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
“他们班上有个女孩子叫云小恩,不在照片里。”
“对,她周末要上美术课,没去。你认识她?”
“嗯。”
蔡媚媚又说起孩子的趣事来;见姜珠渊没有回应,不免有些讪讪:“我是不是妨碍你做事了?”
“没有。”反正成少为还没来,姜珠渊正在比较几种茶叶的味道,“喝点茶?”
她倒了一小杯给蔡媚媚:“试下。”
“谢谢。你自己怎么不喝?”
“我不爱喝茶。”
“也是,年轻人喜欢喝咖啡。”蔡媚媚喝了一口茶:“你都挺怪,不喝茶买这么多种茶叶——和委托有关?”
姜珠渊点点头:“每样只买了一点点,不到一百元。”
“如果是大丰、小俭,至少买两斤回去送亲戚了。”蔡媚媚道,“把□□保存好,将来报账要用的——哎呀,我还没有给你解释过报账流程。”
姜珠渊从案头拿起一本厚厚的小册子:“入职时发的《员工须知》里面有,我看过了。有问题我会问您的。”
蔡媚媚叹道:“你这个女孩子,做事勤力、做人认真。真是越接触越讨人喜欢,最难得是一点都不多嘴饶舌。”
“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姜珠渊将发丝别到耳后,“只不过才来半个月,来不及闯祸而已。”
“半个月。”蔡媚媚靠在椅背上,“大丰、小俭他们刚来三天,就缠着我问为什么组长和他妈妈关系那么恶劣?万食如意做不做得长?发不发的出工资?这些问题你统统没有问过。”
“单位发我基本工资,保险也是单位缴纳,万食如意不用发钱给我。”姜珠渊道,“所以我没有问题。”
“基本工资?够生活吗?”
姜珠渊点点头。
“你家庭条件一定不错。你爸也在卫生局上班?”蔡媚媚记得她的入职简历上,社会关系一栏里,父亲和哥哥都是公务员,母亲是全职主妇。
“我大学毕业后就不向家里要钱了。”姜珠渊道,“虽然也没攒下什么钱。”
其实她也有很多事情想知道答案,可是怎么也得不到。久而久之,她在某些想不知、不想知、知不想的事情上,就不那么执着了,继而去关注一些一定会有答案的问题:“看来今天上午不会开会了吧。”
“也不知道少为去接谁的机,几点,到底来不来。”蔡媚媚侧过头来看姜珠渊,“你真的一点也不八卦。大丰、小俭问我,我只会告诉他们,少为有一个好漫长的叛逆期。”
蔡媚媚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老饕门。那时候还是一家勉强维持的小酒楼而已。她的工作是服务员,间中帮代喜娟带带孩子。代喜娟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从早到晚,忙进忙出,根本没有时间管成少为。而那个时候的成少为也非常乖巧,从幼儿园回来就自己乖乖地坐在收银台后面玩,从来不让大人操心。服务员和客人们都很喜欢逗他,因他长相可爱,童音清亮。只有代喜娟嫌他粘人,如果被他缠的烦不过,还会踢他一脚。
阿媚,你带少为玩一会儿。
阿媚,明天幼儿园家长会。
阿媚,你带少为去剪个头发。
阿媚,少为今天有手工作业。
少为一开始叫她阿姨:“媚阿姨……”
蔡媚媚一直都很喜欢小孩子,像成少为这样可爱乖巧的更是爱不释手。
她从后厨拿些甜糕和汽水给他,两个人坐在门口分享。
“少为,你不要叫我阿姨。我有一个表妹,比你大一点而已。你叫我媚姐姐吧。”
他们胜似亲人的感情就是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有一个总来吃饭的小学老师,偶尔也逗逗少为,和蔡媚媚攀谈:“一个人带孩子挺累吧。”
“还好,他很乖的。”
“……他爸爸呢?”
“我不知道。”蔡媚媚奇怪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们是打工的,怎么能问老板这些事情。”
“我还以为是你的孩子。原来不是!哈哈……还好不是!”
蔡媚媚脸一红,笑骂了他一句,牵着少为走了。
大概也就是一年的光景,因为经营不善,酒楼做不下去了。代喜娟带着孩子回内地去找前夫筹钱。所有员工都遣散了,蔡媚媚拿了遣散费,糊里糊涂地和小学老师结了婚,一晃三年过去,又离了婚。
离婚后的蔡媚媚考了会计从业证,在桃源里的一家小饭店里收银。
突然有一天代喜娟打电话给她。
“阿媚,我回来了。”
两人寒暄几句,蔡媚媚才知她又重新开了一家酒楼,换了名字,生意还不错:“听说你在股市里赚了一大笔?我就知道你总还是有办法。”
“少为上小学了。不听我的话,我管不了他。”代喜娟说到重点,“要不你还是到我这里来做吧。听说你生了个女儿?古人说易子而教,会不会好点。”
蔡媚媚沉默了。
“洛洛判给她爸爸了。看到别家的孩子……我心里会不舒服。”
踌躇再三,她还是回到了老饕门。
重新见到成少为,蔡媚媚委实吓了一跳。
他的头发许久未剪,刘海也遮住了眼睛,加上漂亮的面孔,宽大的运动校服,简直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他抓了抓头发:“媚姐姐。”
见他一副没人管的样子,蔡媚媚就心软了。上去牵住他的手:“老师不说你吗,这么长的头发!”
“老师以为我是女生。”他笑,“我上男厕把他吓坏了。”
“媚姐带你去剪头发。”
等他剪头发的过程中,蔡媚媚拿着代喜娟给她的信用卡,帮他从内到外买了好几套衣服,还有学习用品。
头发一剃,又是一个漂亮清爽的小男生。蔡媚媚笑着摸摸他的头:“比以前更帅了。长高了好多。”
第二道热菜 山水豆腐02
现在的老饕门不是以前的小酒楼。富丽堂皇的大堂,金碧辉煌的的吊灯,花纹繁复的沙发,穿制服的侍应生拿精致的点心和果汁过来给他们。
“少为,在老家玩得开心吗?”
“还好。”
她一直在观察他,她不认为金钱的多寡会改变孩子的天性。况且母子之间怎么会有隔夜仇?
“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
他手腕一歪,果汁顺着垫子流进夹层。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会失误,他是成心的。蔡媚媚阻止了他:“少为?这沙发很贵的。”
成少为看着她,仿佛并不觉得自己把沙发弄脏有什么错。
“媚姐,你回来吗?”
“嗯。你妈工作忙,还是我们两个混一混好了。”
渐渐地,蔡媚媚看出了端倪。
男孩子嘛,皮一点才聪明。天马行空的小男孩在学校和家里惹出来不少麻烦,在蔡媚媚看来都无关紧要。哪怕需要她三天两头地去给家长、给校长赔小心,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最多笑骂两句。
成少为总是避免和代喜娟有任何接触,身体、语言乃至于眼神。两母子交流一贯地少,而且多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无论蔡媚媚如何明示暗示,如何劝导开解,都无法打开这局面。
有一次晚上九点多,蔡媚媚接了成少为补习回来,和其他几个相好的同事坐在一个小包间里吃宵夜。
吃到一半,代喜娟应酬过来了,一身酒气。蔡媚媚连忙将成少为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她坐下。
“开家长会为什么不告诉我?”
蔡媚媚道:“我去了。少为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二十,老师表扬他。”
“表扬他?听说他这次又把班上的电视弄坏了?才赔了一整套四十件课桌椅。”
这事老师已经找过蔡媚媚了。成少为他们年级每个班都配有一台电视,那天晚上全年级的同学都在观看录播的生物竞赛视频,突然信号一转,播起了刀光剑影的武侠剧。
恶作剧的再没有别人,只有成少为。
年级主任气坏了,关了电视还想不通,没有天线,是怎么收到电视台信号的呢?
蔡媚媚道:“男孩子,哪有不皮的呢?又不是原则性问题,再说了,那是《双妹传》的最后一集嘛,全城都等着看结局。我已经说他了,以后不会了。”
成少为一口汤圆含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媚姐,是《双姝传》。”
“对对对,《双姝传》。就你能干。”
“我算什么能干?隔壁学校的孟觉,弄了个大屏幕挂在操场上播给全校同学看,那才能干。”
“我看你在电子工程方面还有点天赋呢。”
代喜娟不耐烦道:“学什么电子工程?你不接我的班谁接?”
蔡媚媚打圆场:“少为他有数的。”
代喜娟又道:“为什么烫头发?像个女孩子。”
蔡媚媚回答:“现在流行,好几个偶像都是这种发型。”
代喜娟怒喝:“是我儿子还是你儿子?他没长嘴?要你说?”
一直把代喜娟当做空气的成少为这才冷冷出声:“和媚姐没关系。”言下之意,是我不想和你说话。
代喜娟冷笑:“那你又出声?”
也许是发泄自己的忿恨,她从回到格陵说起,从成少为成了一个不省心的孩子说起,从成少为不断闯祸她不断收拾烂摊子说起,这里不好,那里不对。
“你这个孩子……简直没救了……成绩好?有本事考第一名……就你这样的,将来工作都找不到……还不是得回来做事……”
灯光下,看得很清楚,代喜娟的口水喷到了成少为的碗里。
成少为放下了调羹。
“给我脸色看……也不想想,你读书的钱,生活的钱,都是谁供的……狼心狗肺……”
他站起来,往代喜娟的汤圆里吐了一口口水。
满座脸色俱变。
代喜娟倏然起身,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说出了单身母亲的那句经典台词。
“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
挨了一巴掌的成少为,看着满脸怒色的代喜娟,以及拉着代喜娟,忧心忡忡的蔡媚媚,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很辛苦啊。”
代喜娟一脚踹过去。
事后代喜娟向蔡媚媚道歉。
“这件事和你无关,不该迁怒于你。”
“代总,你们当初回内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代喜娟支支吾吾:“都过去这么久了,问来干什么?”
“就是因为过去了那么久都没有解决……”
代喜娟复又变得烦躁:“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他是我儿子,我不疼他疼谁?哪怕最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让他吃不饱穿不暖!我就算杀人放火也是为了他……”
蔡媚媚道:“我不是八卦,我只是看到你们这样,觉得很不好。别看少为平时乐呵呵的,我感觉的到他心里很寂寞。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老惹事……”
代喜娟嗤之以鼻:“他才多大,胡子都没生,懂得什么是寂寞!”
因为亲情上的缺失,寂寞的成少为在升上高中后,开始和一向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孩子有了交集。有一个眼睛生得很漂亮的小姑娘,成少为和她逛了几次街,还带回老饕门吃过甜品。
代喜娟知道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针锋相对、恶语相向。
她并不反对儿子早恋,反正吃亏的不会是成少为。她冷嘲热讽:“你的眼光就那样?为什么不多挑挑。”
好的,多挑挑。
蔡媚媚说起来居然眉飞色舞:“我记得那一天,是他考完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试,请了好多女孩子来老饕门吃杨枝甘露。”
一直默不作声充当听众的姜珠渊“咦”了一声。
“组长的高中是不是在外国语中学读的?”
“你不是云泽人么?怎么知道?你也听说过?我是听说少为的初恋成了专栏作家,把这件事写了出来。”蔡媚媚笑道,“他也是很有面子,来的全是他的学姐、学妹,把整个大厅都坐满了。代总知道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吧。”
“……没想到一碗糖水的背后,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
“也只有成少为做得出来。你见过代总,她是那种控制欲很重的人么?并不是。”
但那一次真是让代喜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蔡媚媚早就对她说过,成少为是那种要顺着毛摸的孩子,吃软不吃硬。如果他喜欢你,就算是陌生人也会两肋插刀;如果他不喜欢你,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一样顶心顶肺。
为了保住家长的权威性,代喜娟开始在钱、感情、工作,各方面都疯狂控制儿子。报考专业、交往对象、求职就业,而少为又是一个绝不愿受到管束的人。
“他谈朋友,代总会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调查出来;所以现在他谈每一场恋爱都不会超过两个月,不给他妈调查人家的机会。他在外面找工作,代总会搅局搅到他自动辞职。最后还是把他留在了公司。好,留下来就和你对着干。代总喜欢低调,他就一定要高调。代总要做分子料理,他就亏本卖情怀——”蔡媚媚道,“我希望哪天出现一个女孩子,既可以得到少为的喜爱,又得到代总的欣赏,从而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她还能有一技之长,帮助老饕门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就更好了。”
蔡媚媚笑吟吟地盯着姜珠渊。
哎呀,气氛有些微妙。
叮地一声,姜珠渊收到一条短信。她站起来,走到一边去查看。
是以前医院的同事庄羚,问她近况如何;她回短信时,便听见门外有急促脚步声。
大门被从外面重重撞开,大丰、小俭冲进来:“组长在后面。准备开会。”
“几点了?”蔡媚媚望向墙上的挂钟,“我们正准备出去吃午饭呢。”
“组长说订餐了,一边吃一边开会。”
没想到他订的是火锅。
来了一男一女两名服务员,拎着硕大的外卖箱,看上去也颇有些吃惊怔忡的样子。
想必是没料到今次的外送地点是老饕门,而客人们整理出了一张干净的会议桌,好整以暇地等着吃火锅。
他们专业地将电磁炉、鸳鸯锅、汤料、配菜、蘸料、碗碟筷勺,一样样拿出来摆好。
“你们为啥会订我们的火锅?”终于男服务员发问,“老饕门不也有订餐服务吗?”
成少为抽出一次性筷子,擦擦上面的毛刺:“吃厌了。”
“你们要研究我们的锅底?”女服务员怀疑道,“这样很没有职业道德哎。”
成少为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抖开围裙,系在衬衣外面:“小姑娘,想象力太丰富了。我们只是单纯想吃一餐火锅而已。”
“也是。我们的白汤底不像外面只用猪骨熬,还加了另外两种骨头;红汤底有八种中药和十三种香料;你们吃不出来的。”
成少为这人就是激不得:“小姜,给这位妹妹露一手。”
他手一挥,指向姜珠渊,有心看一本正经的营养师会有什么有趣的应对。
但今次姜珠渊要让他失望了。
“对不起组长,我做不到。”
“做不到?做不到这三个字,不像是你字典里会有的词。”
“我字典里还有很多词。”姜珠渊笑笑,“嘌呤,尿酸,痛风,肾结石。”
“你这本字典挺阴郁的。”
女服务员不明就里地望向姜珠渊。后者道:“他和你开玩笑,别在意。”
第二道热菜 山水豆腐03
“你们在做什么?”
服务员走后不久,汤还没有开,菜还没有下锅,突然一道严厉的中年女声响起在虚掩的门口。
一位身材丰腴、装扮富贵的中年妇女蹬蹬蹬地走了进来。在她身后,一名身材纤弱、穿着保守的青年女秘书亦步亦趋地跟着。
“代总?”蔡媚媚有些尴尬,“……我们正准备吃饭。小司,你们吃了吗?”
秘书小司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媚姐,我和代总刚巡视完分店回来,还没有吃饭。”
其他组员也站起来问好;代喜娟用嫌弃的目光梭巡了一遍这她完全看不上的杂牌军,在看到姜珠渊时,眉头才微微舒展了一些;她又将目光投向正在专心烫肥牛的成少为,似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味。
虽然都在商场上浸淫了多年,但戚具迩和代喜娟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女强人,戚具迩坚韧内敛,常常在谈笑风生中令对手一败涂地;而代喜娟胆大心细,常能在颓势中另辟蹊径,绝境逢生。
但两个人又有一个共同点,即是深藏不露,不容易让人猜到她们的真实想法。
蔡媚媚让出成少为右手边的位置,让代喜娟坐下,又拿了新的一次性碗筷给她。代喜娟坐下,小司提醒:“办公区域刚刚升级过亨安最新的烟感探测器,一旦检测到150以上的烟雾,就会启动喷水程序。”
众人齐齐望向天花板中央的圆形探测器。
蔡媚媚道:“少为,你肯定有办法关掉它。”
“没有。”成少为道,“好嫩的牛肉,大家快吃。”
“喷水程序受中央保安系统控制,不能关闭。”
“那还是别吃了。”
“在探测器下面吃火锅就做好了被淋湿的准备。”成少为道,“媚姐,你最喜欢吃的毛肚。”
代喜娟夹了一筷子鱼滑:“在座每一个人,都跟着你混饭吃。水喷下来,谁也跑不了。”
“所以,一开始就不应该吃火锅。”
蔡媚媚道:“少为,火锅是你订的呀。”
姜珠渊突然起身,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手里拿了一包湿纸巾递给成少为:“我刚上网查了,可以用湿纸巾包起来。不妨试试。”
成少为瞟了她一眼,他那眼神的意思似乎是嫌小姜多事,但她不想冒险:“这里组长最高,劳您上去一趟吧。”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根黑色皮筋,递给成少为。
代喜娟和蔡媚媚这两个成少为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齐齐看着他爬上桌去,将检测器用湿纸巾包住,又用皮筋固定。
她们所思所想,却大相径庭。代喜娟清楚知道成少为每句话都意有所指;而蔡媚媚却又重新动起了那点小心思。
“你看,小姜一直都挺有办法,和少为配合得很好。”
“世上的事都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
“就算解决不了,试一试也好。”
从会议桌上跳下来的成少为很明显有些懊恼,仿佛被人打断了节奏一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开会。”
他先问大丰、小俭进展如何。他们最近跟进的一单委托是婚礼上所要呈现给宾客的十八种80年代后期的三无零食。两个平时极伶牙俐齿的壮汉,在代喜娟面前竟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心中大为紧张。
代喜娟道:“就当我不在场。反正你们组长也很熟于此道了。”
“……现在已经找到了十二种,有六种停产,但我们已经和最后接手的厂家联系好,找到了生产日记。还有两种的名称,我们怀疑是委托人记错了,还是再碰头核对一次比较好。”
蔡媚媚补充:“注意预算。”
姜珠渊注意到,在大丰、小俭汇报时,代喜娟嘴角一直噙着一抹轻蔑的微笑;似是对他们的工作十分不屑;大丰、小俭也感觉到了,所以完全不敢和蔡媚媚争辩报账事宜:“一定一定。”
成少为又嘱咐了几句,接着转头朝向正在吃冻豆腐的姜珠渊:“让我们听听小姜有什么进展。”
“我和第一个任务的委托人约了周五见面。第二个任务的委托人下周五见面。”
成少为有些吃惊。在他设想中,姜珠渊会毫无头绪、举步维艰,然后不得不求助于自己:“你已经找到食谱了?胥岷山的凉面委托我可以理解,毕竟你可以找媚姐帮忙——”
“等等。”蔡媚媚纠正道,“小姜没有和我讨论过这个案子。她不知委托人是我女婿。我还找她咨询过癌症患者化疗后的饮食安排,她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盖因蔡媚媚鲜少在公司说私事,但大家多少也了解一些。她女儿自幼跟着她前夫长大,生到十六岁时未婚先孕,被父亲视为奇耻大辱,赶女儿回格陵投靠母亲又不说清缘由,等蔡媚媚发觉不妥时已经来不及对胎儿做任何处理,一对龙凤胎就此出世。
少女升级做了妈妈,仍未停止堕落的脚步,男朋友换了无数个,最后找了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岁的老男人做丈夫。
这个男人现在还得了绝症。
姜珠渊是完全不爱八卦的人,和成少为是两个极端。念及此,蔡媚媚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代喜娟冷冷道:“快三十的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点分寸也无。”
蔡媚媚倒是很坦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说漏嘴。没关系,我也会有说漏嘴的时候。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将来哪天我把你的事说给小姜听了,可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