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机伸到贝海泽面前。这是网上一套以正弦函数(SIN)和余弦函数(COS)为主角的四格漫画。
“你一直在看这个?”之前看她微博转发了几条,“很冷门。”
“你也看?”
“嗯。COS问SIN,这辈子做过坏事没有,SIN说,做过,七件而已。”sin也有罪恶的意思,之前有部电影叫做《七宗罪》。
“《七宗罪》?”她没看过。
“一起看?西城有一家电影院专门点播旧电影。”姜珠渊点头,贝海泽又犹疑。
“怎么?”
“不如看刚上映的迪士尼动画片?”
“都好。”
毕赢围着爱车转了一圈,一条新鲜的划痕赫然呈现在前车门上。
他上车,悻悻地关上车门。
这是本月第三次划车事故。他找了物业,看过监控,这小鬼已是囊中之物,等他想个法子好好来炮制。
云泽来电时,他丝毫不觉自己正在咬牙切齿。那边是麻将牌哗哗推摸的声音,他不由得脸色一沉——这个时间打牌,只怕是昨夜通宵。果然,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嘶哑多痰:“老表,利息收到没?”
“收到了。”
“收到了也该给我回个消息。”曹慎行将麻将牌哗哗推进洗牌口,狠狠吸了一口烟,“同学会……是周六还是周日来着?”
“你清醒点!不要总是叫我提醒你做事!”毕赢愠道,“一把年纪还这种烂样。”若不是有表叔曹壮在背后监管,他绝不会把钱交给曹慎行打理。
“西风——老表,别这么大火,我就是有点……”
“能有什么问题?”毕赢看了一眼窗外,冷冷道,“要办同学会,就别畏首畏尾。你负责把云泽那帮同学带到,格陵这边由我和寇亭亭负责。”
“听说姜珠渊现在也在格陵。”他有一个牌友,丈母娘在姜市长家做事,“在研修。”
“嗯?”毕赢眼神一敛,“她回来了?”
“今年刚毕业,回云泽卫生局呆了三个月,调去格陵了。”曹慎行道,“老表,要叫上她吗?毕竟……”
“看情况吧。”毕赢突生一计,嘴角噙起一丝冷笑,“先别打了,有件事你帮我处理。”
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曹慎行唯唯作声,挂了电话,看到面前的麻将牌,不禁咒骂,“怎么能都打西风呢!这不是送我归西么!不打了!”
接着又接到姐姐毕晟电话,无外乎还是天热除衫天冷加衫的嘘寒问暖:“小赢,你最近水逆,当心呀。”
“水逆?我一辈子都没有水逆过。”
“如果有好姻缘的话,是可以挡一挡的。上次那个姑娘你还在联系吗?叫我说就不够好。以我弟弟的条件,找个司级干部的千金绰绰有余了……”
“有电话进来,挂了。”
进来的是一条坏消息:早前,格陵理工大学信工学院教授胥岷山携娇妻旅游时突觉身体不适,在当地医院做了B超,确定是肝内占位性病变。昨日回到格陵,找了许昆仑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
虽然对方语焉不详,毕赢也知道这事儿只怕不好,急忙驱车赶往医院。
路上却还是免不了想起曹慎行说的话。
他一向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去处理和姜珠渊之间的“恩怨”——其实有什么恩怨?他并没有错。若是有错,法律早已制裁。
因为殷承的纪录片,他们三个已经被舆论又批判了一轮。应该放手了吧?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是他走上社会以来最大的感悟。无论是人是神是鬼,只要有用,他都要会一会。
肝胆外科第一病区,高级病房内,许昆仑正对病人及家属讲解治疗方案:“建议先做介入。”
“等一下。”与沉稳从容的中年病人相反,年约二十三四的女性家属十分沉不住气,插嘴,“什么介入?”
许昆仑不答;贝海泽解释介入指在局麻的情况下,通过微创技术,将治疗药物直接注射入病灶,杀死肿瘤细胞,封闭肿瘤的血管:“尽量做到对正常组织伤害最小。”
一番解释十分通俗,想必以胥岷山的工科背景应该听得懂;果然胥岷山伸出手来,拍了拍年轻女子:“洛洛,你听医生讲完。”
白皙透明,柔软紧绷的小手翻过来,紧紧抓住那只遍布老年斑、松弛蜡黄的手,桃红色的指甲油充满活力和娇艳。叫洛洛的女子嘟起嘴:“我又听不懂。我就问,能从根本上治愈吗?”
“效果因人而异。”贝海泽看了一眼师父,见他面无表情,只得解释下去,“就目前肿瘤的大小和位置来看,直接做手术会有风险。所以要先做三期介入,希望肿瘤能控制到适应手术的大小。”
洛洛嚷嚷:“还是要手术?开膛破肚,元气大伤。”胥岷山也道:“许医生,有没有可能保守治疗,吃吃中药?”
病人抵触手术常见。只是像他这样有着工科教授博导头衔、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会抵触西医,很少见。许昆仑慢慢道:“我这不是中医科,也不搞什么中西医结合治疗。”
洛洛又插嘴:“不要紧,我知道个老中医,等下就打电话去拿地址。”
全室沉默,这时突然敲门进来一个年轻人:“师父师母,我来了。”
胥岷山见是爱徒毕赢,甚为宽慰:“你知道得倒快,过来坐。”
虽是老夫少妻,洛洛的担心不像是装出来的:“我还不是担心你受罪。中医好,固本培元。”
“本院有疼痛专科和心理专科。”
她又异想天开:“反正都要做手术——为什么不做移植呢?立刻,马上,换一个全新的肝脏给岷山不就可以了吗?”
许昆仑“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你想换肝?换了肝就可以一劳永逸。”
毕赢殷勤献策:“师父师母,据报道,西雅图一个病人换肝后活了四十多年。换肝手术也就四十多年的历史,想想那时候技术,再想想现在。”
洛洛对他说的话十分满意:“对,反正岷山有轻度肝硬化,换个好肝,再活上四十年。许医生,不用担心□□。”
虚荣肤浅的装扮加上故作老练的语气,令得许昆仑也笑了:“嗯,有道理。”
贝海泽知道这一笑不好——许昆仑最烦病人不懂装懂,指手画脚。他正要对病人详细解释诊疗安排时,被一个眼神制止。
“想做移植是吗?好,很好。”
许昆仑转身走出病房;贝海泽道:“请再好好考虑。”然后急忙跟上去。
姜珠渊从配餐间出来,腋下夹着记录本,边走边摘下手套。许昆仑的办公室往常这个钟数热闹如菜市,现在却房门紧闭,一班住院医都候在外面,唯独不见贝海泽踪影。不一会儿,贝海泽开门出来,紧接着扔出一本病历,砸在他脚下。
贝海泽弯腰捡起病历:“还不去做准备?今天3床和21床手术。”住院医赶紧作鸟兽散。
第三道凉菜 腊味双拼04
性格平顺的贝海泽都会动辄得咎,可见许昆仑多么不易相处。病房内洛洛对丈夫道:“这个许医生脾气大得很,我是不是什么话说得不得体?”
胥岷山笑道:“没有。大国手么,都是有点脾气的。”
“我肯定又开罪人了。”洛洛娇嗔道,“你也不提醒我。”
“真没有。我就喜欢听你说话,特别有活力。洛洛,医生若是对病人脾气大,就说明这病不打紧,还有几年可活。”
洛洛笑着依偎上去:“你说的话总是特别有道理,小帅哥医生态度倒是很好。”
“他那是家教使然。”胥岷山笑道,“你别看丹丹在家里疯疯癫癫,出门在外也是斯斯文文,彬彬有礼。就像《红楼梦》贾母说的那样,不管怎么娇生惯养,在外面是一点礼数也不错的。”
洛洛听他提到女儿胥丹,颇有些无味,又听他说起“家教”,便再不愿在外人面前发娇嗔:“对了,我打电话问问老中医的地址。”
毕赢继续在病房里逗留了一阵,很说了些熨帖的话。胥岷山笑着掸掸盖在膝上的毛毯:“病既然找上门来,说明我也该休息休息了。公司的事,交给你我也没什么不放心。”只是他手上有个欧拉基金会赞助的科研项目要收尾,少不得在医院加加班了:“我会发封邮件给负责人,看是否能推迟验收。”
毕赢点点头:“您看哪些人需要我去通知?”
“倒不用特别通知谁,他们消息灵通得很,顺其自然吧。”胥岷山笑笑,朝门口望了一眼,低声吩咐,“你徐师母那边,说是要来……”毕赢反应极快:“您放心,我来安排。”
又寒暄两句,他便告辞出来。
通知毕赢的电话就是徐学慧打的。虽是前夫,到底有结缡三十年的情分,听闻胥岷山出事,她心急如焚,又碍于洛洛,不便来探望,就叫学生做了马前卒。毕赢一番盘算,已经有了计划。
他走出病房,恰好看见刚才那位通情达理的贝医生站在紧闭的办公室门口,迎着光,认真看着一张CT片。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头发浓密,体态微丰的女孩子,不知道说了什么,贝医生笑着收起片子,摇摇头。她又做了个手势,贝医生笑意更深,却还是摇头。女孩子耸了耸肩,正要走开,贝医生笑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回来:“不是不行,只是……”
就在这一拉一扯之间,毕赢看见了她的脸。
“姜珠渊?” 他脱口而出。
这是老饕门二楼的一条走廊,它通向一场其乐融融的同学会。
小型宴会厅里一共有五桌筵席,摆成梅花形,欢笑声盛不下,随着走廊尽头的大门打开,一齐涌了出来。
“哈哈,是呀,那时候……真是太开心了。”
“谁来了?……啊呀,是姜珠渊。”
“她来了?”
“我知道她在格陵,还以为她不会来呢……”
“听说是毕赢在医院碰到,邀请她来参加同学会,一口就答应了。”
“是啊,谁能拒绝现在的毕赢呢……”
毕赢正被簇拥着谈笑风生,一见她出现,立刻走过来。他穿着名牌的休闲服饰,发型也专门修整过,活脱脱一个城中新贵。他朝姜珠渊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亲切:“过来,我带你见一个人。”
云泽二中高三九班一共有六十一名毕业生,今天来了五十四人,真是波澜壮阔。
经过一张张熟悉又成长了的面孔,全都灿烂地笑。
“嗨,姜珠渊,好久不见。”
七年的时间,毫无疑问,她变美了。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体毛旺盛,肉乎乎蜕变成眉眼浓烈,体态曼妙的妙龄女性,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每年聚会你都不在,今天真赏脸。”
“我们可想你了。”
姜珠渊人缘一般——谁会喜欢和一字眉、一脸凶相的女孩子说话?更何况她还总和令人讨厌的云政恩保持同一立场。
可现在个个好似老友,有着十余年的感情基础:“你这条裙子真好看,是miumiu新款对不对?”
他们相识于一朵花枯萎都会哭泣的年纪,见过彼此最青春敏感的时光。现在,在这个险恶的钢铁森林中,他们撕咬过人,也被人撕咬过,谁不是闷头哽咽,擦干了泪从头来过?
过去?还是讲和吧。
“听说你是营养师——高端。有没有减肥妙方?”
“看看,看看,营养师就是不一样,姜珠渊还是和十八岁一样,没什么变化。”
“哪有,明明变漂亮了。”
曹慎行倚住椅背,吊儿郎当地歪着,他胖了至少四个码,穿一件绷住肚子的polo衫,不同大小,不同材质的手串恨不得从手腕带到手肘,笑得三四个下巴抖作一团和气:“贵客!贵客!”
很多同学的名字就在嘴边,可是怎么也叫不出来。七年前的分别,他们还是在最后一刻知道了姜珠渊的身份,自然把她的沉默当做矜持,并不以为意。
一名个头不高的男孩子挤过来:“嗨,姜珠渊。”
他很面熟。姜珠渊想起昏暗的走廊外,他对她说过云政恩被欺负:“我们都是外地人,别去招惹他们。”
“你是……”
“霍超群,叫我小霍就行。”他笑,刚才姜珠渊一出现,他就给父亲发了个短信,“我爸说一定要替他带个好。”
姜珠渊突然想起曾经给爸爸开了三年车的霍司机,原来是霍司机的儿子。她在云泽二中读了三年高中,他一直和她同班,明里暗里帮助了她不少,她竟然丝毫不知他的背景:“你……”
毕赢继续带着她往宴会厅后方的休息区域走:“这个霍超群,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休息区放着几组欧式沙发,一名少妇背对着他们,侧身而坐。黑亮秀发松松绾起,露出洁白脖颈和纤弱双肩。她声调柔和:“小芷听奶奶的话,好好吃饭,吃完饭乖乖练琴。妈咪一定赶回来给你讲故事。”
“亭亭,你看谁来了?”
她收线,扭头,眼神里有恰到好处的吃惊,还点缀着一些喜悦:“你来了呀。”
口气熟稔又不失优雅,寇亭亭袅袅婷婷地站起来。
她穿着一件简单到极致的白色连衣裙,浑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无,只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一只钻戒。
好一个眉目如画,窈窕婀娜的美人。只有她,才堪称青春不老。不,她也变了,青涩的校花,变成了精致的贵妇。
寇亭亭伸出手来:“你好,姜珠渊。”
第三道凉菜 腊味双拼05
只要是同学,十年之后,你们都是好友。
霍超群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他的父亲也因姜挺的推荐调到北京,在某国企做车队队长。他读完本科去英国修了个硕士,然后回到格陵。他现在一家外企做到中层,有一个相恋三年的女友,婚房已经买好:“我算什么成功?真正混得好……”
他将目光投向了毕赢、曹慎行和寇亭亭。三人正在低声交换意见,然后毕赢点点头,拿起酒杯,起身。
“静一静,静一静。”他敲了敲酒杯,“既然我是本次同学会筹备委员会主席,那么就由我先说两句。”
宴会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上席的三人。他们的气色、谈吐、服饰、车匙、头衔,无一不与其他人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那目光有羡慕、崇拜,也有嫉妒、不屑……不招人嫉是庸才。看到他们混得风生水起,当然有人嫉恨。可是人人都有衣锦还乡的冲动,不然怎么会有同学会这种产物?
“很激动,也很兴奋,在这样一个夜晚,我们云泽二中高三九班又重聚在一起。首先要感谢寇亭亭同学——不,应该是孟太太——提出了举办同学会的概念。”毕赢做了个手势,寇亭亭盈盈举杯,无声示意。
大家齐齐鼓掌。
成绩曾一度冲到全班第二的寇亭亭没有考上大学。她告别了酗酒的母亲,去格陵闯荡。
一开始她租住在母亲的一个朋友家里。这位伯母家庭美满,子女孝顺,人也透着一团和气。伯母的长子做茶叶生意,介绍她去一家高级茶馆工作。不到一年,报上就登出她嫁入孟家的新闻。她的丈夫,是孟国泰第六个儿子孟金毅。
从报纸上得知这一消息的同学们不由地感叹——上天果然还是偏爱美女,给了她一条最轻松的路走。
孟金毅自小痴迷昆虫,尤其是蝴蝶。因为他这一爱好,孟国泰专门设立基金,资助他到处采集标本和科学研究。一个痴迷于蝴蝶的男人,自然也爱他那破茧成蝶的美丽妻子。他们还有个可爱女儿,名叫孟芷,今年六岁。
“毕总不出点血,那可说不过去!”“毕总,赞助了什么?”
毕赢笑了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智慧。将大家凑在一起太不容易。时间怎么排,真比做一本漂亮的帐出来还难。幸好地点易乔,孟太太一个电话——”有人挤眉弄眼,无声地笑,寇亭亭倒是镇静自若。“说到做账,本次同学会,当然也需要一个好会计来管费用。”
毕赢家境虽不拮据,却也普通,原做好了勤工俭学的准备,却意外获批一笔丰厚的助学金,令他可无后顾之忧地求学。靠成绩和助学金支持,他得以顺利修完心仪的第二学位并考得专业证书数本。毕业后,他更因表现优异,被胥岷山教授选中做硕士研究生。
胥岷山是工程院院士热门人选已经传了几年,去年因为其婚姻问题被搁置,大约今年是要中选的。他甚是看重才华横溢的毕赢,名下几间公司的账务都交给他打理。胥教授为人宽厚,对身边人更是大方亲善,毕赢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旁人都“毕总”“毕总”地称呼:“叫毕总来管同学会的钱,真是大材小用——那曹总呢?”
曹慎行的书还没读完,他父亲的猪场被划入城建范围,赔偿了一大笔钱。突然成了拆二代,还读什么书呢,借了政府鼓励民间资本进入金融业的东风,一家人开始做借贷生意。
借钱这回事,不过是你借借我,我借借你,让资金流动起来,便显得朝气蓬勃。钱有生气,人也精神奕奕。
“巧宗都被他们捡了,我可不就是个出钱的么!”曹慎行叼着烟笑骂,烟灰掉在肚皮上,有人贴心拂去,“把你们这帮人从云泽拉过来,吃了饭,乐一乐,再好好地送回去。还不贴心?……还有什么?等下老表会宣布。”
“同学会,同学会,青梅竹马来相会;唱唱歌,跳跳舞,拆散一对是一对……”大家哄笑,毕赢也笑,“今天不唱歌,不跳舞,我们做个抽奖活动……”
主席台右边放着一台用红布覆盖住的餐车,毕赢一把掀开红布。
餐车上堆放着许多奖品。有手机、平板、手提电脑、数码相机、金饰——毕赢举起一张十万元的支票:“这些奖品都由我们亲爱的曹总提供,掌声在哪里?”
老同学们更加满意,拍掌拍得掌心发红。
毕赢十分满意此时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包括姜珠渊。众星捧月的感觉非常好,他高高举杯,大吼:“为了永远的高三九班!为了永远的友谊!”
友谊这东西,又脆弱又坚固,又漫长又短暂,有时激情四射,有时细水长流。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清楚它的真面目。
一名身穿白裙的高挑美女坐在吧台边,手边放着一杯苏打水。
这间位于老饕门地下一层的品酒室内只有她一名客人,为她服务的是一名英俊男子。暧昧的灯光流转中,不知男人说了什么,惹得美女微笑着摇头:“Sean,你知道的,Patrick从来不赞成你这样做。他说成功率很低。”
“谢谢他一直为我收拾烂摊子。”英文名叫Sean,中文名叫成少为的英俊男子弹了弹醒酒瓶,“律之是一个很有风度的男人。我很高兴因为一场心血来潮的火车旅行,收获到一个好兄弟。”
而寇亭亭,是一个很迷人的追求对象,他会用心感受这份情感。
“Sean,没有人希望你受到伤害。”
“伤害?”成少为笑起来,“琳达,你还不太了解我。哪怕一败涂地,我这颗心也不会受到伤害。爱与恨,我都甘之如饴。”
“我真的不了解你。我想Patrick也不了解你。”
“我这双眼睛看人很准。虽说你们是在美国长大的,对待情感却是比谁都更加单纯忠贞。当然不会理解我的玩乐态度。”成少为微笑,“美食入口那一刹那的感觉是最无与伦比的。享受当下的心动抑或心碎,就已经很美好。何必一定要一个结果呢?”
“恕我直言,你所有追女生的招数——送花、送车牌、送车、看电影、看烟花、看海——在她身上都无效,不是吗?”
“自私的面目有很多种。在爱情里花样百出,也许我满足的只是我自己呢?再说,杀手锏还没亮相。”他从台下拿出一只酒杯,“律之说过,线性积累会通向最终结果。今晚见分晓,即使失败,也不会改变这瓶红酒的美妙滋味。”
马琳达见他喝了满满一杯红酒之后,又倒了一杯,不由地出声提醒:“Sean,你妈妈不喜欢你喝酒。”
成少为脸色一变,声线陡然下沉:“别提她。”
“Sean,一个有担当有胸襟的男人,不应该和妈妈是仇敌关系。”
成少为与母亲代喜娟关系恶劣如同仇人,故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剑眉一挑,话锋一转,“琳达,为什么你比律之更加抗拒美人计?是因为吃醋?”
“同时撩拨两位美女,并不会加大胜算。”门外传来一把沉稳清朗的男声。手插裤袋,辛律之闲闲走向正在交谈的两人,“偷着喝的酒,是不是香一些?”
“Patrick,我没喝酒。”马琳达很高兴看到他,“吃过了吗?我一直说,饭后散步很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