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城自地上起身,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微一抬手,声音平缓毫无起伏,“平身!”
“谢皇上!”
我轻轻抬头看他,唇角带笑,殿内正燃着通臂巨烛,烛火的光芒映着胤城的身躯,挺拔而傲岸,我的夫君,他终于成为了胤国国君,从此万人之上,君临天下!
先帝薨逝,新君继位,宫中上下自是空前忙碌,各宫宫人皆着素服,我以未来皇后之尊被宫人迎进了昔日皇后所居的瓴华宫,这里早已被装饰的焕然一新,先前的摆设尽皆换成新的用具,样样物件极尽奢靡华丽。
殿中金钉朱漆,雕刻龙凤飞云,罗帐垂帷,迎风微扬,仿若还能看到昔时那个艳丽无双的薛皇后的鬼魅身影,我忽地有些后怕,只对着身后的茗烟蓉儿吩咐,“将这些多余的东西都撤了吧,太过俗艳了,雅致一些就好。”
茗烟领命退下,我站于原地,静静环视着殿内的景致,骤然看到门口的光晕中徐徐走来一人,因是国丧期间,他的身上还穿着素服,眉目虽是冷峻,看我的眼眸中却是藏不住的丝丝爱怜。
这是自皇帝驾崩那夜起,我第二次见到胤城,现在他已是皇帝,我念及礼节,终是徐徐欠身叩拜,“臣妾夙嬛拜见皇上!”
他已然疾步上前,执起我的手阻止我下拜,“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哪里须得这些虚礼。”
他又温声问,“还喜欢这里吗?”
我点头,莞尔一笑,伸手替他理正衣冠,“怎么不好生保重自己,几日的功夫就憔悴成这样。”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疲倦沙哑,“这几日一直被礼部的朝臣绊住商议父皇大葬及登基典礼的各项礼制,过几日就会好些了。”
我微微释然,“对了,七弟可好?”
“这几日他一直守在父皇灵前。”
我低下头,“罢了,由着他去吧!这几日你的事情这样多,他现在也颓败得很,现在见面反倒容易弄巧成拙,不如过阵子再召他进宫叙话如何?”
胤城点头,“还有九日就是登基大典,弦歌,到时候你就是我的皇后了。这一辈子,唯有你才能站在我身边。”
我低头淡笑,轻轻福身道:“臣妾谢过皇上恩典!”
金风玉露相逢处,携手定乾坤
他温煦笑着拉住我,神色间隐隐迟疑,欲言又止。我终问,“有事?”
他欲开口,我已经当先笑道:“我晓得你想说什么,栖霞姐姐本就是你的侧妃,现在你是皇帝,按礼制,亦应追封她为贵妃,封号就由你来定可好?”
他深深吸一口气,眸光如初晨的雾霭,轻柔似水,只伸手替我拂开额前的碎发,“弦歌,你总是这样大度,让我自觉对你歉疚。”
我摇头一笑,与他的目光融作了一起,彼此无声微笑。
登基大典前夕,胤城已经遣特使昭告四境,各国皆派使臣前来朝贺,不仅远在大周的父皇也派来了使臣,一直与胤国为敌的齐国这次出奇派了使臣前来,我亦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礼物,齐国使臣声称是襄阳王特地呈给我的礼物,是一个小巧的碧玉镶金臂钏,雕工精细,小巧精致,乍一打开锦盒,就连一向稳重的茗烟也禁不住啧啧赞道:“这臂钏当真是费了心思的,世间怕是见不到第二个。”
我缓缓摩挲着那紫檀描金漆盒的盖子,面上虽无情绪,心底却怆然不已,白翌,白翌,你这又是何必?
记忆流转,犹记昔日我尚且还是垂髻少女之时,一日有东边安国的郡主随安国王爷来访,那郡主的臂上就戴着这样的臂钏,我极是喜爱,唯记得当时一直跟在我身后莫不吭声的白翌忽然开口说了一句,“等以后白翌做了大将军的时候,一定会替公主打一个这样的钏子来!”
他这一番话还被夙缡与楚烨二人嘲笑,昔日的儿童稚言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忘却,而白翌竟还记得这样清楚,我一时心酸,唯只拿起那臂钏轻轻戴在胳膊上,那玉质通透,触手生凉,温润似水。如那梦境一般的往昔,幼年时的烂漫少艾时光,终究是淡去了呵!
载熙二十五年腊月十五,胤城登基的大典,年号由礼部的大臣拟定为章和,大典在承庆宫紫宸殿举行,文武百官,各国使臣尽皆到场,场面甚是壮观。
天色还未亮开,朝霞如断霞千缕炫目迤逦,承庆宫紫宸殿的上空,彩幡飘飞,羽林卫挺身直立,分布在玉阶两旁昂首侍立,乌黑色头盔上的白羽亦被朝霞的光辉染成七彩颜色,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枋下浑金雕龙雀替熠熠夺目,仿若帝都的未央宫一般恢宏气势。
群臣百官身着朱红朝服,手执玉圭,躬身侯立,远处低沉悠远的号角声乍一响起,擂鼓声声之下,紫宸殿对面的清华门甫一洞开,由羽林卫开道,迎面缓缓行来了数百人簇拥而成的帝王仪仗队伍,明黄九龙辂伞下,金黄色的銮驾庄严肃穆一路辘辘前行,穿过恭迎的人群犹自向宏伟轩丽的紫宸殿正殿行去,至玉阶之前,即有礼官高声呼道:“恭迎新皇登位!万岁!”
底下的数万臣民,无不齐齐跪地叩首,山呼万岁,声音响彻九重宫阙,久久不绝!胤城身着玄黑色华章纹冕袍服,头戴玉制十二旒冠,在数百宫女内侍的簇拥下,缓步走上玉阶,进九龙盘旋的朱红殿门,过丹墀,殿上的金銮宝座巍然而立,他一步一步踏了上去,终于站在那万人之上,天下人尽皆瞩目的九龙璧金宝座!
百官尽皆拜首,齐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城微一抬手,高冠上垂下的玉冕遮住了他的面容,唯见殿上的重臣齐齐起身。
礼官手执金册,又高呼道:“恭迎皇后!千岁!”
玉阶之下清延门下正对着紫宸殿的我,在百余名女官的簇拥下,鬓挽双鬟望仙髻,赤金凤凰展翅衔珠步摇,十六支六合簪钗和着末端垂下明晃晃的东珠在额前轻灵簌簌摇晃,身着正红色翟赤赤金线绣凤纹衣袍,茜素红精绣百鸟朝凤纹披帛,脚踏蹙金凤头宫鞋,长长的翟衣裙裾如流水浮云一般缓缓的拂过浮雕狰狞九龙云纹玉阶,上面金线织成的五彩绣凤也随之冉冉起舞!周遭一阵接一阵的唏嘘惊艳之声传来,此起彼伏。
“王妃周氏,持躬淑慎,秉性柔佳,德行温良,履信思顺,胤嗣克崇。宜建长秋,以成肃雍之道;正位中宫,以著协德之美。”
…
礼官高声宣读册后诏书的声音中,我迈着稳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上玉阶,目光遥遥与胤城相汇,我与他成婚数载,其间无数的曲曲折折,风风雨雨,一路携手走来,我们如此的默契,不需要言语来道明彼此的心绪,我的心,他懂,他的心,我亦明了。
女官簇拥着我徐步走上丹墀,我退后一步,郑重恭谨向着他跪地叩首,“臣妾拜谢吾皇圣安!”鬓旁的细碎精致的流苏随着我的动作泠泠摇晃,发出清悦的声响。
胤城接过内侍奉上来金册凤印递于我手心,他宽大而温暖的手心扶起我的双肩,我徐徐起身,被他牢牢的握住手,终与他并肩而立,一齐俯视着面前的金猊龙庭,底下的朝臣熙熙攘攘站满了大殿,众人跪地齐声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远处大殿门外,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上,一群白鸽迎着朝阳展翅飞翔,朝阳自那云端处冉冉升起,照亮了宫殿顶端的金黄色琉璃瓦,刹那间,光芒万丈,耀目逼人。
这一年,十八岁的我终于成为胤国的皇后,云萝当年道出我会母仪天下的预言终究是实现,而日后岁月流光中数不尽的波折与风云却并未就此停歇!我漫长而又曲折的人生就此真正地开始!
---------------------------------------------------------
《朱颜劫》第二部庙堂篇结束!
结局卷(1)
新君登位,大局初定,朝中事务自是繁多,每日大臣们上奏请示的事大大小小,繁杂冗重,胤城更经常彻夜留在承庆宫中批阅奏章,而我亦因着皇后的身份,后宫诸事皆须由我亲自过目,每日来瓴华宫请示后宫诸事的内侍宫女不计其数,还有内务府的大臣来请示修缮各宫宫殿的诸多事项。
“司衣局这个月遵照皇后娘娘的懿旨裁减了一批人手,节省开支一千五百两白银,帐册请娘娘过目。”司衣局的总管向我奉上了当月帐册。
茗烟接过恭谨呈于我手中,我展开略略一翻,挥手道:“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待那大臣弯身退下,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内侍又匆匆来禀,称是汉阳王妃求见。
自胤城登基以后,宫中事务繁杂,我亦有许久未曾见到岚姨,与她的几次见面不过是在宫中夜宴,现下听闻她来,我脚步顿住,忽有莫大的惭愧之意。
待得遣退宫人,只剩下我与岚姨二人时,数日不见,碍着身份,她极是惶恐与敬畏,欲再向我弯身行礼,我忙起身扶起她,“千万别这样称我为娘娘,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的岚姨。”
岚姨局促着点头,眼角却已经掉下泪来,口中只连连说好。
看着昔日待我至亲的她现下诚惶诚恐的模样,我心中难过到极处,只握紧她的手问,“我如今身在宫中,也不方便出门,近来你们都还好吗?王叔可好?”
岚姨怔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柔软了几分,含笑点头,“我们都好,倒是你,瘦了这样多。”
我摇头笑道,“不过是近来朝中事务繁杂,倒是没有从前清闲了,倒也无碍,过些日子便好了。”
她神色肃起,压低声音道:“我听王爷说昨日朝会有大臣提议皇上如今后宫空悬,应当充裕后宫,广纳妃嫔?”
我略惊,“那皇上反应如何?”
“这事当即被皇上否定,然则又有人进言,称你与皇上成亲数载至今膝下仍无所出,劝谏皇上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我蹙眉沉思,我何曾没有考虑过这个变数,胤城如今已是胤国皇帝,自古以来哪位皇帝不是后宫三千,妃嫔无数,即便是对母后如斯痴情的父皇也有后宫佳丽上百人,我虽是一个自负的女子,如今肩上担起的已是统领后宫之责,终究是要顾全大局的啊。
见我沉默,岚姨亦道:“你暂且不必介怀,王爷说皇上当时就将此事压下,容后再议,其实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你能够尽快育得皇嗣,胤国江山后继有人,那些谏官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苦笑,“孕育子嗣本是天意,人力怎能去扳回局面?恐是我昔日为人不善,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岚姨眸光微敛,却暗中递来一个白玉瓷瓶,“这是叶卿尘日前翻查医术典籍,研习得来的药丸,他是外臣,不方便进出后宫,托我将这个交给你,兴许会对身体有所调和,后面他会详加研习,定会有所进展。”
我一怔,道:“而今这朝中上上下下,人皆不喜我这个专擅宫闱的皇后,不知多少人贵族千金觊觎着侧宫之位,也唯有你们才是真心待我了。”
岚姨微微一笑,“莫要管那些谏官们的口舌,只要皇上的心在你这里,任由他们怎么说也无计可施了。”言罢她又凑近我耳边低低叮嘱几句,我面上一红,低声道:“福祸相依,我也只好尽人事,听天意吧。”
岚姨又陪着我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方才告退,待她身影走远,我却忽然起身奔至大门前,依依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头却酸楚难耐,终究是狠心撇过了头,不忍再看一眼,那夜与汉阳王的对话还言犹在耳,萦萦绕绕…
“难怪当初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熟悉,但现在你可知若是此事大白于天下,所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将会有多少人会就此受到牵连?流血千尺,杀戮漫天啊。”
“我知道,所以夙嬛现在恳求王叔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可好?”
“丫头,我只问你一句,难道你真的不在意?”
“如今各人皆有平静的生活,与其要苦苦强求让人徒增烦忧困扰,尚不如顺其自然,心若在一起,亲伦情分永远都在。”
汉阳王的话兴许是对的,努力做到心心无旁鹫,便能超脱自己,如此,就好。
--------------------------------
晚间胤城过来时,我正于妆台前梳妆,胤城满面倦色,伸臂自身后环住我的腰,取了台上的犀角梳一下一下为我梳着发,我静静坐着看铜镜中他的神情,淡淡道:“今日我见到了御史大夫陈大人的女儿,那女子二八年华,生得很是秀丽,举止又端雅,我看——”
“啪。”他蓦地撂下手中的犀角梳,固执地揽过我的肩头,“这个时候说这些劳什子话干什么,任他再好,我也不要,只你一人就足矣。”
明明应该莫大欢喜,我却有些委屈,“你已经不再是王爷,你是皇帝,肩上还担着胤国的江山社稷,我与你成婚三载却没能为你育下子嗣,外人尚且会笑话,外头的人都说我是妖后,是妒妇,霸着你一人不放,不准你广纳妃嫔,我又怎不心生惭愧?”
胤城的神色却愈加温柔起来,无声轻吻我的脖颈,“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撇开头,“要是我一直无所出怎么办?你的江山又将由谁来继承?”
他笑睨着我,眼底眉间全然是宠溺之色,“那我现在就在你面前立誓,此生唯只心系你周夙嬛一人,今后我膝下的子女必定是你所出,我的江山,也必将是你膝下的之子来继承可好。”
看着他神色间的肃重与真诚,我定了定神,“那我现在就向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正色道:“我虽是统领后宫的皇后,但你的臣子们早在立后之时就顾忌着我是周人的身份,现在见我无子又悍妒,他们无数双眼睛巴不得挑出我一点毛病来,所以现在我要向你讨一样旨意。”
他眼中笑意更浓,颔首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飞快瞟了一眼他的神色,旋即道:“我要你颁下一道旨意,其一:独予皇后周氏整饬后宫体制的特权,自即日起,废除每三年一度的后宫采选,任何人等不得有异议;其二:各宫提倡简朴,就从我的瓴华宫开始,缩减后宫服侍的宫人及各项衣饰花销;其三:整顿皇室素喜铺张奢靡的风气,正三品以上的命妇不得佩戴过于华丽的衣饰;就这三条,你看如何?”
一口气连珠炮地说完,我静静等着他的回应,胤城嘴角笑意还在,浓眉却渐渐皱了起来,我微一黯然,正寻思着要不要收回方才那一番话时,他却道:“前两条倒是好办,只怕最后的一条那些皇室叔伯们是极不情愿的,你这样轻易夺去了他们锦衣玉食的权利,到时候这些人又会在朝堂上七嘴八舌来诉苦了。”
我忙道:“有了我这个皇后以身作则为表率,他们定然也不敢有什么说词的。”
他蓦地扳起我的下巴,轻笑说,“这些朝堂上的事暂且明日再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刚才某人特意提了废除采选的心思我亦领会,现在咱们还是来操心自己的事罢。”
察觉他目光隐有暧昧之意,我一时不解,待反应过来时,早已满面羞红,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后颈,轻柔的吻一路吻了过来,帷帐拂动,烛火潋滟,冬日的大殿中青铜大鼎内吞吐着袅袅烟气,烘烤的殿内暖意融融,衬得一室的曼妙春光…
-------------------------------
冬雪初晴,阴霾许久的天空微微放晴,道旁的积雪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呈着一种晶莹的光泽,刚从胤城的承庆宫回来,茗烟和蓉儿一路搀着我,几人说说笑笑,极是热闹,过了一处石桥,就见对面的雪松下,一人一袭白袍,依旧是旧时的模样,正微微出神远远瞧着我。
念起先前他与胤城在朝中的暗暗抬杠,意欲挑拨胤城和朝臣的关系,再将自己的势力安**后宫,我虽有些许不悦,仍挥手遣退了侍从,徐步走了过去,“许久不见,七弟可安好?”
胤汐挑眉,旋即神色已然如常,恭敬朝我叩首道:“臣弟拜见皇嫂。”
他这样周全的礼数让我有一时的尴尬,我仍旧淡笑,“若菡可好?”
他愣了愣,“她如今恢复本名碧澈,暂居王府内不便出门,一切安好。有劳皇嫂关心”
我笑了笑,“本宫听闻七弟你进来在朝堂上大展所长,甚是欣慰,七弟你人脉广博,也定不要辜负先帝的一番看重,好好辅助你皇兄才是啊。”
听我提起了先帝,他眼中隐隐的几丝锐芒飞快划过,嘴角噙了一丝轻嘲笑意,“皇嫂说的是,臣弟必当时时刻刻谨记先帝的教诲。”
我微一侧首,仰面看了看天色,“不说起先帝本宫倒也忘了,犹记得当日先帝驾崩之前,曾经几番嘱托本宫,七弟你虽是气性温和,但到底还是年轻气盛,须得人从旁时刻提点,辅佐你皇兄,而近来新君初登帝位,宫中甚是忙碌,本宫也一直未曾有机会将先帝这番叮嘱说与你听。”
他淡漠笑,“父皇他对胤汐的爱护,胤汐自当时时谨记,比起皇兄与皇嫂二人的睿智谋略,胤汐日后必当时刻训诫已身。”
了然他话中锋芒,我盯着他的眼睛,“七弟你太过自谦了,朝中谁人不晓你宣王的贤名,而今朝中大局初定,薛氏遗留下的后患尚未除尽,你皇兄日日辛劳朝政,本宫亦实在不希望看到再有人在这朝堂上生出事端,本宫的意思,七弟你会懂得的对不对?”
“皇兄是何等的铁血手段,这些琐碎小事,自然能够轻易解决,哪里须得皇嫂你多虑。” 胤汐语声淡淡,目中神色莫测。
我莞尔,静默了半晌,道:“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七弟你素来得先帝悉心栽培,自然不是愚蠢之人,而今大局已定,与其事事力争上游,占尽先机,尚不如用着自己的才华以进人臣之德,他日扬名青史,也未尝不是一番佳话。”
他的目光依旧平淡如常,却有了若有若无的的疏冷与漠然。
我收回目光,“今日时辰不早,本宫先行回宫,七弟自便。”
言罢转身欲走。
“皇嫂。”他忽然叫住了我,我诧异转身,胤汐的神色错综复杂,终于道:“你,好好保重自己罢。”
他这样的神情竟然让我有些心酸,念起旧时的交情,我只抿唇笑了笑,点头离去。
---------------------------------
章和元年三月,胤城颁下旨意,废除三年一度的采选之制,自皇后以下,不设六宫嫔御。
章和二年六月,禹国犯境,胤城钦点汉阳王为征南大元帅,张谦冯常二人为前锋副将前往讨伐,十月,淮阳关一战中,张谦于阵前力斩敌军主将,禹国军队大败,剩余的数万残兵仓惶而逃,禹国国君闻之大怒,不顾朝臣的反对,亲自率十万大军御驾亲征,与汉阳王的大军会战沧江,汉阳王抢先占领西岸的有利阵地,改善了胤军的作战态势。当禹国国君率部来攻时,胤军依林设伏,包抄夹击,大败禹军,歼敌四万,禹国君王怒极攻心之下吐血身亡,剩下的几万禹国残兵败将纷纷缴械投降,昔日不可一世的禹国就此被灭国,胤军迅速吞并禹国,胤国的疆域自此向东南方向扩张数千里,禹国的被灭,正式向天下各国宣告一直偏局西北的胤国正式崛起。
这样的功绩都要得以胤城自登基继位后励精图治,轻谣薄赋,任用贤人,不论亲疏门第,天下各国贤能之士闻讯纷纷齐聚胤国,百姓们尽皆称赞,昔日的偏远小国逐渐崛起,让四周各国莫不瞩目。
章和三年新年悄然到来,举国欢庆之际,远方的周国带来我父皇病重,即将让位给楚煊的消息,登基在即,楚煊特以父皇的名义广发请函,力邀各国君主前往帝都观礼,如今的周国在天下各国的影响力中依旧是最强的,周国君王的盛意各国也不敢怠慢,纷纷应承下来,胤国如今在众国之中影响力渐盛,而今各国储君齐聚帝都,自然是个结交他国的好机会,胤城自然赶赴帝都观礼,而父皇病重的消息,却使得我多年的思乡之情轰然而至,而我又踟躇于胤城的心意,我与楚煊当年的事闹得天下皆知,朝中的有人对我的德行早已不满,如若这一次,我再任性要求他前去帝都朝贺时带上我,届时,必然会有有人趁机搬弄是非。
临行前夜,大殿灯火辉煌,一室的静谧,我正于灯下为他打点行装,他则在灯下静静批阅奏折,我一面思忖着稍后的说辞,一面手上的动作又在继续,正在我心思已不知飞到了何处之时,他撂下手中的笔,起步上前自背后环住我的腰,低声问:“怎么了,一晚上都把眉毛拧着,有心事?”
宫女们早已识趣退下,殿中安静的只剩下我与他的呼吸声,我侧过头看他,心头纠结,迟疑了许久,嗫嚅道:“没事,你明日一早要赶路,还是早些歇着罢。”
他却慢慢笑了,手心抚上我的面颊,“好了,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模样,你也早些睡吧,不睡明天怎么上路。”
我轻轻“哦”了一声,却又很快回过神,“你刚刚说什么?”
他挑眉斜睨着我,伸手就来捏我的脸颊,“我知道你牵挂你的父皇,明天跟我一起走罢。”
心头莫大的欢喜,我湿了眼眶,孩子气一般转过身紧紧抱住他,低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