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取一点地沟油回去做实验。”
贝海泽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更醉:“秦教授怎么叫女孩子做这个?”
“不是秦教授。我在内科的研修已经结束了。”如果不是叫她找地沟油,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天天踩在脚下的东西叫做窨井,是地下管道的交接处,便于地下作业的空间。饭店的隔油池附近,窨井里会有很多餐饮废油混在一起,“这种地沟油就是我要取的实验材料。”
虽知道研修生在医院里处于食物链最底层,贝海泽仍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你一辈子也不会用到的知识。”
“可是很有趣。”
“你打算怎么做?”
“保安借了我一个开窨井的工具,但是我还没有搞清楚怎么用。”
“不用你做这个。”贝海泽脱下西服,交到姜珠渊手里,挽起衬衫袖口,半跪下去,“撬棍给我。”
“……等一下。”姜珠渊将口罩取下来递给他,“会很臭。还有,手套给你。”
戴上口罩,贝海泽试了试手套:“不行,太小了。”他拿起撬棍,查看了一下结构便明白了该如何下手。姜珠渊要帮他照明,他挥挥手:“你站远一点,等会递给你。”
他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将窨井盖给撬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腻腐臭。他屏住呼吸,抽出吸管从尼龙防护网的网眼里面伸出去,吸取了大约两升废油。
姜珠渊没有戴口罩,一靠近,就控制不住地想吐,头也疼了起来。活性炭口罩只有薄薄一层,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看他的背影似乎还算镇定。
贝海泽将窨井重新封好,然后将油罐递给姜珠渊。
“谢谢。我……”
贝海泽的忍耐也已经到了顶点。
“不要跟过来。”
他疾奔到墙角的垃圾桶边,开始大吐特吐。本来就喝了酒,刚才又闻了完全想象不能的可怕味道,他简直连胆汁都要吐了出来。但心底还是挺庆幸,连他都受不了,如果真的换姜珠渊来做——幸好被他碰到。
吐得差不多时,一支矿泉水递过来:“漱漱口,会好一点。”
贝海泽接过矿泉水,漱了漱口,感觉好了许多:“刚才喝了点酒,真不好意思。”
姜珠渊见他有所舒缓,又拿湿纸巾给他:“东西我已经放回车上了。你好点没?”
贝海泽本来想问问她要用地沟油做什么实验,但一想到那玩意儿仍然胃部翻腾,就不再追问:“吐出来就好多了,没事。”
“头疼吗?”
“还好。”
其实他也是身娇肉贵的公子哥儿,养到这么大连厨房里的油瓶子也没有扶过一次。
草坪间的地灯照着他的影子斜斜地印在墙壁上;姜珠渊的影子在右边,默默跟着。
“贝医生,谢谢你。”
“总不能叫你一个女孩子去做。”
“你又帮了我一次。”
“啊……上一次,我只是将我所看到的讲出来而已。”贝海泽转头看着她,“朋友都叫我小贝。”
姜珠渊微笑着表示同意:“确实应该叫你小贝医生。”
“你的朋友怎么叫你?”
“他们叫我珠珠,你也可以叫我珠珠。”
明明是很庸俗的叠字,却意外地与她光洁圆润的气质合称:“我知道你回医院了……但营养科说你出差了。”
没想到他也在找她。她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小贝医生,我们只见过几面,还闹得不愉快——你怎么认定我不会渎职呢?”
“我只是将我看到的事实讲出来。你会不会做这种事情,和我们见过几次面,愉不愉快没有关系。”
姜珠渊惭愧道:“如果我有同等的信任,就不会误会你。”
同等的信任——这话让贝海泽太惭愧了:“女孩子是该有警惕心。再说我那天的表现也确实像思觉失调。其实我本身不是那种人,请你相信我,当时我身边的林沛白医生也不是坏人。还有肝胆外科的医生们,我们都相处得很好。”
“我明白。”
“那就好。”
贝海泽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姜珠渊以为他要回去,将西服递给他;贝海泽赶紧道:“没事儿,师父不叫我,我还不用回去。你……再帮我拿一会儿,我……醒醒酒。”
姜珠渊一怔,点了点头:“好。”
月色下,两人并肩缓缓而行。
“为什么你的手机锁屏照片是和猴子、猪的合照?”
贝海泽便给她讲异体移植的手术意义:“将万能猪的肝脏成功移植到恒河猴身上……这种突破,使得医生可以在没有合适□□的情况下,尽量延长病人的生命。有位沙特富豪,就曾经临时将猪肝移植到身上,以等待□□。”
他的声音一如宣传时那般低沉,富有感染力的同时又多了一份亲切。姜珠渊认真听完,追问了一句:“那猪呢?要多久才能长出新的肝脏?”
贝海泽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现时技术有限,取完肝脏就死了。”
姜珠渊一愣:“那猴子呢?”
“活了两百零八个小时。”他本想说刷新了异体移植的存活时间,但这种突破似乎不适合在她面前炫耀。
也就是说,最后都死掉了:“哦……这样。”
“对了,我在糖尿病专科听到很多关于你的故事。你对病人很耐心,连病人吃什么,怎么吃都详细规定。”
她们测过不同水果的含糖量,并不是只有小番茄才适合给糖尿病人吃。还有坚果,富含不饱和脂肪酸,对病人很有益:“病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摄入量,所以最好买带壳的坚果……”
贝海泽接上去:“但是糖尿病人的粘膜很脆弱,带壳的坚果直接放在嘴里咬碎可能会导致口腔溃疡,所以要用手慢慢地剥来吃。”
“我啰唆起来很可怕。”
“不,你很贴心。”贝海泽把她送到车边,姜珠渊将西服递给他:“我回实验室了。”
贝海泽接过西服:“等一等,我想告诉你……”
基础医学院的病理楼前有一块从泰山顶上运回的巨石。这块巨石没有经过任何雕琢,只刻上了三个字,慰灵碑。
“我听说过。”
“我有个表妹阿玥,她小时候很喜欢采了野花放在碑下。其实那时也不懂,只是模仿大人的做法。等我读了医学院才知道,慰灵碑是用来祭奠所有在医学研究中献出生命的实验动物。”他不需要她的青眼有加,只是希望她能够全面看待,“珠珠,你要相信,现代科学前进的每一步,不会践踏动物的生命,不会违背人类的良知,不会剥夺自然的权利。”
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声音温柔而有力;姜珠渊心下微微震动——他看出了她的腹诽,所以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上车后,姜珠渊忽想起一事,探头问他:“小贝医生,你有偏好的香味吗?”
猛然被问到这个,贝海泽一时不知道怎么决定;香味?男人会喜欢什么香味?他从来不用古龙水。他闻了闻衬衫:“还是很臭?”
姜珠渊失笑,摆摆手:“不是,不是。那你有偏好的水果吗?”
“……柠檬吧。”贝海泽轻声加了一句,“你已经请我吃了好几回。”
“什么?”
“没什么。”
“柠檬的香味大家都喜欢。”姜珠渊笑着上车,“以后不会请你吃柠檬了。小贝,再见。”

第三道凉菜 腊味双拼02

既然都在医院上班,就免不了还会再见。便利店,电梯前,大厅里,凭他们的交情,见了面姜珠渊会主动寒暄两三句。她常常是一人来去,而他身边会跟着挤眉弄眼的损友两三名;她很怯热,将一头乌发梳成高高马尾,两三绺发丝贴在颈间;医院里温度很低,她还要拿着一只小风扇对住下巴吹。开始实行夏季作息,医护都换了薄款制服,贝海泽在白袍下穿衬衫打领带,发鬓清爽,清凉无汗;姜珠渊见了,不无羡慕:“你真不怕热。”
他想说手术室很冷,你从哪儿来,最近忙不忙,还需不需要捞地沟油?被分配了困难的任务就找我,为什么问我喜欢的水果,是不是心理测验——可是她已经吹着小风扇走了。
她很近,又很远。
贝中珏回家吃饭时说起:“病人看了新闻,个个急功冒进,恨不得每天喝二两红酒心血管就获得新生——新来那个谁——她说平时不喝红酒的人,也不必特别为了心血管健康而培养饮酒习惯。作为研修生来讲,很不错了。”
他知道是她。
她很近,又很远。
他有了她的手机号,存在手机里,迟迟拨不出去。通过电话号码,他加上了她所有的社交账号。她的个人主页常常更新的都是营养知识或者对某处旅游胜地的神往,他想要评论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对女孩子所知甚少,也不愿再与邪恶的林沛白交流。他首次留心观察了其他医师——要么有读书时就认识的女朋友,已经进入同居状态;要么和美貌的护士打得火热;要么在积极地相亲。
在认识异性方面,他们似乎都没有什么困难。他们随时随地都有甜言蜜语,会用无比宠溺的口吻打电话,节日来临时在网上订鲜花,到处找人换值班时间……
可是在他这里,为何就难以突破?
“是人都要吃饭。”他们坐在闻人玥的病床边,魔鬼林沛白怂恿,“约她出来吃饭、看电影、唱歌、开房。”
他不是没有见过她在餐厅用餐。他过去打招呼,她放下手中的小说,对他微笑:“小贝医生。”
他的视线落在封面上:“你喜欢看小说?”
她点头:“放松心情。”
以医护人员为背景的爱情故事。女主角是名医之女,男主角是女主角父亲的徒弟,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儿时美好总是弥足珍贵,少年时的风雨彼此陪伴。长大后天各一方,又因为命运而重逢。女主父亲的刻意安排,让一对欢喜冤家趣事连连,笑声不断,虽有家世不凡的女二号插足,但还是在众人的祝福中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终点。
贝海泽对言情小说一窍不通:“听起来很温馨。”
“暗恋的情感总是很打动人的。文笔很有意思,我第一次看到用毛衣形容黑眼睛。我看完了,你要看吗?”
“好。”贝海泽翻了两页,“看完了还给你。”
可是他太忙了,也确实对小说没耐性,看不出五页必定睡着。倒是沈最很感兴趣:“这本书我听说过,号称本世纪最美好的纯爱故事。开什么玩笑,本世纪才过去了不到五分之一。来,让姐姐看看,到底有啥魅力?”
阿玥,我该怎么办?
闻人玥并没有气得坐起来;也没有托梦给纯情的表哥贝海泽:“你傻呀!烈女怕缠郎,缠住她,她就是你的了。千万不要,不要冷落她。”
一开始反应激烈的伍敏反而平静下来,不再干预儿子的事情。只是看他窝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将小说翻来翻去的时候,问了一句:“最近辛苦吗?”
“还好。”
“不是你爸支持,我真舍不得你也走这条路。”
贝海泽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妈,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多辛苦呀。”伍敏心疼道,“看你爸,做手术还能撑着,平时腰都直不起来。都是大外科主任了,还要被投诉,说他的坐姿不尊重病人。我只能一遍遍地解释,他脊椎有事,不能坚持很久,请多多体谅……”
贝海泽合上小说。他有伍敏的眼睛和温柔,也有贝中珏的下巴和坚持:“妈,有你心疼我们就够了。”
“真的吗?有妈妈就够了么?”
贝海泽换了个话题:“妈,你拿着什么?”
“哦,这个。”伍敏展开手中画纸,“才六岁的小孩子,已经画得这样好。”
贝海泽接过来:“是小病人画的?”他颇有些意外,父亲素来不给人机会送这些东西。
“是啊。托人送到了你爸的办公室。你知道的,你爸从不收这些东西。不过,这次破例。”伍敏意味深长地微笑,“儿子,耐心点,医院是圆的。”
到了八月底,肝胆外科与移植中心的早餐通气会上,贝海泽果然再见姜珠渊。她与三四名营养师跟在卫欣大夫的身后。许昆仑为大家介绍:“卫欣将是中心的营养主任,为移植病人做膳食指引。”
卫欣和秦勉的性格相反,清高严厉,语气倨傲:“很高兴与各位共事。下面我会结合临床实际情况,就移植病人的膳食注意事项简单地为大家做个报告。请各位医生在与病人及家属交流的时候,务必以营养科的指导意见为重。今天的报告之后,我不希望再出现营养科和临床科室意见相左的情况。”
姜珠渊对贝海泽微微一笑,他也正看着她,眼中满是惊喜。她指了指了他面前的早餐,又指了指自己。
营养科除了负责病患的膳食指引,也负责大国手的营养配餐和各科室的早餐会。
她的手势正在表示,今天的早餐内容是由她负责。
再看面前撒了黑芝麻的太阳蛋、夹着生菜三文鱼泥,青瓜、番茄的燕麦三明治,牛奶、一小杯杏仁、三片猕猴桃,贝海泽顿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荡漾。
他偷偷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医院是圆的。”因为她终究会转到他这里来。
卫欣敏锐地捕捉到台下正在暗度陈仓;她自然不会去替许昆仑教徒弟。手一抬,激光笔投向姜珠渊:“请不要因为自己是研修生,就放松要求,还去影响其他人的专注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姜珠渊。她肩膀上有一个红色箭头。卫欣素来挑剔,对学生也没有什么好声气;都能叫她去捞地沟油了,当众下不来台更是家常便饭;姜珠渊立刻道歉,卫欣才将激光收回。
见姜珠渊被批评,贝海泽更加难以集中注意力;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可还是坐立不安。散会后,姜珠渊将一张纸交给贝海泽:“这是今天报告的大纲。”
“谢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
“我会在肝胆外科轮值四周。”姜珠渊抿嘴一笑,见卫欣教授和许昆仑正边走边谈话,她趁机对贝海泽道,“对了,你现在忙吗?有样东西送给你。”
他确实应该去查房了,但走廊上还有好几名外地来的病人家属等着。一般情况下,许昆仑会看过了这些才去查房,这给了他几分钟喘息的时间:“跟我来。”
他带她到了走廊另一头的开水间。这里有些热,姜珠渊用手扇了两下,贝海泽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小风扇来打开:“凉快点没?”
“你也用小风扇?”姜珠渊从电脑包中拿出一块半个手掌大小,方方正正,包着透明玻璃纸的乳白色固体递给他,“送给你。”
“这是什么?”贝海泽接过来闻了闻,有柠檬香味逸出。
“还记得之前你帮我捞地沟油吗?我们在碱化地沟油时,析出的水溶性脂肪酸就是俗称的皂脚,可以用来做手工皂。”
无比恶臭的地沟油居然变成了柠檬香味的手工皂?
姜珠渊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笑着回答:“请放心,绝不含有毒物质。而且按照你的喜好,加了柠檬皮进去。我自己也留了两块,用来洗手没问题。小贝医生不要害怕,能将地沟油变废为宝不是很好吗?”
难怪问他喜欢什么香味。
贝海泽不仅不害怕,简直受宠若惊:“怎么突然想起送我这个?”
“不是突然。”姜珠渊耐心解释,“当天晚上就做好了。但是刚做好的手工皂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成熟期,pH值降下去之后才能使用。”她将一对洁净的手伸到他面前,“我喜欢的佛手柑也不错,闻一闻心神安宁。”
清冽的佛手柑香味,就是她的味道。真能沉住气,和他见了那么多面,一句也没有提到。
他头一次知道原来手工皂还有成熟期。他大概懂得了她那种对未知的强烈好奇——这是他一辈子也不会用到的知识,可是,真的很惊喜:“我一定会用。”
“我先走了。不然,卫欣教授又要扫射我了。”
裙摆一转,她先走出开水间。
“珠珠。”
姜珠渊回过头来。贝海泽站在开水间门口,好像刚被开水烫了一样,双颊很烧。明明是大眼帅哥,明明穿着象征权威的白袍,可是看上去手足无措,口齿不清。
这种“手足口病”容易传染,尤其是在没有情感抗体的男女之间——姜珠渊立刻无法发声,手手脚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摆。
“姜珠渊。”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许昆仑第一次在手术台上,将手术刀递给他一样。他敬畏未知,也期待未知,“我们……我,我想约你吃饭。”
她脸红了。他的话令她害羞了,贝海泽心想,这样也不赖。他甚至瞬间心智洞明——能让一贯端庄大方的她片刻慌乱,可见她的心湖也并非平静无波。
他再也不想每次见面都云淡风轻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他想说,那天在便利店,我已经看到了你。
正如手工皂有成熟期,要等pH值降下去了才能使用那样——这段感情,在一见钟情的激烈退下去之后,他发现还会持续心跳。
不是我不怕热,是手术室很冷。如果被分配了困难的工作,一定要告诉我。你想去看慰灵碑吗?我带你去。今天的早餐很不错。哦,对了,那本小说,我实在看不下去……
我想学会如何打趣,说很多笑话,逗你开心;在短信在电话里说很多平日当面说不出来的肉麻;最渺小的节日都送花送礼物给你;也许我做不到想尽办法调开值班表去陪你,但我会……慢慢来,慢慢来。
啊,高考结束后做过的那个梦,此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姜珠渊的脑海。
那明明是医院的便利店。听见了店门打开的声音,她从货架间望出去,看见一名年轻医生整个人靠在玻璃门上,用整条背将门推开,疲倦地卷了进来。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白袍敞开着,里面是格纹开襟毛衫,白衬衣和深色休闲裤。他揉着酸疼的脖颈,目光朝货架扫过来。
“好的。”她轻声回答,“我也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呢?她对未知有好奇,充满包容,这就足够。

第三道凉菜 腊味双拼03

“秀色可餐。”林沛白手搭凉棚,看着窗下吃饭的那对,“啧啧,怪不得小贝最近都不找我们吃饭了。”
沈最闲闲地看了一会儿,努了努嘴,林沛白立刻会意。他们端着餐盘,笑眯眯地走到了贝海泽的身后。坐在对面的姜珠渊抬头,林沛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俯下身去,靠近贝海泽的手,夸张地嗅:“小贝,真风骚——用的什么护手霜?”
整条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贝海泽急忙甩开;沈最大咧咧坐下:“嫌吃的柠檬不够多,还要擦在手上。”
“别乱说。”贝海泽赶紧对姜珠渊解释,“他们惯了不正经。”之前虽然见过几面,但他还没有对她介绍过这两位朋友——神外的林沛白,麻醉科的沈最:“这位是……”
“不用介绍。小姜,别嫌我们两个碍事。”林沛白勾了把椅子过来,“可怜我们这些不正经,形单影只,吃什么都不香。”
贝海泽瞪着他:“魔鬼,别借题发挥。坐下,吃你的鱼。”
“小贝,你乱发少爷脾气,小姜了解吗?”
姜珠渊笑着将餐盘移开一点:“没关系,一起吃吧。”
沈最目不转睛地看着姜珠渊。她头发很多,从头顶编下来韩式的蜈蚣辫,眉毛很浓,睫毛也很长,眼睛很漂亮——和小贝挺有夫妻相么,身材是肉感型……
贝海泽知道她荤素不忌,什么话都敢说;现在眼睛都看直了,只怕正在酝酿什么,只得求饶:“沈师姐。”
“没事,多看两眼又不会怎样。”
林沛白一边麻利地剥鱼刺一边笑:“给别人多看两眼没事,但是给沈最多看两眼可就亏大了。” 沈麻醉师有一手绝技是眼角扫你一遍,就知道三围和体重。
姜珠渊吃惊之余又颇觉有趣;沈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手:“来,姐姐摸一下。”
贝海泽立刻抓起姜珠渊的手腕,逃离禄山之爪:“当心。这一摸,肌肉、脂肪、血液含量也能估个七七八八。”
果然各行各精彩;姜珠渊佩服道:“这样厉害。”
刚入行的时候,摸猪肉都摸了五六年——沈最嗤鼻:“不让摸算了,小贝真小气。”
她端着餐盘站起来:“林沛白,走,咱们找阿玥吃饭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等他们走了,贝海泽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覆在姜珠渊手腕上。她的体温比常人高些,印得他手心发烫:“咦,你也戴欧米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