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山颪的确也写做豪猪,可是只是因为形状相似才这么写,山颪是啮齿类,有豪猪型科跟树豪猪科两种。刺猬的话……我想那是食虫目猬亚科。」
「那老鼠呢?」
「老鼠是啮齿目鼠亚目,要说的话,比较接近山颪吧。猪是偶蹄目,完全不一样。」
原来他这么博学多闻,我稍微对关口刮目相看了一点。
益田神气地说,「喏,根本不一样。」和寅也恨恨地说,「根本就不一样啊。」
两个人都搞错了,根本没什么好嚣张。和寅将端咖啡给每个人,同时嘀咕着,「可是刺猬就叫针鼠,所以是老鼠吧。」然后他很快地在益田旁边坐定位。
「总之……我家先生在找的是山颪,不是刺猬。你连这都搞不清楚,怎么干侦探助手啊。」
「根本就是一样的东西啊。顶多只是牛蛙跟蟾蜍的差别罢了吧。」
「我觉得有点不一样。」关口拘泥小节。
我认为这根本无关紧要。
「嗳,总之他就是去找那个山颪啦。真是太好笑了,榎木津礼二郎寻找山颪。哇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益田大肆嘲笑,他真的是侦探的属下吗?他的笑声里充满显而易见的恶意。
「怎么又会去找什么山颪呢?」
「这个嘛,」益田撩起浏海,「……老师也听说了吧?前阵子,喏,我们不是找过乌龟吗?」
「哦……」
这件事我也记忆犹新,是瓶长事件时的事。榎木津的父亲——榎木津前子爵疼爱的乌龟失踪,委托儿子榎木津去找。
「……我记得是叫千姬吗?」
「对,千姬,千姬。」益田又笑了好一会儿,「真不该找到它的。」
「不该找到?什么意思?」
「哈哈哈,就是啊,那种小乌龟——这么小的一只乌龟哦,如果是在屋子里面找到的也就算了,它可是逃到户外去了呢。而且失踪的地点还是那种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不是吗?却被我们给找到了。所以榎木津前子爵高兴极了。对不对,和寅兄?」
「对,听说还开了庆祝会呢。」
「对对对,千姬返家派对。所以啊,不愧是咱们榎木津侦探的父亲,他向各界知名人士大力宣扬这件事。」
「宣扬?」
各界人士——这部分教人毛骨悚然。他究竟是向谁说了?
「嗳,总之财经界的各大人物都知道了这件事。况且咱们玫瑰十字侦探社的顾客本来就都是些像柴田财阀啊、羽田制铁这种超级大人物嘛。而且……上次还发生过由良伯爵家的事件,不是吗?」
全是我不知道的事件。
所以榎木津其实相当活跃吗?
「所以呢……风声一下子就传开了,而且是愈传愈离谱……」
这么说来,昨天中禅寺好像说什么有了误会、闹翻了天什么的。
「愈传愈离谱?」
我这么一问,侦探助手再一次充满恶意地笑了。
「真让人笑掉大牙了。动物专门——哇哈哈哈,咱们玫瑰十字侦探社好像被人误会成专门寻找走失动物的侦探社了。」
「走失动物……像是迷路的猫或狗吗?」关口用从鼻子挤出来似的声音说,然后望向我,「那个榎木津……?」
他的眉毛垂下来了。我了解他的心情。
不知怎么搞的,榎木津这个人与他的内在完全相反,外貌是个比别人出色许多的高个子美男子。而且态度总是不可一世。这个目中无人的美男子,弯着那修长的躯体找猫找狗的情景……除了滑稽以外,没有其他形容词了吧。
真教人笑破肚皮。
「那真是太爽快了。」关口说。
「爽快?笑死我了,好吗?太好笑了。而且啊,每一个来委托的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结果害得和寅得一一回绝这些大人物的委托。」
「我真是惨毙了。」和寅喝着咖啡说。
「所以……才会找山颪?」
竟有大人物饲养那么古怪的动物?
「就是有那种怪人啊。」益田说,「那是叫什南方嗜好吗?在庭院里种些棕榈啊、苏铁,弄得像热带丛林似的,战前的有钱人之间不是很流行这一套吗?我也曾听说那好像是当时政府的植民地政策的一环,算是它的延长。有些……嗯,嗜好古怪的有钱人,也对博物学发生了兴趣吧。榎木津前子爵也属于这一类。」
这件事我上次也听说过了。
「榎木津先生的父亲是出了名的爱好昆虫,因为太喜欢昆虫了,还远渡南方,结果就此发迹,是个怪杰。他现在好像也会骑着脚踏车去采集蟋蟀什么的,所以他的爱好是货真价实的……」
「那个前子爵大人……会做那样的事?」
「而且他还是财阀龙头呢。」益田轻浮地说。
我无法想像身为财阀龙头的前子爵大人骑脚踏车的模样,更无法想像他采集昆虫的样子。说起来,我连旧华族是什么打扮都不晓得了。就算是那样的人,采集昆虫的时候也会拿着捕虫网,提着捕虫笼,戴着麦杆帽吗?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像前子爵那样的人。」益田不知为何遗憾地说,「而且还不只一两个。听说这类前华族和财经界的一部分同好集合起来,创立了一个博物俱乐部。里面的成员,唔,会养些鳄鱼啊、蛇之类的,失主就是他们的其中之一。」
「养山颪吗?」
老实说,我不太记得那种动物长什么模样。
虽然也不是不知道,可是没有仔细瞧过,在我脑里它和刺猬没有明确的区别。浮现在脑中的是一团全身布满刺或针的生物,模样极为暧昧,仔细想想,那简直就像妖怪。
「可是据说山颪从很久以前就住在日本了。一关口说,「这是从京极堂那里听来的,听说《和汉三才图会》里也提到了山颪。山才图会的注释说,这是来自外国的动物,因为毛很珍奇,所以做为观赏用而饲养。古时候就有人饲养了吧。」
「这样吗?唔,就算是这样,现在也很少人在养了吧。」
「应该很少吧。」关口说。
我也这么觉得。
「养山颪的是一个叫藤堂公丸的前贵族院议员老爷子。你知道他吗?」
不知道。
关口没有回答,但他一定不知道吧。
「这个人可是前伯爵哟。他是个大富豪,像是与家康※有关的香炉、利休的花器、歌麿※的浮世绘、一休的墨宝,拥有多得像山一样的书画古董。可是啊,这些东西在前阵子,全被偷个一干二净了。」
(※指德川家康(一五四二~一六一六),战国武将。江户幕府创始人。
(※喜多川歌麿(一七五三~一八〇六),江户中后期的浮世绘画家。开创浮世绘的黄金时期。)
「被偷?」
「被小偷给偷走了。那小偷就像白浪五人男※里面的日本駄右卫门一样。据说整座仓库都被搬光,损失总额是天文数字……」
(※正式名称为《青砥稿花红彩画》,为歌舞伎戏码之一,白浪即盗贼,描写五名知名盗贼的活跃。日本驮右卫门为其中之一。)
这……我好像在报上看过。
「听说……可能是专门潜入大寺院和望族人家窃取美术品的顶尖的窃盗集团干的……」
「对对对,你很清楚嘛。」益田佩服地说,「好像有个以关东为中心大偷特偷的美术品窃盗集团。喏,战后的混乱时期,根本没人顾得了什么美术品吧?也没功夫去管理或保护,也有人迫不得己而卖掉,赃物市场到处都是相当昂贵的物品。当时比起旧佛像,眼前的芋头更有价值嘛。可是……有一群人看透了这样的时局只是暂时的。」
「认为那些东西将会升值?」
「对,他们这么想,所以到处搜集美术品——是非法地。像是寺宝啊、本尊、秘佛等等的。当时大户人家的仓库里,比如说现今十分昂贵的浮世绘之类的东西,被当成旧报纸一样扔着不管。我想他们就是在那时候食髓知味……」
「那一定是暴利吧……」关口羡慕地说。
「也没那么好赚,书画古董不管是窃取还是脱手都很麻烦的。若是摆在家中自我满足还好,不卖掉就换不了钱。可是就算要卖,若是卖给之前案子中的茶道具店那样的地方,会留下线索的。」
「会吗?」
「会啊,因为太明显了。宝石还比较容易脱手。宝石可以加工,或是只摘下宝石,而且宝石也有黑市掮客。可是美术品的话,只是东西原封不动地换了个物主。就算是循正规管道买来的,万一买到赃物,也一样麻烦。只要追查,就找得到出处。」
「不要给别人看就好了。」
「那怎么成?」
益田说到这里,喝光了咖啡。
然后他拿起本来好像摆在沙发后面的马鞭,往自己的膝盖抽了一下。
「那是啥?」
「这是护身用的鞭子,前些日子在大矶弄到手的,我很中意它……嗳,这不重要。听仔细了,小偷是将赃物卖给古董商之类的换取现金,对吧?而买下来的掮客,又会把它卖给其他人。卖价会高过收购额,东西会变得十分昂贵。既然会以这么高的价码买下来,那当然都是买来炫耀的。得手之后,是不会就这么收起来的,所以马上就会曝光。除非带出去海外卖掉,否则很难保密到底。所以……莫非有将赃物出口到海外的犯罪组织吗?」
益田原本是警察,所以他非常了解这类的事情吧。
「总之……嗳,虽然有这些困难之处,不过这群小偷,偷窃的手法似乎相当高明。藤堂先生完全没有察觉。到了早上,打开仓库一看,大大地吃了一惊。然而这群小偷不晓得发了什么疯……」
益田用鞭子「啪」地抽了一下沙发。
简直像个说书先生。
……除了书画古董之外,偷儿竟然把藤堂先生养的山颪也给偷走了……就是这么回事。」
「偷走山颪啊……」
为什么……要偷那种东西?
「有小偷会偷活的东西……或者说生物吗?」
我问,益田说:
「没办法,就是有啊。喏,不是有牛小偷、鸡小偷吗?生物一样会遭窃啊。」
「那些是家畜。」关口说,「山颪又不是家畜。」
「那不是家畜,是家人。藤堂先生说,东西可以用钱买,可是只有小刺刺,什么东西都无法替代……」
「小刺刺?」
「山颪的名字啦。」
「前贵族院议员说什么小刺刺?」
「他是没加小字啦,不过好像很溺爱它,就像疼猫那样地疼那只山面。榎木津先生曰:满脑子都是刺,到底是满头秃还是满头刺,给我弄清楚!……啊,藤堂先生是个秃子。」
「管他是秃子还是光头都无关紧要。」关口说,「那榎木津去找那只山颪了吗?」
「去啦。」和寅说,又在鼻子里闷笑。
关口将那双深浓不一的眉毛一扭:
「呃……这又是吹的什么风?那个修习帝王学、目中无人的侦探竟然亲自出马去找小动物?而你们这两个奴仆却在事务所里优雅地喝咖啡?」
「关口先生才没资格说我们。」益田挠弯着鞭子说,「不过嗳,就是这么回事。」
「是因为前子爵的压力吗?」
「不,这个嘛……老实说,这不是前子爵那里介绍的案子。是那个人妖事件时的筱村议员介绍来的。」
「哦……」
是与我有关的事件。
「榎木津欠那个人什么人情吗?」关口问。
关口与那个事件没有关系。
「才没欠什么人情。」益田说,「而且你觉得他那个人会管什么人情吗?目以为比任何人都伟大的家伙,怎么会对别人感恩?他觉得别人侍奉他都是理所当然,不可能感恩图报的啦。他自以为该受到感谢、该受人称颂。他啊,是想看山颪啦。」
「想看山颪?」
此时益田站了起来,挥舞鞭子,模仿起榎木津:
「噢噢,多么可笑的野兽啊!山颪有刺是吧!那尖尖的刺岂不是教人非常想见识见识吗!——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关口叹了一口气。
「真蠢。」
「是很蠢。」
「所以他难得出去调查了吗?真是太有勇无谋了。榎木津不是最痛恨调查了吗?他不是最瞧不起警察吗?平常的话,他应该会对你们这些奴仆吼道:快点给我找出来!然后就结束了,不是吗?」
「可是呢,关口先生,在本案中,有个再适合也不过的奴仆。」
「什么?他有随从吗?是谁?」
「一个叫河原崎的警官。喏,先前的伊豆事件中——啊啊,关口先生不晓得呢。你是不是不想听到那件事?」
「要你管。」
关口呕起气来,看来他碰上了相当凄惨的遭遇。
益田以虐待狂的眼神看着关口,「喀喀喀」地笑着,挥舞鞭子。
「那是个古怪非常的警官,跟着青木一起暴冲蛮干,结果上了调查庭,从目黑署的搜查二系被降职到八王子的稻荷坂派出所去了。这家伙是榎木津先生的仰慕者喔。」
「可是现任警官怎么担任侦探的随从?」
「我说啊,藤堂先生的宅第位在八王子,美术品窃盗事件是发生在他辖区内的案件。」
「这样啊……」
看来榎木津的奴仆的分布范围,远比我想像的更要辽阔。
「……可是这不算滥用职权吗?这行动不管怎么看都是违反警察官服务规章吧?」
「河原崎是个讲义气的热血汉子啊。」益田说,「我跟他一起喝过几次酒,那家伙就像说书里头出现的勤皇志士般,对榎木津心醉神迷的程度异常到极点。说什么只要是为了正义,职务什么的都可以放到一边。」
感觉跟近藤会很合得来。
「什么正义。」关口伤脑筋地说,然后以没出息的眼神望向我,「那……榎木津暂时是动不了了呐。怎么办?」
「问我怎么办,我也……」
我无计可施。
而且……我觉得我没有责任。
「我来查查看怎么样?」益田说,「常信和尚会支付侦探费用吧?那么我就在费用范围内调查一下药石茶寮……还是两位要自个儿调查?」
这……绝对免了。

4

我不懂究竟该怎么理解眼前的存在才好。
只是我非常明白这是人工的物体。这不是自然物,显然是人工物,可是也不是垃圾或杂物。它们并没有坏,也不脏,只是派不上用场。就像没有用途的道具,不过与其说是道具,说是家具比较贴切吗?
好大。
因为大,更显得大而无当。
而且它们还是金属制的,看来就很重。
毫无用途。
废物。
我不太知道新潮的词汇,这是叫做monument还是objet的东西吗?各种损坏的武器和金属片杂乱无章地焊接在一起,组合出粗犷的形状。
大概有十个以上吧。
这些东西……散布在栅栏周围。
栅栏围绕的土地里,有个像是活鱼池的东西,几名懒洋洋的中年男子正在那里垂钓。
这是……钓鱼池吧?
不晓得是谁在吹奏,从刚才就一直听到笛子的旋律。
音色是和风,旋律却是爵士风。我听不出是什么曲子。那人演奏的曲调听起来哀凄,却又有些怡然自得。
我望着宛如石像般一动也不动的钓客们,只是呆杵在原地。这是与关口一道拜访榎木津的事务所后,正好过了一周的星期日。
笛声突然停了。
很快地……围墙里的简陋小屋走出一个风貌奇特的男子。
男子有着一张长脸,眼睛细长,头发理得短短的,像刺猬般竖起。他留着胡子,穿着无国借款式的衬衫和宽松的长裤。
个子颇高,但因为驼背,看起来不庞大。就算和小个子的关口并排在一起,看起来也差不多。是个没有压泊感的男子。
——好像枯枝的一个人。
我的印象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男子在关口带领下,摇摇摆摆地走近我这里。
「啊,让你久等了。」
关口一板一眼地,但发音不明了地说。
感觉有些懒散,又像拼上了老命。我觉得关口真的很不可思议。
可能他想要将自己的不得要领正当化的心情,以及为此内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所致吧。关口向男子介绍我:
「呃,这位是伊佐间。」
「你好,我是伊佐间。」
只听到名字,也不明所以,换句话说,这状况也只能打招呼了。所以我了无新意地只是「你好」了一声。在旁人看来,这样跟关口没什么两样吧。开始冷场了,关口察觉这点,含糊地开始说明:
「伊佐间……是榎木津从军时代的部下,在这座钓鱼池担任管理员……呃……」
「也不算管理员……我是钓鱼池的小老板。」
很木讷的一个人。
我窥看伊佐间身后的钓鱼池。
钓客一动也不动,可是也不是睡着了。
我实在不了馒礓种休闲娱乐哪里有趣。
鱼池有点小,应该可以再大上个一倍吧。
「这里本来是活鱼池。」伊佐间说,「那里不是有间旅馆吗?那是我老家。原本是家料理旅馆,这是那里的活鱼池。」
「哦……」
难怪这么小。可是在这种地方,生意做得起来吗?
「嗯……」伊佐间似乎察觉我想说什么,「我们家代代都经营旅店。我的曾祖父是个饕客,爱好之余沉迷起料理来,所以硬是把旅馆改成了料理旅馆,生意还不错,可是在战争中烧毁,全都没了,只剩下个活鱼池。」
就是这个——伊佐间说。
「这栅栏周围的作品,全是伊佐间做的哦。」
关口不知为何得意地这么说。
那些……原来是作品啊。
「怎么办?」伊佐间问,「要到旅馆休息吗?益田会来吧?」
对……我和关口要在这里——町田町,听取益田的调查报告。
药石茶寮所在的南村就在邻村。
「我这里就好了,你呢?」关口问我。我答道,「没那么冷,这里就行了」,于是伊佐间说,「那进去小屋吧。」
即使伊佐间从后面经过,钓客也不为所动。我们看着钓客的后颈,走向管理小屋。
「今天……客人很多。」
「所以才……」
「对……」
好简短的对话。
小屋十分窄小。
这里好像也卖些钓具和鱼饵,却没有任何标价说明。玻璃门一打开,立刻看见一张椅子孤零零地搁在泥土地上,上头摆了个毛线坐垫,应该是伊佐间平常坐的。虽然有个三张榻榻米大小的客间,但一半被各种钓具和箱子给淹没了。
椅子旁边摆了个台子,上面放有好几种笛子。
刚才的演奏似乎就是这栋小屋的看守人亲自吹奏的。
伊佐间莫名笑吟吟地坐到椅子上。
我想,这个人不管是刮风下雨,都会坐镇在这儿,日复一日吹着笛子,看着文风不动的钓客们吧。
没有客人的日子就……
——焊接吗?
一定是在做他的什么作品。
三个客人像稻草人般凝然不动。这样就叫客人很多,说奉承话也称不上生意兴隆。可是……我觉得这样或许也算是幸福。
关口一脸几近痴呆的模样,在脱鞋处坐下,「伊佐间也真辛苦呐。」这种状况哪里辛苦了?我完全不明白。
可是伊佐间吟诗似地「嗯」了一声。
「话说回来,小关,今天是……?你又被卷入什么了?」
「还好啦……」关口回答得不清不楚。
「那位先生也是?」
他是想问我是否也被卷入了吧。
我是被卷入的,还是自个儿跳进去的,有点微妙。
我答道,「呃,差不多。」
结果跟关口一样。
或者说,我的应对跟关口没什么两样。
「今天又怎么会来这儿?」
「哦……」
总觉得对话磨磨蹭蹭的。
可是就算我加入,也不会有多大改善。我们每一个都呆呆傻傻的,没有负责犀利吐槽的角色。
「是来调查这附近的高级料亭。」关口答道。
至多只能说明到这种程度吧。若是解释追查到那家高级料亭——其实它是寺院——的来龙去脉,就太冗长了。
「药石吗?」伊佐间问。
这个人说话简短得要命。这若是省略了药石茶寮的茶寮二字,那他的确是猜对了,但我觉得也用不着把名称缩到那么短吧。
「你知道?」
「很清楚。」
「你很清楚那里的状况吗?」我忍不住问。真教人心急。
「嗯……他们也用这里。」
「用这里……?什么意思?你总不会跟药石茶寮有往来吧?跟你的活鱼池……钓鱼池吗?」
「对。」
总觉得泄了气。
「他们进这里的鱼吗?」
「不不不。」伊佐间挥手,「他们不用养殖鱼,而且我这儿的鱼都快死了。」
「这里的鱼……快死了吗?」
「是没死,可是半死不活。」钓鱼池的老板如此贬低自家鱼池的鱼,「……活蹦乱跳的鱼都死光了呢。」
被他这么一说,陈列在店铺的鱼的确全都是死的……但是被伊佐间一说,总觉得十分奇妙。
「那里……不是会从全国各地叫来新鲜的食材吗?他们在夜行货车上装设活鱼笼,将捕到的鱼活生生地装载过来。听说搬运途中全程有人跟着,日夜不休地不停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