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田略为歪起那两片薄唇。
「青木先生,少来了,鸟口还有你跟我,咱们是风雨同舟,休戚与共。你不记得那场伊豆的大乱斗了吗?」
「因为那件事,害我被减薪了。」青木露出苦涩的表情,「我甚至暂时被调换部署了,那个时候的罪责,我已经完全偿还了。不要再旧事重提了。」
「这意思是你先走一步了?」益田说,颓坐在沙发里,「好卑鄙哦。卑鄙可是我的专利耶。」
「我没有加入任何团体,所以也没有脱离任何团体。所以我并不卑鄙。」
「是这样吗?咱们先前不是还在神奈川一块儿大显身手吗?你都忘了吗,青木先生?」
「拜托,别愈扯愈远了。」青木说,「益田,求你专心点好吗?光你的事情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益田把头歪向旁边悄声呢喃,「自己还不是一丘之貉。」
青木不晓得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无视于他,以逼问的口气问了:
「听好了,不想被怀疑就不要装疯卖傻,清楚明白地说。我再问一次,你在目黑附近是九日跟十日,在池袋附近是十日和十一日,上星期的三、四、五,对吧?」
「就跟你说是了啊。」益田噘起下唇,「就是这样。」
「那么你去的地点是……」
「就是中目黑的……等一下,我说青木先生啊,你知道侦探有保密义务吗?就跟警察官不得随意将调查内容泄露给一般民众一样,侦探和律师等等,从事可以获知关乎个人利益的私事内情的职业之人,不得随意公开这类资讯,这是规定。随意吐露,是有违商业道德的行为。」
「哦?」青木眯起单眼皮的眼睛,「我以为就这家事务所而言,那些商业道德什么的,早就已经一败涂地了。再说,听说你从调查官时代开始,就毫无节操地把调查内容泄漏给一般民众,不是吗?」
「所以我辞职了。」益田顶嘴似地说,「要是再不保密,我岂不是连侦探工作都得辞了吗?」
「就算你在那里闷不吭声,也一样得辞吧?」寅吉说,「被革职,被革职。」
「才、才不会有那种……」
「我家先生对奴仆有多么地冷酷,你不是也非常清楚吗?你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被闲空门,而且还有一堆目击者,这样就算你是清白的,也一定会被炒鱿鱼的啦。错不了的。你也这么认为吧,本岛?」寅吉喜孜孜地说。
我……虽然毫无想法,但我想榎木津对奴仆冷酷无情这件事是事实。就像寅吉说的,有罪还是无罪都没有关系。榎木津不中意的话,马上就会把人解雇吧。我答道,「我不清楚状况,不过一定是这样吧。」
益田想了一下,接着顶出尖细的下巴,「啾」了一声。
「啾什么啾?」
益田眯起眼睛瞪了寅吉一眼,然后转向青木,突然改变态度,满脸堆笑地说了起来
「其实呢,是上次神无月事件,收到战帖之后,呃,大概一星期以后的事。」
「你愿意说了吗?」青木吃惊地探出身子。
益田似乎豁出去了。
「那当然了。」
「可、可以吗?」
我忍不住插嘴。一般说来,这是很糟糕的行为吧?
「哪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火都要烧到我屁股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说过很多次了,卑鄙是我的信条。这种情况,我不会有任何犹豫。」
「保、保密义务呢?」
「那种东西遵守了也不能怎么样。就算保住委托人的利益,我的利益遭到损害也没用嘛。就算我泄密的事曝光,道个歉就没事了。如果道歉就能了事,要我道歉几百万次都成。叫我下跪跳脱衣舞也没问题。托各位的福,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益田挺胸说道。
真是个教人头大的侦探。
「哦,有人委托调查外遇。日期是我忘也忘不了的——呃,我忘记了,是那边的如水会馆举行日韩学生座谈的日子。」
「哦,分析及调整日韩关系现况的座谈会,是吧。」青木说。
「没错,就是那个。」
「那是八日的事。是神无月骚动发生后正好一星期的事。」
「不愧是现职刑警呢。」益田轻浮地说,「就像你说的,是八日。对了,政治家的会谈好像陷入瓶颈呢。说起来,我觉得日本的说法太傲慢了。竟说什么统治带给了韩国恩惠?真是太岂有此理了。带给人家的是屈辱才对吧?青木先生对于日韩关系是不是也自有一家言呀?」
「就算有,我也不能说。」青木说,「我好歹也算是个公仆。嗯,同样都是在神田。然后呢?」
「是是是。呃,委托人……我记得是住在中目黑的……」
益田掏出记事本翻开,没节操地说出委托人的住址。青木脸色一沉,翻开自己的记事本。感觉他好像有所疑虑。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叫人家说,现在又说这是什么话?我就算撒谎,也得不到竿毛钱的好处啊。」
青木要求再说一次地址。
益田毫不犹豫地回答。
什么保密义务。
如果真有邢种义务,益田完全放弃了。
益田讲完地址后,说明那里是唐崎一带的德川邸附近,被青木冷冷地一句话带过:「听到地址就知道了。」
「那是一栋豪华的大宅第呢。感觉很时髦,有点西洋风格……」
「这个地址真的没错吧?」青木打断他似地再次确认。
「没错啦。我是靠着这条备忘找到那里的。要是地址错了,我就去不了了吧?」
「为了惯重起见,可以把委托人的姓名也告诉我吗?」
「没问题。」益田应道。
真是个伤脑筋的侦探。可是仔细想想,连地址都一清二楚地说出来了,就算只瞒着姓名也没用。
「委托人姓鲸冈。过来委托的是先生,名字叫勋。年纪四十七岁,是金属加工厂商的干部人员,感觉手头很阔绰。穿的西装很高级,皮鞋大概是每天擦,亮晶晶的。」
「那种事无关紧要。」青木说。
「怎么会无关紧要?不,既然要说,我就要说个彻底。有的没有的我全都要说。那个穿着亮晶晶皮鞋的勋先生呢,怀疑太太红杏出墙。嗳,那个年纪,又是干部,一定忙得很吧,那个老公很少回家呢。可是呢,太太年纪比他整整小了一轮,二十九岁呢。不说十八一只花,可也正是徐娘半老的年纪。在那么一栋大屋子里——那屋子真的很大哦——在那里一直独守空闺,做老公的当然也会担心喽。」
「他们没有孩子吗?」寅吉问。
「没有孩子呢,很遗憾。说遗憾也不是我遗憾,不过他们没有孩子。狗倒是有啦,看门狗。是一头巨大的西洋狗哦。我不晓得是什么种类,不是哈巴狗还是土佐犬那类的,是那种毛又长又膨松的狗。还有两个每天定时来上班的女佣。没有罗嗦的婆婆小姑之类的。」
日子惬意得很呢——益田说。
「以太太来说,唔,是个没得挑剔、自由自在的环境吧。」
「是……这样吗?」青木露出诧异的表情。
「那当然啦,你看,有庭院还有狗,有女佣还有钱,老公又不在。这简直是极乐世界嘛。可是啊,人一满足,就会萌生贪念,不是吗?」
没有人应话。唔,我想也是。
益田想要驱散这扫兴的气氛似地说:
「会变得贪心的啦,所以老公也担心得不得了。然后呢,既然要怀疑,当然是怀疑有没有偷男人啦。说是有了贪念,其他方面也全都满足了嘛。别说是满足了,都满到溢出来了呢。一定是有奸夫啦,奸夫。」
「知道了,快点说下去。」
从刚才开始,青木就摊着笔记本,拿着铅笔,记也不是地停在那儿。益田说话非常夸张渲染,内容本身听起来算是颇有趣,可是从刚才开始,就没说到竿点值得记录的内容。废话太多了。
「这不就在说了吗?」益田说,「所以呢,爱操心的老公想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老婆,可是嗳,力不从心。所以我被吩咐接下这个老公不在的时候,监视老婆究竟都在做些什么的任务。是出门了呢?还是有人来找呢?一定有什么,叫我一定要揪出那个对象,抓到外遇的证据……」
玫瑰十字侦探社平常是不接品行调查这类正常侦探工作的。这家侦探社,简而言之就缘是只为了满足榎木津的消遣而存在的公司。
可是并非成天都会发生一些让榎木津高兴的稀奇古怪事件,要是不工作,事务所就要关门大吉了。即便事务所关门,榎木津本身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似乎也不会感到困扰,但好歹算是员工的益田可就伤脑筋了。因此一般侦探社会进行的朴实业务,全都由益田一手包办。或者说,他不得不一手揽下。因此益田经常调查一些外遇案件……
「这是我拿手的跟监工作呀。」益田说,「警察时代,我可是经过一番严格训练的。跟监是我的拿手好戏。然后我去了目黑的宅子。」
「他们住在那里吗?」
「当然住在那里啦。」
「你说那对鲸冈夫妻?」
「上面挂着豪华的门牌,写着鲸冈两个字,然后狗从铁门那边汪汪汪地……」
「还有狗……?」
「有狗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有狗跟两个女佣。」
「连女佣都有吗?」
「屋里我没办法看到。」益田说,「我才没笨到会上门访问说你好我是侦探呢,又不是送米的。我们侦探跟刑警不同,没有任何强制力。我们可是见不得人的一群啊。在暗地里鬼鬼祟祟地探听,是侦探的本分嘛。」
如果那是侦探的本分,可以说是跟榎木津揭示的侦探理念完全背道而驰吧。榎木津彻底痛恨踏实的调查活动。与其说是讨厌,说瞧不起比较正确吧。不,或许说轻蔑比较对。
「我在周边进行了访查。」益田说。
「打听那个鲸冈太太的事吗?」
「其他还要打听什么事?我可不是官差,我是侦探啊,侦探。所以我到处向人打听鲸冈太太的事呀。不着痕迹、偷偷摸摸地。很简单,假装要问路这样,然后搭讪说:那户人家好宏伟呀。」
「邻近人家怎么说?」
在我看来,青木似乎在怀疑些什么。他感觉像是不相信。
「那户人家跟街坊邻居好像不打交道呢。」益田说,「可是呢,老公不在的时候,太太频繁地外出,这一点似乎是确实的。那个太太很引人注目呢,每个人都异口同声这么说。听说她每天……下午都会出门,不到黄昏不会回来。」
「真的吗?」
「你怎么这么罗嗦?真的啦。我调查过,是真的。」
「唔…你打听了几户人家?」
「怎么这么吹毛求疵的?」益田歪起细眉,「一直叫人家快点讲下去,又这样一再打断,根本没进展了不是吗?我啊……我想想,我打听了五户人家。五户人家说的都一样。不服气吗?」
青木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自己的记事本,「不,请继续。」
益田一副无法信服的样子,不过很快地继续说了起来:
「根据我在周边打听到的消息,太太离开家里的时间,好像差不多都是下午一点半左右。于是我便像刚才说的,进行我最拿手的跟监工作。我对跟监非常有自信。我像这样,蹲在厨房后门对面人家的树丛里——啊,躲藏的姿势不必了吗?」
「不必了。」
「不必了,是吧。非常冷呢,天气又阴阴沉沉的。在冷天里跟监,对腰负担很大呐。然后呢,我就监视着,结果太太准时从后门出来了。这个鲸冈太太啊,是个美女呢。长得就像玛琳·黛德丽※。」
(※玛琳·黛德丽(Marlene Dietrich),一九〇一~一九九二,德国演员及歌手,一九三〇六年代在好莱坞电影活跃,一九五〇年代起则以歌手身分活跃。)
「她是外国人吗?」寅吉问。
寅吉不知不觉间在青木旁边坐下了。这个秘书兼打杂的是个天生爱凑热闹的。相对的,我还穿着外套,捧着茶箱,杵在厨房里。
我可是客人耶。
「不是外国人啦,这是比喻啦,比喻。」
「真老套的比喻,明明还有别的形容可以用嘛。对不对,青木先生?」
寅吉表情认真地说,但青木再次苦笑,应道,比喻无所谓啦。」益田瞪着寅吉。
「就是嘛,这无关紧要嘛。对不对,青木先生?」
「所以都无所谓啦。」青木反复道,「看起来很阔绰,是吗?」
「是啊。这年头阔绰的应该只有水字旁族,看她那身打扮,家里很有钱呢。」
「什么叫水字旁族?」寅吉问。
「渎职的水字旁啊,指渎职官吏啦。听说糸字旁跟金字旁已经退烧了,现在赚钱的是水字旁……」
「糸字旁是指织维业界,金字旁是钢铁业界。」青木补充说,「是警察的行话。」
「哦……」
「两边都是我们的客户呐。」寅吉佩服地说,「纤维跟钢铁都退烧了吗?」
「跟先前的景气相比的话。可是鲸冈家住的是豪宅,太太的打派也非常奢华呢。喏,就像上个月东京会馆举行的巴黎时装秀那样的打扮,很抢眼的。所以跟踪起来也非常轻松。」
「那……你跟踪了夫人喽?」
「当然跟踪了。」益田答道。
鲸冈夫人——听说她叫鲸冈奈美——根据益田说的,她穿着就像克莉丝汀·迪奥设计的那类时髦服装,在下午一点三十分离开了鲸冈邸的后门。她每天都从后门离开,益田说这是从邻居口中探听出来的。
具的是爱说长道短。
如果说没有表面上的往来,理应不清楚才对,却怎么会连这些细节都了若指掌?我是不晓得住在那一带的是什么样的人士,但与我们这种老街的街坊交往状况不同吧。
不管怎么样,夫人完全不晓得附近邻居随时都在用好奇的眼光监视着她——不,这天甚至有个轻浮过头的奸细跟踪着——匆匆穿过小巷,往大马路走去了。
「她走路的样子也像个模特儿一样,背伸得直挺挺的。而另一边的我呢,是蜷着背,立起外套领子……」
「是什么样的服装?」青木问。
「就时髦的洋装……」
「我是说你,你的打扮。」
「我吗?青木先生明明说细节不重要,却又净问些奇怪的问题呢。我啊,穿着那边的……」
益田指向入口。
衣架上挂着泛绿的灰色外套,还有一顶破旧的鸭舌帽。青木的外套好像叠放在青木自己旁边,而寅吉住在这里,那肯定是益田的外套。
而我外套还穿在身上。
「然后像这样,戴上口罩。」
「果然……」青木歪了歪头。
「什么啦?感觉真讨厌。嗳,我没那么多衣服,所以底下的裤子跟今天穿的一样。然后呢,我立起那件外套的衣领,深深地戴上鸭舌帽,缩起脖子,蜷着背,就像只沟鼠似地,鬼鬼祟祟地……」
「你的人生就像地下社会呐。」寅吉悲叹说,「一点都不像我家先生的弟子。说到我家先生,打出生到现在,连一次也没有鬼鬼祟祟过。榎木津礼二郎总是威风堂堂。」
寅吉这么说,益田便顶回去:
「他那叫做厚颜无耻啦。不要拿那种人当标准。然后呢,是啊,大概走了三町左右吧……」
飒爽前进的奈美来到同样一栋大宅子,放慢了脚步,仰头看了一下建筑物,停下来,然后走进了那栋屋子。
「她的动作看起来有点像在避人耳目。」益田说,「不,我看起来就是这样。原本她都像这样,抬头挺胸,英姿飒爽地走着,所以才更这么感觉也说不定。然后我在那户人家前面监视了一会儿。因为我也不能闯进去嘛。得先待机才行。如果她在里面停留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是在偷情嘛。嗳,她那身打扮,如果做了该做的事,返家之前,也得再重新梳妆打扮一番,会花上不少时间……噢,不好意思,扯到下流的地方去了。」
「每个人都知道你这人有多下流。」寅吉说。
「你知道那一户的地址吗?」
「知道。不过直接说结论的话,那里并不是情夫家,呃……」
益田说出住址,连山仓这个姓氏都说出来了。
「山仓是通先生家……是吧?」
「咦?青木先生认识山仓先生吗?」
「山仓先生……是前华族吧。」
「对对对,据说他们家世显赫,哦,上代的前男爵大人老早就已经过世了,现在是他的儿子……呃,你说的那个是通先生当家。不过说是儿子,也已经五十多岁……」
「五十四岁。」青木说。
「你好清楚哦。青木先生真不愧是现任刑警呢,不同凡响。思,五十四岁。而且是遖先生因为严重的痛风,身体不灵活,不过他还是现任当家。其他家人有太太、上一代的太太,也就是祖母,三个人一起生活,佣人有三个左右。是通先生的儿子已经战死了。哦,这些是后来调查到的,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还以为里面正在翻云覆雨……」
「并不是。」
「结果并不是呢。因为以那样的家庭成员来看,没有人可以当年轻太太的对象啊,而唯一一个男的当家,右手又动不了。」
「然后……你怎么做?」青木身子前屈。
「怎么做……哦,我等了一个小时半左右,太阳都下山了,天愈来愈冷的时候,太太走了出来,所以我又继续跟踪,然后下一户人家……」
「下一户人家……是不是距离山仓家约十分钟远的大村家?」
「哎呀呀,」益田张大嘴巴,「您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接着隔天,你在上午拜访山仓家和大村家,然后……」
「嗯,因为两家感觉部不像太太的外遇对象,所以我再一次到鲸冈家后门监视,跟踪太太……」
「然后这次太太去了池袋一家叫高田的刀剑铺,还有叫土居的茶道具屋……我说的对不对?」
益田再一次「哎呀呀」。
「完全没错。咦?那些难道是……」
青木点点头。
「是……那样吗?」
「没错,全都是向警方报案失窃的人家。」青木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说。
益田顶出尖细的下巴说,「岂有此理。」
「才不是岂有此理。一个和你相同打扮——身穿绿灰色外套,头戴鸭舌帽,戴口罩,外貌可疑至极的男子,在每一户遭窃的人家附近被人目击。不仅如此,那个人还拜访了山仓家和大村家。不,那个男的也去了刀剑高田还有土居茶道具。然后呢,那家伙拜访的当天晚上,家里就遭窃了。这教人不怀疑才有鬼。」
「话、话是这样没错……」
可是我不是小偷啊——益田说。
「我不是小偷,可是那个鸭舌帽的可疑男子,唔……应该就是我吧。」
「你不是最擅长跟监了吗?」寅吉不屑地说,他的口气真是酸到了极点。「结果怎么一堆人目击到你?你只是鬼鬼祟祟,根本没有藏好嘛。还说什么监视对腰负担很大。完全曝光了嘛。好好地站在路边还比较不会引人注意。一下蹲一下藏的,你只要动作一次,可疑感就加深一层。简而言之,你只是个行迹鬼祟的家伙。你这个样子,根本没有资格担任玫瑰十字侦探社的员工!」
「有那么多人看到我吗?」
「你好像很引人注目。」青木说,「你说那个……鲸冈夫人吗?你说她非常显眼,但遗憾的是,对于那位夫人,完全没有目击证词。你比她更要醒目多了。」
益田默默地蹙起细眉
「怎么会……」
「还怎么会,这是事实。那你的调查后来怎么了?那名女子为什么要去那四户人家?」
「哦,山仓家呢,说前天下午确实有个女人来访,说想看看庭院的松树。说什么她也想在自家庭院种松树,经过的时候,看到这样一棵漂亮的松树,希望山仓先生务必介绍业者给她。」
「好假哦。」寅吉说。
「是很假啊,可是好像是真的。然后呢,嗳,山仓家那样的家庭,很难得有女性拜访,山仓先生又好像非常热爱园艺,便和她聊了近一个小时的庭园经,然后把大村先生介绍给她。」
大村先生是园艺师傅——益田说。
「然后呢,山仓先生说太太应该去找大村先生了。嗳,我也知道事实上她真的去了,但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去查证了一下,大村先生也说山仓先生介绍了一个妇人来找他商量庭木的事……」
没有这样的事吗?——益田问青木。
「不,辖区的调查中,山仓先生和大村先生好像都没有提到女子……」
「那、那他们是知情不报!」
「不,这是当然的吧。」
「为、为什么?」
「因为那名女子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啊。就山仓先生来看,或许她是个稀客,但她是有事上门,而对大村先生来说,她虽然是个生客,但也就是个客人罢了嘛。相较之下,益田你这家伙是浑身上下可疑到了极点啊。说起来,你冒充什么身分拜访这两户人家?」
「什么冒充?这是在说什么?」
「因为你总不能自我介绍说你是侦探吧?」
「那当然啦,可是我也不能说我是路过的无名旅人嘛,所以我就,唔,假装客人什么的——对对对,我没有冒充身分,我只是假装。」
我觉得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