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道热菜 清炒苦瓜06

辛律之打开了总统套间的门。
“请进。”
一条缀满菱格天鹅绒的玄关通向宽阔而明亮的起居室,充满玫瑰香气的房间有着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是蔚蓝而清澈的泳池;落地窗两侧,各有一扇门通向书房和卧室。卧室的门开着,当姜珠渊在辛律之的引领下,经过落地窗走向书房时,可以看到卧室内是黑白灰的简洁布置,长毛柔软的白色地毯,充满现代感的灰色沙发,King Size的黑色大床。
书房同样是简洁大方的美式风格。姜珠渊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喝什么?”
“水,谢谢。”
辛律之重新出去了。再进来时,手上拿着两瓶气泡水。
“对小概率公主来说,小概率事件的发生,应该很好接受才对。”
“什么?”
辛律之拧开水递给她:“Cici在代喜娟身边工作这件事情也让我很意外,不过我想她一定有她的理由。”
“和我没有关系,不必解释。”
“生气了?”
“没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辛律之倚桌而立,两条又长又直的腿显出紧绷而又充满力量的线条。
“我想我们还是先把Cici的事说清楚比较好。”他不希望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从始至终,他对他的每个计划及可能的后果负全部的责任,不会让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少为不会,Cici不会,琳达不会。”
成少为盲目追求寇亭亭的时候,他只是冷眼旁观;但现在开始,可能引起姜珠渊误会的行为就要坚决制止:“晚饭时我来问问Cici。如果她真是因为我的原因在代喜娟身边工作,我会立刻送她回家。”
见他一直执着于这件事,姜珠渊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相信。”
“那言归正传吧。你要和我谈什么?”
真回到正题上来了,不知是缺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姜珠渊的嘴唇和喉咙有些干渴发粘,扑通扑通跳着的心也仿佛陷在泥浆里一般有气无力。
她喝了一口冰水,那寒意一直延伸到眼窝。为了平息焦虑而又不安的情绪,她对刚刚拧开另外那瓶气泡水的辛律之道:“我想,你还是坐下来比较好。”
他依言在另一张沙发坐下,与姜珠渊的位置呈九十度角。
从她的角度去看他饮水的侧面,清秀而又坚毅的线条,熟悉又陌生。
辛律之喝了一口水,放下。
从她的目光,他能感受到她又想起了云政恩。
她的思念在他这里转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感动,悲伤,惆怅,安慰,甚至还有一丝……羡慕。
原本是因为她和云政恩的关系才开始注意她,靠近她,欣赏她。但不知不觉中,这种情绪已经慢慢颠倒,她的美貌,她的真诚,她的聪明,她的勤勉,她的温柔,她的慈悲,甚至还有刁蛮和骄纵,这一切特质并非因为那段过去而熠熠生辉。即使剥离了有关云政恩的记忆,她也能自由而热烈地存在着。
她是她自己,她是姜珠渊。她是无可替代,无与伦比的珠珠。
“真是伤脑筋,不知道从何说起……”
辛律之抬眼望她:“我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想,慢慢讲。”
“我不太习惯对别人讲自己的事情。”
辛律之低声道:“我很荣幸。”
“这件事情,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海泽,我都没有说过。”
“那一定和缪盛夏有关了。”
“啊……数学家的排除法。”
“他也很荣幸。”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他只是个土财主,而且你只见过他一面。”
“他查过我,不是吗?”辛律之淡淡道,“网络上的一切行为都会留下痕迹,尤其是对基金会内网的窥探。”
姜珠渊吐了一口气。
“对,一切行为都会留下痕迹。”
她拿起身侧的包;那一瞬间辛律之脱口而出:“你要走?”
姜珠渊一愣:“我还没开始呢!你不要打断我的思路了。”
她打开包,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轻轻地放在辛律之的酒杯旁边。
这是一张七年前的照片,拍的是一张淡绿色单据的局部,签名处有一个龙飞凤舞的Shin。
由于时间久远,像素不高,和他签署在糖纸上的Shin有一些不同,但笔锋仍然看得出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辛律之拿起手机,凝视着他七年前留下的线索。
姜珠渊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
他将手机轻轻放回茶几,起身走到书桌旁。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冷漠。
“会喝酒吗?”
“不会,我酒量很浅。”
“因为琳达有过一段很痛苦的戒酒期,所以我在她面前很少喝。”辛律之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扁酒盒和酒杯,“我想喝一点威士忌,可以吗?放心,我酒品很好。”
“酒品很好是指?”
辛律之一边倒酒一边回答:“有节制,不发疯。”
“请便。”
他喝得很克制,只轻轻地饮了一口。午后的阳光从泳池上方射进半掩的窗帘内,落入酒杯,似乎有脚步声从外经过,伴着女人莺莺呖呖的聊天声,但很快又归于安静。
姜珠渊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辛律之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在钱包里一通翻找;辛律之翘着腿,把玩着酒杯,静静地看她把整个包都掏了个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张糖纸,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
“你看这两个签名——”
“看到了。”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难道不是应该你向我解释吗?”
“解释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我七年前的签名?”
姜珠渊张口结舌;辛律之又道:“这张表格共有三联,我这里有一份,另外两份在哪里。”
“烧了,高院长重新签了一张存档。销毁前,我拍下来了。”
“一直保存了七年?”
“对。我每次换手机,都一定会把这张照片转到新手机里——等一下,为什么是我一直在回答你的问题?”
辛律之喝了一口酒。
“因为你更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那就只能先用你的故事来交换——为什么你会得到这个签名?”
姜珠渊踌躇了一下。
“这很重要吗?”
“当然。”辛律之道,“我喝酒的时候一定要听故事。”
“我觉得你的酒品一点也不好。”
姜珠渊撇了撇嘴。
“你问我叛逆期做过什么——”
“果然和你的无可奉告有关。”
“是是是,你最聪明。我得从这个说起。”
她不安地动了动双脚。
其实应该怎么样定义叛逆?
她虽说有小脾气,但也懂得分寸,只在父母能接受的范围内撒娇任性。
他们不能接受的事情,偏偏要去做,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最后失败了,对她来说就是叛逆。
她一直平静无波的人生轨迹上,有过两个尖锐的波峰,联袂而来:“你知道你签这张表格,带走的是谁吗?”
辛律之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姜珠渊只得退了一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吗?”
“当然。”
她又喝了一口水,因为紧张,她呛住了。
“我的高中同学,他的名字叫做云政恩。他和你一样,是个数学天才。七年前,他在高考后的第一天,去世了。”
辛律之曾无数次地重建那段过去。通过张警官的叙述,通过电脑数据,通过录像带,通过纪录片。
而这是他第一次从姜珠渊口中,听到那段记忆。
“你们是同学,也是朋友吧。”
朋友?他是雾都孤儿,她是堂吉诃德,他们都有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地方。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一直谈得来:“其实只要你愿意和他交谈,你就会发现,他对所有人——哦,不,除了一个人——的态度都是一样彬彬有礼,有理有节。我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对他很好的同学,并不是那么重要。”
听到这里,辛律之终于再次抬眼望向了姜珠渊:“你是这样想的吗?”
她想起自己曾经义愤填膺地告诉母亲,寇亭亭之所以会考赢自己,是因为云政恩给她抄了答案,并不是她的真实能力。
或许是过于激动,母亲不得不打断了她:“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云政恩肯给她抄,不也是她的本事吗?”
对呀,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他对我来说,是老师,是同学,是朋友——还是偶像。”
“偶像?”
“我没有见过像他那样具有数学天赋的人——当然,现在认识了你。”姜珠渊语速加快,“他有超强的记忆力和洞察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能换算成一行行的数字,无论什么题目到了他的手里,他都能轻松解决。他超脱一切,不在乎旁人的讥诮和折辱。即使到现在,我也依然崇拜他。如果他是堂吉诃德,我就是桑丘。他应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才衬得起他的天赋。”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没办法接受他的骤然离世。她一直想可以做些什么:“现在听起来,真是很幼稚的想法。我想到了——□□。”
□□羊不是用一个细胞就可以□□吗?如果拿到了云政恩的细胞,说不定哪一天可以让他复活?为此她查阅了很多书,发现还没有人能从死人身上提取细胞来进行□□。
这条路不通,干脆像新闻里写的那样,把他急冻起来,等科技进步了,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时候,不就可以让他复活了吗:“就算不能死而复生,也许那时候有更多的技术可以支持□□方案呀。”
她把这个想法第一时间告诉了爸爸和哥哥,并想得到他们的支持。但很可惜,他们认定这是天方夜谭,对她的计划断然否定并大为恼火:“能想出这么荒唐的计划,看来你已经疯了!我们对你很失望!立刻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做让人恶心的事情!”
父兄的打击并没有让姜珠渊清醒。她知道有一个人会无条件帮她:“没有多废话,缪盛夏就同意跟着我一起干。”
辛律之喝了一口酒。
“他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愿意帮你架一座梯子。”

第六道热菜 清炒苦瓜07

“从警察局入手肯定很难,于是我对缪盛夏说,我出钱,去贿赂当时还是高社工的高院长吧。可笑吗?我所有的零花钱加起来只有两千多元。”
缪盛夏添了一点。他们和高院长约定好,等他在警察局办完手续,就把云政恩的尸体交给他们。
她讲到这里时,辛律之接道:“然后,你们想用液氮把他冻起来?”
“对。我列了单子出来,缪盛夏买了需要的东西。我们计划把液氮罐放在一个地图上没有标记的、废弃的矿洞里。我马上要去外地上大学,就由缪盛夏看管;等我读完书回来云泽工作,再换我来看管;如果我有生之年科技达不到起死回生的水平,就由我和他的后代继续守护。我们还起草了一份协议,列明了权利和义务,以及可能出现的问题及应对措施。”姜珠渊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
“一点也不。”
对了,她想起来还有一个小插曲。协议里有一条:“双方必须结成一辈子的同盟,必要时用婚姻这一形式来制约对方。”
辛律之喉头一紧。
“他要求的?”
不是,是姜珠渊补充的。她的想法是万一将来的结婚对象不能理解我们的做法怎么办?与其组成两对怨侣,不如她来牺牲好了:“结果他不肯为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签字。你想笑就笑吧。”
辛律之一边笑一边道歉:“对不起。直到刚才为止,我真的一直都很冷静。”
姜珠渊无所谓道:“当时确实受到电视影响。认为同一理念推动下的婚姻最稳固。不投入感情,仅仅是革命友谊,平时相互扶持,在对方为其他人动心时,也能宽容善待彼此。”
她淡淡地说着夸张的台词,听在辛律之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你对婚姻持开放性态度?”
“并没有啊。”姜珠渊道,“都说是受电视毒害了。真的,以前的电视剧有这么前卫的婚恋观,现在反而没有了。还是说钟晴演的戏就是有这种魔力呢。”
似乎想到什么,她嘴角弯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愈发让辛律之觉得好笑又可爱。
“那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辛律之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啊,这个。好像还没有谁问过她这个问题。
从辛律之的角度只看到她裙子下面的膝盖一动,原来是双脚互蹭,脱了鞋子,紧接着小腿蜷起,收到沙发上来。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姜珠渊道:“我已经有全盘计划了。你要听大计划,还是小计划。”
“只能听一个吗?”
“不要那么贪心。”
“大计划。”
“大计划就是两年之内完成研修,回到云泽,一边上班一边筹备自己的工作室。对,我要开一个自己的营养工作室。不管什么样的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从事什么样的工作,都能够得到适合自己的膳食指引,这是我的目标。”
“听起来很不错。”
“真的吗?可是缪盛夏说,他做风投的话一定不投我,因为我只有个海市蜃楼搭在那里——那是因为我现在能力还达不到呀。经过两年的研修,我会变得更强的。”姜珠渊道,“现在才过了半年,我的很多想法就和刚毕业时不太一样了。就说在医院吧,我遇到了很多不听话的病人,也遇到了很多笃信偏方灵药的家属,和他们费尽唇舌也说不听,这种情况下就得照顾到病人的实际情况,用他们最能接受的方式去细致地配餐。进入万食如意项目之后,我就会想,为什么有些人他明明知道这样吃对身体不好,还控制不住自己呢?怎么样去找食物背后的故事,把科学的膳食理念融入进去,也很重要呀。”
她说起这些时,神采飞扬;辛律之也从未如此认真地听过自己专业以外的内容。
“虽然我的本意不是问这个。但你回答的很好。”
“是吗?谢谢。”
也许是因为太激动了,姜珠渊捧着自己微微发热的脸庞,稍微平静了一些之后,她才想起原先的话题并不是这个。
“刚才讲到哪里了?”
“你和缪盛夏的协议。”
“哦,对。”
她把这一段给删了,他才肯签名:“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有个心上人……这个么就不说了,不然又扯远了。”
然后他们和高院长约好,那天晚上去交接;结果临时接到高院长的电话说改时间:“扑了个空,缪盛夏开车送我回家。我紧张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高院长一个人进到警察局里办手续。我们在外面等他。”
姜珠渊又喝了一大口水,由于过于激动,溅了几滴在脸上。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而后抬起头望着辛律之。
七年前,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甚至以为是缪盛夏故意安排,好打消她疯狂的念头。但缪盛夏坚决否定了:“我是希望你能想开点,但我不会用这种方法。这样不是让你永远也无法打开心结了吗?”
那是谁呢?
他们试图让张警官做拼图,但张警官根本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和死者长得有点像啊。不对,应该是完全不一样。不对,有点像……不对不对……”
那个夏天缪盛夏也很恼火。因为一种被人盖帽的沮丧感,不消姜珠渊催促,他也一直很用心地找线索。
但找不到:“那个人的反侦查能力太强了,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珠珠,我实在不认为这个人还在格陵范围内。否则我不会找不到。”
“可是你说没有出入境记录呀。”
“坐私人飞机来去的话,我是查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这些人往往对自己的隐私非常看重,我没有权限看这种档案。珠珠,他很可能已经离境了。你要做好永远也找不到他,不知道答案的准备。”
她也以为永远找不到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原因。
第一次和辛律之见面时,她只是觉得他们俩长得很像;而且因为某个原因,她并不想再和他有交集。
第二次见面是在同学会上。她在做那场戏时,突然想会不会真的就这样巧?
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念头给吓坏了。但很快,当初将云政恩冻起来的一腔孤勇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如果真的是他,他是谁?怎么证实他的身份?拿到他的指纹?DNA?怎么拿?云政恩的手机在她这里,也许电池、SIM卡上会有那个人的指纹。那DNA?他的DNA好拿,云政恩的去哪里弄呢?她可是一点也没有啊。也许寇亭亭会有?寇亭亭会不会有一样云政恩的物品,上面带有他的DNA?不对,福利院就有云政恩的DNA资料啊!然后她再想办法得到辛律之的DNA,请他喝一杯水……
但她毕竟不是七年前的小姑娘了。
这种想法只是在她脑子里打了个转,很快就被正常的生活给冲淡了。
没想到他们还会有第三次见面。
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他也喝了。但是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拿走杯子呢?
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忘记了头发上还别着笔盖。
瞬间来的灵感,她让他签了一个名。
而就是这个签名,成为破解悬案的关键所在。
当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看起来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姜珠渊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她保守这个秘密已经太久,久到已经放弃揭开谜底。
可辛律之的出现,帮着把她心底这一块封印给一点点地撬动了。
所有她曾经的怀疑、顾虑、猜测、幻想,蜂拥而出,朝着面前这个可以倾述的对象涌去。
“我,说完了。”
她意犹未尽地喘了一大口气,还擦了擦嘴角。
听她罗里吧嗦了一大堆的辛律之一直没有改变姿势。
他靠着沙发,双臂放在扶手上,双目微微阖起,看上去仿佛入定了一样。
姜珠渊停下时,他也睁开了眼睛。姜珠渊甚至怀疑自己天马行空的判断惹得他睡意大发:“你……”
“我都听清楚了。”
他将残酒一饮而尽。
“所以我签字的那一刻,就已经回答了你想问的问题。”
“可以这么说。”
一时间室内静悄无声;辛律之突然起身走到窗边,一伸手,呼啦啦一声,将窗帘拉紧。
瞬间变暗的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连阳光也被驱逐在外。
气氛莫名变得紧张又暧昧起来。
七年。
从他冒名带走云政恩到现在,她用了七年的时间来收藏这件事情。
“你父母把你教育的很好,我没见过比你更沉得住气的女孩子。”
“这是在讽刺我吗?讽刺我今天对你发火了?”
“不是。”
“我实在没办法找到答案,我也不想别人比我先一步找到答案。所以我就把题目给藏了起来。”
六天。
从他签字到现在,她用了六天的时间才考虑好应当揭晓此事。
“因为凡事都要想一想再说,一个适当的时机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保守秘密这回事,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的性格。不管谁的秘密,什么样的事情,到了她这里,就等于进了黑洞:“能开灯说话吗?房间里太暗了。”
咔噔咔噔数声,全部的灯都亮了起来,更胜白昼。
“还有什么我应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事情吗?”
姜珠渊一怔,缓缓地把双臂举过头顶,互相掰了掰手肘:“等下一个七年吧!说不定会有哦。”
看她惬意地伸着懒腰,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一般,辛律之心内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姜珠渊。我们来重新正式认识一下。”
“行。”
她爽快地答应了一声,伸出脚去穿鞋子。
辛律之默默地等她穿好鞋子,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摆,轻快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
格陵洲际酒店的傍晚,与三个月前云泽大酒店的早晨重叠了起来。
“你好,我叫姜珠渊。我的朋友都叫我珠珠,你也可以叫我珠珠。”

第七道热菜 脱骨鸳鸯01

辛律之低头望着那双盈满善意的杏眼,轻轻握住了她温热的右手。
“你好,珠珠,我叫Patrick Shin,辛律之。”
“你好,Patrick。”
握了一握之后,姜珠渊欲松开手,但辛律之没有放开。
她有些怔忡,但很快他打消了她的疑惑。
“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下我的家庭成员情况。我的父亲,名字是Albert Shin,辛家明;我的母亲,名字是Elaine Ki,纪永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