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白翌手中的剑尖就要触及到华谡的喉头,华瑶蓦地一步上前,张开双臂挡在了华谡身前,呼求道:“齐臻哥哥!”
白翌横剑立于原地,“今天是他逼我的,华瑶你让开!”
华瑶转过身,死力保住华谡的双腿徐徐跪于地上,天际的火光映在她俏丽的面庞上,带着一种凄绝的娇艳,“爹爹!瑶儿求你,放他们走吧!”
见自己的女儿含泪跪在面前苦求,华谡的冷毅面目也缓和了几分正迟疑间。
“报——”
一浑身浴血的士兵自远处疾步奔来,跪地道:“启禀王爷、大将军,大事不妙,南门被细作和胤军联合里外进攻,北门处忽然出现大批的周国军队,东门现已失守!”
华谡闻言大怒,怒目看向白翌,抱拳冷笑道:“王爷,当下的情势已然分明,老夫只问一句,你是要继续保这个女人还是以军机大事为重?”
灯火阑珊处,鸳鸯终倚首
白翌看了看我,额际青筋毕现,终是抬手,咬牙一字一句狠狠道:“拿下他们!”
气氛正凝住的片刻间,就闻对面的街头靴声阵阵,声音震天,撼的足下的地面似乎也动了几分,唯见一大股人马如天降神兵一般纵马疾驰挟着风雷之势迎面挥刀冲了过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铿铿马蹄声、喊杀声,杀意腾腾,齐军措手不及,慌忙挥剑迎战,两兵交接,自是一番激战,两队人马瞬即之间搏杀在一起,只闻得兵器碰撞之声铿鸣耳际,缭乱的兵铁寒光在耀目的火光下刺的人睁不开眼,枪戟刀剑之中,齐军慌忙撤退,华谡纵身上马大喝道:“拿下成王妃!”
身后的士兵方才回过神,正欲来绑缚住我,脚踝却被铁链桎梏住,逃脱不得。
却在此际,两旁欲来挟住我的士兵被人挥刀砍到在地,身后忽地被人狠力推了一把,脚步踉跄中,手心里却被人塞进了一样带着金属冰凉的物件,我慌乱回过头一看,正是白翌,借着道旁的灯火,我只能看到他深深的眸子里反射着火焰的光华,“快走!”金戈铁马中,他斩钉截铁对我只说了这样两个字。
心头一狠,身后传来战马的扬踢嘶啼声,几步之遥的枣色战马上一人身着玄色劲装,横剑立马,身下的马匹一声长嘶,扬蹄立定,火光交映间,他面色冷峻,目光敏锐如练,遥遥向我探身伸出手,万千凛冽寒光下,我只能看到那双深沉的眼眸中闪烁着的熠熠锐芒,瞬即给了我无限的力量与坚定,亦毫无犹疑将自己的手递于他掌心!
胤城手上微一用力,就将我凌空拽起,落于马上他的怀中,瞬即之间我就已经被他紧紧揽住,对面街头忽又用来大批军队,那衮龙帅旗在夜风中飒飒飘扬,上书一“周”字,心间大骇,难道真的是大周的军队?
果不其然,兵马涌动处当先策马奔来一铁甲将军,眉目英郎,气势骇人,正是大周车骑将军之子,夙缡的夫君戚少林,乍一见故国之军,我心神震动不已,只见阵前两军厮杀成一片,胤军势如破竹,一路强攻逼近,齐军节节败退,华谡见大势已去,亦不再与齐周两国军队多做纠缠,一面命人掩护前锋人马撤退,一面垫后。
那一刻,刀光剑影,喊杀震天,胤城手执长剑,与戚少林一起并肩作战,两人镇定自若指挥众人进攻,我紧紧依偎在身后男子的怀中,唯见齐军慌忙的向后撤退,举目望去,就迎上了远处白翌于乱军之中策马回首的面庞,心头千回百转,方才若不是他及时推了我一把,兴许此刻,我已成为齐军的人质!
隔着通明的灯火,我瞧不清楚白翌的神情,只能愣愣的看着那一道瘦削的身影不再留恋,迅速策马疾驰,消失在街头阑珊的灯火中,缓缓摊开手心,竟是一把黄铜钥匙。
远处城头厮杀声还在继续,战火漫天,我惊魂未定回身看着胤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亦低头回望着我,眼神不复昔时的平缓无波,此刻莫名热切,那双臂之间的力气隐隐加大,好似害怕会再一次失去我一般。隔着重重衣裳,我似能听到他心口有力的心跳声!
那一夜,胤城带着三万大军连同先前在城中潜伏的探子里应外合,与奉父皇旨意前来秘密援助的大周前来援救的五万兵马一起联合进攻漳县,驻守漳县的齐军措手不及间自是大败,匆忙全军撤出漳县,胤军一鼓作气趁势追击,一举收回了被齐军所占近数月的隆县等近旁郡县,将侵略的齐军伏歼数万之众,战事大捷,三军莫不奋勇至极,张谦冯常二人亦是喜于言表,当即向胤城请命趁胜追击,却被胤城阻止,只道穷寇莫追,如今安定民心方才是上上之策,当即命三军进驻隆县县城,稍作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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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踝上的皮肤被那铁锁磨出了血泡,行走间有些艰难,不得已只能卧床静养了几日,大战告捷,军营之中自是一番忙碌准备班师回朝,正是黄昏,边塞的秋日已见散散凉意,我懒懒坐于院子里的石桌旁,芊羽在一旁托着腮撅嘴问道:“夙嬛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呢?”
我抬眸看她,打趣道:“怎么,想爹娘了?”
芊羽神色一黯,旋即点头,叹道:“我出来这么久了,娘亲一定担心死我了,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离开他们过呢!”
“前日叶卿尘已经差人带过信给王叔了,班师回朝的日子兴许也不远了罢!”话一说完,喉间一疼,我又是一阵咳嗽。
芊羽忙皱眉道:“前日胤城哥哥还吩咐军医们寻个法子让姐姐你这咳嗽之症早些痊愈,这些庸医折腾了这么久还是这个样子,真是该打!”
我摇头笑道,“自个儿身子不景气,怨不得旁人!”
自那夜我被胤城救回后,军中事务本就繁多,我亦未再见到过他,那一夜烽火狼烟间的深深记忆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于乱军之中,如神灵一般从天而降,救我逃脱险境,那一刻,我们在马背上紧紧相拥…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正出神间,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男子声音,我乍一闻言,心神一时大乱,惊得连手中的茶杯也几欲打翻,一抬头,就对上胤城的眼神,几日不见,他的面色已然疲惫了几分,脸上有掩饰不去的倦容,我忙问道:“不是忙着么?怎么现在这个时辰来了?”
对面的芊羽促狭笑道:“胤城哥哥,夙嬛姐姐方才正念着你呢,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赶忙嗔了她一眼,芊羽方才笑着起身,拉着一旁的茗烟道:“茗烟,快随我来,我今日得了个好玩的东西,快随我去瞧瞧!“
茗烟连忙点头,捂唇偷笑随芊羽离去。
两人一走,院子里就剩下我与胤城两人,黄昏的风清清朗朗拂来,带着初秋的凉爽之意,胤城坐于我对面,我则一直低头看着地面凝神不语。
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我更是忐忑,许久,只闻他方温声道:“这几日大战初定,军中事务繁多,今日才得空过来,这几日你不能出门行走,腿上的伤可好了?”
我点了点头,笑言,“我自然是好的,你也定是忙坏了吧!”
他含笑摇头,极其温和说着,“今日天气很好,我听子允说这驿馆附近景色极美,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我侧头想了想,笑着点头算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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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秋日的风光,黄昏的天际带着淡薄的暖黄,远处重叠的山峦上漫山的枫叶尽皆被秋色染红,迎风徐徐招展,如断霞千缕,夕阳的光辉洒在那上面,更添万千风姿!
我与胤城牵着马并肩而行,地上我们的身影在斜阳的光辉下渐渐并肩成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的淡淡气息,远处有牧童赶着牛儿缓缓走着,天边层层叠叠的七彩晚霞亦是绚烂生姿,极是壮丽。
这样的秀丽景色下,我由衷赞道:“都说边塞风景壮阔,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如若他日得闲,我定要好生饱览着天涯海角五湖四海的壮阔山水!”
他在身后不急不缓跟来,却是扬鞭指着远处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你看,翻过那座山,再有一片叫穆尔鲁的大沙漠,再跃过图克齐草原就是回鹘人的地界!你所说的天涯海角怕是更远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苍天高远如穹庐,重云蓝天下,千山渺渺,草原上的小山丘此起彼伏,一眼望去几欲望不到尽头,在这一刻,置身于其中,我忽觉自己在天地自然万物面前是何其的渺小!
我与胤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唯是静静立于原地,仰慕看着头顶的万里苍穹,身后的两匹马儿一雌一雄,一路极是亲密的互相摩挲着,此刻更是不安分的欲图拽脱缰绳,胤城见状朗笑一声扔掉手中的缰绳,“罢了,由着它们去罢!”
我惊愕问,“若是他们跑掉了,我们岂不是要徒步走回去?”
胤城唇角微带笑意,“放心,这两匹皆是西域进来的良驹宝马,岂会那般无用!”
我这才讪笑放开缰绳,任由两匹马自由行去,苍茫天地间,此刻除却四处的巍巍群山乡野和着淡薄的暮色,只剩下我们两人,一路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前行,脚踝上先前的伤口却在此际不争气的略一疼痛起来,连带步伐都有些不稳了,正蹙眉埋怨间,手背就已被前面的胤城转过身极其自然的挽住,我抬头看他,他亦看着我,神色淡然平和,眼眸中更有丝丝悯柔之色,好似我们生来便应是如此亲密一般,心头微动,我笑了笑,自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与他并肩前行。
行至一高坡处,依稀可见远处的县城,有风徐徐吹来,一身的闷热之意尽皆被拂走,很是惬意!我抱膝坐于草地上,仰目看着清朗的天际,叹道:“真好,如若天下万民都能如此刻般安闲自在,没有杀戮,没有战争,那该是多好!”
胤城也随我坐于身侧,看了看我,眼神清湛,却好似带着万千的暖意,竟让我的心一时间也莫名狂乱跳动起来,“这也许只是世间众人一个不切实际的臆想罢了,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会有争斗,有算计!”他顿了顿,神色间几许感慨,蓦然叹道:“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宁愿与现在的你一样,哪怕是明知道这个猜想不可能出现,哪怕它只能够是一场梦,自己也愿意沉浸在片刻的梦境中!”
我侧目看他,夕阳的光辉下,依稀可以看到他眸子里反射的点点光华,我微微一笑,只道:“我说过的,你会赢!”
他颔首,笑意盈在唇角,“承你吉言!”言毕,他却又变戏法一般自身后取出一对红色丝线缠绕而成的缚丝长生结伸手递给我。
心神一震,我惊愕的看着那静静躺在他手心的长生结,忐忑莫名,那长生结本以金线丝络绾绕穿缠,很是精致!茜红的颜色蓦地刺疼了我的眼。
我一时只能怔怔抬头看他,哑然问,“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生辰?”
周国人历来便有习俗,女子生辰时亲人便会赠一长生结,寓意平安一生,万事如意!
他望着我,笑了笑,“忘了么?我们的合婚庚帖上有你的生辰八字!”
我一时窘到了极处,连带耳根子都发热了起来,只低头紧紧攥着那长生结柔软有致的流苏,那红丝的丝线亦是被我揉作一团,努力理自己清缭乱的心绪,只道:“谢谢!我很喜欢!”
远处的的草原上隐隐传来隐隐的琴声,是马头琴的声音,泠泠有声的曲调在这样一个静谧的黄昏别样动人,***怀!
我静静听着,他的目光也飘忽看向山下隐隐可见的城郭,“这是北境草原上的民谣,以前母亲也会弹这样的曲子,很是好听。只是多年未曾听过,今日不想还能在这里听起!”
我沉默片刻,“你的母亲,应该是一个很温和娴静的女子吧!”
他点头笑笑,目光飘忽,喟然叹道,“幼时因我生母出身卑贱,不能亲自养育皇子,我就被交由端太妃抚养,一年之中能够与她见面的机会不过节庆晚宴之际,可即便是如此,她在我心中仍是世间最好的母亲,待我最亲的人!”
茗烟曾跟我提过,胤城的母亲欣嫔不过是皇帝与皇后冷战之下一时负气方才被宠幸,而后宫女出身的欣嫔因身怀龙种晋封为嫔,而后自然是成为宫闱女子之间暗斗的对象,屡遭排挤暗害,直至最后郁结于心病逝而终!
我宛然叹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试问世间哪一个女子没有这样的美好的心愿。你的母亲,虽不能亲手呵护你成长,想必她的心也是一直记挂在你身上,不曾离开过一刻!”
他摇头叹息,“她去的时候,我却因为宫中规矩被宫人拦在门外,才九岁的我哭喊到声嘶力竭也不得相见,连带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为人子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凄惨病逝,却不能尽到一点孝心,使得如今一直愧疚至极,还有何颜面面对!”
日暮的斜阳光辉下,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却好似能够切身体会到他自小所受的万分艰难,心间隐隐作痛,只道:“难能可贵,她若是九泉之下,知道你待她的这番孝心,也定会甚感安慰。”
胤城只但笑不语,眼神却看向远处山峦间在天际绚烂漫开的晚霞。
却闻那马头琴音弦一转,继而变得无比缠绵低柔,又似无语泣诉着万般情怀,柔肠百转,极是动人心神,这样的黄昏,这样的琴声,身旁的冷峻男子,我有那一刹那的恍惚,仿佛沉沦进无尽的时空流转,暮色下他坚毅的侧脸,忽而侧目看我,眼眸愈加深邃,“我一直以为,这个时间上除却母亲与栖霞,再无任何人会真心待我,可是直至如今,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错过了什么——”
暖红色的斜阳光辉洒在我们两人身畔,他的面庞也好似被蒙上一层朦胧之色,神色愈加柔和,我不安的攥紧手指,只静默侧首看他,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浓眉微蹙,只深深凝望我,“直至那日见到你为了救我,不惜引弓相射,齐臻手中的刀砍向你的那一瞬间,我竟然发现自己竟是从未有过那样的失态惊惶,而后你被齐军掳走,我却要因身为一军主帅不得妄自行动不能折回前来救你,那一刻,懊恼相加的我终于真正明了自己的心意——”
心头大悸,我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只愣愣坐于原地看他,往昔温柔旖旎的回忆此刻尽皆弥漫于脑海,我侧过头,掩住心中的苦涩,只咬唇问,“是吗?”
他温热的掌心蓦地覆上我的手背,声音隔着淡金色的斜阳光辉轻轻慢慢传来,“人生百年,韶华白首,我已经独自一人前行了很久,此生余下的日子我只愿能够与你相携走过,夙嬛,你,愿意吗?”
这一句话淡淡然然,却又透着深入肺腑的郑重,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这样郑重与我说话,却如同正午刺目的阳光那般热烈而充实,并且势不可挡,我怀揣着飞蛾扑火一般的翩跹坠入了那阳光下一潭潋滟池水,用以驱散一直以来如梦魇一般尾随着我的厄运与悲伤,而面前胤城的脸上更是我从未见过的氤氲柔情,带着一种压抑至极致的情感,小心翼翼的向我寻求答案,我知道,自己十七年来一直都在寻找这样一种真挚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到了这一刻,我方才意识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最终得到了它,而眼前的男子,真的是我一直寻找的良人吗?
眼眶微有酸意,我垂下睫,没有说话,只任由他掌心的温热蔓延至手背,而后,缓缓的、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
胤城的身子微微震了震,却是伸手环紧了我,我靠在他的肩头,看着远处的暮色下渐渐升起的万家灯火,天边的晚霞璀璨如画,极是壮阔迤逦,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花木香气,缠绵萦绕…
脑海里却莫名冒出了这样一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灯火阑珊处,鸳鸯终倚首(下)
大战告捷,齐军狼狈撤走回齐国境内,大军在九月初班师回朝,皇帝对此亦极是高兴,于京城城门处命百官于此跪迎大军回朝!
那一日,京城的乾武门前,旌旗飘扬,群臣百官罗列,街道两旁的酒楼围栏上更是挤满了围观的百姓,纷纷前来一睹大捷归京的英勇之师傲然风采!皇帝更亲自出宫来此犒赏三军,以振军威!
秋日午后的日头下,低沉的号角声蓦地响起,远处官道尽头沙尘腾腾,靴声阵阵,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玄黑的兵甲海洋如潮水般漫卷开来,徐徐逼近,正是胤城所率的三千铁骑,军士们玄黑色的铠甲在正午阳光的光辉下透着凛冽的寒气!
一时间,礼乐之声响起,百官尽皆伏地拜首恭迎,胤城当先一人策马驰骋而来,神色肃穆稳步登上高台,俯首跪地山呼万岁,接受皇帝的封赏!底下的三千亲卫莫不高声呐喊,喊声震耳欲聋,连带着天际如火骄阳也似乎黯然失色!
我站于远处的人群中,遥遥看着高台之上站于皇帝身侧的挺拔傲岸的身影,一身玄黑铁甲,黑盔白翎,隔得那样远,我却似能感觉到他远远看向我的灼灼目光!我们的视线在空中遥遥交会,彼此唯有会心一笑,这一刻,我知他的心意,他亦明了我的心思,毋须再用言语言明!
风乍起,衮龙镶金帅旗随之在风中烈烈飘扬,映得湛蓝的天际黯然失色!北境战事的大捷,巧计诱敌,孤军深入,大败齐军,收复漳、隆二县,胤城的首战以这样夺目的战果,向胤国举国上下宣告着多年来一直被排斥至周国做质子,处于政治斗争外围的成王胤城在朝堂上的异军突起,正式登上了胤国的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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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您不知道,奴婢昨儿个一出门,到处都听到百姓们在议论咱们殿下在北境边疆战场上的赫赫功绩,大家都说咱们殿下在隆县县城,夜袭齐军,于乱军之中救出王妃,将齐国人打的跪地求饶,比起那战功彪炳的汉阳王还要威武几分呢!”
正是凉秋的好景致,庭院前,我闲闲的捧着一杯清茶,见蓉儿绘声绘色的讲着,只摇头怡然一笑,蓉儿见状又赶忙说,“现在外头的人都说嫁人当嫁成王殿下,那些个贵族小姐都是长吁短叹殿下已经娶了王妃,又与王妃鹣鲽情深,这下可是伤了多少女儿家的心啊!”
茗烟忙笑嗔蓉儿道:“你这妮子,越发的油嘴滑舌了!”
正思忖着,就听见外面的仆妇回禀,“太子妃娘娘来了!”
我蓦地肃了神色,茗烟也是面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出门,只闻得香风细细,环佩玎玲,太子妃苏芷姗一袭正红色广袖留仙裙飘然走近,“哟,这五弟妹的面子可是大得很,我才走到门前,这些个奴才就拦着非要先行通报一声!这成王府的规矩看来果真是严得很啊!”
我淡笑上前向她行了一个家礼,方歉意道:“奴才们不懂规矩,让四嫂见笑了!”
她竟是出奇的亲热一般携了我的手一起在凉亭中坐下,幽幽蹙眉,“都是一家人还这般客气做什么,自你从边疆回来,五弟就对母后称你旧疾未愈,不便多进宫走动,我也多日没有瞧见你,这在府中养了这么久果真是神清气爽,哪里像我,每日还要协助母后操持宫中杂务,劳心劳力呵!”
我笑道:“四嫂贵人事忙,定要好生保重才是!”
她淡淡笑了一声,在石凳上坐下,信手拿起刚才茗烟放在桌上的绣架,打量了一下就啧啧赞道:“我一瞧就知道这准是出自茗烟的巧手!想当年她在东宫可是极喜欢绣绣花样子的!”言罢,目光已经移向一直垂首不语的茗烟,“瞧瞧,跟着去边关长了几个月的见识,怎么变得迟钝起来了!话也不吭一声!”
我笑了笑,只对茗烟道:“去沏茶来!”
茗烟如释重负,赶忙欠身应是。
“且慢!”太子妃断然阻拦,她悠悠起身,缓步走至茗烟面前,挑眉道:“今日我特地出宫就是想来向弟妹讨一样东西!”
“府上鄙陋,四嫂你身居东宫太子妃,将来必是胤国国母,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的,难得今日还看起成王府上的粗陋之物!”我淡淡笑着说。
太子妃莞自转过身,轻笑看我,“五弟此番战绩显赫,与五弟妹更是一对璧人儿,朝中上下无不艳羡,这府上的东西自然是金贵了!我可是稀罕都来不及呢!”
我垂下眸,不急不缓饮了一口茶水,笑问,“不知四嫂想讨的是何物?”
“说来惭愧,我不过是想替太子殿下着想而已,殿下多年前就对茗烟青眼有加,而后若不是一时事情多,怠慢了这件事,到了如今稍一宽心想起来时,这不,茗烟就已经被五弟讨了回来,说来也是巧了,不过都是一家人,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反正茗烟先前也是从东宫出来的,想必弟妹你今日也不会吝啬对不对?”
身侧的茗烟早已面若白纸一般惨然,慌忙跪倒在地,不停朝着太子妃磕头,“太子妃娘娘,茗烟粗陋之姿,恐怕难以侍奉太子殿下尊前!请娘娘收回成命!”那本是青石地面,已见秋日凉寒,只闻咚咚几声,茗烟的额上就已是血迹斑斑,红肿一片。
我瞟了地上的茗烟一眼,面色未变,犹自笑着,“四嫂说哪里的话,能够得到太子的垂怜自然是茗烟的福气了,不过茗烟素来有些粗心大意的,难免进了宫会侍奉不周,这府上另有几个婢女,生的极是娇俏,不如四嫂瞧瞧再另行挑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