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少为深觉自己中计,但又觉得媚姐的逻辑无懈可击,只得作罢:“好,不谈这个。高端武的扣肉委托,发生在十年前北城区的一个城中村内,现在已经全部拆掉重建,当年那家馆子的老板也已经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你没可能这么快找到他。”
“确实不好找。”姜珠渊道,“我得到的信息也是如此,真是躲债功夫一流。”
“那你怎么办?”成少为道,“还建区居委会查档案?加入业主群?查了拆迁后各门面房的签约情况?地下钱庄?线人?附近菜场找线索?跟踪?”
他一口气说出十几种大丰、小俭常用的调查手段。姜珠渊赞道:“真没想过,还可以在菜场里调查肉类和干货的流通模式,来推断他当年用的哪种肉,以及哪种干菜——这些方法虽然很好,但我一个人来做的话,工作量太大了。”
成少为露出得意的嘴脸:“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姜珠渊道,“高端武的大伯是云泽福利院的院长。我打电话看他有没有线索,他说他对这道菜印象也很深刻,当时特地问过做法。”
成少为仿佛被人兜脸揍了一拳。
姜珠渊道:“而做法,他现在还记得。不过组长提醒了我,我应该拿着食谱去菜场双向确认一次。”
成少为往椅背上一靠:“还以为你有什么大智慧,正准备洗耳恭听。”
“没有。”姜珠渊正直地回答,“如果不是有这一层关系,我早就向组长求助了。”
大丰悻悻道:“你这是运气好。五百多份毙掉的案子,居然让你随机挑中了熟人的委托。这么小概率的事件都被你碰上。我们大多数的案子都是做到脱一层皮。”
姜珠渊道:“我认为每个人的运气都是一个定值。现在花得多,将来能用的就少。现在攒起来,将来就不怕没得用。”
“我倒不这么认为。”秘书小司道,“如果每个人的运气都是一个定值,那所有人的运气值标注出来,就应该是一张正态分布图。大多数人都处于中间态势,而极小的一部分人分处两端。有人特别幸运,也有人特别倒霉。而姜小姐,大概就是属于特别幸运的那一类。”
姜珠渊笑笑:“看来我得反思自己了——为什么总是埋怨倒霉的事情都发生在我身上?而别人看来我却是幸运的?”
代喜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人一辈子的高低起伏并不能只用运气来解释。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没有‘人定胜天’的勇气了。”
她起身,一口也没吃的小司立刻跟着站了起来:“媚姐,别忘了周五前交下季度的预算。”
代喜娟来去都很直截了当。她一离开,很明显气氛松懈下来了。
“做人儿子,怎么一句软话也不会说呢?”蔡媚媚埋怨道,“你妈现在压力已经够大了。”
“媚姐,走了个不消化的人,又来不消化的话题?”
“听说新老板下个星期就来签约了。”
“组长说过,我们不会受到影响。”大丰、小俭开始大快朵颐,“媚姐,别操心了。”
“就我一个人在担心么?”蔡媚媚无奈地摊摊手,“每个人操的心是不是也是一个定值?我现在多操点,以后就可以少操心了?”
成少为放下筷子,打开一杯汽水,遮住了若有所思的面庞;大丰、小俭继续风卷残云中;姜珠渊将手机相册打开,翻给蔡媚媚看:“这些食材是我在超市和菜场拍的,之后进行了拼接。每张照片上的食材能满足一名病人一天的营养需求。一共有七张图片,刚好一个星期不重复。”
她只是随口一句,想着得到一些建议即可,没想到姜珠渊做得这么仔细。蔡媚媚不由得交口称赞:“每天买菜真是头大。以后我就按照你的推荐来买菜好了——小姜,虫草能不能吃?”
“据格陵食监署抽查,市面上大部分的虫草都有重金属超标的问题。”
“海参呢?”
“媚姐,什么补品都比不上好好吃饭。这是我的观点。”
“吃饭?现在食品安全问题也很多——咦,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在菜场拍到的一种很奇怪的肉。”
“看起来很新鲜!”
“不,这种颜色不正常。”
成少为勾勾手指,示意她把手机拿过来:“注入一氧化碳,保持肉质的鲜嫩色泽。营养师连这个也看不出来吗?”
“听说过,没亲眼见过。”
“这么好看的肉居然注入了一氧化碳,吃了会不会窒息?”
“不会。哪个菜场?随手举报,福泽社会。人人献出一点责任感,媚姐也不用那么怕食品安全问题了。”
不待姜珠渊回答,成少为已经开始左右滑动手机屏幕,他原意是看姜珠渊推荐给蔡媚媚的食材,没想到却误翻到一张两人合影。合影中的男方气质温润,一身黑色带银色暗纹的西装,英挺不凡;而女方正是姜珠渊。她身着一条简单而不失质感的鹅黄色连衣裙,乌黑长发扎起,端庄大方。
“男朋友?”

第二道热菜 山水豆腐04

现代社会,对方给你看手机上的照片,你就老老实实看那一张,不要左右翻动,这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而成少为显然是不在意这些,又或者认为自己的皮囊是一张黑卡,可以无限刷人品。
姜珠渊平心静气:“是。”
蔡媚媚伸过头去:“我看看,我看看。”
姜珠渊不爱谈自己私事。接电话也一般出去。平时的只言片语偶尔会透露一点感情生活。
“媚姐,电动车可以放哪里充电?”
“西办公区有充电桩。你换电动车?”
“嗯。下班高峰期骑电动车比开车快。”
但她只骑了一次。
“怎么不骑了?”
“哎,骑电动车太危险了。所以二手处理掉了。”
“卖了多少钱?”
“换了这个娃娃。”
“……造型挺奇怪的。”
“小姜,你这个颈枕挺有趣。”
“嗯,平时可以折叠起来,用的时候充气就好了。”
“你从来不在办公室午休,要这个干吗?”
“看电影时睡着了可以用。”
“小姜,你看这条新闻。一对情侣下班搭公交,车上只有一个空位,两人竟然因为该谁坐吵了起来。还被拍下来了。”
“为什么?都要对方坐吗?”
“男方说,自己在外面跑业务跑了一天,精疲力尽,女朋友是办公室里做文书工作的,所以应该自己坐。女方说,自己是女孩子,无论什么情况下男的都应该让女的,就算累成狗,也该女朋友坐。所以吵起来了。小姜,你怎么看?”
“很简单,谁累谁坐。”
“让自己女朋友站着,好意思吗?”
“如果今天是女朋友很累,那就女朋友坐,和性别没有关系。”
“归根结底,还是一穷遮百好啊。”
“媚姐,有事吗?”
“我想问问你,上次说的那个——”
“对不起啊媚姐。我现在在球场,很吵,你等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你说吧。”
“你上次说用来煲汤的山药用哪一种好?”
“我记得你是煲排骨给小孩吃,对吧?铁棍山药对促进脏器发育很好。”
“哦,好,谢谢!你在球场?”
“嗯。”
“你不是不喜欢对抗性的体育活动吗?”
“陪男朋友来的。他喜欢打网球。”
蔡媚媚甚至问过她:“你和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怎么认识的?看得出你很紧张他。”
“这都看得出?”
看得出。为了和他见面,换了电动车;他不喜欢,就卖掉,换一个奇形怪状的娃娃;和他看电影,他会睡着,你不但不生气,还帮他准备颈枕;不喜欢对抗性运动,还陪他打网球。你说他是医生,平时肯定很累了,按你的性格,一定是你体贴他多一些。
在得知他们认识并没有多久而迅速确定关系时,蔡媚媚婉转地表示了不认同:“你这么优秀,这么漂亮,还会有很多选择。就像吃自助餐,你可以把想吃的都先夹一点到盘子里,然后慢慢选,慢慢吃。如果一上来就吃和牛吃到饱,哪还有胃口吃海鲜?”
“媚姐,假如你以后只能吃一种肉,你会选择哪种?”
“心理测试?如果只能吃一种肉,那就鸡肉,鸡肉便宜又有营养。你呢?”
“我喜欢贝类。如果一辈子只能吃一种肉,我要吃扇贝肉,就吃扇贝肉。别的不能吃了也不可惜。”
现在蔡媚媚终于看到了这位只活在姜珠渊只言片语中的“贝类”男朋友。
“……这是你男朋友?”
“是。”
贝海泽的表姐结婚,他是伴郎之一,周末去试礼服。她原先以为真的没人陪他,结果去了才发现他的兄弟姐妹都在。
因她在产科和内科轮转过,所以和伍见贤,还有伍思齐都共过事。但他们两个因为姓伍,一生所见皆是青眼,一生所遇皆是礼待,所以在外人面前,都颇有些清高自持。
像姜珠渊这样的研修生,哪怕表现出色,也轻易入不了他们的眼内。
当时的研修生,现在换了一个全新的、平等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心里未免有些不受用。
姜珠渊倒不会为他人的态度耿耿于怀,落落大方地与他们一一打招呼。
文质彬彬的伍思齐,和她只是礼貌寒暄一句;表姐伍见贤倒是毫不客气地从头看到脚:“我记得你,之前在产科轮值,你做了两件事,我印象很深刻。一是一个产妇每天吃什么都被限制得很厉害,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只能喝下奶的、不放盐的汤,天天有气无力,你和家属交流,人家根本不理你。二是你批评一个产妇的家属把她喂得太胖了,导致剖宫产后伤口脂肪液化久不愈合,结果把产妇给惹哭了,你又去道歉。”
贝海泽忍不住笑,眼睛亮亮地望向姜珠渊:“没错,这是你会做的事情。”
伍见贤一见他的眼神就全明白了,一时感慨万分。
在她心里,昨天的贝海泽还是对她恭恭敬敬的弟弟,怎么一转眼就有了心上人,要走入人生的下一个篇章了呢?
“你是云泽卫生局公派的研修生,研修结束后能留在格陵吗?”
姜珠渊一愣;贝海泽也没想到伍见贤会突然问出这么尖锐的问题;恰在这时,林沛白推着闻人玥进来了,闻人玥一看到姜珠渊就笑起来:“珠珠!我就说海泽表哥应该带你来。”
伍见贤奇道:“你们也认识?”虽然姜珠渊会在神经外科轮转,但闻人玥的膳食营养一向由专人负责,她也鲜少与外人见面。
林沛白道:“说来话就长了。我要拍阿玥的水中康复操视频给师父,她怕丑,不肯,我们两个差点在游泳池打起来。小姜经过,把我当变态,上来阻止……”
他本就幽默,又放得下身段,一件糗事说得绘声绘色,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伍见贤也笑骂:“你拍阿玥泳装镜头,不是变态是什么?等小师叔回来治你。”
营业员拿了几套西装给伴郎试,都挺适合,一时难以抉择,贝海泽将目光投向其他人寻求帮助,闻人玥支着腮,正要给出意见,姜珠渊道:“第二套很好。”
于是选了第二套。姜珠渊替他整理领带时,低声道:“你说没人陪你?小贝医生现在撒起谎来头头是道啊。”
“难得打扮,当然想让你第一时间看到。帅不帅?咦,你耳朵红了?”
他去摸她耳朵时,手腕靠在她腮边,姜珠渊微微张嘴,作势要咬,贝海泽一缩,又在她脸上刮了一指头,姜珠渊瞪他,他辩解:“手指滑了一下。”
他捉着姜珠渊的手指去摸自己的脸:“真的,不信你自己试试。”
看他笑意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就知道是在逗她了;姜珠渊简直拿他没有办法。明明是个挺正派的人,怎么会越来越不正经了呢:“你——”
小情侣的互动落在单身汉眼里,刺激实在太大了:“好了,别打情骂俏了,注意一下影响,在座还有不少是单身呢。给你们拍张照吧?”
姜珠渊将手机递给林沛白;林沛白给她和贝海泽拍了一张合影:“站好,靠近一点,绝对的郎才女貌——我突然有灵感了,婚礼上要玩一个与众不同的游戏。”
贝海泽和姜珠渊并不知道,事后伍见贤和准老公提到了他们:“你说想把你的学妹介绍给海泽——晚了,没戏。”
“怎么?有对象了?姑姑介绍的?”
“不是姑姑找的小家碧玉。自己谈的。”
“听你口气,似乎不太喜欢。”
“并没有。这个女孩子挺不错,端庄大方、聪明伶俐,性格也很开朗直率,虽然是从小地方来的,但人才相貌都和我们海泽很登对。两个人感情非常好,没有犁鼻器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
“那你怎么一副不看好的口气?”
“今天试衣服的时候,她说选第二套,海泽二话不说就听她的。”
“这个理由也太荒唐了。假如将来结婚了,由妻子来打理丈夫的形象不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吗?”
“我太了解姑姑了。她是一个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实际上一定要掌控局势的人。正是因为这样,海泽的性格才有点温吞。如果来一个和她一样特别有主意的儿媳妇,她一定会非常排斥。之前这个女孩子因为误会被医务科调查,是海泽出面解围,在各个科室轮转的时候,也挺能揽事上身。闯祸体质的姑娘,姑姑更不会喜欢。”
“现在的年轻人,父母的反对反而会成为感情的催化剂。”
“用得着反对吗?这么快就如胶似漆,激情转眼就耗光了。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一个研修结束了要回云泽,一个今年有巴尔的摩访学名额,姑姑到现在没干预,估计也是看准了不值得现在去扫了儿子的兴致吧。”
回到火锅桌上,成少为道:“媚姐,看你表情认识?”
蔡媚媚掩饰道:“我女婿的主治医师,别看年纪轻轻,专业水平很高,性格也很好。”
成少为嗯一声,将手机还给姜珠渊:“眼光不错。”
蔡媚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比较随意:“小姜,像小贝医生这样优秀的人,肯定很多人喜欢。你要看紧一点了,襄王无意,经不住神女有心啊。”
姜珠渊并不喜欢和其他人分享感情话题。但蔡媚媚一再提起,也不得回应同事对于私人事务的热情:“怎么看紧一点呢?把他锁在我的手机里吗?即使那样,仍然也会有人不识趣地翻来翻去呀。”

第二道热菜 山水豆腐05

这语气已经带着一点薄怒,任谁都听得出来。大丰、小俭一向觉得她表面端庄大方,实则矫揉造作,如今撕破亲切的面具,乐得看笑话,悠悠地剔牙;蔡媚媚有些讪讪,腹稿全乱,不知从何说起,或者闭嘴更好;而被不点名讽刺的成少为看上去心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吃完饭,他又叫姜珠渊单独留下来:“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组长,如果是私事寻求意见,我不会回答。”
“不是私事,是心理测试。怎么,只准你给媚姐出题,不准我给你出题吗?”
姜珠渊先是不知他从何说起,旋即想起来,不由得失笑:“老饕门是家庭作坊式的企业吗?也不是啊。为什么我说的每句话都能病毒式地传播出去?还是说我认知有偏差,万食如意是挖隐私卖情怀的项目,不该指望参与者有隐私可言?”
被当面挖苦,成少为并未恼羞成怒;他先是低头莞尔,手指流畅地转着桌上的一支笔,又抬起眼笑微微地望着她。
“还是真实的,有脾气的你比较可爱。追求完美并没有错,但没必要硬撑。”他说,“不得不承认,工作上的事情你完成得很好;媚姐请你帮忙,你也尽善尽美。你绝不会向大丰、小俭求助,也不喜欢媚姐问你的私事,彬彬有礼地和所有人保持距离,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过和他们发展同事以外的友谊。”
“你想做一个值得信赖的专业人士,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事——哦,我想你做人女友也一定非常称职——但你却不想,也不愿意去做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成少为停住笔,在桌上点了一点,又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很好奇,为什么?”
姜珠渊并未接话,面上有一晃而过的慌张和恼怒。
她一向以端庄大方的姿态示人,尤其一对杏眼,盈满了活力与善意。但此时那对大大的瞳仁却在急剧缩小,展现出特别明显的愤怒与厌恶来。
一刹那,成少为觉得她可能要破口大骂,甩门而去——那样也好,至少可以证明她并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
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活力与善意又慢慢地,一点点地回到她的眼睛里。
“说吧。”
“什么?”
“心理测试。”
“哦,对。”成少为斟酌着词句,“如果有一个孩子死于非命,法律却无法制裁间接造成他死亡的凶手。他的亲人向你求助,你会怎么做?”
她的瞳孔再一次急剧缩小,面上的表情也是全新的,成少为从未见过的狂怒。
她放在桌上的左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手背上一根蓝色的静脉格外显眼:“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你想暗示什么?”
“很简单,因为我想知道答案。”成少为搓了一把脸,支住下巴,“要得到这个答案,我要么卖身,而我偏偏最近想要守身如玉;我要么去问当事人,可是当事人说所有内情全部受保密协议约束。”
姜珠渊松开拳头。
“我承认我很无能,什么也做不了。”
“假设你很强大,可以调动全部的资源。”
“组长,这已经超过心理测验的范畴了。”
桌上有两听饮料。成少为拿过来,“嘭”地打开,递给姜珠渊:“顺顺气。”
姜珠渊接过,喝了一口,皱眉看着罐身:“啤酒?包装像汽水。”
她从不喝酒。苦涩中略带水果口感,很新鲜。她起身走到窗边,初秋的阳光很暖,投射在眼内,令她全身温度回升,一时恍惚,好像回到了中学时代。
等她转过身来,成少为发现她的双颊已经红透,不免暗暗诧异她的酒量如此之浅。他不留痕迹地将放在窗台的啤酒拿走:“不想回答就算了。去做你的事情吧。”
“如果换在以前,我会觉得法律解决不了的事情,要么用最简单的方式,将羞辱一样样回报于施暴者的肉体,又或者布下缜密的陷阱,让他们尝到几倍、几十倍于受害者的痛苦,会何等地畅快淋漓。但现在的我觉得这样并不行。”
“为什么?”
“因为那等于是默认了施暴者的游戏规则,胜者为王。对改变整个生态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你是废死派。”
“当然不是。这不是在讨论法律触及不到的灰色地带么?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真有调动全部资源的能力,那我就去改变它。”
“改变什么?”
阳光真的很炽烈。姜珠渊不禁摸了摸发热的脸,脸上的绒毛在阳光下发着碎金温暖的光芒,眼神却坚定果决。
“游戏规则。”
微醺的姜珠渊在天台晒着太阳。
她并不是很记得喝了啤酒之后说了什么。她知道不应该把成少为说的话太当回事,但仍然有些在意。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致力于源源不断地传递正能量给身边的人,尽力帮助生命里的每一个过客,成少为却用一两句话来否定。
不服。
更可气的是,她现在想到了很多反驳的角度,却来不及了。
她的大学同学群有六十多人,平时潜水的多,一般有事才冒头,抛一个文献链接上来:“速度。等着用。多谢。”
“谁有XXX的联系方式?”
“哎,XXX,你的档案取走了没有?”
“今年校庆还有免费自助餐吗?帮我弄两张餐券。”
“我也要,三张。”
“我也要,两张。”
“要餐券的,赶快报名。我正在统计校友人数。”
“有个留校的同学就是好。给我来两张。”
“加我一个。”
姜珠渊打出这句话,配上一个笑脸,发出。很快,有人回了一个问号:“?谁?美拉德少女是谁?实名实名。限三十秒,不然踢了。”
她才想起自己加群之后没有改过昵称,赶紧改过来:“我是姜珠渊。”
“姜珠渊?你不是回老家了吗?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
说完这句,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姜珠渊又问道:“现在学校怎么样?桂花应该开了吧。”
“早开了,今年比较暖和。”
“哦对了,变形金刚大楼被炸掉了,不能保卫学校了。”
姜珠渊忍不住笑起来:“新闻里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