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帮他优化过一个合成工艺呀!他说当时你发了一篇文章,编了一个相关程序,叫叫叫R什么来着——他写信咨询,没想到你真的很耐心地回复了。听辅导员说,这事儿他都讲了十年了,每一届学生都讲一遍。哇,你十年前也就和我们一样大吧?啊,姐姐,你十年前多大啊?还在上中学吧?”
辛律之冷冷道:“不好意思,我十年前比你现在小。不要乱给我添岁数。”
真是人不可貌相,侍应的态度立刻大变样,眼中射出了崇拜的光芒,教授哥哥的一通乱叫:“教教我们吧!”
辛律之还在介意他们给他多算了几岁:“既然上过课,十年前的知识也足够你用来优化实验了。为什么不会?书都念哪里去了?”
两人哀号起来:“无机化学太难了呀!考完就还给老师了呀!”
“对对对,”姜珠渊很有共鸣,“如果说有机是天书,那无机就是无字天书。”
“我先教你们这位姐姐,然后她再来教你们吧。”辛律之道,“你们不是还赶着收工回去做实验吗?走走走。”
把两个小弟弟打发走了之后,他心满意足地开着破车带姜珠渊离开了餐厅。
“那现在去哪儿?要不找个清静的地方坐下来,我们慢慢讨论。我请你喝咖啡。需要电脑吗?那去网咖?”
刚才还恨不得和他划清界限,说不会有下次;现在为了这么个破程序,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明明知道那笑容是表面的,违心的,还是想看她多献媚一会儿。
辛律之将车转向了主干道,气定神闲地吐出两个字。
“求我。”
第六道热菜 清炒苦瓜04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说话。我也不麻烦你,只要你告诉程序的名称,我自己去搜索。”
“求我。”
“哎,人之患,在于好为人师哦。架子么,摆一下好了呀。”
“求、我。”
“我就不信只有你一个人会。”
“好,有骨气。这样,也不用求我,什么时候你表演咽喉锁银枪,胸口碎大石给我看,我就告诉你。”
没听到她的回应;辛律之扭头看了她一眼,立刻又转回去:“不要撇嘴,不要皱眉。”
“为什么?”
因为他会心软:“你做这些表情的时候非常丑。”
姜珠渊早过了被人评价为丑女就会伤心的年纪,况且还是在一个连手都比她漂亮的男人面前。即使之前有被叫做“美女”,也不过是客套说辞罢了——现在重要的不是打嘴仗,而是满足求知欲:“表演猴子戏是吧。”
明明答案就在身边,却没法得到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我有比那更棒的。”
她从钱包里拿出辛律之签过名的糖纸;后者瞟了一眼,语气由戏谑变得正经:“你把它拿出来做什么?”
“朝闻道,夕死可矣。回答吧。”
“收起来。朝朝暮暮,我不回答。”
“所以现在是全凭你心情好坏来决定是否践约了?”
“哈。如果不是心情好,我出的题,你哪能看得懂啊?”
说完他便想起,答应过她不再碾压;正要道歉,没想到她已经不客气地反驳:“那你当初就不要出那么简单的题目,不要签名呀。”
辛律之没言语,拐了个弯,将车驶到路边停下来,熄火。
“可以让我回答任意一个问题,做任意一件事情——你确定要为那两个小孩子用在这里?你只要对我真心实意地笑一下,就算求我了,懂吗?”
所以现在是怪她虚伪:“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回答的问题,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去做的事情。”
也许是被他回击的多了,每说出一句话,她会立刻检讨其中的逻辑性;但辛律之没理会话里的漏洞,而是直接伸过漂亮的手指:“那还给我。”
见他明抢,姜珠渊下意识护住。
“难道我拿着它,让你去死,你也去吗?”
闻言,辛律之大为震动。
并不是因为她臆想可以借由一个小小的签名左右他的生死,而是她交谈中展现出来的决断和激烈,终于令他心生警惕:“姜珠渊,生死岂可乱说?!”
天哪,姜珠渊,听听你自己说了什么?
你多大了,怎么会任由情绪放纵到如此地步?
辛律之不像他了;你也不像你了;这个世界也不像你喜欢的那个世界了:“对不起。是我越线了。”
她解释道:“其实我真的已经很少很少这样口不择言了。小时候别人都说我心直口快,我还以为是个好词。我爸说我这是无知当个性,还说我说话都是从喉咙里出来的,不经过大脑。我妈说,淑女都是能不说话的时候就尽量不说,能立刻说出来的话停三秒想一想再说。如果需要想三秒才能说出来的话,就停三分钟再说……以此类推。”
幸也不幸,她的父母压制了她的这一天性。
见她道歉,辛律之满心不忍,又无计可施。
他重新发动引擎:“童言无忌。是我反应过度。”
姜珠渊看了看腕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抬起头,朝车窗外看去。
初冬的阳光洒满了整条街道。
车内一片沉默。
这是三秒的暂停,还是三分钟的停顿?还是以此类推?
车行平稳,而开车的人略有些心浮气躁。
他原想一个女孩子能问什么——身世的秘密,复仇的真相,这些他都可以告诉她。
他原想一个女孩子能要什么——美丽的衣裳,精致的珠宝,华丽的别墅,完美的丈夫,可爱的孩子,珍视的事业。这些他都可以帮她实现。
无论是因为报恩还是别的什么不可明说的原因。
没想到她问的,要的,从来不是他预设的那些。
她要的是生或死,全或无。
他就这样轻率地将决定权交给了无情的她。
必要的话,她绝对会行使这一权利,去否定,褫夺,颠覆和湮灭。
而他到时候是践约,还是毁诺?
再强大的对手他也遇到过,再动荡的局面他也经历过。但现在她可能带来的未知却令他心生不安。
不欲多想,辛律之换了一个话题。
“Random centroid optimization。”
“什么?你在和我说话?”
“这车上还有别人?”
“我英语听力不是很好,能听懂日常对话而已。”
“Random,Centroid,Optimization。RCO。中文应该叫做随机质心优化算法。我会把程序发到你的信箱。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哦,Thank you(谢谢)。”姜珠渊想了想,突然道,“你一说我有印象了。真的学过。”
但是都还给老师了。她正盘算着回去好好看看,尽量不再问他,又听辛律之道:“少为应该对你讲过我的工作。”
姜珠渊不明白他此时说这的用意:“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讲过了。”
“那时和你不熟,说得很含糊。我毕业后就一直在负责父亲留下来的基金会。总部在马里兰的Bethesda。”
“这一部分组长向我提过。”
“虽然我的父亲是基金会的主席,但我要进入欧拉的董事局,也得先在大学时进入欧拉兄弟会,成为会长。”
“兄弟会?”看他的模样不像是爱疯闹的人,“听说是玩得很疯的组织啊。”
辛律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和其他兄弟会比起来,我们这些亚裔书呆子的试炼已经很简单了。TriSolve(三道难题),TriAthlon(铁人三项),TriPunch(穿三个孔)。”
“前面两个我听懂了,可最后那个是什么?在肚子上打三拳?”
“抽签确定身体上的三个部位,找刺青师傅穿三个孔。”
“穿孔难道不应该是pierce?”
“在我父亲之后有一届会长是中美混血,Ed·Pierce。他上台提出的第一个动议就是改项目名称。”
所以是为尊者讳:“真会玩。这算什么考验?”
“欧拉兄弟会比基金会的渊源要久的多,所以没人知道何时流传下来的规矩。”辛律之道,“大多数人不喜欢这条规则。有些呆子好容易准备了大半年,完成TriAthlon,抱着侥幸心理去抽签,结果抽到很不好说的位置,就放弃了。也有人下定决心而来,但是完不成TriSolve或者TriAthlon,也只能被拒之门外。”
“也就是说,看起来很容易,实际上很难——你们每年能招到多少人?”
“八到十人。每年我们会发一百张报名表,需要三到五个人举荐,淘汰率是百分之九十到九十五。”
“忘了你是在普林斯顿。怪人一定很多。”
“要废除TriPunch,你得先成为会长。成为了会长之后,你就会想,后来人也应该尝尝这种滋味。”辛律之道,“所以直到毕业,我也没有废除它。”
“就像高考一样,总想着等我当上教育局局长,就废除该死的高考;可是真的当上了,一定会觉得我要出更难的题折磨学弟学妹,不然就亏了。”
辛律之强忍笑意:“对。”
“我知道了,”姜珠渊摇晃着食指,“耳朵是你抽到的其中一个。”
他又点点头:“对。”
姜珠渊的手在腿上轻轻地敲打着:“你没抽到眼睛、舌头、鼻子、眉毛这些部位,真是太幸运了。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打个孔多可惜。”
“琳达找的刺青师傅。我们专门开车去迈阿密打,手艺还挺不错。”
这句讲完,又陷入了沉默。
姜珠渊的手仍然在腿上轻轻地敲击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辛律之不紧不徐地继续开车。手指间或敲击着方向盘。
她突然打了个响指:“我可以问琳达呀!那样就不尴尬了。”
辛律之不禁爆发出一阵大笑:“你太弱了!”
你太弱了。
这四个字将姜珠渊的理智瞬间拉回到今天的早些时候。
洁白的姜花,泛黄的珍珠,恶俗而充满情意的发卡。
浓密的头发,挺括的风衣,精致而散发香味的蕾丝。
笑过之后,辛律之敏锐地感觉到同样是沉默,气氛却变了:“怎么?”
“这是发什么疯?”姜珠渊笑着摇摇头,“你,是一等一的数学天才,建模大师,偶尔做一次企业收购也是干净利落,完美无缺;我虽然天赋不及你,但也有信心成为本领域的专业人士,每个经手的案子无论大小,我都做足功课,毫不松懈。”
“如果说到之前的几次见面——抛开外表不谈,我相信我和你对彼此的印象,也应该是大方得体,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聪明机智之类的褒义词吧。”
一直聆听的辛律之轻轻地唔了一声,表示同意。
“可是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我和你成了没头脑和不高兴,暴脾气和玻璃心,幼稚鬼和公主病。”姜珠渊道,“给琳达和海泽看到这种场面,一定大跌眼镜。”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太想听到其他人的名字:“所以呢?”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越接近你,越觉得你聪明又漂亮,近乎完美,所以没办法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以平常心交流?”姜珠渊道,“你身上实在有太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了。但是天赋这玩意儿又学不来——真是无力又尴尬啊。”
这种称赞,才真是疏离又冰冷啊。
辛律之眼角余光瞥见她在查看手机,上下划动了几下,又收回包里,若有所思。
那种愤怒与嫉妒重回胸腔,滚滚而来。
他从未发现自己如此善妒,而且毫无立场,毫无依据。
承蒙辛家明教育,辛律之有一百种方法让姜珠渊来到他身边。
而她只有一个理由。
名花有主。
以一敌百,大获全胜。
两人异口同声。
“我们谈谈吧。”
第六道热菜 清炒苦瓜05
格陵洲际酒店,夫人套间的会客厅里,马琳达浅浅地饮了一口茶,更深地窝进沙发里,真心实意地发出一声赞叹:“Cici,你带来的茶真的很不错。香气和口感会让人感觉回到了温暖的南方。”
被称作Cici的女孩子纤弱清秀,衣着保守。她端着茶水,笔直地坐在柔软的大靠背沙发椅里,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记得琳达你喜欢这个牌子的红茶。”
琳达放下茶杯,笑得很亲切:“不是我,是Patrick。你父亲第一次招待他,就用的这种茶。现在Patrick在马里兰的办公室,也常常收到你父亲寄来的茶叶。当然,Patrick喜欢的,我也喜欢。”
听到她提起Patrick的名字,Cici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我不知道你们来了格陵,否则早就来探望了。你们好吗?在这里习惯吗?格陵虽然和马里兰一样靠海,但因为人工填海的缘故影响了洋流运动,一年四季的气候很紊乱。”
“听起来你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我在这里工作有一年了。”
“上次我们回去,你父亲还向Patrick说起你的事情。”
“他在Patrick面前说我什么?一定说了很多坏话。”
“说你和Ellis的脾气一模一样。”马琳达摩挲着杯沿,“无视父母权威,不服管束。好在你读的书多,身边有一班靠得住的朋友,大家在一起不喝酒,不开快车,很自律。”
“经过了Ellis的事情之后,他们不相信我能够对自己的生活负责。但事实证明,我没有走他的老路。尤其出来工作的一年,没有依靠家里,我也过得很好。”
确实如此。她一直都是个讨人喜欢,独立自主的女孩子:“你不问问你的父母,他们过得好吗?老人性子倔,他们不和你联系,你也应该时不时打个电话给他们。”
“Marie是我们的缓冲带。”Marie是她家的管家,已经工作有上十年了,“我知道他们身体都挺好。当然这都是多亏了Patrick。没有他,我们全家人永远也走不出失去Ellis的阴影。”
“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更长远的记忆Cici也已经模糊。
但她一直深刻地记着,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Ellis踹烂了自己的房门。
再也没有修过。
他那一向乱七八糟的房间从此大喇喇地敞开,一览无余。
父亲的本意是没有门,可以更好地监视儿子;而这成了Ellis更加不愿待在家中的理由。
他的心门一直紧紧地关着,谁也敲不开。
深夜里,Cici常常被车灯及喇叭声惊醒。她悄悄起身,趴在卧室的窗口,看Ellis那班所谓朋友开着车在修剪漂亮的草坪上横冲直撞,然后停在早就被他们撞坏了的天使雕塑旁。
他们从车上跳下来,把客厅的音响开到最大,又冲进厨房,打开所有的柜门找酒;而后父母房间亮起灯,父亲穿着睡袍冲下楼,家里充斥着各种咒骂和摔打。
以至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年轻男人的脸孔都阴狠且暴戾,说的话都下流而决绝。就连Ellis,对她而言不是哥哥,而是一个可怕而擦不掉的鬼画符,就像他房间里那些惊悚的涂鸦一样。
直到Ellis车祸身亡,绝望的父亲带她去找辛家明叔叔。
一间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办公室,年轻的数学天才坐在父亲的书桌后面,恭候第一位委托人大驾光临。
他看上去很整洁,也很文雅,和Ellis那些浑身□□味的朋友完全不一样。
Cici记得他给父亲拿来了纸巾盒,父亲不停地擦着眼泪。他听的很多,说的很少。但就是这寥寥数语,却有着直击人心的力量,终于止住了父亲自出事以来就没有停过的眼泪。
父亲又开始不停地擤鼻涕,恢复了商人本色,精明地对合同中的一些条款讨价还价,并最终达成一致。
临走前,她问从始至终面色沉静的辛律之。
“So, you are Godfather(所以,你是教父)?”
“小朋友,会说中文吗?”
Cici因为身体纤弱的缘故,十五岁的她仍然在童装部买衣服:“我不是小朋友,我会说中文,我有中文老师。老师说作为华人,应当找机会多说中文,多写中文。”
“老师说的很对。我不是教父,我只是一个能够帮上一点忙的同胞而已。”
七年来,她的父亲对这位“能够帮上一点忙的同胞”赞不绝口:“他常常说,如果能够有Patrick这样完美的儿子,即刻死去也瞑目了——”
突然想起马琳达和辛家明的关系,Cici道歉:“对不起。”
“没什么。Heart break(心脏病)发作很快,谁也没有预料到。还要多谢你父亲找格陵的亲戚帮忙,用私人飞机送Patrick回华盛顿。”
“很遗憾没能快点把Patrick送回来,让他和Albert叔叔见到最后一面。”
往事重提,总有些惆怅和感伤:“不提了。算起来,你去年从伯克利毕业,怎么没有去你父亲的公司工作,反而跑到格陵来了呢?因为母亲是格陵人,所以你想回来看看?”
Cici略一踌躇:“看来Patrick还没有告诉你。琳达,我在老饕门给代喜娟当了一年的私人助理。”
马琳达脸色微变:“为什么?我想Patrick不会不通知我,就做出这样的安排。”
“不,这是我的个人行为。”Cici道,“我也并不想让你们知道。但是Patrick突然出现在了签约现场。现在我觉得很尴尬。”
马琳达突然莞尔:“你担心Patrick不高兴?”
“……会吗?”
“不会。”
听马琳达这样说,Cici不知道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失落:“我准备辞职了。”
“哦?换了Patrick当老板,反而不想做了?”
“其实我一直想去欧拉基金会工作。去年申请实习生的岗位,说我其他条件都符合,只是没有工作经历。”
“啊,真乱来。实习生怎么会有工作经验?”
“我知道不会很轻松,但还是想试试。我并不打算和Patrick一争高下。但是我希望他能对我刮目相看,而不是总把我当做一个小朋友。”
啊,原来是这样。
马琳达不由得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清秀的小妹妹来。
“这件事情Patrick——啊,他回来了。”
虽然房间和走廊里都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但琳达还是敏锐地听出了辛律之的脚步声。
“……好像还有一位客人。”
Cici莫名紧张,她取下黑框眼镜,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
会客室的门笃笃笃地敲了三下。
“请进。”
门外果然是她一直魂牵梦萦的辛律之。他那男中音的声线还是一贯的富有磁性:“琳达?Cici?”
Cici浑然忘记了刚才马琳达提醒还有一位客人,她起身,声线有些发颤:“Patrick,好久不见。”
“周五不是见过了吗?”辛律之自然地回应,“抱歉今天比较忙。你们慢聊。”
此时Cici听见外面有把女声在问:“有客人?”
这声音很熟悉;辛律之朝身后看去,温柔地回答她的问题:“……没有不方便。稍等一下,过来打个招呼。”
Cici看见他伸手过去,拉住了一只缀满彩色铆钉的小坤包,仿佛表演魔术一般,变出来一个大活人。
那有一双漂亮杏眼的女孩子微微笑着对琳达示意:“琳达,是我。”
“姜珠渊。Celine Si,司瑟霖。”辛律之为两人介绍,“Cici父亲和我父亲祖籍都是潮汕。Cici对我而言,就像妹妹一样。”
“我们见过。”姜珠渊一眼就认出来了,Cici正是小司。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像代喜娟身边那个沉默而且毫无存在感的助理,“Celine,你好。”
相比较姜珠渊的坦荡,Cici有些谨慎。她知道姜珠渊是万食如意项目的成员。虽然来得晚,却是成少为的心腹之一,也深受代喜娟器重:“你好,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是吗?我倒不是很奇怪。”
“我上星期回马里兰,你父亲很烦恼,似乎是因为和你之间有些争执。做个好孩子,别让他担心。”说完,辛律之扭头对姜珠渊道,“去我房间。”
“我邀请了Cici留下来吃晚饭。”马琳达又道,“珠珠,你想吃什么?日本菜怎么样?我让酒店安排。”
“我不在这里吃晚饭。谢谢。”
他们离开后,Cici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琳达,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看到了,她和Patrick有事要谈。”
“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想这只猫还关在薛定谔的盒子里呢。”
Cici若有所思;此时会客厅里的电话铃响起,马琳达去接:“啊,这样……对,Patrick认识她……好,请她上来。”
她放下电话。
电话旁放着一只细长的花樽,插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束阳光从窗外射进,恰好洒在花蕊上。
“真是修罗场啊。”
“琳达,你说什么?”
“今天一定是适宜做东的日子,又来了一位客人。”马琳达转身对Cici笑道,“太阳这么好,我们去泳池边散散步,顺便等等那位太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