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怎么了?”敏敏总感觉谢道韫有心事一般。
谢道韫轻叹,“你可知,我比献之大几岁吗?”
她摇头。
“整整四岁。我与他同月同日生。”谢道韫似乎悲怆而来,眼底晕起水雾。
四年,谢道韫等他也快四年了。
“今日,我听见叔叔与王叔叔的谈话。”
敏敏怔了。谢道韫苦笑,“把我和王凝之叫了进去。”
她张大嘴,一副吃惊样,“小姐,该不是想…”
“我20了。”谢道韫更是苦笑起来,“一个女子的韶华之年将逝去了。”
她突然无言,只是呆呆看着谢道韫,她似乎是想哭,但是眼底那谭水雾终结不出泪滴。她是哭都没眼泪吧。敏敏突然同情起来。只见谢道韫深吸一口气,转脸对着敏敏勉强一笑,“还好叔叔说缓缓。”
啊?敏敏不明所以然。
谢道韫按住她的肩膀,“我只要再坚持一点,再坚持一点。对不对?”
她也不懂,男女之事,虽然经历过,但对她来说,只是过眼云烟,没有过刻骨铭心。可是谢道韫之于王献之,那种情意,她只知道,情越真,伤的越深。

风波渐起(2)

王凝之他表达的爱意太过呆板了。只是简单找谢道韫说几句话,而内容也是千篇一律的诗词歌赋。虽然谢道韫对诗词歌赋感兴趣,但是一直聊这个,总有厌烦的时候。一开始,谢道韫还是很客气的跟王凝之聊,可是渐渐地,谢道韫开始闭门见客了。是啊,谢道韫有些气馁了,她留在太守府,想见的不见她,不想见的天天缠着她。
谢道韫自此就呆在房间不出,又不想别人打扰。结果敏敏成了个大闲人。一个丫鬟闲起来,就是无所事事。于是想到了“谢美人”起来。没法,跟谁都不熟,只有谢玄,她还熟点。
那只得去骚扰他了。
谢玄住西厢房第四间,与谢安的房挨着。她风尘仆仆的过去,却见谢玄在敲谢安的房门。
咦?她猫着身子去看,谢安打开门,一脸和气招呼他进去。
气氛有点诡异,敏敏是个好奇的猫。于是便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偷偷听了起来。
房间内,谢玄站着不动,谢安招呼他坐,他摇头道,“只是有些问题,问完就走了。”
谢安怔了,便笑道,“那什么事?”
谢玄抿起嘴唇,“叔叔,羯儿…”嗫嚅起来。
“你说。”谢安一脸平静,即使知道谢玄此时有点不对劲。
“叔叔,你是不是想把姐姐嫁了?”
谢安盯着他看,看不出任何情绪。谢玄有点心虚起来,顿时低下了头。
“你问的如果是这个,我会告诉你,你姐姐待字闺中已久了。”谢安拿起茶桌上的茶杯,呷了口。
谢玄不再说话,静静看着谢安喝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谢玄咬了咬牙,扇形的长睫毛扑闪扑闪,“希望叔叔问过姐姐的意思。”
谢安放下茶杯,轻笑,“羯儿,你可知,你是我一手培育出来的。”
“羯儿知道。”他点头。
“你的心思,叔叔早就知道了。”
谢玄无言,等待下文。
谢安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拍着快与他一般高的谢玄,“你自是知道你婶婶是什么人。我不会有那心思的。”
谢玄抿嘴,眼神低垂,不言不语。
谢安笑道,“不如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问你婶婶,要是她不同意,那你便把你腰间那紫罗香囊给我。”
他吃了一惊,望着腰间的紫罗香囊,点了点头。
“那么,过几日,你随我去东山吧。”
“是。“他应承完,又问,“听说琰弟回来了?”
谢安笑道,“是啊,从外公家终于回来了。”
门外的敏敏,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索然无趣地回去继续她的无聊。那些高深莫测的话,一句也不懂。
三日后,他们也便打算离开了太守府,王羲之似乎意犹未尽,谢安笑道,“以后再来便是。”
王献之点头,看着马车在门外等候,也便不多什么,但眼睛却炯炯有神道,“安石,别忘记我们的赌约。”
谢安点头便上了马车,挥手道别后,进了马车,见敏敏乖乖坐在一旁,很是乖巧地样子。
她见谢安在注意她,她立马立正身子,顽皮道,“师傅。”
谢安听到这声久违的师傅以后,不禁莞尔一笑,“这几年还好?”
她点点头,却看到谢玄躲闪的眼神。奇怪了…
谢安不再多说什么,眼睛微眯起来,像是要睡觉一般。车上甚是安静。谢道韫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道,“叔叔。”
谢安不答,似没听到似的。谢道韫再唤了一遍,谢玄却道,“姐姐,你怎生笨了呢?”
谢道韫更咬紧牙关,低喃,“韫儿忘记了,对不起,叔叔。”
那时,敏敏不知道,谢安没有睡着,而是他不去理会谢道韫,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挣扎也是无效。只是时间的问题。
三年后再踏进东山府邸时,敏敏觉得,没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房子都旧了,还有这个府邸多了个小主子。
谢琰,谢安之子。5岁便送到刘氏娘家学习,因东山无私塾。他比谢玄小八个月,可是感觉却相差很多。
他没有谢玄眼底中那纯粹的干净。似乎历经沧桑般。至少敏敏第一次见到他是如此。
他们到东山,他立于府邸门口,不苟言笑对着下车的谢安道,“父亲。”
谢安此时也不如平时一样,简单“嗯”了一声,就直径进了屋。
事后敏敏问过谢玄,为什么他们关系如此严重,谢玄扁着嘴表示也不知内情。
看来,这里面有故事。
敏敏也清楚感觉谢琰很不喜欢她。如果是谢玄当初不喜欢她一般,只喜欢美得事物的话,她就不会感到郁闷。可是事实证明,他是从骨子里排斥她的。见到她不仅冷漠,而且还曾经跟她说过唯一的一句话。
看到你就恶心。
她当时懵了。不是厌恶,而是恶心?这个词严重刺激了她幼小的心灵。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委屈,她什么也没干,可是…
不知是岁月不饶人,还是物是人非,敏敏再见到刘氏,更是吃惊不能自己,苍老了很多,不过三十又余的年龄,却已经两鬓华发了。
刘氏见敏敏。微愣一下,便招呼谢家两姐弟。与他们聊唠起来。
刘氏偶问起谢朗,谢玄反对谢安道,“他与大叔伯北伐,氐族姚襄败于前秦,归东晋,投于大叔伯。后来大叔伯摔其北上,但对后赵降将张遇安抚不周,张据许昌判晋,又前秦派2万援军,大叔伯败了,失了1.5万士兵。将为建武将军。不过还好从魏国取来传国玉玺;后来大叔伯又收复了许昌。现在镇守石头城,护卫京师呢。”谢玄讲的眉飞色舞,似乎对于军事很感兴趣似的。
谢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刘氏愣着也不知道说什么,随即笑道,“哎呦,都是些文化东西,我一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
谢玄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问道,“婶婶自谦了,你定知道诗经里有首诗。”
刘氏怔,不知道谢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婶婶可知?”谢玄笑道。
不想,刘氏先是一愣,后却狠狠瞪起谢安,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一旁的谢琰生气道,“谢玄,你有毛病吗?”
谢玄不再说话,知道自己言辞严重。谢安却笑了,“此词确实好。”
这时刘氏却冷哼道,“羯儿,你可知此词是谁做的吗?”
“周公。”谢玄也不知刘氏为何如此问起。
“那周公要是女子断不会再做此诗了。”说罢,苍白的脸更加苍白起来,对着谢安道,“你说是吗?相公?”
气氛似乎凝固起来。敏敏看着这出戏,突然联想在太守府听到偷听到的话,不禁倒吸一口气,联想起来,难道是…谢安想纳妾?
谢安却道,“夫人聪慧。”
刘氏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苍白的脸色,眼神中流露出的悲怆,似乎要把谢安千疮百孔,“你还是不死心。”
谢安不答。
刘氏愤愤离去。而在一旁的谢琰,却用怨毒的眼神指向了…敏敏?
她没看错吧。那眼神好像她就是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现在抓 奸在床,原配悲愤离去,儿女怨恨注视那个骚狐狸精?
她似乎很无辜去看谢道韫,却只见谢道韫跟她一样的表情,很茫然。她再去看谢玄,却见他对她苦苦一笑。
最后,把目光注视谢安,眼底无任何感情,只是望着刘氏离去的方向。
敏敏不傻,她似乎其中的因果关系。似乎明白了很多很多。只是她不明白,是为什么?她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没什么好吸引的。

风波渐起(3)

一切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至少敏敏不再是没心没肺起来。她开始注意去谢安了。
虽然谢安的年龄已经过了而立,而她正处于韶华之时。但是谢安从骨子里透出了气质,却可足以获得少女的芳心。本来敏敏对谢安算是有一定的好感,而且还知道谢安以后会很风光。
不是说她虚荣,只是每个女人应有的。她想起以前谢安看她的眼神,不觉的脸上一热。她连忙捂起脸蛋,怪自己如少女怀春般模样。
“扑哧。”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敏敏转头,见谢道韫已经站在面前看她很久了,而她却未知。
“小姐。”敏敏脸更红了。
谢道韫站在她身旁,盯着她眼睛,“想得可是我叔叔?”
她保持沉默…
谢道韫跟着抿了下嘴唇,道,“我叔叔的表达方式,还真是特别。对吧。”
她一怔,好像确实很特别,要让她自己去猜?自己却不明说。要是误会意思,下台阶的只有他。要是真是这意思,便能很明确的知道对方的意思。而且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她不禁地想起刘氏。
谢道韫见她想的入迷,突然有点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多了点质疑,“敏敏,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倒愣了,没想到聪慧的谢道韫想了这么多,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她不禁莞尔,她一直很一般。
“你做的诗很好。”谢道韫由衷表示。
敏敏只是微微一笑,“都是老爷教的。”语气中,她故意表现的很暧昧。
料不到敏敏会如此之说,微微怔了。潸然一笑,却见站在门口已久的谢玄,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羯儿。”谢道韫从未见过谢玄这么安静过,不免有点惊奇。
敏敏闻声转身看门外,见谢玄泰山不动般,站在门外,逆光中,看不起他的脸。
“姐姐。”很冷静的声音。便见谢玄走了进来,逆光渐渐隐去,却见谢玄一脸的笑容。他见敏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有点生气道,“看什么,烧饼。”
还好,如常。敏敏笑了起来,“就是看看谢美人而已啦。”
谢玄冷哼,“你要是再叫我谢美人,小心我把你扔到江里喂鱼。”
她吐舌头,“拉你一起。”
谢玄不说话,半天才吐出一个“哼”的鼻音。
“羯儿,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谢玄听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母亲大人稍来的。”
谢道韫接过,看了,不免担心起来,“为何语气如此强硬?”
谢玄摇头,“姐姐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母亲如此要求,我们明日便动身回去吧。”谢道韫对谢玄说完,转向敏敏,一脸惋惜的样子。
最后把握一次机会吧。
谢道韫似乎是这样如此对敏敏说道。
她想了很久很久,一人立于山顶之上,仰望着星空,对于明天的离去,也不知何时相见。也许正如此,她心中产生的舍不得,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在舍不得什么?她以前也经历过男人的示爱,只是那个时候,不过是不屑一顾,如今呢?难道是寂寞太久?她汗颜,也不至于吧。虽然自己没了鲜丽的外表,但至少也不至于如此需要男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谢安太与众不同了。可是尽管如此,难道真要跟谢安在一起?敏敏惘然了。
她思考完,准备下山回府,却见谢安早已立于身后百步距离。他似乎站在这里很久了。
“师傅。”她叫了他一声。
他明显的一愣,笑道,“我以为你会叫我老爷。”
敏敏笑道,“师傅说,没人的时候就叫他师傅。”
谢安上前走了过来,发髻上的青丝低垂在肩膀上,偶尔的清风,荡漾在那消瘦肩膀上,显得谪仙下凡般。他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觉得如何?”
她答,“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谢安微怔,随即笑道,“妙。”
“能问你个问题吗?”敏敏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谢安给了她一个温柔的注视。
“为何——有情于我。”她说罢,脸烧了起来。
他似乎对于这个问题猜到了,简单说了四个字,“情不自禁”。就这简单的四个字,却概括了太多的内容,与太多的牵绊。
她也不再问什么,只是笑道,“你真的不是一般的自信。要是我拒绝了呢?”
谢安却笑了,“我只是赌了一把而已。我也未想过,会如此。”
是啊,连她自己都未想过,自己能如此。
也许,她也是,情不自禁。
他们互相看了对方,笑了。简单一笑,却是千言万语。有些东西,挡也挡不住。
那是第一的主动,敏敏握起他的手。轻微,坚定。
他颤了一下,随后莞尔一笑,回握,紧紧。
那夜的月色,分外清明。

谢安,心悦君兮君知不知

她的闺名,叫刘馨月。嫁于谢安时,二八年华。那时她很开心,可惜,那似乎是过早的事情。她与谢安从小便有婚约,两家也交往频繁。她以为,从小的爱恋,便会天长地久。
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罢了。
他一直喜爱着她的姐姐。那个虽然淘气却文化卓越的女子,那个她父亲妾所生的女子。她是他们家的掌上明珠,而她姐姐是谢安心中的一块肉。
可,在她看来,她的姐姐,却是她心中一个扎在心底的毒刺,挥之不去。
她姐姐爱极了谢安的字,总是屁颠找谢安学字。而他们的故事,也从此拉开了序幕。
她姐姐活泼好动,但骨子里却有说不尽的才气。不过三个星期的光景,她姐姐便能把字写的有模有样,谢安也从那时开始欣赏起她。
活泼的少女与儒雅的少年,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时的她,不过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看着她姐姐与谢安笑时,心中泛起的酸意,让她很难过很难过而已。
也许再美好的事物,天地不容,也许她姐姐与他,只是情深缘浅。
她姐姐有未婚夫,他也有未婚妻。
她姐姐想过与他私奔,可是他却没有同意。她姐姐求过她,叫她把他让给她。她那年太小,只是一味的哭泣。
可是,结局总是让她难以忍受。曾经说过,以后定当名芳百世的谢安却还是糊涂的与她姐姐私奔了。
结局,呵呵,两方家庭的势力,对付这对璧人,轻而易举。但为了谢安在世人中的名气,却牺牲了她姐姐。
把她提早嫁人了,远嫁到了北方。喜庆的婚宴上,新郎不是谢安。而在谢家被禁足的谢安也只能独自伤心。
从那以后,谢安虽然外表依旧,只是内心,变了。谢家要求他娶她,他应了。那样轻松地点头。
洞房花烛之时,他揭开她的喜帕,对她说,“这以后,我便只有你一个妻子。不会有其他女子。”
那时她感动,只是不懂,他这番话,只是对他自己说的,哀莫大于心死。
她与他的夫妻生活举案齐眉,他对她甚好。而她也无其他要求。她育有一子之后,生活似乎更加让她满意。本来谢家对谢安很是看中,却不想他不惜做官,隐居到东山。那么,她也愿意陪他而去。只要生活幸福就好。
可惜,在她侄女带来一个婢女以后,似乎全变了。
那婢女开始并无什么才貌,普通不能再普通,而她也一直忽略了她与她姐姐的相似之处。
下茶那次,那婢女当面指责她的错误,让她羞愧。可是她却见谢安责怪她的眼神,和赞赏看着敏敏时,她觉得委屈。
她发现谢安的不同便是他不再总是在丑时回房睡觉了,而是总是过一个时辰左右才回来。她觉得奇怪,便在丑时过后到了书房。只见谢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手上的卷轴。见他静静把卷轴放在书桌旁的瓶颈里,伸个懒腰起来。
她知道他要回去了,便匆匆先他回去。
那一晚,她睡得很不踏实。
她是个女人,也是跟了谢安十余年的女人。她的夫君从来不会对一个女子眯起眼睛笑,可是却对着那个婢女,眯起眼睛笑过。
她心中微微泛起久违的酸意,这样的笑容曾经给过她的姐姐,如今却给了一个未识多久的婢女?
她的心越来越乱了。
趁着谢安有事,她去看了那瓶颈的卷轴,上面画着是一位巧笑的女子,黛眉桃花眼,一笑盈盈。
那个女子,是她的姐姐,那个她几乎快忘记的女人。
可是,卷轴下面有一张宣纸,那张宣纸皱得很,上面别扭写这“张敏敏”三个字。
她的大脑顿时懵住了,成了空白。
而晚上他一夜也未回房。早上去书房,见他对着那张纸,发笑,笑得如少年般明朗的傻笑。
那刻,她与他吵了起来。她撕心裂肺般,困兽般哭泣。
而她听到的只是她最不想听到的,“对不起,月儿。”
一句对不起,补不会她破碎的心。
那个晚上,他和她都没回房。她站在谢家门外那口井,那里映照着一个不再鲜活美丽的妙龄女子。她自嘲地笑。岁月不饶人啊。
“我说的没错吧。”
她一愣,那个婢女的声音,她转头去看,却见谢朗与她对望着。
却见谢朗连连点头,深吸口气,“原来,我父母在天上暗暗地保护着我,我 一直以为我…”停了下去,脸上失落的表情烟消云散,豁然开朗道,“谢谢你,我原来一直不孤单。”
那婢女说,“其实,人的孤单只是缺少发现的眼睛而已。”
看着他们笑,她突然也笑了起来,缺少发现孤单的眼睛吗?她努力地去挖掘,自欺欺人骗了自己十余年啊。换来的不过是一句,对不起,月儿。
她低吟,却看见此时出来寻她的谢安。但他的眼睛只是看着那前方的婢女。她就死死看着谢安,看他什么时候回神。不想,只是片刻回了神,直径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月儿,我们回去吧。”
她撇头不想去看他。
谢安轻轻拉住她的手,“我说过,我只要你一个妻。我一生唯一的女人。”
她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最后还是无力。有时候,身不由己。
她想让那个婢女离开这里,离开她的生活,不想她打扰自己的生活。于是她给谢母写了封信,告之谢道韫快过17,相士说16及笄。怕过了时辰,赶紧唤回去及笄吧。信发出去,她的身心徒然轻松了许多。
可当那个婢女离开了,她就看着谢安一直站着看马车渐行渐远,她好不嘲讽道,“人都走远了,还要看吗?”
“其实你并不用那么做。”谢安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远方。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知道其中是她的杰作。
“我一直会信守我当初的诺言。”谢安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他的府邸。
呵呵,她知道他会重守承诺。因为他是好男人。但好里不包括她。
三年,她的生活变得乱糟糟的。虽然同以前一样,可是她明显感觉到谢安偶尔的闪神,深夜偶尔的叹息。还有有时轻轻地自笑。她知道,他想着一个人,只是不知道是她姐姐还是那个婢女。
直到她儿子的回来,事情发生了质的变化。
那日她百无聊赖在秀女红,却见儿子风尘扑扑手里攥着一本书,怒目圆瞪起来,把书丢在母亲那,“娘,你好糊涂。”
她不明所以看着那本书,是一本手抄的诗词。只是这字,这些别扭的字,她认得。
她顿时无言,见后面有一首诗,“我自茅庐刚出道,永怀真心天下漂,远志岂是燕雀比,感怀激情如天高,谢家师翁多子弟,谢花却识真名士,安得恩情铭记心。”她仔细一看,却是藏头诗,我永远感谢谢安。
“娘,张敏敏是谁?”
她无比无奈起来,“你堂姐韫儿的丫鬟。”
谢琰愤愤,直骂她是狐狸精。
而她却什么也不想说。很明显,谢安移情别恋了。
“我本想问爹一些事情,却在书房找不到爹,于是就无聊,见到紫香匣子。那匣子爹曾经跟我说,里面装着我小时候第一次抄写的诗词是他珍贵的东西,我本想温习以前,没想到,我在里面却发现这个。”
她傻笑起来,不禁想起她初嫁他帮他收拾书房,随意打开一个匣子,里面便是她姐姐的手抄字。后面同样是一首诗,然而那却是一首情诗,“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