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说,不由挑了挑眉,反问道:“那依公子之见,白龙宝刹的宝殿,平常里专供游人香客造访的地方儿,却是在下该去的,还是不该去的呢?”
一席话儿说得弘历无言以对,遂恼道:“话是不错,但阁下竟未听说过‘先来后到’这句话儿吗?”
那人呵呵一笑,道:“我纪晓岚活了这十五年,却是到今儿个才知道,到寺庙里作香客,亦是要讲求先来后到的。”说着不疑难问题扫见其后的黛玉主仆几个,心里方有些明白过来弘历绝缘何这般不依不饶,然要自己如此便退出去,到底不附和自己一贯的行事作风,因笑道:“也罢,只要公子能对得在下方才那句‘白龙寺内撞金钟’的下联,在下立时便退出去。”
见对方竟是个很有几分才学的读书人,弘历爱才之心不由大起,心里的怒意亦清了几分,因笑道:“要对你下联,倒亦不难,但我却有个条件,阁下既以文会友,在下若不‘礼尚往来’一番,倒显得俗了,因此待我对上你的上联儿后,还要与你出上一个上联儿,阁下若对得上,请自便,若对不上,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人少年心性,听得自以为绝对的上联儿在对方眼里竟似不值一提,还要与自己出一个下联儿,好强之心大起,遂拊掌道:“在下若对不上来,但凭阁下处置!还请阁下先对我的下联儿。”
一语未了,就听见弘历朗朗念道:“黄鹤楼中吹玉笛。”
那人听说,轻轻重复了一遍“黄鹤楼中吹玉笛”,又细细品味了一番,方拍手道:“果然妙对,佩服佩服!还请阁下出上联儿。”
弘历听说,,便沉吟起来。原来他见对方方才随意吟出一句上联儿,已是不俗,因一心俗收了他为自己所用,方说了自己出一上联儿,若对方对不上来便答应自己一个条件之语,实则心内并未想好该出何对,方能考倒对方,因此犯起难来。
不想正不得主意之际,却忽然听得黛玉在身后脆声儿道:“不如让我来出一个上联儿罢,公子请听好了:新鬼烦冤旧鬼哭!”弘历的想法儿她自是瞧得分明,心里亦是十分看重那人的才思,因此亦顾不得避嫌,便先念出来。
当下不止那人,便是弘历亦被难住了,因双双抚额苦思起来。岂料思索了半日,竟皆对不上合适的下联儿来,眼见天已将黑,雪雁不由急了起来,遂小声儿向黛玉抱怨道:“都是四爷闹的,过会子家去福晋可得骂咱们了。”
黛玉闻言,亦小声儿道:“你只好心罢,额娘那里还有我呢,怪不到你们头上去的。”
话未说完,却攸得听得弘历喜道:“可终于有了!”一面看了那人一眼,方向黛玉道:“他生未卜此生休,妹妹以为可还对得上对不上?”
未及黛玉接话儿,那人便先附掌称妙,一面犹叹服道:“上联儿出自杜工部《兵车行》,下联儿出自李义山《马嵬曲》,对的端端是天衣无缝,工整贴切,妙不可言啊,在下真是服了!”一面又向弘历道:“不知公子有何事儿要在下去做的,还请吩咐。”
弘历便笑道:“仓促间倒一时想不出有何事须得公子去做的,不如请公子随咱们一道进程,到在下家去小住几日,等在下细想几日,再与公子说,可好是不好?”
那人听说,便呵呵笑道:“公子美意,焉敢不从?正愁今儿个找不下住宿之地儿,倒不想便有公子相邀!在下经昀,字晓岚,直隶河间府人氏,未知公子高姓大名?”
“待公子去到舍下后,自然知晓了。”弘历并不直接答复他,只淡笑着回了一句,便命雪雁二人与他和黛玉同车,她们先坐的马车则让与了那纪晓岚主仆三人乘坐,方往城里快速赶去,不在话下。
话说弘历在白马寺偶遇了那纪晓岚,因心里倾慕其才华,有心受其为己用,遂想出了一个计谋,又在黛玉的有心帮助下,哄了他与自己一块儿坐车进城。
进得京城时,那天已将黑透,弘历遂先送了黛玉主仆几个回府,方同了纪晓岚一块儿坐车回自个儿府邸。
彼时纪晓岚方知弘历竟是当今的四贝勒,不由连骂自己造次了,倒是弘历在经过方才路上与其的多方交谈后,越发了解了其过人的才学与见识亦越发在心里暗喜自己今儿个可是捡着宝了,因笑道:“晓兰你很不必自责,你我萍水相逢,即是有缘,又何苦拘于这个俗礼?方才在路上听你说起贵庚来,倒是我比你痴长两岁,若不介意,倒是直呼我‘四兄’的好。”
纪晓岚亦非那迂腐八股之人,如今听得弘历这般说,遂彻底放松下来,果真赶着他“四兄”、“四兄”的唤起来。
弘历又问起其家人等事儿,方得志了他此番是进京为明年的大比殿试,继而报效国家而来,不由叹服于其上进之心,遂命人专一洒扫了一处幽静的院子供其主仆居住,以使其能安心备考,而他自己则每日自衙门来家后,便会抽出一点时间过去,与其畅谈一番,倒亦受益匪浅,暂且不表。
如今且说自那日黛玉十分不愉快的自贾府回家后,富察福晋便留在个心眼儿,欲趁下回儿进宫去时,向皇后提一提别说让贾家的姑娘选秀女儿,便是宫女儿亦不能让其参选之事,以免其将来在宫里兴风作浪!
遂于几日后进宫向皇后请安时,先命黛玉去找了和惠公主,方大略向皇后说道了一下儿那日黛玉去贾府之事,末了又道出了自己的隐忧,“便是那三个姑娘本身是好的,身处那样儿得家人身边儿久了,难免沾上其陋习,或是被其家人逼迫着做些儿违背良心之事,依臣妾说,倒是趁早防着的好儿。”
皇后见富察福晋将此事儿当做一件正事来与她将,便笑道:“几个包衣女才家的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即是你巴巴的提起,明儿本宫让人去内务府说一声儿便是了,横竖选宫女儿还是选秀女之后的事儿了,不急的。”
说着又道:”说起选修来,前儿熹妃妹妹倒是与本宫提起,此番很该与老四挑上两个屋里人的,一来可以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让皇上与本宫早些抱上孙子,你亦知道如今皇上膝下竟无一个孙子,只老五府上一名侍妾前儿不久添了一个格格,人丁着实单薄了一些儿;二来这会子挑上两个妥帖的屋里人,先将老四府上打点一番,明儿待玉儿丫头过了门,接手起来亦容易许多,凡事亦能有个帮手。本宫想着这话儿倒亦有理,只是虽则本宫这心里明白玉儿丫头必定是个通情达理的,又怕她因此而觉得委屈,因此今儿个先于你说,待家去后你再与她说说,不然明儿她猝然知道此事,心里必定不受用,那才是饥荒呢!”
富察福晋听说,怔了一下儿,方赔笑道;“臣妾遵命。”心里却在暗叹,果真自己仙女儿一样的女儿,亦逃不过自己与人分享丈夫那般的命运吗?这便是嫁入皇室王公家的悲哀罢!一面又忍不住暗自羡慕起早年被雍正帝赐死了的先廉亲王福晋来,虽则她落了个“妒妇”的坏名声儿,好歹亦是痛快的活了一场,哪像自己,心里便是再不受用,亦只能强忍着罢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儿,就见黛玉与和惠说笑着进来了,遂顿住话头儿,拿其他话儿来岔开了。适逢内务府首领太监来回事儿,富察福晋趁机携了黛玉告辞,母女二人遂缓缓行至宫门,坐了自家的马车,往回行去。
一时到得家里,早又午饭时分,母女俩简单饭毕,黛玉便笑道:“累了这半日,额娘必定也累了,倒是午睡一会子的好,玉儿就不打扰您了。”说着扶了雪雁,便要回潇湘馆去。
却被富察福晋唤住,笑道:“额娘不累,倒是有几句话儿想与你说说。”说着挥手令种侍候之人都退下去后,方拉过黛玉的手,叹道:“眨眼间我女儿就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过不了多久,要是嫁做人妇了,真真是由不得人不叹时光如梭啊!”
黛玉听说,不由红了脸,因躲着脚不依的嗔道:“额娘笑话儿玉儿!”
见黛玉一脸的娇羞幸福样儿,富察福晋犹豫了再三,到底不忍心将今儿个皇后命自己说的话儿说与她知道,遂只是拉着她说了一会子闲话儿,便打发了她回去。然瞧着她主仆渐行渐远的身影儿,她心里不由又泛起愁来,明儿她该怎么去向皇后交代呢?又该如何面对将来黛玉知道弘历被指了两个屋里人时的难过与委屈呢?
思来想去,到底不得主意,富察福晋遂趁四下无人时,将此话儿说与了周嬷嬷。周嬷嬷一听,便摇头道:“当年未赐婚时,只因着格格心里生恐将来贝勒爷儿不能一心一意,便几乎闹得绝交,如今再要知道这件事儿,只怕更要打饥荒了。”
富察福晋听说,便叹道:“那依你看,可该怎么样儿呢?”作为母亲,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活的比自己好,只是现实又摆在眼前,让她亦无能为力!
周嬷嬷想了一回,道:“依我说,这事儿,的关键还在四贝勒,若他抵死不要屋里人,便是皇后娘娘熹妃娘娘再坚持,亦是不中用的。以咱们格格的人品才貌,这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能及得上?四贝勒如今瞧惯了格格,这天下还有那个女子能入得他的眼?倒是将此事儿说与了他知晓的好,不然让其他人先入住四贝勒府,再生下个小阿哥去,咱们格格性子又和顺,到时吃亏的必定是她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法子可行,周嬷嬷说着已等不及要抬脚出去,命人去四贝勒府请弘历了。
还是富察福晋拦住了她,道:“你这法子虽好,但只明儿若让皇后娘娘或是熹妃娘娘知晓此事是咱们撺涰了四贝勒这么来的,必定生气,反怪到玉儿头上到不好,倒是侧面儿,譬如接其余与之亲近,娘娘们又舍不得惩罚的人去透露与他知晓的好。”事已至此,只能对不起墨颖了,横竖明年自己家就要娶她过门了,到时候再好好儿得补偿她罢。
周嬷嬷乃何等聪明样儿人?一闻的此话儿,便已明了富察福晋之意,因点头笑道:“我理会得了,这就打发人接墨颖格格来家小住几日去。”
直至傍晚时分,墨颖才来,只不若先时那般大方自然,尤其闻得“傅恒”二字儿更是立时便羞红了脸子。原来这两年因着年岁又大了一些儿,她已渐知人事,尤其又心知待今年选秀一过,自己必定被指与傅恒,择日完婚的,说话儿行事儿难免扭捏起来,脸富察亦不大来了,今儿个还是周嬷嬷打发去的人再四说是黛玉想她了,她方含羞带怯来的。
见过富察福晋,墨颖便说要去潇湘馆找黛玉去,富察福晋知她是恐过会子傅恒自宫里回来,至自己屋里来请安时遇上,因假意抱怨到:“你伯父你哥哥们这几日衙门事儿多,一个个儿竟都顾不上进来吃饭,只命人送了吃食去外书房凑合,倒弄得我与你三妹妹成日只有两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的,好不可怜。”
墨颖听说,悄悄儿舒了一口气儿,方笑道:“那今儿个有我来了,伯母与妹妹可是再不会觉着冷清了。”一面又问,“三妹妹怎么不见,别是又在房里歪着罢?真真是个懒丫头,让我去闹了她来。”说着抬脚便要往潇湘馆去。
慌得富察福晋忙一把拉住,道;“你妹妹今儿个心里不痛快,正生闷气呢,这会子倒是不要去闹她的好,有什么体己话儿,待晚上歇下时,你们姊妹在被窝里悄悄儿的说岂不好?”
闻言墨颖因赶着问道,“是谁给她气儿受了?我这就与她出气去。”说完又皱眉道,“在伯母家还有谁能惹她生气的?难道是表哥?”
富察福晋见终于入港了,遂叹息一声儿,道:“虽说并非是四贝勒惹恼了她,却亦与四贝勒脱不了干系!”
当下便将今儿个进宫时皇后与她说的话儿细细复述了一遍,末了犹叹道,“娘娘之命,我又岂敢不从?因此来家后便将这话儿说与了你妹妹。你亦知道你妹妹那个人,虽则见了人有说有笑,素来是个会行事儿得,她可心细,每常里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方罢,如今闻得这话儿后,虽是面上无虞,一句话儿亦未说,回屋后却是郁结于心,连午饭亦未吃,才我打发丫头去瞧,说是正睡觉,定是心里不悦,不好表露与丫头们面前,所以只好躺倒床上去了,真真焦的我了不得!因知道你素来是个妥当的孩子,又与你妹妹无话不说的,才打发了人赶着去接你来的。”
一席话儿说的墨颖生气不已,道;“也不知姑妈到究怎生想的,有三妹妹这样儿打着灯笼火把儿尚且找不见的好儿媳妇儿,竟还想与表格添什么屋里人,真真是忒不知足了!”一面又古道热肠的道,“伯母放心,明儿一早我就进宫见姑妈去,保管让她与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话音刚落,却见富察福晋摆手不迭,一面又急声儿道:“万万不可这么做,不然明儿娘娘以为是你妹妹撺啜了去的,心里反倒不喜你妹妹了,岂不节外生枝?”
墨颖一听,道亦在情在理,只得叹息一声儿,道:“那依伯母之间,可改怎么样儿呢?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三妹妹受委屈罢?”
富察福晋见问,因背过脸去假意思索,实则向一旁侍立着得周嬷嬷递了一个眼色儿,便见周嬷嬷上前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只不知可行不可行?”
“什么主意,还请嬷嬷明示?”闻言墨颖急忙赶着问道。
周嬷嬷便道:“依我说,这事儿还得四贝勒的态度儿,若他抵死不要屋里人,想来皇后娘娘熹妃娘娘亦是奈何不了他的,只是四贝勒哪里…”
一语未了,墨颖便接道:“我去与表格说去。”说着便要命人备车,立时便要往四贝勒府去。
还是富察福晋好说歹说,“这会子天色已晚,便是事情在紧要,亦不差这一晚。瞧这时候亦该吃晚饭了,我这就打发人唤你妹妹去。”劝止了她,又再叮嘱,“过会子可不能提及有关此事的一言半语,不然你妹妹又该伤心了。”
说的墨颖连连点头,道;“伯母只管放心,我理会的的。”
不多一会儿,就见黛玉扶着小丫头自过来了,瞧得墨颖在,不由又惊又喜,因疾步上前,问道;“姐姐多早晚来的,怎不大发个人去潇湘馆叫我过来呢?”
墨颖见她神色如常,忙笑道:“才来的,因想着横竖你要过来吃晚饭的,方没有打发人走一遭儿。”心里却在暗叹,三妹妹真真是个可怜见得,明明心里不悦,还为了不让旁人揪心,硬要装出喜悦的样子来!说着便有意说些逗趣儿的话,只盼能让黛玉心里好受一些儿。
次日一早,墨颖果真借口要家去拿一件儿要紧物事儿,辞了黛玉,坐了马车,便一径往皇宫神武门的方向行去,她想的是要趁弘历早朝罢出宫,在前去户部衙门之前堵住他。幸得她料得不错,果真在弘历朝罢出宫时,堵住了他。
弘历见墨颖家的下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打千儿请安,不由唬了一跳,待回过神来,便不悦的问道:“你是因什么事儿要拦住爷儿的去路?”
那人忙赔笑道:“回贝勒爷儿,并非女才要拦您,实在是咱们家格格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要找您,因此打发奴才过来引爷儿过去的…”
说话间弘历瞧见停在不远处的挂有“钮沽禄府”子样儿灯笼的马车,亦不待那奴才把话儿说完,便大步行了过去,掀帘儿上了墨颖的马车。
甫一坐定,他便责备墨颖道:“什么要紧之事,非要到这里来找我的?不能打发人来请我,或是到我府邸去的?你一个姑娘家的,被人瞧见了,成什么样儿?”
墨颖见他一上来便连珠带炮的说自己,心下不悦,又勾起昨儿个黛玉受了委屈之事,遂没好气儿道:“若非为了三妹妹,你当我愿意这会子来寻你?”
弘历一听事情竟攸关黛玉,当下忙和颜悦色起来,因笑道:“表格亦只是关心你,好表妹,快别生气了,正经与我说说林妹妹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是怪你!”说着便将昨儿个富察福晋说与她的一番话儿和盘托出了,末了犹恨声儿道,“真真你们男子,就没有一个是好的,尤其五表哥,更是最可恶的!”原来前不久弘昼的一名侍妾添了一个格格,只把沁灵气了个半死,作为好姐妹的她,自然亦是感同身受,因此如今闻得黛玉亦有可能要遭遇到这样儿得厄运时,她才会那般心急如焚的。
说完她又忙忙补充了一句,“当然二哥哥除外。”
闻言弘历不由心下大急,亦顾不得打趣儿墨颖两句了,因皱起眉头与她说道;“我理会得了,还请表妹回去告诉林妹妹,我绝对不会做让她伤心之事的,让她只管放心。”难道额娘她们还不明白,此生他能拥有黛玉,已是天大的福气儿了吗?
墨颖听说,悬了一夜的心方稍稍放了一些儿下来,乃点头道:“我亦理会得了,希望表哥能说道做到。”
当下兄妹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儿,弘历便命墨颖:“你赶紧回去罢,我这会子要去额娘宫里一趟而,晚间再去瞧你与林妹妹。”说着掀帘跳下马车,扭身一径往神武门方向奔去,慌得他的小厮们忙忙撵了上去。
这里墨颖透过车窗瞧得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高墙之后,方命车夫架了马车往回赶去。暂且不表。
第八十章 坚持己见择定婚期
回至富察府,墨颖将弘历方才说的话儿大略与富察福晋说了一下儿,娘儿俩便开始满心忐忑的等候弘历晚上过来,欲一问他端倪,却不想一直等到大半夜,犹不见弘历到来,偏还不能在黛玉面前露出马脚来,没奈何,只得各自回房,胡乱睡下。
岂料次日一早,当心神不宁的富察福晋娘儿俩,同了对此事儿实际上一无所知的黛玉正用早饭时,便有一个小丫头子忙忙进来道:“回福晋,有圣旨到。”
慌得富察福晋忙命人:“赶紧至正厅摆香案,再启中门跪迎进来。”说着又赶紧回房按品大妆了,方携黛玉迎至了正厅。
少时,就见一众宫蓝簇拥着一名身着从四品内监服饰的中年太监进来了,却并不是苏培盛,而是大内太监副总管戴权,平日里雍正帝面前仅此于苏培盛的人物儿。
笑容绵绵的宣读完圣旨,又亲自搀了富察福晋起来,戴权方笑道:“恭喜福晋,贺喜福晋!明儿府上可该为格格准备嫁妆忙活儿了。”
原来方才戴权宣读的圣旨,却是雍正帝下旨定了弘历于黛玉的婚期,雍正八年三月二十八日,亦即明年的三月二十八日。
富察福晋忙笑道:“戴公公客气了,明儿到了吉日,公公可得赏脸儿来吃一杯水酒才是。”说着请他上座,又命人上好茶来。
不想戴权却摆手笑道:“很不必吃茶了,老奴还得赶回宫去向皇上复命,再去接苏公公的班儿呢,昨儿个他可伺候了皇上四贝勒一宿都未喘过气儿,这会子不定倦成什么样儿了呢!”
一席话儿说得富察福晋心里忐忑不已,因强笑着问道:“什么事儿值当皇上与四贝勒忙得一整夜通不曾合眼的,竟是什么大事儿不成?”
那戴权见问,因想着明儿富察福晋便是四贝勒的丈母娘了,很该好生巴结一番才是,遂压低声音道:“告诉不得福晋,皇上与四贝勒却并非是在谈什么国家大事,为的正是四爷与令千金的婚事,听说四爷还因此惹得皇上几度动怒呢,幸得有惊无险,不然今儿个皇上亦不会打发老奴来传旨了。”
闻言富察福晋便知昨儿个弘历必定将熹妃要与他指两个屋里人之事,闹到了皇上那里,且父子之间还几乎不曾为此事闹崩,只不知弘历最后到底说可什么话儿,劝得了皇上回心转意,方才打早下了这道圣旨!
她不由暗自舒了一口长气儿,一面又后怕不已,要是弘历最后未能劝得了皇上,那她岂非既要面对皇后熹妃的不悦,又要面对黛玉的伤心难过?!因强打起精神送了戴权出去,便借口时间紧急,要先好好理清一下儿要为大婚作哪些准备的思路,明儿才好按部就班的来,打发了一脸娇羞却有带着几分淡淡惊慌的黛玉,与一脸喜悦的墨颖回了潇湘馆,放回房惊魂甫定的歪着养气神儿来!
回至潇湘馆,墨颖便笑向黛玉道:“倒不想妹妹竟后来居上,眼见着好事儿就近了。”
说得黛玉越发脸红,因跺脚道:“姐姐就会笑话儿我,晚上待二哥来家后,定然说与他,让他与我主持公道。”
墨颖一听得黛玉提及傅恒,一声儿不再吭,只红着脸要去拧黛玉的腮。黛玉自然不肯留在原地等着她来拧,当下姐妹两个遂围着屋子转圈圈儿,满屋子的丫头见了,亦笑闹作一团,半日方因累极而停了下来。
气喘吁吁的坐下,又接过丫头奉上的温热香茶吃了一口,黛玉挥手令众人退下,方与墨颖道:“自小我便与姐姐二姐姐交好儿,我有没个亲姐妹,只拿你们便当我的亲姐,姐,但凡有话儿有事儿,并不瞒你们,如今虽则大了,我这心仍是依旧,因此这会子想与姐姐说两句体己话儿,只不知姐姐愿意听不愿意?”
话音刚落,墨颖便笑骂道:“明儿个再要说这样儿生分话,看我不撕烂可你这张漂亮的小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