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笑瞥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铁链,无奈摇头,瞬即随她推门进去。
房内重重素色帐帷下,弥漫着浓郁的草药气味,里间的书案旁斜坐着一年轻男子的身影,男子背对着我,肩头似乎还帮着绷带,上面犹自殷殷浸着血色,现下看来,那身影竟然很是熟悉,华瑶当先一步上前,极是轻柔的唤了一声,“齐臻哥哥,我带她来了!”
男子蓦地侧过身,目光向我看来,他的面上竟然还戴着那银色面具,却带着复杂的眼神看我,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我站于原地,略有疑惑,只问,“你好像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你放肆!”华瑶喝道,却被齐臻缓缓抬断,他抬头看了看我,对华瑶温和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华瑶急急道:“要是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怎么办?”
她还欲再言,就被齐臻的手势愣住,只得乖乖的起身,经过我身旁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华瑶一走,房里就只剩下我与齐臻两人,我远远看着他,挑眉道:“好一个襄阳王,你现在有伤在身,就不怕我趁机挟持你么?”
他摇头笑了笑,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向我,声音低哑,“公主这几日受苦了!实在是对不住!”
语气竟然似是与我极为熟悉的样子,我大为愕然,心生一计方才缓步走上前,脚踝上的铁链亦是随着我的走动玎玲作响,“好一个对不住,请问这便是你们齐军的待客之道?将我关在牢里三天三夜不闻不问,现在一句对不住就能够了事?”
说话间,趁着靠近他的空档,我飞快出手,以着最快的速度一把扯下他的面具,而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不闪亦不闭,任由我拽下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容颜徐徐出现在我面前,那是一张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样貌,高挺的眉目,隽永的面庞,熟悉的眼神,和预期中的猜测一样,只是那脸颊上触目惊心的刺青无声向人昭示着他曾是牢狱中的罪犯身份!果然是他!
没有愕然,没有惊异,我只深吸一口气,平静问道:“为什么会是你?”
窗边的碧霞纱透着盛夏的阳光,时而有风轻轻吹来,满室的光影交错间,隐隐有夏日的蝉鸣声,房内如死一般的沉寂,白翌,错了,现在我应该唤他叫做齐国襄阳王齐臻才对,他站于原地苦笑了一下,左脸上丑陋的刺青隐在光线的阴影下,目光却依旧如旧时那般,如秋水一般澄明看向我,“我本是齐国晋王只第二子,幼时家变,逃离途中我与大哥失散,为了逃避伪帝齐昱的追杀,只得隐姓埋名流落至周国,阴差阳错间被你与大皇子救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隐瞒身份,直至去年九月,我被人诬陷窃人财物下狱,严刑拷打,就在此时,齐国内乱,大哥派来寻找我的人马从狱中将我救出,自此返回齐国。”
一语言毕,我摇头轻嘲,“原来白翌你果然不是简单的孤儿,你是齐国流亡王孙,是齐王的亲弟,这样的身份,要你跟在我身边做一个小小的护卫,果真是屈才了!”
白翌苦笑,“我自有自己的苦衷,公主请见谅!”
“我何曾是过那般刻薄之人,如若唤作是我,为了活命也会选择隐姓埋名。对了,前日战场上我发箭射伤你,你的伤可好些了?”
白翌的眼底有什么光华在悄然流转,只淡笑说,“军医来瞧过,已无大碍,这几日,着实是委屈了公主,今天起不会有人胆敢怠慢公主你。”
我微阖上演,咬了咬唇,又问,“那日在胤国京城,我遇刺时救我的人是你吧,既然你们处心积虑想要杀我挑起胤周不和,可你为什么又要救我呢?”
“公主于我有恩,当日的计划于我的身份不好干涉,也只好为此之计了!”他讪笑回答。
我静静看着他的神色,语气终于忽地软了下来,“白翌,放我回去好吗?”
见他一怔,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祈求的神色,白翌静静的看着我面色变化,沉默良久,只问,“公主,你变了,难道那个人对你真的很重要?”
我低头,复又点头。
“比起大皇子还重要吗?”他黯然问。
我抬眼看他,“如是换作以前,也许不是,但如今,我是他的妻子,而他,是我的丈夫。”
静默半晌,他终于道:“我懂了,那日你为救他生死悬于一线之时,我看他的失态惊慌的神情就已经猜中几分,公主,你一直都活的很辛苦,恭喜你,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我一时恍惚,心中却片刻空茫,“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会放走我了,说罢,你们想要利用我如何要挟胤军?”
白翌愕然,只望住我,缓缓道,“胤军使诈突袭漳县,幸得我及时知晓个中底细,返回救援,此番我军士气低迷,屡次败阵,朝中反战一派正好抓住这个把柄,如若这次当真败军而返,回朝之际必当授人以把柄!”
我垂眉思忖,看着脚踝上束缚的铁锁,喟然叹,“兴许在他心中我还占不到那般重要的位置,你们这招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他会做何选择,届时自见分晓。我相信自己的直觉。”白翌的语气隐含笃定,“今日天色不早,公主你先下去安置吧!”
我点点头,旋即转身挑帘出门。
外头的华瑶正来回踱着步,见我出门,忙上前上上下下打量我,见并无不妥之处方才没好气道:“好了,你随我来吧,我带你下去!”
这个喜怒形于色的女子,此刻的神情极是可爱,她忽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喂!刚才齐臻哥哥都和你说了什么?”
我侧目看她,漫不经心道:“还能有什么,不过就是叙叙旧情罢了!怎么,你嫉妒了?”
华瑶的面庞瞬时急的通红,咬牙恨恨道:“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离他远远的,我和他才是全天下最亲密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任何人都比不得,你这个狐媚的女人,我真恨自己当日在胤国怎么没有一剑杀死你!”
“看你今日这般急躁的模样,想必那襄阳王必是你心中的如意郎君吧!不过如今看来,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了!”我冷冷撇开头,不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
似是被我一语击中,华瑶慌乱之间羞红了脸,跺脚道:“喂!你给我站住!站住!”
我淡漠往前走着,任由她在身后跺脚呼喝。
一晃就是半月的时间过去,这一次我被白翌下令软禁在一处偏院中,每日行动有婢女服侍着,进出不得,外面的战事情况如何我丝毫不知,胤城现在兴许已经知道我被禁于此了吧,他会怎样选择?我不敢想象,也不愿去想象。心头最最疑惑的便是白翌的态度,那日他既已言明会用我来做人质要挟胤城,然而至今却未有任何举动,此番我甚是不解,奈何前方战事吃紧,自那日以后我就未再见过他一面!而他,到底又怀着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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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外午后的阳光正盛,天边湛蓝如碧洗,浮云朵朵,时而几只飞鸟飞过,夏日的午后蝉鸣声声,见我发了许久的呆,一旁的丫鬟莲儿试探道:“姑娘,现在日头大,暑气正盛,不如我扶姑娘回房歇着好吗?”
我淡淡瞧了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撇过头道:“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呆着!”
莲儿满面讪讪,“郡主吩咐我们每日必须寸步不离服侍姑娘。”
我漠然,“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站着吧!”
莲儿赶忙应是,旋即低头敛首站于一旁,我懒懒靠在回廊围栏上,呆呆看着阳光自头顶密密疏疏的枝叶间透下来的点点光晕。
坐得久了,终是无趣,遂起身漫不经心转过身,回廊的不远处迎面遥遥走来了白翌,他一身玄青色常服,倒是很闲适的样子,见我看到他,“这样日头大得很,怎么不回去歇着?”
我摇头,懒懒说,“房里太闷了些!”
白翌若有所思片刻,却挥退了莲儿,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他举目看向院落里的葱葱林木,唇边似恍惚绽开一抹笑意,“说起来快到八月十九,到时候就是公主你的生辰了!”
我慢慢的转过脸,仰面看着澄蓝的天空,记忆忽地一丝恍惚,“是啊,再过几日我就十七了,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呢!”
犹记昔年在帝都,每年我的生辰,父皇都会命宫里放焰火庆贺,那个时候,皇宫的夜空中满目都是绚丽的眼花,映亮了宫房上金色的琉璃瓦,极是美丽…
想了想,我又摇头轻嘲,“生辰…我如今的身份不过是阶下之囚罢了!还有什么生辰好庆祝的!”
白翌静静听着我说话,神色间隐有愧色,却没有言语。
一时间,又是一阵沉默。气氛也随之压抑而微妙。
“我听说胤军现在退守至一百里之外的崎城驻守?”我终于忍不住问。
他略略惊讶了一下,眉头凝住了几分,“胤军自上次大败,元气大伤,此番退守乃是在我意料之中!”
我颓然低头,“那么说,这场仗,你们是赢定了?”
白翌点头,容色凝重坚毅,“若是论起输赢,我们本无如此万分把握,幸在此番上天庇佑我齐国,让他们胤国朝中贪婪之辈趁战乱敛财,方能让我齐军在为难之机得意转圜余地!”
“你说什么?”我蓦然大惊,几欲站起身。
白翌挑眉看了看我,抬手击掌,立时就有兵卫上前,上前呈来几支普通的军用刀戟,白翌顺手接过一支递于我,“这是在战场上所缴获的胤军所用的兵器,你将这支长刀在手中掂量掂量便知。”
我愣了愣,伸手接过,虽是夏日,那寒亮的长刀掂在手中,仍是有些许凉意,本是极其常见的军士所用的佩刀,此时拿在手中却似有那么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再一凝神仔细打量,依然瞧不出任何端倪!
白翌见我面色诧异,亦是毫不为疑,只抬手随意拿起一把长刀对身旁一护卫吩咐,“用你手中的剑使足十成力气砍这把刀!”
护卫领命,拔剑出鞘,挥剑狠狠砍下,只闻刀剑相撞的铿鸣之声,电光交错,瞬即,白翌手中的长刀“哐啷”一声,竟然裂成了两半落在了青石地板上!
杀还是留?白翌的抉择
见此情状,我大惊失色,愕然问,“怎么会这样?”
白翌弯身拾起地山的残片,随手抛至回廊外的小湖中,“不仅如此,胤国士兵作战所用的长矛、盾牌等物亦同是如此,外表看来与寻常兵器无二,实则内里被人暗中偷工减料,不堪一击,他们的兵器为何会这样劣等,我自然是无从知晓,不过此番从中得利的是我齐军便是最好!”
我断然截住他的话,“那你们一早知不知道这件事?”
白翌摇头,“那日战场上我也颇为奇怪,明明胤军气势极强,为何会渐渐处于下风,伤亡又那般惨重,于是顺手取了所缴获的兵器来略一研究便得此结论!”
一番话说完,我的后背早已冷汗如浆!不由得捂住胸口,踉跄后退几步,原是这样,竟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那么,是不是那日战场上牺牲的那么多热血兵士全然不是死于敌军的刀剑之下,幕后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们自己朝中的父母官!
我冷笑了几声,“我明白了,你们会赢原是在情理之中,那胤国朝中本有硕鼠贪婪之辈,此番他们倒是无意中助你们一臂之力了!”
白翌摇头,“如若不是这兵器之由,恐怕这漳县当日就守不住了!”
忽又想起来什么一般,我故作轻松看向白翌,只问,“对了,上次你不是说要拿我做人质么?为何到了现在却没有任何动作?怎么,你放弃这个想法了?”
白翌愕然,只缄默片刻,旋即摇头晒然一笑,“为今之计,我只尽我所能之力,保公主你完全,如若到了情势危急之时,恐怕到时候也只能牺牲你了!”
他神色真挚,看我的眼神依旧如小时候一般清明,毫无一丝狡黠敷衍之态,眼眶忽地一热,我忍住心头的酸楚,轻轻捂住唇,只侧头看向远处,“白翌,我该怎样来谢你!”
他站于我身后,许久才道:“自那年公主你从街头救下奄奄一息的我,还赐我姓名,为我安排后路时,我就已经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好好保护你,在白翌的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美丽骄傲的四公主,无人能够亵渎你的高贵!”
我回身看他,想要说什么,却又无言以对,只垂睫苦笑。
“齐臻哥,原来你在这里!”
华瑶自不远处满面喜色快步走来,欣然道:“我爹正有军情要事与你商议呢!”
白翌点头起身,又对我道:“公主你好生保重自己,我定会保全你的!”
我垂睫不语,他沉默一瞬,方转身徐徐走远。
见白翌离去,华瑶面色一沉,大步上前,声音冷厉,“我警告你,不要用你的手段再去算计他!”
我淡淡抬眉看了她一眼,“我何时算计过他了?”
华瑶满面怒意,“当初若不是你执意要将他留在周国军中,他会被人诬陷下狱,吃尽苦头?这一次,你休想再想用你的手段奢望他会放了你!”
这次换作是我理亏,我没有再辩,只转过身看着面前潋滟波光的湖面兀自出神…
华瑶见我不说话,亦是冷冷喝道:“莲儿,好生给我看着她!”
莲儿慌忙应是,我淡漠瞥了华瑶一眼,目光却不经意落至她身后护卫中一人身上,其中一人身形乍一看上去竟有些熟悉,细细一想,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是疑惑,就见那人忽然抬头朝我使了使眼色,辨认清楚那面貌时,我不由得大吃一惊,竟然是叶卿尘!
心头咚咚跳个不停,难道胤军的人马已经潜入到隆县县城了?一时间计上心来,我忽地闷哼一声痛苦的捂住胸口,徐徐瘫软在地,身旁众人见状莫不大惊失色,华瑶也愣住了,赶忙弯下身来,急急推着我,“喂!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我瘫坐在地上,死死咬唇,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
华瑶似被骇住了,慌忙对着身后的几人骂道:“你们几个还愣住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护卫们方才回过神来,急急上前搀起我,有人匆忙去找大夫,有人为我打着扇,华瑶更是急的不知所措,不住跺脚道:“千万不要有事啊,若是出了娄子,我该怎么向齐臻哥交代!”
我恍惚一眯眼间,就对上了近旁叶卿尘的眼神,他冲我一使眼色,趁着众人乱作一团的功夫暗中比出了三根手指,我瞬时明了,旋即安然闭上了眼。大夫匆匆赶至,慌忙为我诊脉,黄昏时白翌也闻讯赶来,见他行至榻前静静探视我的情况,我亦故作一番虚弱无力的模样躺在床上闭目不语,白翌静静瞧了一会儿,又对婢女们吩咐了一番方才离去,折腾下来,已是时近黄昏。
这几日为了防止我逃遁,莲儿每日夜间都会在我的房门上落锁,今日见我发病,白翌又亲自叮嘱,唯恐夜间多有不便,亦房门未上锁,见莲儿轻手轻脚退出门外,我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心底只静静等待夜间的到来!
到了后半夜,临近三更的时候,天际忽地一声刺耳的鸣镝声划空而响,耀目的光芒凌空升起,照亮了整个漳县县城,与之同时,外面的街道上忽然到处火光冲天,映得黑夜的天际似被染成的暖红色,到处是人声鼎沸,慌张大乱的声音,城中四处走水,自是情形可疑,护兵们忙于救火,须臾间,外头又传来的杂乱的喊杀声,夹杂着兵器碰撞声,极是混乱。
房门忽地被撞开,是莲儿匆匆跑进房来查看我的动静,我屏息躲于帐帷后,见她走近,瞬时操起手中的青瓷花瓶往她后脑砸去,莲儿闷哼一声立时晕倒在地,我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匆匆换上了她的衣裳夺门而出。
院子外巡卫的士兵们匆匆拧着水桶忙于救火,没有人有闲暇注意到我,夜色正浓,院墙旁花木憧憧,天际火光冲天,我暗自咬了咬牙,弯身踉踉跄跄匆匆奔出门外,一路轻手轻脚的尽量不使脚上的铁链发出太大的声响,自是极为吃力,方一出月洞门,蓦地身后身影一闪,惊呼间,我已被人捂住了口鼻,男子低沉而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出声!”
侧目一看,正是叶卿尘,心头暗喜,叶卿尘稳稳揽住我的腰际,纵身一跃,旋即跃过高高的院墙,稳稳落于外头的大道上,城里四处人声鼎沸,到处皆是老百姓惊慌失措四处救火的混乱光景!
“今夜大事已成,五殿下就在前方接应,我们先过去!”叶卿尘一把抓住我的手背,正欲前行,我却愣在了原地,踟躇道:“我的脚上有铁链!”
他一怔,眉头紧了紧,只道了一声,“子允冒犯了!”
说话间,他已在我面前弯下身,我会意,抿了抿唇,伏趴在他的肩头。
夜里沁凉的风吹在面颊上,叶卿尘背着我快步跑向对面街头,我心中诸多疑问,一时之间,只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卿尘道:“自那日撤军之时王妃被俘,回营后众将回合商议援救计划,派人潜入隆县,布置了今晚的突袭,四处焚烧城内的几处粮仓,引开齐军的注意力,趁机救出王妃!”
我了然,“焚烧粮仓,一举两得,即可断其后路,又能救出我,果然是好计策!”
说话间,前面的街头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刺目的火把光芒和士兵盔甲反射的雪样寒光!瞬即之间,数百士兵如潮水般向着我们涌来,火光耀目,身侧就已被训练有素的数百士兵齐齐围住,弓箭手紧跟上来,整齐的拉弓引弦,从人群中当先负手走来了一目光锐利的老者,身后跟着满面愠怒的华瑶!
心头大骇,我心知为时已晚!只凑近叶卿尘耳边,“放我下来!”
华瑶冷笑,“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没这么简单,若不是方才我不放心去你房里瞧瞧,今天晚上就要被你逃走,坏掉齐臻哥哥的大事!”
我冷冷的看了华瑶与那老者一眼,“用一个女子做一场战争的筹码这也是大丈夫所为么?还是你们齐国人生来就是如此卑鄙,只会使这等下三滥手段?”
华瑶杏目圆睁,喝道:“放肆!你如今不过是街下之囚,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瑶儿,不得无礼!”她还欲再言,就已被身旁的老者挥手阻止,老者深邃的目光一敛,负手看向我与叶卿尘,“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妃是聪明人,现在既然如此,也请跟我们走吧!”
我侧目看向叶卿尘,他微微摇头,只上前一步对着老者抱拳道:“想必这位便是齐国大将军华谡吧!在下叶卿尘有礼了!”
华谡双目微眯看向叶卿尘,“原来阁下就是江南才子叶卿尘,素闻你精通星相五行,又精于谋略之术,乃一奇才,想不到如今竟投靠胤国!真是屈才了!”
叶卿尘摇头笑道,“华将军过奖,人各有志,叶某不过是随了真正的伯乐,又何来屈才!”
“既如此,华某也不客气了!”华谡冷笑一声,不再迟疑对着身后的士兵挥手喝道:“来人,拿下他们!”
立时就有士兵上前欲擒下叶卿尘与我,背后早已是冷汗泠泠,素闻华谡此人行事果断,如若今夜我被他们拿下,白翌现在不在,极有可能马上会成为要挟胤城的砝码,我与叶卿尘对视一眼,他目光镇定,只以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
“住手!”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吩咐回头看去,就见夜色下白翌一身墨色风氅驰马而进,那风氅在风中凛冽翻卷,透着隐隐的骇人之气,白翌满面阴沉,只缓缓勒马停住。
见他到来,华谡及众人纷纷叩首,白翌居高临下看了我与叶卿尘一眼,那神色中透着一股古怪意味,我迎面直直看着他,眼神中隐有恳求之色,白翌沉默半响,只道:“放他们走!”
“王爷!”华谡忙叩首道,“现在放走他们,无疑于放虎归山,王爷请三思!”
白翌面色沉定,只道:“华谡,你没有听到本王的话吗?”
华谡眉头紧拧,冷言道:“王爷今日为了一个女人就如此任性妄为,太让吾皇和齐国子民失望了,出征之前吾皇早有密旨严令,若是王爷你阵前有任何的不妥之举,属下可以此旨意见机行事!”
一句话干干脆脆,其意自然明了,华谡满面愠怒对着士兵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拿下他们,押至城头!”
“华谡!你放肆!”只闻刀剑出鞘之声,寒光凛冽一现,白翌蓦地凌空跃起翻身下马,腰间的佩剑随之出鞘,行动间迅疾如电,剑尖直直对准华谡,他一步步走进,只冷冷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了他们!”
“王爷请自重,莫要为了一个女人铸成大错!”华谡不闪亦不避,依旧昂首站于原地,字正腔圆回道。
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诡异,周围陷在一种很是压抑的沉默中,白翌横剑直指华谡的喉头,华谡背手立于原地,一分也不肯想让!远处的城门战火漫天,厮杀声越来越近,眼见两位主将莫名反目,情势一触即发,四周的士兵们尽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