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样感觉更怪了。
「我是不会阻止你。」
「可、可是,只说结果的话,的确怎么样感觉都很怪,但只要从头详细说明……」
「根本没有什么详情啊。」中禅寺说,「你跟我都没有半点可以向警方报告的资讯。况且你不是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全告诉警方了吗?」
「是……这样没错……」
「那……这表示我和警方拥有同质、同量的情报。可以拼凑的材料是相同的,或许警方也已经做出了相同的结论。当然,也有可能做出不同的结论,就算是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啊,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却又绝口不提,实在是……」
「你可别弄错了。」中禅寺以严厉的语气说,「这只是推测而已。虽然我想是没有其他可能了,但依然是没有半点证据。毫无确证却说这种话,原本是很要不得的事。」
「可、可是……」
「嗳,如果能在神无月开始行动之前察觉这个事件,那还另当别论。如果能在更早的阶段……像是敌人还在布局的阶段,或许还有法子可想。例如说,如果你今天不跟神无月一起去的话,敌人的计划就出了大差错……」
「啊。」
换言之。
是我害的吗?
因为我太迟钝,错过了可以设法的阶段。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啊。」古书肆冷酷地说,「在现阶段根本无从下手。敌方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九成,到了只等收尾的地步了。不过,杀人的真凶权田也已经落在警方手里……不可能还会再出现牺牲者了。」
可是……真的好吗?
「嗳,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你不会有多困扰的。你可能会变得出名一些……反正世人一下子就会忘记了。所以你应该不会因此被赶出住处或丢了饭碗吧。真凶也受到了正当的制裁,至于榎木津,扔着别管又有什么关系?他啊,没正常到会因为这种事受到打击的,再说,你不是总是蒙受他的麻烦吗?如果榎木津吃瘪,你就大笑真爽就行了。」
古书肆说完,笑了。
我……陷入了犹豫。
6
我是个卑微的电气配线工程公司的制图工,直到今天的这一刻,都克勤克俭、认真工作,我是个凡庸、胆小的小市民、小人物,而且迟钝又毫无个性,一点长处也没有,过着没有半点精彩之处的人生,所以……
完全没道理遭到这么多人团团包围。
绝对没有。
大概有二十个人以上吧。
举着相机的人,打开笔记本舔铅笔的人,别着臂章的人,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戴着眼镜的女人……
这些全都是神无月找来的媒体人士。有人穿戴正式,但也有人服装随便。不管是报社还是糟粕杂志,只要是神无月能找来的,三教九流应该都全给叫来了。
大概是为了大大地向世人宣传榎木津等一下应该要出的糗……
警官围出一道人墙阻隔。
我在中野的京极堂享用过晚餐,回家之后先去了澡堂,泡着热水寻思我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是好,但想不出佩结果,就这么回家,保留结论入睡。享受了一晚惰眠后,叫醒我的不是早晨清爽的朝阳,也不是刺耳的闹钟声,也非住在隔壁像熊一样的近藤叫骂声。
叫醒我的不是别人,是附近的派出所警官。
身为代表性小市民的我,就如同其他小市民那般,对权力十分软弱。
所以当我发现拜访我的是身穿制服的公务员,登时几乎是反射性地跳起来,也没仔细听他说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服从。
我在完全清醒之前爬起来,差不多是无意识地换上工作服——这已经是无条件反复执行的习惯性动作了——坐上警察的车子后,才总算了解到自己置身的状况。
当然,我被带到解决案件——神无月与榎木津的侦探决斗——的现场去了。
这件事我当然已经知晓,但完全没想到会一早醒来就被带去。警官的应对难得地十分恭敬,但碰到低声下气的态度,反而会更加猜疑,这就是小市民的习性。对瞻小鬼来说,光是制服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再说,看在旁人眼中,无论是带路,自愿同行还是拘捕或紧急逮捕,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一早就搭着警方的车子出门,渲是丢脸透了。
跟遭到地痞流氓绑架根本是半斤八两。我脑中一片糊涂地坐上车子,只求避人耳目,缩着脖子垂着头移动,然而才一抵达……
就是这堆人群。
我还没来得及感到畏惧,更是先吓了一跳,只能瞠目结舌。
那是叫……好奇的视线吗?
过去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看过。不,我不可能被人这样看。不不不,我不该被人这样看。
青木一脸困扰地杵在那里。
——得说点什么才行。
我还没开口,两名警官就来到我旁边,左右抓住我的双臂。青木的表情变得更加苦恼,向我行礼。
——我说不出话来。
我……是嫌犯之一。很快地,场面更加混乱了。被比我更多的警官包围的嫌犯之二——权田信三现身了。
权田的手被反剪在身后绑住,腰上也套了绳索。
镜中的我……是个神情狂妄的中年男子。理得短短的头发有一半灰白,肥厚的脸上泛着油光,右眉上有一道旧疤。与凡庸的我完全不像,风貌个性十足。
「啊……」
青木双手高举,微弱地出声。
那是一种为什么自己非干这种事不可的、倦怠感十足的消极态度。
「啊啊,各位好像是媒体人士,可是这并不是表演秀啊。请各位回去。警方并未允许采访。」
没有半个人动。
不仅如此,闪光灯还连续闪了好几下。青木被拍照了。
「请、请不要拍照!警方不允许摄影。我们会再召开记者会,请各位先离开。听好了各位,这是未侦破的案件调查。你们要是随便乱来,会吃上妨碍调查的罪名的。」
「为什么拍照就算妨碍!」
「我们有报导自由!」
粗鄙的叫声此起彼落。
「通灵侦探神无月人呢!」
「接下来不是要举行通灵侦探与华族侦探的决斗吗!」
「不、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叫骂响起。
「听好了,各位,有民间人士向警方提出调查协助,警方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青木先生,你这样不行啦。」
我听见耳熟的声音。我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群众之中有一张看过的脸。
「啊……」
是以前我在参与的鸣釜事件之中认识的青年鸟口守彦。这么说来,我记得鸟口说他是杂志记者。
青木好像更没了干劲,望向鸟口
「我说你啊,瞧瞧状况吧。」
「呜嘿,青木先生好没干劲呐。嗳,一定是新任的小渊泽警部吩咐说这种荒唐事就交给你处理,对吧?不过看看聚在这里的脸孔,每个都是没皮赖脸的棘手角色哦。也有无牌记者,像你那样畏畏缩缩的,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回去的啦。」
青木垂下肩膀。
「可是啊……」
「还可是,青木先生,你看看啊。喏,那个是大报社的记者,那个是知名杂志的记者,还有喏……」
鸟口说着,从后头把一名女子拉到前面来。
「连声名如雷贯耳的《稀谭月报》的记者小姐也在呢。」
眼睛如小鹿般的娇小女子看到青木,不知为何露出苦笑般的表情,向他点头。鸟口脸上笑个不住。
「青木刑警,你总不会连这位小姐都要赶回去吧?可是也不可以偏心地只留下她一个人哦。」
青木垂下肩膀,浑身脱力。女记者歉疚似地再次向他点头。
众人背后……
「哟哟哟,好像来了不少呐。不愧是榎木津侦探,真受欢迎。」
矫正过的古怪关西腔。
人墙分开,神无月镜太郎穿着比昨天更没品的西装,摆出医师即将开始动手术般的动作,站在那里。
「让各位久等了。我是神无月流阴阳道宗家,通灵侦探神无月镜太郎。嗳,我在这块土地还名不经传,本日是我初次公开亮相,嗳,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神无月讨好地向众记者哈腰鞠躬,穿过警官围成的人墙,站到青木旁边,向右一转:
「案情经过,就如同书面上所报告。」
「书、书面?」青木慌了手脚,「什么书面?……你、你做了什么……?」
「还有什么,我不能向各媒体通知案情经过吗?」
「什么行不行,喂,这案子还没有破……」
「今天就会破案了,放心。」
神无月厚颜无耻——或者说表面恭敬,实则倨傲地说道,踮起脚尖似地朝四方扫视。
「咦?榎木津侦探阁下怎么了呢?总不会……是怯场了吧?刑警先生,你的确通知他了吧?」
「我通知了。」青木自暴自弃地说,「事务所跟老家都通知了。他人在老家,我连时间都确实连络了。」
「他说他会来吗?如果警方不负起责任把他带来的话……那就算毁约喽?」
「毁、毁约的是你。」青木皱起鼻头说,「你为什么叫来这么多媒体记者?这我们根本没有听说。」
「这个嘛……因为我没说,所以你们应该也没听说吧。」
「这什么话,你……」
神无月以夸张的动作摊手,左右摇头,
「不不不,警方没道理对我生那么大的气哦。你说说,警方开出条件说不可以通知媒体吗?没有吧?可是我开出了条件。而你们答应了。你昨天跟我说好了吧?说你绝对会把榎木津叫来。」
「什、什么绝对……」
我才没说绝对——青木别过脸去说:
「你、你知道榎木津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神无月斜眼盯着青木。
感觉好粗俗。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他会来吗?还是不会来?到底是哪边?」
「我才不晓得他会不会来。」青木完全豁出去似地说,「不过……你说耍把榎木津先生叫来,才告诉我们重要的情报,所以我们警方才像这样照着你的要求做。警方都妥善处理了,你就快点把你知道的情报说出来吧。」
青木感觉比起愤慨,更像是觉得荒谬得受不了。
神无月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么……室外很冷,到建筑物里面再谈吧……」
「里、里面……你是说,要让这些人也进去现场吗?」
就连青木似乎也濒临极限了,他的口气变得粗鲁了些。可是温和的刑警难得一见的真心动怒也持续不了多久。
「没错!」是鸟口的叫声,「不可以忘了踏破现场百遍这句格言!」
青木感觉真的要跌倒了。
鸟口接着呢喃,「每个现场都给踏破的话,修理起来也很辛苦耶。」真是大蠢蛋。青木的愤慨完全被这个迷糊的打谭给拦腰折断了。
然后……
结果我们一群人鱼贯前往那间我遭到监禁的房间。
记者们被拦在走廊,我和两名警官、架着权田的五名警官、神无月,还有青木进了室内。
门没有关上,取而代之,两名警官守在门口。可是隔着警官,记者成群结队,你推我挤地窥看着室内的状况。看来神无月夸下了相当大的海口。
我左右跟着两名警官,与被绑住的权田一起站在柱子旁边。
权田默默无语,我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有什么感觉。
「好慢呐。」
神无月坐立难安地在门扉与窗户之间来来回回。
青木赤裸裸地表现出倦怠感,站在画在地板上的人形旁。
「神无月先生,请你适可而止,好吗?本岛先生是自愿协助的,这种待遇,简直把他当成了凶手。」
「凶手!」神无月停步,大声说道「警方……果然也怀疑这位先生,是吧!各位,你们都听到了吗?」
「我说你啊……」青木歪起脑袋,「这样挑人语病,你是三岁小孩吗?别这么幼稚了吧。这案子还没有破,而这位本岛先生是关系人,也是重要证人啊。可是……」
「可是什么?警方判断这位先生不是嫌犯吗?」
「不,所以说,目前他并不是嫌犯。可是案子还在调查中,不晓得会如何……」
「那么我来揭晓一切吧。」
神无月夸张地说,把手伸进内袋。
——净玻璃之镜,是吗?
我已经从中禅寺那里听到了机关,更觉得假惺惺了。神无月从口袋里取出紫色的小包。
「唔嗯!」
瞬间,入口的警官跌了个四脚朝天。
是被记者推倒的。
几名记者乱糟糟地涌入。
「不、不行!不可以进来!」
警官叫是叫了,但接下来已是一发不可收拾。
大批记者蜂拥而入,警官一眨眼就被推出走廊去了。
可是房间并不大,没办法所有的人一下子迅速进来。结果入口和走廊变得宛如都电般拥挤,仔细一看,鸟口也挤在前头。他马力十足吧。鸟口背后也可以看到那名女记者的身影。那个女记者眼如秋水,是个相当可爱的姑娘。
「安静!」
神无月大声说。众人的动作静止了不少。虽然是三流,但好像也还有一点迫力。很快地,众人几乎都进了房间,沿着墙壁排成一排,很像小学家长参观日。
入口的警官被推挤得不成人形,茫然若失。至于青木,他右手掩住脸孔,无力地垂头。是在毒不他束手无策了吧。
「阎摩耶娑婆诃!」
神无月在窗边念诵先前的咒文。
他举起净玻璃。然后慢慢地开始旋转。
——没问题吗?
我自己也完全不了解我干嘛担心这种家伙,但我有那么一点担心神无月能不能顺利成功。
现在还是上午,没有夕阳什么的从窗外射入。就算是魔镜,没有光线也无用武之地。神无月说「那边让一让」,可是就算让开,也照不出什么。
我别开视线。
就算他是三流坏蛋,我还是不忍心看见一个人遭到众人嘲笑。
然而,
我的耳中听见的不是嘲笑,而是「噢」的惊叫。
挂着镜子的墙面处,记者左右让开,挤成一团。然后镜子的右边投射出那个有如地藏尊的图像。
怎么办到的……?
「哈哈!请看,出现和昨天相同的结果了。这位叫本岛的先生——本岛五郎,他是清白的!」
神无月叫道,众人「噢」地再一次惊叫。
可是……
我并不叫五郎。
一定是被忘记了,连神无月都忘记了。
我的名字真那么平凡吗?
「我——通灵侦探神无月镜太郎,昨天也在这个地点,使用这面映出真实的净玻璃之镜,试图映照出本岛五郎在这个房间的罪状……」
我说啊,我不叫五郎。
「没有罪状!本岛五郎虽然受到蒙骗,但他完全是无辜的。请看看映照在这里的神圣地藏菩萨之姿啊!」
闪光灯连闪了好几次。
不过我想那不可能拍到的。
我冷眼观察。被叫错名字,害我一口气清醒过来了。谁会被那种诈术给骗了?
——这样啊。
是镜子吗?
夕阳照入的窗户的对侧……
光从大开的门扉照了进来。
这些光反射在墙上的镜子。那个入射角的话……正好可以反射到神无月站着的位置。神无月用他的魔镜接住了那些反射光。反射光的反射光……唔,正好就在那一带凝结成光像吧。
就像中禅寺说的,根本没有任何不可思议。神无月会在原地打转,只是为了寻找出最容易反射光线的位置。这一切理所当然到了可笑的地步。
可是这么想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连青木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墙上的图像。警官也一样看着墙壁。记者也是如此。不过只有那名女记者有些虚脱地看着门口。
——她发现了吗?
女记者快步移动到门口,把手遮到打开的门前,然后悄悄地关上了门。
——她发现了。
光被遮住了——就在我这么想的刹那,
神无月迅速地用布掩住了净玻璃之镜。女记者耸了耸肩,一副「失败了」的模样。
「这位本岛五郎……」
神无月像是害怕冷场似地说了起来。要说话是无所谓,可是拜托把我的名字叫对,好吗?我的名字又一点都不冷门。
「本岛五郎他,」神无月像要强调这个名字似地说,「五郎他在经过这栋建筑物时,一瞬间被封闭在房间里的恶念囚禁,深信自己在这个场所遭到了监禁。这个老实到近乎憨愚、善良到教人头疼的五郎……」
我的老天,那算哪门子形容啊?
「就这样将他的幻觉照实禀告警方了。因此他遭到了无谓的怀疑,就像各位看到的,遭到了拘捕。」
我并没有被逮捕,好吗?只是两旁有警官跟着,看起来也像是被拘捕罢了。
「可是!」
神无月好像不会介意这些琐事。
「这全都是旁边这个邪恶的男子,权田赁二的体验。真实全都照映在这面镜子里了。在这里杀害了骏东三郎的…」
突然间,「轰」地一声巨响。
正以引人人胜的语调滔滔不绝的神无月皱起那双修整过的眉毛,小声问道,「怎么了?」
噪音以惊人的速度通过走廊,很快地在门前停住了。
接着。
「哇哈哈哈哈哈!」
首先响彻房间的,是笑声。
接着……
女记者关上的门,
猛地打开了。
「怎么样,各位蠢蛋,我来啦!」
刺耳的骂声。
某个男子双腿大开地耸立在那里。
色素淡薄的皮肤、饴黄色的瞳孔,以及浓密飞扬的眉毛。
穿着一身有如俄国军队穿的御寒衣物的玫瑰十字侦探——榎木津礼二郎,傲然挺立在那里。
「榎木津先生……」
女记者目瞪口呆地说。
「呀!这不是小敦吗?那我撤回前言。只有你一个不是蠢蛋,其他的全是蠢蛋。好了,小芥子头,接下这个吧!」
榎木津愉快地说,从走廊拖过什么东西,朝室内扔进来。随着「砰哆」一声,还响起了「哇」的惨叫。
那是……
两个流着鼻血、浑身是伤的男子。
定睛细细一瞧,那是绑架监禁我的混混——加加美兴业的人。门口附近的警官赶了过来。他们困惑不已。人看起来被打得相当惨。青木慌了手脚。
「榎、榎木津先生,这是……」
榎木津愉快地狠狠朝挣扎的小混混屁股一踢。
「呜哈哈哈哈!哪有什么这是那是的,这两个人在那附近鬼鬼祟祟的,所以我就顺道修理修理了。他们对那里的……呃……」
榎木津指住我。
「对,本岛!」
他好像想起来了。
「对那个本岛文左卫门动粗,所以毫无疑问是坏蛋!」
「文、文左卫门?」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到底要怎么搞错,才能变成那种名字?
五郎还比较接近。
「喂,文左卫门,你也真是个笨蛋大王呐。不但被绑架监禁,还被麻绳捆住,又亮出刀子,从窗户逃走,是吗?呜哈哈哈哈,多蠢啊。」
「咦咦咦?你……还在说这种话吗?」
神无月走上前来。
他一副「上钩了」的表情。
这表示中禅寺的推理说中了吧。
榎木津一定看到我的记忆了。
也就是只有杀人的实行犯才可能拥有的视觉情报。这样下去,真的会正中神无月的下怀。神无月一脸得意,站在榎木津面前。
可是,
榎木津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说:
「呀,小鸟在那里呀?你还是老样子,眼睛怎么凑得那么近?真是蠢呐。」
神无月露出奇异的表情。
鸟口「呜嘿」了一声,问,「令尊没事吗?」
神无月瞪了鸟口一眼,不学乖地又绕到榎木津前面,连珠炮似地说了:
「听、听好了,这位本岛五郎并没有遭到绑架监禁,更没有亮出刀子。至于为什么……」
「哇哈哈哈哈,你问得好啊,鸟头。告诉你,那家伙真是个老不死的,是个名符其实的笨蛋。我去的时候,我那臭老爸脸都已经开始发黑了,我以为他稳死了,没想到居然又活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这面净玻璃之镜……」
「然后啊,小鸟,你听我说啊,你猜我那老爸复活的时候说了什么?蟋蟀,他说蟋蟀呢!危笃的家伙说了声蟋蟀,突然一下子复原了。真是荒唐到家了。一想到我竟然有个大叫着蟋蟀复活的笨父亲,连我都不想活啦!」
榎木津轻快地说到这里,原本好像再次要笑,但他此时好像总算注意到神无月了。
「你谁啊?」
「什、什么谁……我是……」
「噢,你……」
榎木津说着,视线投向神无月的脑袋稍上方,半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下。
「哦?」
「哦、哦什么哦,我对你下的战帖……」
榎木津无视于愤慨的神无月,大步移动,站到墙上的镜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