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就是你说的相似的方式不同吗?」
「是的。这样一来,白猪就有可能不是山猪经过家畜化和品种改良而成的,而是改良肖似山猪的野白猪而成的——或者说,白猪有可能本来就是白猪。」
原来如此,我依稀了解了。
「那……如果是时代鉴定错误的话,要怎么理解才好?」
「那样的话。就是野生的白猪其实是家畜化的山猪变成白猪后再度野生化而成的。这种情况,山猪演化成白猪这样的既定说法或者俗说,并不会被颠覆。」
会是这样啊。
「那么你说的偶然是……」
「跟山猪或自猪都毫无关系,古时候自然界就偶然有一种非常肖似白猪的动物。」
「咦?本来就有一种跟家畜化的山猪一模一样的完全不同的动物……?」
这样还能叫偶然吗?
今川伸缩着看不见的下巴点点头:
「那样的话,相似只是偶然,既然是偶然,既定说法就不会被推翻。如此罢了。」
「如此……罢了吗?」
我更进一步了解今川这个人的想法了。
这个人……简面言之,是因为自己的发想突兀得有可能推翻既定说法,因此感到犹豫、变得如履薄冰了吧。而他想要相信它是古老物品的心情,不是来自于可以提高物品价值、卖出更高价这类卑俗的动机,而是源自于想要颠覆既定说法的诱惑这种有点高尚的心理。
「本来就有肖似家畜白猪的野生白猪,这样的可能性大吗?」我问。
看起来淡泊无欲的古董商说,「问题就在这里。」用手指抚摸着平梳到后脑杓的头发。
「民间的古面具,就像我方才说的,也有许多年代久远的物品,形状和技法是包罗万象,也有许多并未样式化。可以说是个性独具,或是富有地方特色,也有很多面具的形状教人完全意想不到。」
「也就是乱七八糟吗?」
「不是乱七八糟,但可以说是五花八门。」
「那么也有可能相似了嘛。」
「没错。」令川说。
他的表情完全没变。如此无法从外表推测内在的人,也实在难得吧。
「所以,」古物商接着说,「论可能性的话,是十足有偶然相似的可能性。有可能是有可能,但即使如此,这些样式回异的民间古面具,细细观察,还是有许多地方延续着早先的面具。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是有一定的系统的。」
「你说的早先的面具,是指猿乐的面具吗?」
「不是的。」
今川扫视了店内一圈,说:
「很遗憾,没有刚好的样本给你看。使用面具的表演艺术,不只有能乐和它的前身猿乐。面具从更早以前就有了。佛事中使用的行道面等等,也从奈良时代开始就有,舞乐中用的舞乐面,则是在平安时代成立的。狭义的伎乐中使用的伎乐面,也比能面更要古老。舞乐的安摩曲等使用的纸制杂面,还有与伎乐面相通的麻布制的布作面等等,我想起源一定也很古老。这些面具都是彼此影响,在漫长的历史中浙渐形成……当然,民间的面具也受到它们的影响。天狗的面具发展成现今的形式之前,也应该有过一段迂回曲折。我觉得里头有行道面的口取、伎乐面的治道和王鼻等等的影响。」
「哦……」
「可是,这个面具依我看来……也没有受到那些猿乐以外的表演艺术影响。」
「哦。」
换言之,以偶然来说……
「也凑巧过头了?」
「我这么认为。这个面具……虽然十分粗涩,但怎么看都是尉面的设计。嘴巴的部分没有打开,所以正确来说不能算是尉面,但即使如此,形状也完全相同……」
今川像要嗅味道似地把脸凑近面具:
「好像也有植入胡须的痕迹,这是翁面。」
「也就是说,今川先生认为野生的白猪和家畜的白猪以偶然相似来说,有点相像过头了?」
「所以说,与其说是我这么认为,更应该说是我想这么认为。是妄想。」
今川想要用一句「如此罢了」来结束话题,但就我来说,这部分实在是听得懵懵懂懂……
「请等一下,今川先生,你不是说它有可能成为日本的财产、有可能颠覆既定说法吗?」
「唔,我是说了。」今川有些害臊似地说,「只是一时说溜了嘴。」
我觉得今川不是那种油嘴滑舌到会不小心说溜嘴的人。
「哦,也就是说,如果这个面具就像我所想的那么古老,以它的年代来看,实在不可能是这样的形状。」
「不可能?」
「是的。确实,一般认为能面的起源是猿乐中一支叫式三番的祝舞中使用的翁面。翁面、父尉、三番叟、延命冠者这些,也都被认为是源自于猿乐面,就这样被能面所继承。所以翁面等面具,无疑是能面中最古老的面具形式之一,先行的猿乐翁面,在鎌仓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可是这个面具,怎么看都与它相异。」
「你说的它,是指猿乐的翁面吗?」
「是的。像是从皱纹、眼睛、濶饰的感觉来看,这果然是能乐翁面的形式,而不是猿乐的翁面。尽管如此,它又无视于自古就有的样式。像是从猿乐的时候开始,翁的嘴巴就是打开的……但这个面具是密合的。」
「唔,或许是吧。」
不太能够理解。
那又怎么样了呢?
「呃,猿乐,是吗?在那个时代……呃,没有其他的尉面吗?你刚才不是也提到什么父尉吗?会不会是那个?」
今川摇摇头。
「不是吗?」
「我想不是。这个……是能乐的尉面。是啊,说到酷似能乐尉面的猿乐面,比起老人的翁面,延命冠者的面具更要接近……」
「那个面具的嘴巴呢?」
「没有打开。」
「那会不会是那个延命冠者?」
「唔……可是形状还是有点不同。」
「会不会是从那个延命什么的发展到能乐的尉面的途中……?」
「没有那种可能。」古物商说,「延命冠者结果在能乐中几乎没有使用,一般认为它反而是发展成狂言中的戎面和福神面了。所以尉面才会被视为是能乐猩特的面具,是受到先行面具的影响逐渐演化而成的。换句话说,这个……」
我总算听懂了。
「呃……我大概理解了。能乐的尉面,是能乐成立以后才完成的面具。而这个面具,怎么看都与那个已经完成的能乐的尉面十分相似。」
「十分相似。」今川呢喃似地说,抱起胳臂。
「可是,今川先生认为这个面具很像是能乐成立以前制作的物品。」
「我是这么认为。」
「可是,如果这是能面成立以前的民间古面具,受到能面的影响就太奇怪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它能够追溯到能面成立以前的年代……就应该受到包括猿乐在内的能面以外的面具影响才对——今川先生是这样的意思吧?」
「是的。」
「呃,能面会不会与猿乐以外的面具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令川说,「鬼、动物、神灵系的面具,在舞乐面及行道面中有相当近似的。除此之外,像是技术面、细节处理等等,应该也有许多影响……」
「但这个面具也看不出那些,是吗?」
「嗯……」今川发出颇没自信的声音,「这个……唔,怎么看都只像是能乐的尉面。不,虽然不是尉面本身,是啊,感觉甚至就像……专门的面具师傅以外的人参考能乐的尉面打出来的面具。」
「可是很古老。」
「嗯。这木头的感觉……不不不,不可能有这种事。所以……一定是我鉴定错了,若非如此,果然还是偶然。一定是偶然。」
「你真是计较呢。」
「那、那当然会计较了。」今川吞了一口口水,「这是非常重要的。」
「有多重要?」
我想知道有多重要。
或者说,我开始感兴趣了。
不管是恐怖的诅咒,还是从近藤家的橱柜挖掘出这个面具的神秘事件,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不,也不是完全无所谓。
「也就是说……早于能面的表演面具,不管是行道面、伎乐面还是舞乐面,都是以大陆传来的面具为原型。」
「不是日本固有的?」
「不,最后都日本化了,但一般认为原型全都是从大陆带进来的。元祖是大陆那一边。」今川说。
「原来如此。」
「换言之,我国民间的面具,可以说全都受到外来面具的影响。」
「进口的外国产面具是源头,它传进来以后逐渐变化,是吧?山猪栖息在大陆,进口到日本以后,逐渐被驯养而家畜化,变成了白猪,这样想就行了,对吗?」
「请忘掉猪的比喻吧。」今川笑道,「总而言之,日本固有的样式不怎么受人讨论,仿佛被当成从来不存在遇。当然,能面等等是日本固有的,但依谱系来看,它们被定位成先行的外来面具的后裔。」
「往前回溯,全都会追溯到外国的面具?」
「是的。」
今川再次把手伸进茶箱,拿出纸糊鬼面具。
是和刚才不同的另一个鬼面具,不过都非常相似。
「就连这种玩具鬼面,遥远的祖先也是大陆产的。」
「中国也有这种东西?中国也有鬼吗?」
「有是有,但完全不同。」令川说。「中国的鬼发音叫guei,在中国指的是亡灵※。」
(※在日本说到鬼,一般是佛教中地狱鬼卒的形象。)
「头上没有角?」
「别说是角了,好像根本没有形体。哦,鬼本身跟这件事完全无关,问题在于鬼面具。当然,大陆没有这样的鬼,所以大陆也没有这种面具,不过这个面具的源头的源头的源头再源头,是外国产的。理所当然,愈是回溯,就愈接近原型。面具愈是古老,就愈接近大陆产的,不相似就邪门了。」
「是这样的吗?」
「所以了,」今川探出身子,「在那么古老的时代就存在这种设计的面具,实在,太邪门了。能的翁面是日本的设计啊。这个面具如果真的如同我所想的那么古老,它就有可能是能乐翁面的祖先,那么一来,能乐的翁面就不是外来的面具日本化而成的,而会变成是日本固有的面具了。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你是说,这个诅咒面具会改写日本面具的系谱?」
「我妄想搞不好会改写,如此罢了。」今川说,「我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
「呃,可是……」
「只是胡言乱语。」今川说,「本岛先生与这个业界无关,而且对这类事情毫无兴趣,是个完全的圈外人,所以我才能向你提这件事。如果一本正经地公开谈论这种事,大多数的人听了都要笑,我想也会有人听了勃然大怒吧。我只会落得遭到嘲笑斥责的下场而已。」
没半点好事——今川说道,把鬼面具收回茶箱,这次拿起了诅咒面具。
不会有好事吧。
再怎么说,这都是个光是持有就会面临灾祸,戴上去就会死掉的诅咒面具。
我正想着这种事,外表迟钝的古物商竟然把那个诅咒面具放上自己的脸去了。他想戴吗?我还没来得及出声,不出所料,外貌古怪的古物商就要戴上诅咒面具。
瞬间。
「啊啊!」
今川难得发出清晰的叫声。
「有、有东西……」
「出……出了什么事?」
「上面写着东西。」今川说。
3
令人无法释然的发展,大抵都会有个使人无法释然的结果。怀抱着无法释然的心情,忽一回神,一切都豁然开朗,或是得到一个无上满足的结果,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形的。
不管有了多么可喜可贺的结局,无法释然的事还是无法释然,这种情况,不管是皆大欢喜还是美满收场,还是会留下无法释然的部分。
只是大家什么都没说,所以我也忍耐而已。这种情况,对我这种凡夫俗子来说,「无法释然的事就忘掉吧。」这句话或许才是至理金言。可是,那完全是事过境迁以后的事,对于现在进行式的无法释然,就连忘掉也办不到。
唔,无法释然,或许只是我的理解力太差,别人可能根本不这么感觉。
我在脑袋里嘀咕个不停,走上阶梯。
神保町,榎木津大楼……
没错,这座阶梯通往榎木津的事务所。
回想起来,我坚定再坚定地下定决心,绝对不再去玫瑰十字侦探社,绝对不再去找榎木津,是才短短两天前的事而已。
这表示我坚定的决心只维持了一天左右。
——谁叫我是凡人吗?
多没意思的赖皮法。
这是不可抗力,因为我得代替令川去拜访榎木津。
令川好像披榎木津命令下午绝对要过来。
然而今川无法实践与榎木津的约定了。当然,是因为那个诅咒面具。
不过……也不是今川遭到诅咒,病倒或死掉了。
令川就要戴上诅咒面具的时候,在面具内侧发现了疑似文字的东西,兴奋不已。
古物商那邋遢的嘴巴更加合不拢,口沬横飞——真的是口水四溅——难得意气飞扬。
这也是当然吧。
再怎么说,上头的文字都显示出了制作年代……
而且那年代还印证了今川的推理——不,妄想……
也难怪他会兴奋。
我也看了字,可是实在辨读不出来。我连墨痕清晰的箱书都无法辨读了,所以觉得读不出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不是我辩解,那个时候我并非看不懂上头的字,而是字迹模糊到根本无法判读的地步。
那与其说是字,根本就是污垢。
字迹变淡、剥落,而且又灰又脏。要不是把脸凑近到几乎要戴上去的地步,而且光线恰好适当,否则绝对不会发现。恕我重申,那看起来根本就是污垢。
可是……那原来是文字,今川说那是文字。
兴奋的古董商说要去中禅寺那里。他说这种状况请教大学教授之类的人物比较好,而不是找茶道具古董商。
的确,中禅寺的话,感觉他与教授、博土那类人士也有门路。
或者说,我感觉中禅寺的话,搞不好就解读得出来。
与侦探有关的人们,无论好坏,每一个总有些古怪的特出之处。这些人异于常人。搞不好今川也这么想。然后。
请把这个面具暂时借给我好吗……?
今川这么说。
我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唔,拿来面具的是我没错,但这个面具原本的物主是近藤。所以我觉得当场答应也有些不对,但反正这本来就是无用的长物,我觉得就算送给今川——不,甚至拿去丢掉还是弄坏都无所谓。所以我以非常轻松的口吻,当场「请请请」地答应下来,但是就在我这么爽快答应之后……
我一瞬间兴起了疑惑。
回答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就这样和今川一起去找中禅寺。对于这件事,我丝毫不抱怀疑。可是仔细想想。
既然今川都要求借给他了,表示面具会离开我的手里。借给他这样的字句背后,不就隐藏着接下来不需带来面具的我的意思吗?
结果真是如此。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今川对着怔住的我,用一种平板呆滞,脱力松垮的语调说。
请你替我把这个送去……
今川把那个装了玩具鬼面具的茶箱朝我递过来,他叫我把这个茶箱送去榎木津那里。
我当然不愿意,所以露骨地面露难色,但今川却睁着那双栗子般的浑圆大眼直盯着我不放。
今川也不想去吧。
榎木津根本是把今川当成白痴耍了。
每一碰面,今川就遭到唾骂诽谤揶揄中伤、侮辱诋毁糟蹋讥诮等无止境的集中炮火攻击。换做是我,绝对无法生还。
可是,我也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是我做为一个凡人,坚若盘石的决心。
说起来,诅咒面具是我带去的,而且也可以由我去找中禅寺啊。虽然去找榎木津和去找中禅寺,都同样是被打发去办事。
可是……
比方说,就算我带着诅咒面具去找中禅寺,显而易见,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小毛头跑腿。
那个古书肆直觉灵敏得可怕,应该马上就会明白我的来意了吧。问题在于我的理解力匝为低劣这一点。
中禅寺说的话非常浅白易懂,内容却相当难解。不管怎么听,都很难百分之百完全理解。纵然理解了,要把它转速给别人听,也十分困难。我没有那么多的词汇,也没有那么优秀的描述能力。换句话说,会变成我得把我靠着稚拙的理解力勉强记住的内容,用比理解力更差的表达力转达给今川。不仅一知半解,还词不达意,究竟能不能顺利转述,实在非常难说。不管我怎么述说,也传达不出一丁半点,也完全无法重现任何内容吧。倒不如直接由今川去拜访,更有效率几倍、几十倍。
反之,榎木津说的话,横竖没有人听得匿。今川听了也不会懂,派小毛头去就够了。
我天人交战之后,答应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用贴有封印的桐箱中的诅咒面具,和随便装在茶箱子里头的鬼面具交换了。简直像猿蟹打战的故事※。虽然不晓得哪边是猿,哪边是蟹。
(※日本民间故事。故事开头是猴子看到螃蟹拿着饭团走在路上,便花言巧语拿捡到的柿子种子与螃蟹的饭团交换。)
就算是这样……
才刚下定决心不扯上关系,立刻就扯上关系,实在是造化弄人。我会搬出造化这样夸张的东西,是因为如果不这么想,实在教人难以接受。就算我是凡人,一想到要遭到榎木津个人愚弄,还是教人气不过。可是如果说这是造化,那也无可奈何了。因为如果对手是造化,就算是榎木津大神,也无从对抗起吧。
或许也并非如此。
不管怎么样,我连作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年关将近的节骨眼拜访榎木津。
嗳,因为我是凡人,所以不管我是决心还是发誓,迟早还是会碰上不洌的事态,那样一来,我那连屁都不如的决心,八成也无法坚持到底吧——当时我的心中一隅,怀着这种实在是窝囊到底的展望。
话虽如此……
没想到年都还没过就碰上这样的事态,真正是万万料想不到。
我爬完了楼梯。
毛玻璃上有着玫瑰十字侦探社的文字。
看熟了这几个字的自己教人愤恨。
推开这扇门,就会响起「匡铛」的钟声。
我推门。钟响。钟的确是响了,可是异于往常,没有「欢迎光临」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我维持推开门的姿势,就这样窥看里面,接待用沙发上坐着一反常态、表情一脸严肃的侦探助手益田龙一,对面坐着同样一脸苦恼的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青木文藏刑警,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
根本没发现我。
这钟是干什么用的?我恨恨地仰望装在门上的钟。
结果打杂兼秘书的和寅——安和寅吉从厨房探出头来,偷偷摸摸地沿着墙壁凑过来。简直是蟑螂一只。这么说来,榎木津以前好像叫过他蟑螂。寅吉把手掩在嘴边,悄声说:「现在正忙,过来这儿。」
「呃,我……」
「别罗嗦,过来这儿。」
我被寅吉拉着手,一样蟑螂似地被拖进了厨房。
「我啊,是今川先……」
「嘘!」
寅吉用食指抵住他厚厚的嘴唇。
「现在正是好玩的时候啊。」
「好玩……又出了什么事吗?」
「咕咕咕。」寅吉哼着鼻子笑道,「窃盗啊,窃盗。」
「什么东西被偷了吗?」
「不是不是,是闯空门,这次啊,那个嚣张的益田遭到怀疑了。」
「益田先生闯空门?」
寅吉再次「咕咕咕」地笑:
「前任刑警蒙上闯空门嫌疑,他人生告终了呐。嗳,他不管是身为侦探的将来——不,做为一个一般市民,他也是前途无亮了。我家先生对这种事是非常绝情的。不用多久他就会被炒鱿鱼了吧。闯空门的侦探,这怎么抬得起头来嘛?对吧?」
「我就说不是我了!」益田朝着寅吉怒吼,「和寅兄,你少在那里胡謌乱扯,加油添醋。听好了,我不是遭到怀疑,只是警方找我问案而已。」
「不都一样吗?」寅吉说,「在我的认知里,就是因为可疑才会找你问案啊。」
「不是啦。问案是对关系人或目击者询问状况,跟讯问嫌犯是不一样的。我根本没被怀疑好吗?青木先生,对不对?」
青木那颗小芥子般的头往旁边一倾。
「青木先生,难道你在怀疑我吗?」
「不,我也不想怀疑你,可是总觉得……这事也巧过头了呐。」
青木不干不脆地回答之后,盯住益田。
「青木先生,你这是什么话啊?」益田倒了嗓地鬼叫,弓起腰来,甩着垂在额头上长长的浏海。这似乎是他夸示虚弱的一流演出。
「呃,就是……」
「原、原来你怀疑我!」
「不,就是,益田……」
「咱、咱们不都是玫瑰十字团的一员吗?」
「我不记得我加入过那种团体。」
青木略为歪起那张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