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是事实,所以您才肯接见我们。」中禅寺毫不胆怯,「我不是政治家,不擅长揣摩迎合。而且不管您怎么说,我确实是华仙姑的使者,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即便您隐瞒,也只是平白浪费时间。您应该很忙,让您花太多时间,我会过意不去的。」
筱村摊开扇子,拼命地搦。
「可是……」
「我知道您几年几月几日几时几分和华仙姑见了几次,还知道您和华仙姑商量了些什么。若是您希望,要我现在说出来也无妨。」
「你的目的是什么?」
「请您听我说就行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绝不会跟您收钱,也不会泄漏出去。」
「真难相信啊。」
「不愧是筱村先生,应对十分谨慎。总之可以请您听听我的话吗?我想我们还没有正式连络您——不,我想您这等大人物,应该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您应该知道吧?」
「知道什么?」
「华仙姑前些日子突然不再做占卜师了。」
「不做占卜师了……?」筱村似乎非常惊讶。
中禅寺暗笑。他吃惊成这样,等于是承认了。
「您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这事与我无关。可是……她竟然不干了啊……真突然。」
「没错……华仙姑得到天启,要她从此不再占卜,所以占卜师华仙姑处女完全从这世上消失了。但是,唯有一件事她挂心不下。」
「挂……挂心不下?」
「您想知道吗?」
「唔,只是出于一般范围的兴趣罢了。」筱村说,「根据市井传闻……那个占卜师的顾客也有许多财政界人物,不是吗?不过我想那只是无凭无据的流言罢了。爬到我这种地位的话,也得留意庶民平日关心些什么才行,所以……」
「原来如此。那么,就如同您所——不,我不知您是否知道,但华仙姑的占卜是铁口直断。她过去观看众多人的未来,为他们除去尚未降临的灾厄。曾让华仙姑驱邪招福的人数,多达三百有余。将他们悉数导向幸福,是华仙姑的骄傲。可是……」
「可是?」
「即将引退的时候,华仙姑想起只有一次,她下了暧昧的神谕,感到懊恼,担心那位人士的家中可能面临祸患……」
「暧、暧昧是指……?」
「真真正正的暧昧,条件只要有一点偏差,吉凶将完全不同。即使照着神谕去做,也有可能因为环绕于周围的邪气作用,得到相反的结果——原本应该招来福荫的,视情况却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是非常凶险的卦象。华仙姑出于好意而做的神谕,却让前来求助的人走上绝路的话,那就本末倒置了。」
「那……那是给我的神谕吗?什么时候的神谕?」
上钩了。
这就叫诱导询问吗?
中禅寺没有回答筱村的问题,强硬地继续说下去:
「但是华仙姑已经不再占卜了,她无计可施。因为一旦去职,神通力也会随之消失。所以她才会委托身为大弟子的我——第十五代果心居士来善后。」
「果、果心居士?」
「是的。这位是我的侍从,河川敷砂利彦。」
「咦?」
我什么都没被知会,不禁怪叫出声。我只被吩咐跟着中禅寺过来就是了。然而却说我是什么占卜师的弟子的侍从——而且还叫什么河川敷——完全出乎预料。再说,这种鬼名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信口胡诌也该适可而止吧,竟然还给我取了这样一个疯狂的怪名字。
我无可奈何,只好不甘愿地寒暄说,「敝姓河川敷。」筱村听了便说,「这名字也真怪呐。」
「因为他还在修行,所以特意取了个奇怪的名字。这不重要,总之我们是因为这样的缘由,才会前来打扰。可是……」中禅寺慢慢地看向我,「……看来我们是不速之客,我们还是回去好了,河川敷。」
「咦?呃,嗯。」
中禅寺不容分说地站了起来。
当然我也跟着站起来。情势逼人。
结果筱村伸出手来,显然是「请等一下」的态度:
「不、不必那样急着走。请、请再多说一些。」
「可是您很忙碌吧?其实我们也很忙的。接下来我们得去为漫才师驱逐附在身上的黄鼠狼之灵才行。那黄鼠狼可坏了,会咬人的。对吧,河川敷?」
「咦?啊、对,那黄鼠狼很坏。」
我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筱村说,「多少钱我都付,把黄鼠狼延后吧。」
「真伤脑筋呢。漫才师的搭挡一定会被咬呢。」中禅寺说着,再次坐下。他的表情很恐怖,却莫名带劲。
「拜托你了,果心居士。我……实在是不行。」
「不行?……这意思是?」
「嗳,我这人相当迷信呐。就算理性上明白,一听到这样的事,就会坐立不安,担心极了。但站在我的立场,又不能表现出那种样子。因为我也有政敌,许多人虎视眈眈地等着我失足。我不能暴露出我的弱点,所以我才去找华仙姑娘娘商量。娘娘她……为我带来安心感。」
银发绅士半张着嘴说:
「娘娘的预言神准得惊人,一次又一次命中了。所以我益发信任她了。娘娘只是说:不必担心,不会有事,我就觉得一切都顺顺利利。我有了自信。然后我可以放心工作了……不过……」
筱村抬起垂下的视线。
「……判断都是我自己下的,我绝对不是靠着占卜在处理政事。」
「我们非常明白这点。」中禅寺说,接着望向我,指示还杵在原地的我坐下,「您非常贤明。所谓占卜,原本是预测人智无法企及的不可知事物的智慧。人智可及的范围内的事物,就靠着自己的数智下判断,这样才符合人道。会弄错这一点的,只有愚昧之徙而已。」
「没错。」筱村说,「所以我并非对华仙姑娘娘唯命是听。有些事情即令会让自己遭逢灾祸,还是不得不做。为了国家、为了国民,有时也非流下血泪不可。只是啊……」
「我了解您的心情。」中禅寺殷勤地说,「像您这样的人,今后也必须为了我们国民,满怀自信地发挥才干才行。讲和之后过了一年余,尽管复兴迅速,但国事如麻,仍有无数的问题亟待解决。我懂了。黄鼠狼就先挪后吧。」
「你可以体谅吗?」筱村伸出右手。
「当然了。」中禅寺双手握住他的手,「啊,失礼了。我区区一介祈祷师,竟一时兴奋,冒昧与您握手……」中禅寺急忙缩回手来,手掌又开又合的,「我这么不知分寸,真是太抱歉了。」
「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筱村笑道,「握手也是政治家的工作之一。」
「看这话,多么地慷慨大方啊。不不不,即使您宽宏大量,这一样是不知轻重的行为。真是失礼了。那么……可以容我继续说明吗?」
「当然了,我会厚礼相报的。」
「不敢不敢。为了郑重起见,我必须声明,我们是分文不取的。」
「你是说无偿吗?」
「当然了。对于您这样一位为国为民粉身碎骨的勤政之士,我们如何能够索求报酬?我们完全是为了向您尽绵薄之力而来。就算是华仙姑的请托,若对象不是您,我们也不会接下这么费工夫的差事。河川敷,你说对吧?」
「呃,是……」
我是不是该回答得更机灵些?还是照这个样子,给对方一种朴拙的印象才好?——我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表现原本的自我就好。中禅寺应该根本也不期待我能有什么精湛演出。
「这很费工夫吗?」
「非常费工夫……」中禅寺一脸严肃地探上前去,神情凝重地说,「其实……华仙姑托付给我的,是关于那件婚……」
说到这里,中禅寺大概是故意呛了一下。
「……婚、……」
「婚……你是说婚事吗?」筱村睁圆了眼睛。
是中禅寺太高明了,还是筱村太单纯了?他上钩的速度快得滑稽,而且还紧咬不放。
这下看来,也几乎可以确定筱村女儿的婚事是依华仙姑的占卜决定的了。
「没错,就是令媛的婚事。应该进行得很顺利吧?」
「唔唔……」筱村低吟,额头挤出皱纹地沉思起来,「果然如此。这么说来,华仙姑娘娘在下达神谕的时候,独独那时难得有些含糊其词……嗯,这么说来的确如此。我确实是对于这桩婚事不太起劲,所以我以为是这样,才会听起来如此。可是……」
「对象……果然是樱井家吗?」
「对。樱井家和华仙姑娘娘提出的条件相吻合,而且提亲的时间点也是绝妙。最重要的是有党中的干部介绍,我一点儿也没起疑。」
「令媛……怎么说?」
「她好像死心了。」
「死心?」
「对……我想父母亲决定的婚事或许不合她的意,告诉她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可是她也是个刚强的女孩,竟说既然生为政治家的女儿,被当成政治道具也是不得已的事。她说若是能够为我争光,并且有利于我今后的议员生涯,就没有异议。还说若是相亲结婚的话,对象是谁都一样。」
「哦哦……」中禅寺摩娑下巴,「这下子……事情有点复杂了。」
「复杂?嗳,的确是复杂。下聘已经顺利结束了,接着就只等婚礼。现在的通产省大臣和我是同期,官僚中也有不少同学。事到如今总不能退婚……」
「不用退婚。」中禅寺说出令人意外的话。
筱村一脸诧异:
「可是你不是说这桩婚事会带来不幸吗?」
「不会的。」
中禅寺斩钉截铁地说。我无法看出他这番发言的企图,他不是来破坏婚事的吗?
「这桩婚事也有可能带来不幸,所以务须仔细检讨、确认,若结果为凶,就绂除灾厄——华仙姑的委托内容是这样的。刚才我会说费工夫……理由就在这里。」
「原来如此,那么还不知道是吉是凶吗?」
「这要先占卜。」
「怎么占卜?」
「我要执行釜鸣之神事。」中禅寺装模作样地说。
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胡闹?
我不知道实际上是否真有这样的神事,就算有,也完全不晓得是什么样的神事……但我想到前些日子榎木津满口嚷嚷着锅子、人妖的事,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釜鸣……这是?」
「您不知道吗?在一部分地区,它也成为一种街头演艺,但原本是一种神事。自上古时代开始,釜就经常被拿来占卜凶吉。您知道上田秋成※吧?」
(※上田秋成(一七三四~一八〇九),江户后期的国学家、读本作者,主要著作有《雨月物语》、《春雨物语》等。)
「当然知道了。」筱村说完之后,拍了一下手,「哦,是那个……吉备津之釜啊。《雨月物语》里面的故事是吧?」
「不愧是筱村先生,真是心思敏捷。没错,就是《雨月物语》。」
「这是一般文化素养嘛。」筱村说,咳了一声。
「啊,实在教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更祈神以幸,召集巫子祝部,沸御汤……占吉兆凶兆。」
「噢噢。」议员发出低叹,「这么说来,那篇故事也是占卜婚礼吉凶呢。可是……那不是秋成的创作吗?那是古典文学吧?」
「《雨月物语》是创作,但里面提到的占术千真万确是传统神事。例如《本朝神社考三》中有这样的记述,『备中之国,吉备津宫里有釜,每有祈事,巫人惮汤,而浸竹叶以灌身,又诣神者欲试,盛粢奠于釜前,祝唱毕,燃柴,釜鸣如牛者即吉,釜未鸣则凶……』」
「原来如此,那篇故事不是瞎编的啊。」筱村佩服不已,点了好几次头。
我也依稀回想起来了。
《雨月物语》的话,我以前也读过。
我记得情节大概是……那场釜占中出现凶兆,尽管如此,神官的女儿还是举行了婚礼,婚后操劳过度而病死,而将妻子逼死的放荡丈夫遭到妻子作祟。
只说大纲,一点味道也没有,但实际上在读的时候,我的确感觉到一股阴森湿黏的恐怖。
所谓的文学,看的不是故事情节呐——我想着无关的事。
——釜。
然后我终于想到了。
这种情况,和传统神事或古典文学都没什么关系吧。
这……肯定是上次访问时中禅寺看到洗好的锅子想到、说很低级的点子。
那么……
他有几分认真呢?或许全是玩笑。我凝视板着一张脸、一点儿都不像会说笑的古书肆兼祈祷师。
「不仅是釜,鸣动就是征兆。」中禅寺说,「山和建筑物,有事时就会鸣动。当然釜和灶也会鸣响。不只有吉备津神社,伊势神宫外宫、石清水八幡宫、北野天满宫,都有釜会鸣动。有关釜鸣的记述,只要进一步搜寻文献,要多少就有多少。不,不只是神社,自古以来,釜鸣就会报知异事。」
「釜啊……」
「釜为何会鸣响?为何会报凶吉?《备中吉备津宫绿起》中,说败给主神吉备津彦的吉备津冠者,就是鸣动御釜殿的神灵。另一方面,《备中吉备津宫御釜殿等由绪记》中则说败北的是百济的王子,名叫温罗的鬼神。」
「鬼神……鸣动釜吗?」
「是的。在一般人之间,这个温罗比较有名,也有人将其类比为桃太郎传说。据说是遭到讨伐的温罗即使被砍下首级,依然吼叫不休,被埋进御釜殿下八尺深处后,声音仍未歇止。然后一个叫阿曾女的女子燃灶烧火,首级才总算平静下来,发誓要为实现众生的祈愿而鸣釜。但在阴阳道里,鸣釜的鬼神之名多为婆女。阴阳头※贺茂在盛于长禄年间※著作的《吉日考秘传》与应仁年间※东福寺的僧侣所记下的《碧山日录》中,都可以看到这个名字……」
(※阴阳头为阴阳寮的首长,阴阳寮为日本古代律令制中,掌管天文、气象、历法、占卜等等的机关。)
(※长禄为室叮时代的年号,一四五七~一四六〇。)
(※应仁为战国时代的年号,一四六七~一四六九。)
筱村睁大双眼,当然我也有些吃惊。
当然……是为了可疑祈祷师的长篇大论。
「……既然叫婆女,即便是鬼神,也是女性吧。炊饭是女性的工作——唔,大部分的人都会遭样想,所以依附在釜上的鬼神是女性也没什么不对——虽然想这么说,但釜原来是用来煮热水的工具,后世才开始用来炊饭。变成现在这种周围有一圈隔煤用的锅缘的形状,是在灶发达以后的事。说起来,釜的形状其实缺乏自己的特色。若是安上脚,就成了鼎,在发展为稳定的涂灶之前,需要自在钩※这样的东西……所以釜与灶有着无法切割的关系。事实上,就有说法认为釜的语源是灶的古字竈,就像釜会鸣动一样,灶也会鸣动。《延喜临时祭式》里也可以看到镇竈鸣祭这样的文字。古时候,竈鸣甚至也和釜鸣一样念做kamanari。」
(※日式地炉上,用来吊挂锅子的钩子,可自由伸缩。)
「kamanari啊……」
「换句话说,原本应该鸣叫不休的不是釜,而是灶。若说为什么……因为有火的地方是家中最为神圣的地点。自灶升起的烟笔直升上天空,所以灶是连结天界与地上的地点之一,是神圣的场所。家※——不是指建筑物,而是生活场所的家,或是每一户的家计,我们不是也称为灶吗?」
(※日文中的「家」随发音不同,有家和建筑物之意。)
「的确如此。」
「灶是家的中心。而这个灶鸣叫起来,具有多么大的意义……这也不言而喻了吧。可是……」
「可是?」
「可是现实上发出声音的并不是灶。鸣叫的多是釜或甑,所以我认为是灶的神性被假托到釜身上了。」
「哦……」
筱村至多也只能唧哼个几声了。
他既然也是个响叮当的政治家,应该远比普通老人更能言善道。然而碰上这种情形,顶多也只能鼻子哼哼应声而已吧。
他被中禅寺的三寸不烂之舌……
唬得一愣一愣。
「在我国,灶神被视为大户比卖命——大年神的孩子奥津姬命,但道教有些不同。道教的灶神每个月的最后一天会升天,向天帝揭发人类的罪状,完全就是个小报告神。这与在我国以庚申信仰的形式扎根的三尸虫信仰也密切相关,在我国民间渗透地相当深。就像我刚才也说过的,灶会升出烟雾笔直连系天庭,是连结家与他界的特殊场所。换句话说,灶神也是左右命运的神明。此神一名坏子,一名张单,是有着美女形姿的男神……」
「我懂了。」筱村举手,「我懂了,果心居士。利用釜进行的占卜是非常深奥、来历正统的占卜术,这我非常明白了。话、话说回来……」
筱村一定是觉得没完没了。若是任由中禅寺讲,他一定会一直说到天荒地老。仔细一看,他脸上似乎隐含一抹笑意,根本是故意的。
「……问题是你能不能执行那深奥的占卜程序。你能进行那种神事吗……?」筱村问。
「这可是非常棘手的。」中禅寺说。
「怎样个棘手法?」
「嗯,首先需要人手。当然,执行神事时,需要令嫂以及婚配对象在场,还要您以及对方的父亲一同列席。此外,还需要若干名年轻男丁——这是最重要的一点——需要这么多的人齐聚一堂。」
所谓若干名年轻男丁,是指那些家伙——樱井一派吗?
「这样就行了吗?」筱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
「不,我觉得这是最困难的一点。您一定非常忙碌,对方也地位非凡,要挪出时间,应该是难之又难。」
「不……这是可能的。只要我拜托,对方也不敢说不。就算得撇下一切要事,他也会挪出时间来。」
「这话真是太振奋人心了。可是……」
「什么?尽管说吧。」
「这个嘛,可是场所和时间也得靠易术来决定才行。不管是要在哪里举行、何时举行,都得看卦才能决定。要勉强遭么多忙碌的大人物配合,我实在太过意不去了。对不对,河川敷?」
「就、就是啊。」
他总是冷不妨向我搭话,真教人提心吊胆。
「不要紧,我会设法。万一进行神事后出现凶卦,你也会为我们祓除吧?」
「是的。进行鸣釜之咒法后,即使出现凶兆,也可以进行釜祓加以平息。中国明代文人周履靖所撰的《占验录》中提到,釜鸣之时,若向外鸣,财喜皆会入内,若声音闷在釜内,则财将散,家崩坏。当然,也有解厄平定之法。但是要平定釜鸣,就像我刚才说的,需要若干名年轻男子。必须请他们担任持者的角色……」
「什么是持者?」
「简单地说,就是巫子。」
「巫女※是女的吧?」
(※巫子、巫女在日文中皆是同音。)
「不是的,这种情况需要的是男性——该说是降巫吗?我想想,共需要三名——不,四名。您可以安排吗?」
「雇人就行了。」
「这不行。」中禅寺说,「秘密会泄漏出去。您总是随时受到政敌监视。若是雇用陌生人,我们特地在暗地里行动,也没有意义了。必须找自己人,最好是能够信任的自己人。」
「原来如此。」筱村折服不已,「那么我请秘书来吧。」
「恕我冒昧,请问先生的秘书今年贵庚?」
「年纪是吗……?」议员好像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想了一下,「有四个人,年纪我记得最大的是四十八,最年轻的三十九。」
「四十八啊……」中禅寺露出明显大失所望的表情,「……这……应该不成吧。」
「为什么?」
「请这样年纪的人担任持者……有点太残忍了。」
「残忍?」
中禅寺在这里顿了一下:
「年逾不惑……扮女装可能太难熬了些。」
「女、女装?什么跟什么?」
「所谓持者,就是做巫女扮装的男性巫觋。换言之,仪式中需要打扮成女人的男人。」
「什么?」筱村略直起身来,「你、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玩笑,我非常正经的。」
「但是……什么女装……太不像话了!」
「怎么会不像话呢?筱村先生,在我国历史中,女装一点都不稀奇。歌舞伎就是一个好例子,不是吗?」
「那是传统表演,是特殊例子。自古以来,日本男儿就是雄壮威武,才不会扮什么女装!」
「咦咦咦……?」中禅寺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筱村先生这样一个人物,竟会说出如此迂腐古板的话来……原来如此,想来政治的世界肯定十分拘束、封闭吧。」
「怎……怎么说?」
「这里不是议会也不是演讲会场,没必要顾虑那些守旧而愚昧的歧视主义者呀。」
「你、你这是在说什么?」
中禅寺笑了:
「您就别装傻了。您人也真坏。我不认为您这样的有识之士竟然不了解我国文化,而且我想您也明白方才的发言完全没有反映出民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