钱那些人。”
“这样啊。”
我扭了扭身子。
心烦意乱。荻野的毛衫对我来说有点大,动身子的时候标签总是扎到脖子。再加上沙发太低太软了,坐在上面实在不知道怎么保持姿势。
如坐针毡。
热水澡确实很舒服,之后还是不行,心里像有蚂蚁。
什么都感觉不习惯,对于一个蜷曲在高架桥下打算过一夜的人来说,不管怎样都不应该有什么怨言了,这个地方对我还是太过陌生。
“钱吗?”
“钱啊。”
由钱得到的缘,太过浅薄和柔弱。切断的时候是不痛不痒吧。
不过就是钱的问题啊。
“恩,不过就是钱的问题啊。”
“但就我看来你还没那么惨嘛。好像还挺滋润的,欠债人的感觉,我的印象应该是——”
“滋润,穷死了。”
“是吗?我印象里的贫困阶层的样子,跟你可不一样,怎么说——”
衣食无忧是理解不了欠债人的痛苦的。没有家,吃没得吃,穿没得穿——应该是这样不是吗。就像现在我这样。
“也就是表面了。最低限的生活而已了。”
这样已经足够了。
别想得太简单了荻野说道。
“你说的那种一家五口挤在木质老房子里啃面包那种节俭系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