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模仿黑道,杀进会场吗?不过榎木津的话,的确很有可能这么做。
难道青年手中的箱子,里面装的是武器?我听说最近像是外国人、黑市商人等,有许多不法之徒持有枪械,上野一带枪击事件也层出不穷。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据说外国的侦探动不动就会开枪。
这么说来,有着「七张脸」的多罗尾伴内※不是也拿着两把枪到处扫射吗?多罗尾伴内不也是个侦探吗……?
(※比佐芳武着《七张脸的男人》系列中的侦探主角。)
呵呵呵,只是要做到我爽快罢了……
榎木津的话在脑中复苏。
危险的预感掠过胸口。
总之不管怎么样,榎木津的脚程真是飞快。
我连整理思绪的工夫都没有,光是跟上去就竭尽全力了。
「啊啊,柜台在那边,大将。」鸟头青年伸手指道,「真的可以吃到大餐吗?大将。」
「大、大餐?鸟、呃,鸟……」我不能叫人家鸟头。
青年停步,笑了:
「我叫鸟口,鸟口守彦。婚礼当然有喜宴,绝对有大餐嘛。附带的甜头当然要……啊,大将。」
榎木津在柜台前停住了。
他的打扮看起来还是很怪,但古怪归古怪,却非常像样,看起来也像个相貌堂堂的绅士,姿势也很优雅。若是不知道他的内在,看起来就是个极为出色的美男子。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觉得看起来古怪。
榎木津从内袋里取出什么,十分端庄有礼地,以流畅优雅的动作出示给接待处的女性。他似乎也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恭喜两家这次结为亲家。我是榎木津干麿的儿子榎木津礼二郎,代理家父前来赴宴。」
看来他有邀请函。
接待小姐对檀木津看得出神了好半晌,说:
「好、好的……」
若是举止正常,檀木津是个会教女人看得着迷的美男子。不过就算是这样,无知还真是件恐怖的事。
榎木津微笑地递出红包,然后以杂乱的字迹在签名簿上签名。接着他稍微回头,以眼神示意我和鸟口。
「那位是摄影师鸭山,他是来将这场豪华绚烂的华烛盛典永远记录下来的,另一位是他的助手葱田。」
继河川敷之后,这次我好像变成了葱田。
对方看了我一眼,我急忙客套地笑了一下。
「关于摄影一事,我记得家父已经事先知会过了。」
「呃,哦,这、是……我们听说了,呃,但是摄影师的大名……」
「名字?」榎木津夸张地说,再次笑了,「名字无关紧要。名字不过是记号罢了,只要能够识别属性就足够了。你不这么觉得吗?小姐?」
榎木津凑近对方。
「是,我也这么觉得。」女子说。
「那太好了!鸭子,葱段,咱们进去吧!」
榎木津快活地说,穿过巨大的门扉。回头一看,接待小姐看来茫然若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就像榎木津在接待处说的,装饰绚烂无比,餐桌也十分豪华。铺着白布的无数张圆桌上,摆着我未曾见过的料理,打扮华美的人们围绕在桌旁。好惊人的宾客。当然我认不出谁是谁,但里面也有我认识的人物。连我这种下层阶级的人都认得,那一定是相当知名的人士。
这里真的是日本吗?我禁不住怀疑。
败得一塌糊涂、遍地焦土,不是才短短几年前的事吗?不,就算是还没有化为焦土之前,我也无法想像这种场景。
对我来说的大餐,至多就是一整只的鲷鱼,这种像是模型的料理,超越了我的想像力极限。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做的。
榎木津大摇大摆地坐下。几个人眼尖地瞧见他,靠了上来,毕恭毕敬地向侦探嘘寒问暖。榎木津一次也没有低头行礼,只是敷衍地应着「啊」、「哦」。
「……他啊……」
鸟口从箱中取出相机,一面准备,一面回头看榎木津,遗憾万分似地说了:
「……要是能够再普通一点点的话呐……」
「是啊。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到底是什么人。」
榎木津看似相当习惯冷淡地去应付那些过度的社交辞令。他的父亲好像是个比传闻中更要不得了的大人物。
鸟口准备完毕后,坐了下来。
「唔嘿,看起来好好吃,这就是这次的报酬啊。我要吃喽,我要来吃个酒足饭饱。吃是一时之耻,不吃是一生之损。」
「鸟口先生……」
「哦……你也快坐,不是帮你准备好位置了吗?就快开始喽。」
「哦,坐是没问题啦……」
到底是要做什么呀?——我耳语似地向鸟口询问。
虽然有点爱搞笑,但我感觉鸟口是和侦探有关的人当中最能够沟通的一个。鸟口不知何故,状似刺眼地眨了眨那双间隔有些太近的双眼。
「你不知道要做什么吗?」
「不知道。」
「我也是。」
「咦?」
「我听说只要跟来吃好料,一定会有好事。」
「哦……那那台相机呢?」
「哦,这个啊,因为我的角色设定是摄影师嘛。」
「你不是吗?」
「是也不是。」鸟口说。
原来他也是半斤八两。
就在这当中,婚宴开始了。
婚宴才一开始,鸟口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扫光了眼前的料理。看他吃得都可以听到那狼吞虎咽的声音了。至于我,完全无法下咽。我吃了一两口,却食不知味。
没多久,我就停止吃东西了。
因为我在远处的座席看见了江端、今井和殿村。
没看到久我,或许那晚的事让他失去樱井的信赖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直忘掉的某种情绪。
我想起来的是愤怒还是悲伤,如今已经无法判别,总之一种难以承受的感觉确实涌上了心头,我没办法悠哉地用什么大餐。
不久后,穿着染有家纹的和式礼装的哲哉,以及穿着礼服、头戴新娘头盖的美弥子入场,会场响起一片掌声。
榎木津……
在打哈欠。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主持人和媒人的话及其他一切,全都被心脏的鼓动声盖过,听不清楚。只有称颂哲哉的赞词片段——男子汉、精通文武两道、武门英雄等等——在心跳声之间钻进耳里,让我感到极度不愉快。
——男子汉。
什么叫男子汉?
我的酒量不是很好,但是在酒席上,若是拒绝说「我喝不下了,」就会被逼问,「你这样算男子汉吗?」我对体力也没有自信,但累得瘫倒,就会被责备,「你这样算男人吗?」被打的时候不回手,就会被嘲笑,「简直像个娘们。」所以我才会勉强自己做爬屋顶的工作。
因为虽然微不足道,但只有高处我不在乎。
「怎么样?我也是个男人哟。」我一定是怀着这种夸耀的心情做这件事。
简直像个傻瓜。
可是……我连屋顶都摔下来了。
如果逞强称能、好面子、穷忍耐、耍暴力、对女人动粗、摆架子、瞧不超人,才会被赞扬像个男子汉,那我不想当什么男人了。如果说像哲哉这种人才叫了不起,我情愿当个废物。
——那种人。
我心头火起,握拳就要站起来。
「啪」地一声,什么东西弹中了我的额头。
好像是豆子。仔细一看,榎木津正盯着我瞧。看来是他用手指弹弄料理上的豆子,射中了我。
「榎、榎木津先生……」
榎木津……邋遢地笑了,我的紧张感一下子全散光了。
台上状似了不起的老头正含糊不清地说着意义不明的长篇大论。鸟口好像已经酒足饭饱,四处拍起照片来。不愧是说是又不是,他好像还懂一些摄影。
就在这个时候……
入口处闹哄哄地吵了起来。
甚至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榎木津伸长脖子看那里,「嘻嘻嘻嘻」地笑了。
奇妙的男子踏出重重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榎木津看见来人,露出深深的笑容,嘴角两侧甚至挤出皱纹,高兴地说了:
「来了来了来了!」
「来了?」
「呀!」尖叫声响起。
会场很大,注意到的人应该不多,但据我看到的,男子只是甩开制止他的接待小姐走进来而已,好像并没有做什么。然而……可能是因为他的外貌与场地太格格不入,入口附近座位的妇人发出了短促的尖叫。
那道尖叫引得所有的客人都望向那儿。
就我估算……像是五十岁左右。那是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掺着白发的头发理得短短的,下巴和脸颊也布满了细细的胡碴。他穿着露出膝盖的灰色长裤,上头是一件皱巴巴、而且还是印花的开襟衬衫,就算是奉承的话也称不上体面。简单明了地说,就是个脏兮兮的怪大叔。
台上男子的致词中断了。
全场静下来的瞬间……
「怎样嘛!」
闯入者总算扬声开口:
「看什么看嘛!装模作样个什么劲儿!」
饭店人员立刻从两旁赶了过来。
怪大叔甩开想要架住他的侍者。
「怎样嘛!人妖就那么稀奇吗!」
「人、人妖?」
「对对对。」榎木津愉快地笑,「那个人妖是二丁目的小金,他是来报仇的。」
「报仇?那是益田先生先前……」
「没错。就是笨蛋王八蛋见死不救的人妖小金。」
「他……咦?」
小金似乎颇有臂力,完全不把饭店人员接二连三的阻挡放在眼里,大步穿过座席,来到新郎前面。至于客人,几乎所有人都搞不清楚状况,半张着嘴盯着小金的动向。
「哲哥哥……」
「啥?」
「哲哥哥……你太坏了!」
「啥?」
「来啦……!」榎木津叫道,拍膝大笑,「小金,太厉害了,太帅了,让他们瞧瞧人妖的志气!」
「什么人妖的志气,榎木津先生,他该不会是来揍人……」
「你也太傻了呐,南大门,暴力这种偏离人妖之道的事,人妖才不会干哩!人妖有人妖之道啊!」
哟!人妖!——榎木津吆喝道。
小金回头,微微举手。
然后……小金翘起莲花指,哭倒在地。
「太坏了!哲哥哥明明就有我了,竟然还瞒着我跟女人结什么婚,坏死了,真的坏死了!难道哲哥哥已经忘掉那一晚了吗?」
哲哉站了起来:
「胡、胡说八道!呃,喂!快点把这个疯子撵出去!」
「什么撵,好坏哦。」小金更挨近了哲哉说,「哲哥哥忘记我俩那火热的一晚了吗?喏,哲哥哥,我们在你家后院的仓库里,人家对你……哎哟,羞死人啦!」
骚动的波纹扩散开来。
「你、你不要在那里胡言乱语!各、各位,不可以听信这种下流人说的话!这家伙是变态,是社会的人渣,是害虫!明、明明就是个男人……」
「哎呀,人家是男生呀,人家不就说我爱男生了吗?」
「叫警察!快叫警察!」
可能是看不下去了,几名客人和员工跑了过来。「讨厌啦!放开人家!好痛耶!」小金叫着。「喂,还在拖拖拉拉些什么!」哲哉嚷嚷。他在呼叫跟班出动。
可是……不知为何,江端、今井和殿村三个人都没有离席。这些人平素总是主动去找人妖的麻烦,不可能是临阵退缩,但他们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榎木津先生!再这样下去,那个人会被抓的!」
「呵呵呵呵,那儿有警察厅的长官呢。」
「不帮他好吗?」
「警察会来,不过还要一会儿吧。」
榎木津说,接着啃起鸡腿来。
「什么嘛!人妖哪里不好了嘛!」
小金被众人压制,大声嚷嚷。
就在这一瞬间……
江端站了起来。
「就是啊,哲哉兄……」
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哲哉仿佛吃了子弹的鸽子般,瞪圆了眼睛。
「江、江端,你干嘛……」
「太过分了,哲哉兄,我、我……」
接着今井也冷不防站了起来。
「我也……再也无法忍耐了!」
今井大步走上讲台,推开美弥子,就要拥抱哲哉。
「喂、喂,今井,你、你发疯了吗!」
「哲、哲哉兄,我……我一直只对你一个人……」
「呜哇啊啊!」
哲哉从台上翻滚下来。
底下有殿村在等他。
「我们才不会把哲哉兄交给那种女人!哲哉兄是我们的!」
「救、救命啊!」
江端压上去,殿村抱上去。
场内……当然乱成一片。疑似今井和江端父亲的男子上前制止。演变成一场乱斗了。小金「噫噫」地尖叫吵闹。
这下子的确就不能叫警察了。因为闹场的不是闯入者而是来宾,把事情闹开,也只是让自己丢脸。
「住手!住手!」哲哉惨叫不休。
中间被人墙挡住,我看不见里头的状况,不过……应该正发生着超乎想像的事吧。
鸟口喜孜孜地拍着照片。
榎木津挥舞拳头叫着,「上啊,人妖!」
「现、现在是什么情形?」
「哇哈哈哈哈,很有趣吧?那天晚上京极对他们施了法,他们只要听到人妖两个字,就会变成人妖。还是不是人妖?嗳,随便啦。总之,首先要让这个蠢货体会到被强奸的心情……哇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什么好玩,榎木津先生……」
榎木津站起来,往骚动的方向走去。
此时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已经离席避难到墙边去了。
榎木津又扯又踢地撵开纠结成一团的家伙,救出了小金。
小金看到榎木津,娇艳地一笑,发出倒了嗓的声音高兴地说,「哎呀,谢谢!」榎木津接着将今井、江端和殿村给揍飞了。
「适可而止一点!再闹下去就不好玩了啊!」
榎木津这句话使得场面暂时安静下来。原本在台下推挤的一大群人退了开去,人群中蹲着礼服被扯开,变得半裸的哲哉。旁边站着一脸苍白的樱井十藏。
「你……我不知道你是谁,总之平息了混乱,真是谢谢你。我向你致谢。」
「哼。」
榎木津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再怎么了不起,对方顶多是个官僚。相形之下,榎木津……他说他是神,两者相差太悬殊了。
「我没道理让你道谢。我刚才救的是在那儿缩得像只团子虫的你儿子,又不是你。你儿子是个被人救了也不知道感恩的无礼之徒吗?」
「你、你说什么……你这无礼的……」
「无礼这个词就是没礼貌的意思!没礼貌的是你儿子!看,就连人妖,被人救了也知道感谢。」
「呀,就是嘛!」小金高兴极了。
虽然很抱歉,但这画面实在满恐怖的。樱井十藏一张脸紫涨得像只章鱼。
「你、你这是在侮辱我儿子吗!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侦探!」
「侦探?」樱井说,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一个官吏长相的男子立刻驱前过来,在那张惊诧的脸边耳语。
「什、什么?榎木津前子爵的……?你说这目中无人的家伙是榎木津集团会长的公子?」
噢噢——众人一阵骚动。
「真的吗?」樱井问。
他一脸难以置信。
「假的!——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似乎就是如此呐。就算这是事实,也请你不要那么大声地在人前公开我有那种蠢父亲血统的事实,好吗!我就是我,不是我以外的任何人,我跟父亲哥哥都没有关系!」
「什么没有关系……」
「你,哲哉的爸,你最好也从现在开始这么想。自己的儿子是在婚宴会场遭到男性朋友侵犯的窝囊废,这么丢脸的事,怎么好在人前提起呢?啊,已经人尽皆知了吗?哇哈哈哈哈!」
狂笑声震动会场。
「你、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一定是什么阴谋。各位也请听着,哲哉绝对不是那个、那个人、人……」
「人妖。」小金说,「人、妖!」
「不、不是!」哲哉总算抬起头来,「我、我不是人妖。我才不是那种肮脏的东西。不、不要把我跟人妖那种下等人混为一谈!」
真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歧视发言,他已经混乱得神智不清了。
哲哉披头散发地回头,瞪着倒在地上的三个跟班,还有他们身边手足无措的父亲们。
「给、给我记住!竟敢让我丢这种脸,你们以为可以没事吗!竟、竟然让我尝到这种耻辱……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的立场!今井、江端——你们的前途已经被你们那些蠢儿子给毁了!你们全都被开除了,开除!还有殿村!你知道让我丢脸会有什么下场吧?你的公司就等着变成跟久我的公司一样吧!给我记住!」
「你白痴啊?」
榎木津蹲下身子,盯着哲哉,朝他的额头狠狠一拍。
「你、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呆子呐。你有什么资格开除人家?有权力的是你老爸吧?」
「都、都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了?你这个肛门男。」榎木津说,倏地站了起来。
「肛门男?什、什么不好说,竟然说我肛门男?」
「不喜欢肛门的话,叫你粪便男也行。你这混帐,仗恃财势到处强奸女孩子,一看到人妖就殴打人家,你这种混帐,神怎么可能放过!而且不管是强奸还是施暴,都不敢自己一个人动手,实在是个窝囊透顶的轮奸狂。像你这种东西,与其被人施暴,倒不如掉进粪坑淹死算了,强奸魔!」
哲哉张着嘴巴,软掉了。
筱村也在台上瞠目结舌。
四处传来窃窃私语声。
「不、不许胡说八道!」哲哉大叫,「谁、谁会相信那、那种鬼话!这、这里在场的有识之士,是不会相信你、你那种下流的毁谤的!」
「无知之徒就会相信呀。」榎木津说,指向鸟口,「听好啦,你看看那个人……」
哲哉一抬头,鸟口迎面就给了他一记闪光灯。
「那个人啊,可是某本下流到了极点的杂志的编辑哦。说到那本杂志的内容之低级淫秽啊,实在是教人说不出口、让人不忍卒睹啊。对吧,阿鸟!」
鸟口说,「没错。」
「今天这件事全都会上杂志,大头条啦!」
「什……」
「一定会有很多无知之徒抢着看吧。」
「那、那种荒唐事怎么可以……」
「荒唐事?都做了那么多坏事,事到如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听好了,被你强奸的女孩子,全都被社会以白眼看待呢。她们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可是她们还是坚强地活下去。还有被你欺凌的人妖也是,他们本来就遭人白眼看待了。可是却只有你一个人不用被白眼看待,岂不是太不公平吗?很棒的哦,白眼。很丢脸的哦,会让人不敢在大街上走哦。」
「我、我才不许你这么做!」哲哉吼道。
「没错,榎木津。」樱井低声恐吓道,「你以为我是谁?不只是我,你要是干这种事,也等于是与那边那位筱村先生为敌呐。你怎么可能敢!」
「为什么不敢?」
「什……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得意忘形也该有个限度。我不晓得你有什么目的,放任你说,竟满口不堪入耳的毁谤中伤。就算你是榎木津前子爵的儿子,若是敢再继续放肆,我可不会放过你。华族制度现在早就废除了,就算是你父亲,现在也只不过是个民间企业的老板罢了。恃着有几个钱就趾高气昂,可是会吃苦头的。你这样会让令尊为难的。」
「哈!」榎木津踢飞散落的餐具,「你们这些人真是蠢到骨子里了。我那死老爸会为难?」
「你、你想让令尊伤脑筋吗?你真的不在乎?我啊……」
「啊啊啊受不了,这些人是怎么搞的?」榎木津说着皱起眉头,「要是我那老爸真的伤脑筋,那我就要开心死啦!如果你有办法让他伤脑筋,我甚至想助你一臂之力哩。但很遗憾,这根本是个窝囊废……」
接着侦探以十分侮辱的眼神俯视哲哉。
「这家伙,你这儿子,我还以为他真是蠢过头了,没想到从他老子开始,就连肛门都不如。连肛门都不如——我实在想不到比这更下等的贴切骂名了啊!实在是,儿子会变成肛门男也是难怪嘛,你们这对肛门父子!告诉你,我会这么伟大,全是托我自个儿的福,跟我老爸半丁点儿关系也没有。我老爸要为难还是要为害,都不关我的事,我会趾高气昂,也是因为我是个侦探!没想到你连这都不懂!」
「不、不懂的是你!来人啊,快点抓住这个暴徒!」樱井叫道。
此时人墙分开了。
约十名西装男子站在那里。
「你、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警察,樱井官房次官。」正中央一脸凶悍的男子低声说。
「警、警察吗?好,来得正好。快点逮捕这个疯子,立刻!榎木津,听你在那儿胡言乱语,大放厥词,现在怎么样?不管你嘴上说得再怎么威风,也违抗不了国、国家权力!你束手就擒吧!」
「要束手就擒的是你,樱井先生。」
众刑警身后传来嘹晓的声音。
「你……你是……」
「果心居士!」筱村在台上叫道。
众刑警背后……一身便装和服的中禅寺露出凶狠的眼神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