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人玥沉默不语,桑叶子又道:“妹妹刚出嫁,现在正是他的感情空白期。姐姐姐夫已经答应帮忙了,我也会找机会和他接触。”
闻人玥低头拨拉饭粒:“乘虚而入吗——当年海泽表哥刚失恋,你也没成功。”
桑叶子被说到软肋,一时有些难堪:“我也知道自己性格上有投机的成分。甚至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很多缺陷。”
求而不得会让一个人坠入阿鼻地狱;得偿所愿会让一个人立地成佛:“贝海泽的事儿我们就不说了。和伍思齐在一起,他只会纵容我的坏毛病;和聂未在一起,我一定会变得比现在好。”
“阿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难道你不希望我变得更好?”她看得出来,这么多师侄当中,聂未待闻人玥最上心。她要争取所有可以争取的帮助,“我希望你也站在我这边,帮我。”
闻人玥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支持你。”
“什么?”
“而且还会竭尽所能地破坏。”闻人玥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桑叶子,“我说得出,做得到。”
“哼,你就一心向着伍思齐?”这话在桑叶子看来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我就不信了,你能有什么破坏力。”
既然话不投机,还是买单吧。她们两个如果加上伍思齐,就是伍思齐付账;只有她们两个,AA的情况比较多。闻人玥打开皮夹,咦了一声,几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钱不够?没关系我来付好了。”
早上的出租车司机说自己经常接送聂未:“有时候聂医生上下班很累,不想开车,就会叫我过来。”因为车费月结,她就没有拿钱包。现在才发现多了一笔钱,还有一张卡:“有的。”
桑叶子看她皮夹里竟有两三千元现金,不由得揶揄:“怎么,是聂未给你的过夜费么。”
闻人玥只能笑,立刻转头问服务员:“刷卡可以么。”
服务员抱歉道:“对不起,正好POS机出了一点问题。方便的话,请付现金吧。”
“咦,你还办了信用卡。”
“也是过夜费哟。”
“喂,闻人玥,不好笑了啊。”
付了帐,两人走出餐厅,桑叶子突然问道:“阿玥,你还记得涂雪鸿么。”
“记得。前段时间还见过。”
“因为有案底,他一直找不到工作。现在据说经人介绍,进了一家专接政府外包项目的公司,安顿下来了。”桑叶子居高临下地微笑,“既然你们的生活都步入正轨了,那就老老实实地过下去吧。”

闻人玥回到店里,默不作声地做了一下午的手工,做得累了便练习一下学到的几个手语。原来手语和文字一样有偏旁,可以触类旁通,她挺有兴趣。
倩影映在窗上,直到夕阳西下,夜幕渐升。店长看了成品之后赞道:“很不错。照这样下去,一个小时挣二十五元没有问题。”闻人玥也很高兴:“一天做八个小时,岂不有两百元。一个月就是六千元。和白领差不多了。”
“难道你不休息?”店长笑道,“精神也不可能跟得上。追根究底,轻手工要不断创新才能吸引更多的顾客。十字绣,缎带绣,不织布艺等等都是基础的技术手段而已。”
闻人玥点点头。只要准备好食材和步骤说明,谁都能炒一盘菜出来,但要创造新菜品就真的很难:“我会多看多想。店长,我可以带些边角料回去吗?我想做几个清清爽爽,适合夏天用的零钱包。”
店长见她受教,也很高兴:“当然可以。我这里有些美工书籍,空暇时可以看看。”
闻人玥翻了一翻:“居然看得懂。”
店长失笑:“这是什么话。”
“准备高考的时候,那些教科书看过一遍就忘了。这本书图文并茂,很容易理解。”
“保不齐你天生就吃这碗饭。”店长道,“边做边学吧。”

傍晚时刻的公交车人挤人,闻人玥戴着耳机想心事。一会儿想到自得意满的叶子,一会儿想到捉摸不透的小师叔,一会儿想到自己的秘密。
不可说。一说便错,多说多错。不可让。一让再让,步步退让。
种种矛盾的思想,混着跳动的音符,一颗颗,一粒粒,就像乘客一般,挤在一起推来搡去,不得消停。
失神的代价就是下了车她才发现挎包被划了一个口子。顿时吓得脚心都凉了,一转身又冲上车:“师傅,我——”
司机同情地望着她:“怎么。”
她慌乱地翻查了两遍,却意外地发现什么都没有丢,不由得松了口气,退下车去:“没事。”
“小姑娘,好好查清楚。该挂失的赶紧去办。”
经由提醒,闻人玥急忙打开钱包检查,钱,卡,全家福什么的都在。这时也有站在门口的乘客道:“大概是还没来得及下手,真是万幸。下次别大意了。”
司机很意外,但没再发表意见,关上车门走了。

后视镜可以看到全过程。这女孩子确实是遇到了划包党,他也数度刹车提醒来着,可惜她心事重重,浑然不觉财物已被窃走。那小偷一得手便立刻下车,一位戴鸭舌帽的高个男子也随即跟了下去。司机原以为两人是同党,意外的是过了几站,高个男子又追上车来,不动声色地挤到女孩子身后,悄悄将钱包和手机放回,随即与她保持距离,直到下车。
如今真是盗亦有道,取了钱物不忘将证件送还。谁知——谁知居然是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
帽檐阴影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庞,旧兮兮的T恤牛仔裤,左手闲闲地插在裤袋里,路人一般地伫立在公交站旁。即使如此,出众的身高,纯粹的气质还是招来了不少目光。
除了闻人玥。甲乙丙丁,与她何干?
多得这心不在焉,这次他才能站到她斜后方,望着她的侧影,而不必担心暴露。

要转一趟车她才能回去。
无论近看远看,她的容貌果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张小圆脸,大且灵动的深褐色眼睛,小巧红润的嘴唇,乌黑柔顺的马尾——还是他心底那个不谙世事,天真快乐的小女孩。

察看包上的划口,她流露出懊悔和疼惜的神情。
她缺少在公共场合提高警惕的自觉。复健后第一次单独出街是这样,高考放榜那日是这样,第一天上班也是这样——幸好并不是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怀有敌意。

车到站了;把包紧紧地抱在胸前,她上车了。
但她又适应得很快。每一次总比前一次要好一点。坏毛病一点点地改掉了,她在学着适应这座城的节奏——一个健全人要想融入现代社会,还是很容易的。

于璧飞没有上车。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他暗忖,摊开右手。
把钱包夺回来后,他一时鬼迷心窍,拿走了证件照。
照片上的闻人玥黑发过肩,眉尖微蹙,似乎在质问——你拿走的还不够多么?为什么连一张照片也不放过?
他永远做不到完璧归赵。

临下班时,应思源突然打电话给师弟,约他来家里坐坐:“没别的事情,就是吃个便饭。你也很久没有过来了。”
想到闻人玥在家等他,聂未拒绝了:“改天吧。下个周末我休息。”
应思源听他不来,竟有些松口气的感觉:“也好。我知道你工作忙。咱们再约。”放下电话,他对翘首以待的岳父一家人踌躇道:“这种事情,要看缘分。”
桑父老练道:“再忙,终身大事也要抓紧,他年纪可不小了。说缘分,叶子和他认识多少年了,这缘分还不够?”桑叶子也撒娇:“姐夫,我可就指望着你帮我‘近水楼台先得聂’了。”
应思源无奈地望向妻子求助。桑晓莹低头削苹果:“认识了那么多年也没能进一步,可见是有缘无分。做人要脚踏实地。”
桑叶子微愠:“你见不得我好?我好难道不是大家好。”
桑晓莹一针见血:“你好不见得是大家好。你不好,却一定会闹得大家都不好。”
桑母正要教训大女,桑晓莹一抬头:“怎么,又要说我不懂为人母,为人姐的心情么?我现在关起门来对她凶一点,总好过她不知进退,只知道折腾我们家老应。”
“桑晓莹!”
“真要纠缠得狠了,叫聂医生说出拒绝的话来,只会比我难听千万倍。”桑晓莹重重放下水果刀,“到那时,别说老应的面子往哪里搁,你桑叶子也会生不如死。”
她从未将妹妹逼迫的这样尽过;桑叶子被深深刺痛,冲进房间里去大哭:“我不就是喜欢他么!有什么错!闻人玥品德败坏,她回头你们就接受,我不过是对聂未的评价错了,你们就不原谅!”
“你和阿玥做什么比较?她高中肄业,你硕士学历,我们对你有更高的要求难道不对么!”桑晓莹终究心内不忍,跟进来安慰,“叶子,你的心思一开始就错了。说才华,论财力,聂未确实比伍思齐强得多,算得上万里挑一。可他不是你能掌控的丈夫人选啊。”他工作繁重,责任重大,性格强势,作风雷厉,必然要选择以家庭为重的传统女性为伴侣:“你一不温柔,二不贤惠,三不体贴,四不包容,怎么和他过到一块儿去。”
桑叶子咬牙:“我改。从性格到习惯,我都改。我现在就开始改。我去学家务。我和其他人都断干净。我用过伍思齐的钱,明天还给他。”
钱是要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本色都不要了么?你看看能留在聂未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厚着脸皮贴上去的,你从小心高气傲,做得到么?”
桑叶子冷笑:“是啊,我要是能像闻人玥一样不要脸就好了,乱编排和聂未上床……”
桑晓莹闻言大惊,赶紧关上房门:“你说什么。”
桑叶子擦干眼泪,将今天和闻人玥的聊天内容细细告知桑晓莹:“我知道她向着伍思齐。想用这种胡话来激我,她当自己是谁?宛越?我不会上当。”
桑晓莹脸色大变。
细论起来,她与闻人玥的接触比桑叶子更多了一些,又长期做大学生的思想政治工作,对年轻人的心理摸得极透。她知道这小姑娘有些过去,有过去难免就会转成心事,有心事难免就会转成心机,有心机可又不算狡猾;再说她对亲情看得极重,就该知道伍门的规矩,不像会做这种乱伦之事:“这事你还和谁说了。”
桑叶子冷笑:“这种混账话她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传!等我找个机会,当着聂未的面,拿这话摔到她脸上去!”

桑晓莹心内隐隐存疑,回想起之前的一些蛛丝马迹,开始不安,生怕有什么丑闻传出来,令病中的丈夫雪上加霜。对应思源交待了一声,便往宿舍找闻人玥去了。
恰巧闻人玥今天疲顿得很,不想去灵月郡,就在家里做零钱包。快八点的时候接到了聂未的电话,十分吃惊:“还没下班?我去接你。”
“我回宿舍了。冰箱里有馄饨和饺子。……没不舒服。就是有点累,想好好睡一觉。”
那边先是没说话,然后低声道:“工作日我有分寸,很节制。”
闻人玥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说什么哪!”旋即挂了电话。很快聂未又打过来,真诚探讨:“你有什么意见。”
“我没有意见。……不是那个意思。你……唉。” 闻人玥懊恼地抓着头发,又嘻嘻地笑了起来,“不是有个说法么——每天运动一小时,快乐工作五十年,幸福生活一辈子。我看一天一次,一次一小时就很健康。”
聂未嗯一声表示接受:“一周七次很合理。那你喜欢早上三次晚上四次,还是早上四次晚上三次。”
不要脸的就怕当真的。闻人玥败下阵来:“你到底是谁?你把冷心冷面的小师叔藏哪里去啦?还给我吧,夏天降温就靠他了。”
聂未笑了,柔声道:“既然累了就早点睡。”
“嗯。”

她刚放下电话,便听见了敲门声:“阿玥。”
“桑师婶。”闻人玥好高兴,“快请进。”
“我散步的时候看到西瓜很好,给你买了一个。”桑晓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闻人玥,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再说为了老应的病,我也很久没有过来看你了。”
闻人玥道了谢,便去切了出来一起吃。看着果盘里一块块碧绿鲜红的西瓜,桑晓莹笑道:“你信不信,叶子连西瓜都不会切。”
“她喜欢榨汁喝嘛。”闻人玥道,“应师叔好点了么?”
“他是心病,身体倒没什么大碍。”
又闲聊了几句,闻人玥说若是工作做得顺手,近期便不打算回澳洲了:“妈妈也很支持我做喜欢的事情。桑师婶,我恐怕还要在这里叨扰很久。”
“那有什么。阿玥,你知道我和老应一直把你当做女儿看待。你将来若是出阁,我们也希望你的丈夫能把你从我们家接走。”见闻人玥含羞低头,桑晓莹又道,“老应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一个多年不见的女弟子去世就伤心成这样,若是你们这些眼跟前的人出了什么差错,他还指不定要多难受。”
闻人玥直觉话锋有转,尚不及反应,桑晓莹又语重心长:“他最挂心的就是你。”
糟糕!恐怕今天对桑叶子说的话已经传过去了,不然师婶不会话中有话:“我……让应师叔失望了?”
两人都有所保留,又都不愿先去挑明,生怕伤到对方:“怎么会。我没有,他也没有。我们一直都说你自尊自强自爱,是个好孩子。”
闻人玥羞愧难当;桑晓莹又道:“不止老应,聂医生也是你的师叔。他为人虽然冷淡,但当年在你外公病榻前也作了保证,会好好照拂几个晚辈。”
好照拂。照拂到床上去了:“我对小师叔和应师叔一样敬重爱戴。不敢轻慢,不敢有别。师婶放心,我一定谨言慎行,不让应师叔担心。”
有了这个保证,桑晓莹放下心来:“好孩子,我相信你。”

才对桑晓莹表了态,第二天,闻人玥还是毫无悔意地往灵月郡去了。路上她买了时蔬和青鱼块,准备做蔬菜杂烩和爆鱼。
不是不懊悔。为了逞一时意气,把自己和聂未的那点事情讲给桑叶子做什么。可是再一细想,当时桑叶子已经逼到面前,似乎没有不说的理由。万幸的是,言语之间听得出来桑师婶和叶子都并不认为是真的,所以舆论还没有这锅油一样炸开。
做菜间隙她思来想去,如何和小师叔说清楚,这段露水情缘既然不为大家所容,往后口风还是紧些为好。
她知道小师叔是不怕的,若是有人问,他一准会承认。但她怕极了,不想落到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下场。

可是这样一来,又该如何面对叶子的咄咄逼人?不管叶子说的多动人多美好,只要小师叔还躺在她身边——就像南疆小岛,事关国体,寸土不让。
说还是不说?让还是不让?
矛盾挣扎,思来想去竟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只能等聂未回来商量。

谁知他直到十点半才回来,而且非常疲累,一进门便将自己整个人往沙发上一扔:“别做了。我不想吃。”
闻人玥早已等得没有了情绪,慢吞吞从厨房走出来:“很累?”
“嗯。”聂未仰着头,紧蹙浓眉,“昨天睡得不太好,今天又很忙——”

昨天她不在,独自睡了三十余年的他头一次觉得床太空旷,每一次翻身都若有所失。早上醒来时更是烦躁不安,开始工作才缓和下来。
整整一天都非常忙,临下班时又送来了一名急症病人,紧急施救了三个多小时才脱离危险。
若不是想到她今天会来,他就在公寓过夜了。
养了一会儿神,聂未睁开眼睛,发觉闻人玥仍站在那里,一对手握在一起,怔怔地望着他。
“站着干什么。过来。”
“喝点粥?”应师叔说外科医生吃饭不定点,多数都有胃炎。她看他过了八点还没回,就熬了点粥,“很清爽的。”
聂未揉了揉脖颈:“嗯。”
闻人玥铺好餐桌,摆出来白粥和几样小菜。怕他想吃甜,又放了一小碟白糖。
聂未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很自然地搂着她的腰,亲了亲脸颊,才在餐桌前坐下:“对了。聂今今天又打电话回来了。”

聂今虽然身在马耳他,却仍然牵挂着聂未的生活起居。卫生有家政助理可以做,就怕他饮食方面太潦草。深恨自己走之前竟然忘记给哥哥烙张大饼挂在脖上。聂未表示自己这点生存能力还是有的,聂今坚持不信:“我晓得你就会做鸡蛋三文治和意面。医院的餐厅你用来填饱肚子而已。唉,你什么时候恋爱就好了,我才不管呢,全丢给你女朋友……你的那些晚辈当中有没有人会做饭又理解你那该死的洁癖?”
其实聂未在明日号服役三年,又在德国住了两年,独立生活的能力一点也不差。可能因为他对生活环境要求较高,所以大家都觉得他一个人无法生存:“沈最至少是个女的……不行?或者林沛白?或者那天来奔丧的谁……”
当时比较忙,聂未便对聂今不耐道:“闻人玥。”他只要她。
“闻人玥?对!那个哭得很凶的女孩子!”好,现在是小师叔需要她的时候了,她一定得义不容辞,“把她的电话给我。”

“我想她大概和你说过了。”
“说了。”聂今对闻人玥千叮咛万嘱咐,聂未不喜欢的事情有一千零一件,万一闹得不愉快会很难看,“我拿笔都记下来了。”
“你别和我闹别扭就行。”聂未看着她,“我颈椎不太舒服。你站着,我说话很吃力。”
闻人玥立刻拉开椅子坐下来。聂未
“你吃了没。”
“……嗯。”
她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胃口,几乎是逼迫自己一口一口咽下去。突然电话响了,是林沛白打来。聂未立刻放下碗筷接起:“讲。”
林沛白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聂未一直没做声,末了淡淡回答:“情况好就继续观察,告诉我干什么。我已经下班了。你自己看着安排。”
挂了电话,他继续机械地重复着吞咽的动作。被消毒帽压塌的头发,满脸的胡渣,闻人玥很是心疼,站起来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肩膀。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呢。他那么聪明,明明可以活得很轻松。
不,其实聪明人往往活得累。像她这样的愚人,再累也不过是上一天班,做一顿饭,伤一片心。
“怎么。”柔软滑腻的身体突然贴过来,聂未很是受用,但他确实累了,“别……”
闻人玥不管不顾地吻上去。没其他想法,纯粹只是心疼:“亲一亲,就不那么累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
聂未一时有些按捺不住,差点把粥给泼了:“是么。”
他放下碗筷,将她抱到腿上好好地吻了一回。齿颊间流连着白粥的香滑;她跨坐在他腿上,不仅仅是被胡渣刺过的地方红了,小圆脸的其他部分也开始透出绯色,眼睛湿漉漉地不敢看他,想要挣下去。

他们都是正当年的青年男女,当然有强烈的生理需要。
再累,一抱她,亲她就会有反应。

这种欲迎还拒的求欢暗示,实在很令他欢喜,就让她下去了:“我先把粥喝完。”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他突然来了食欲。

闻人玥头昏脑胀地坐在聂未身边,突然听见短信声。她警惕地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又看了一眼。
见她有兴趣,聂未示意她把手机拿过来:“念我听。”
闻人玥不做犹豫,打开收件箱:“聂医生,非常感谢您高超的医术,将我的父亲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是病人家属的感谢词,不是桑叶子的追爱表白,闻人玥放下心来。
聂未早就对林沛白说过,不要把他的手机号码随便告诉病人家属,这家伙就是听不进去。他没有作声,继续喝粥。
“好多短信啊。”闻人玥偷偷上下滑了一下屏幕,大都没有姓名,“都是病人家属发来的么。”
林沛白说过聂未不看短信,其实不然:“有些挺显文采。有些很逗乐。你看看。”
闻人玥看了几条,将手机放回桌上,有些酸溜溜:“都是女孩子的口吻,娇怯怯地,我见尤怜。”
当然。医院里最多的病人家属是父母,妻女,姐妹:“这是不争的事实。”
闻人玥偷眼瞄他;聂未也乌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闻人玥终于没敢拿他和娇怯怯的病人家属开涮:“那个……如果小师叔住院了,我一定会去照顾。”
聂未一顿,无奈道:“我发现你真是——童言无忌。”
闻人玥想起在仰止园说过类似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咳咳,要是我病了,小师叔也会再帮我做手术的。”
聂未心中莫名一惊,下意识地转移话题:“帮我清一下收件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