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为了什么!
时间在静溢中流淌,很冷漠的,他独自躺下,任她一个人站在卧室里,走到落地窗边,盯着外面逐渐越来越细的小雨发呆,大宅外面的草地上还亮着几盏地灯,朦朦胧胧的。
熬到半夜,亭梨实在忍不住,终于坐到大床的另一头,趴在床沿边,睡了。
隔天。
亭梨正在卖场里做堆头时,身后突然有人拉她,亭梨转身一看,竟是罗云蜜。
“大早上的,你在这干吗?不上班呐?”亭梨惊讶的问,她却耸耸肩,不急不慢地说,“我办了停薪留职。”
“为什么?你知道现在工作多难找哇?尤其像你那样稳定的。”亭梨急忙把她拽到一边,这女人,也太任性了。
“我想过了,亭梨,我要离婚。”她说。
“离婚也用不着离职吧,你这样会失去自我的。”
“不是,我离婚不是因为心里还难受,我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有我财产,结婚前我家买了房,又给他买了车,这些,我总不能都白便宜了他跟那女的,我现在要搜集他婚内与第三者同居的证据,我要让他一分拿不到,净身出户。”
“唉!”亭梨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事,毕竟她自己也说不上,不过维护自己的财产也并没有错,所以她还是点点头,说,“那你小心一点,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地,随时开口。”
“亭梨,你在做什么?”她指了指走廊里的堆头。
“搞促销了,鱼课毛利一直上不去,上面骂了,骂我们领导,要这个月还没什么起色,我们都要倒霉。”
“我帮你。”罗云蜜笑起来。
“你怎么帮?”
“我就站在入口处,为你们口头做宣传了,每来一个顾客,我就介绍她先到你们那走一圈,就不信没有成绩。”
“你那是笨人笨办法,不过,既然你没别的事,那就去吧。”省得一会胡思乱想,亭梨也笑起来。
(三)
不知道是因为堆头促销的原因,还是因为罗云蜜卖力介绍的功劳,也或者是两者都起了作用,总之整个上午,鱼课的情况竟是出奇的好。
一开始排队的人很少,但一听到罗云蜜介绍的,前一百名顾客可以享受五折的优惠哦,马上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只一小会从结帐区走廊到鱼课,一支漫长的队伍就已经形成,几乎造成短暂的拥挤,排队的大都是一早到卖场买新鲜时菜的阿婆大婶。
罗云蜜大概是真没事做了,趁鱼课里的员工们忙不过来,干脆一边游说顾客,一边做起义务的向导。
胖课过来视察销售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这一出热闹,他忙不迭的问亭梨,“小顾,堆头才做了小半天的工夫,成绩就这么明显?”
顾亭梨笑着指了指正在维持秩序的罗云蜜,道:“多亏她了,我朋友。”
“你还有这么意气的好朋友?”胖课惊讶,“自己不用上班,却跑到卖场来免费帮助促销?我看这种人才,我不能流失,干脆聘了。”
“呵呵!”亭梨笑,“她最近正好空,就让她帮着,不过课长,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我们总不可能天天找我朋友站到卖场入口。”
“那是,小顾,咱们再琢磨琢磨。”
“课长,我昨天晚上想了点,你看看是不是可行,所有人都知道,联美的生鲜鱼课不行,做不过沃尔玛,做不过大润发,也做不过欧尚,但是它们,产品毕竟全部都相似,也就是说它们提供的,是同性质服务,当然,咱们联美目前为止也一样,我的意思,我们是不是可以提供些不一样的?其它卖场所没有的?”
“能提供什么不一样的?”胖课疑惑。
“比如,我们可以重新整理鱼课的货柜,从中清出块空地,摆放一排水箱,制定一条海鲜专柜,我们先可以在总店尝试,如果反应好,再推荐到其它所有的分卖场,不过,课长,其实具体怎么做,我也没什么概念。”亭梨说。
“小顾,我听着好像觉得靠谱,你再继续说,我听听。”胖课突然有了兴致。
“恩!”亭梨点头,又继续道,“我的想法,我们以后可以专注海鲜项目,水箱要尽量做的清澈美观,但不要求贵重,里面就放各种海鲜,我们平时常吃到的和不常吃到的,一来漂亮的水箱可以吸引顾客,就像一个小型水族馆,儿童进来甚至可以参观,我们要在水箱外面贴上物种标签,介绍等,二来这也会是将来联美鱼课的特色。”
“小顾,”听完顾亭梨的话,胖课开始思考,“你说的不错,但是吧,这个项目要真实施起来,有点大,我再想想,看能不能写个计划书,当然,还要上报,要等上头审批。”
亭梨点头,这也就是她的粗略概念吧,至于细节如何操作,还很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清楚,想透彻的,而且最重要的问题,这样的项目,还需要一笔不算很多的投资,以及寻找新的供应商。
“女人!”跟胖课谈话完毕,罗云蜜突然从边上冒出来,一头的大汗,亭梨好笑问她,“累吧?”她点头,不过语气倒是充满了热情,“说实话,我发觉跟人相处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这帮年纪不轻的,不像我以前在科室,冷冷清清的。”
“你是在故意刺激我,女人,你知道这些员工平时有多累?两班倒,不是大早上就来上班,就是晚上十点还在仓库。”
“也不错,至少睡眠好,忙了一天,倒头就睡。”
“对了,云蜜,来了半天,看见倪课长了?”说着,亭梨下意识瞥了眼酒水饮料课的位置。
“女人,在我面前别课长课长的叫。”罗云蜜故意白了她一眼,“看见了,啥话也没有,他走他的路,我过我的桥,他现在还住家里,就等我签离婚。”
“恩,”亭梨点头,“这种事,别人给不了好建议,你都自己决定吧,真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你的父母兄嫂。”
一想起他们,说实话,顾亭梨忍不住就是一阵乱汗,上次那架打的,到现在她都还心有余悸。
(四)
晚上,倪有成下班后,罗云蜜也就悄悄的跟着出去了,包里揣着高清晰像素照相机。
亭梨还不能走,今天轮到她加班,十点之前回去是不可能了,想想吧,她还是拨了宅里的电话。
白老太太接的,这一次,亭梨因为要迟下班而主动打电话回来,这让她觉得满意,但是听到亭梨说要加班十点过后才回去,她连忙问:“你上次说你在卖场上班,是不是就在联美?”
“是啊!”亭梨回答。
“哦,原来是联美啊,那晚上你就别加班了,跟朱先生说声,一会你就跟他一起回来,知道吗,他今天也去卖场了。”
“白太太,他不是在卖场,他是在联美大厦!”亭梨忍不住解释,不过倒也没想到这两天他都来上班了。
“不还是一样?”白老太太又说,“我记得他的办公室在十二楼,你马上去找他,要不我替你打个电话,你就在下面等。”
“不行,白太太,我是员工,我不能上去,而且我也不想在卖场里打扰他的工作,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要做。”说完,亭梨挂了电话。
…
晚上十一点,完成一天的销售报表。
今天的成绩很不错,毛利上升了不说,还有很大赢利,亭梨几乎带着笑容去仓库,这么晚,仓库即将关闭,此时里面的灯光很昏暗,亭梨经过酒水储备柜时,突然感觉有道人影晃过,一开始她以为是厂家促销员工,况且仓库保管员就在门外不远处的小房子里。
走进仓库深处,亭梨正要稍微清理下鱼课的库存,这是每课课长助理每天的职责。
但是——
不期然的,一声轻响,亭梨一惊,连忙抬头,灯光的暗影下,竟有一个被拉长的身影,亭梨下意识跑过去,向声音的来源寻去,谁知,刚走到酒水仓储部,米晓璐就从里面走出来,亭梨吓了一跳,急忙说道:
“晓璐,真是,我进来你也不说句话,吓我一跳,今天你也这么晚?”
“恩!”她点头,表情好像有些不自然,眼神也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你怎么了?看起来慌里慌张的?”
“没,没,亭梨姐,我,我刚查看了库存,我正要下班了。”说着,她下意识抬了抬她肩膀上的背包,亭梨瞥了眼,貌似有点沉,加上她慌张结舌的说话口气,这不禁让人觉得疑惑。
“晓璐,你不知道卖场的规定吗?我们在仓库的时候,最好别带进自己私人的物品。”亭梨指的是她的背包。
“呃,我,我,我是想一会直接回去了,省得再回办公区。”
“晓璐,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毕竟两个人一起同住过一个宿舍,她的个性亭梨还是有几分了解,而现在她的态度,亭梨感觉出不对劲。
“没啊,亭梨姐,那我先走了。”
她摇头,说完就转身离开,向仓库大门走,顾亭梨瞪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谁知她还没走出仓库,走到一半,她忽然又重新折回来,走到顾亭梨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一双手,冰凉的,情绪也骤然变的激动。
“亭梨姐!”她开口,几乎带着哭腔,“求求你了,你千万别把今天晚上看见我的事说出去,求求你了,其实我今天晚上不用加班,我,我…”
“出什么事了?”亭梨拉她到边上坐下。
这时她从肩膀上拉下自己的背包,慢慢打开,这一刹,顾亭梨差不多快要预感到将要见到什么,但是她又不敢相信,依她的了解,米晓璐不该是这样的人啊,然而事实,还是让她震惊了。
背包打开,里面,赫然一瓶拆了包装的五粮液。
“晓璐,你这是干什么?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前几天才刚问她借了几千块,这会竟…
“亭梨姐,我真没办法了,我以前不知道,周民圃他赌博,他好赌,欠了好多债,我想跟他分手了,可是看他哭着跪在我面前,我又不忍心了,我想再帮他一把。”
“所以你就做这种事?”亭梨不禁有些火,“这是第几次了?”
“有几次了。”
“到底几次?”亭梨低吼。
“第四次,今天是第四次。”她忙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惧怕。
“把酒放到原处,你跟我出来,先别惊动了仓库保管员。”
亭梨说着,先走出仓库,米晓璐也急忙把酒放回原处,随后跟着出来,经过仓库外的小房子时,两人甚至都跟仓库保管打了声招呼。
出来后,亭梨又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亭梨姐,我求你,千万别跟上面说,我好不容易通过ETP培训考试,而且,而且这件事要被人知道了,我就完了,真的完了。”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做。”亭梨皱眉,这种盗窃的性质实在太恶劣,被发现了肯定开除不说,说不准还要暴光,所以想了一想,她做了决定,“这样,你把前面拿走的几瓶,赶快补上,明天一早趁没人发现偷偷补上,我能做的就当是什么也没发现。”
“好的,好的,亭梨姐,我明天一早就补上,一定补上。”米晓璐急忙点头。
…
也许,这样的问题,在卖场并不少见吧。
卖场内部货物无辜的缺失,似乎已经是防不甚防,有来自顾客的,也有来自卖场员工本身的,像米晓璐这样,亭梨真的没有料到,她也不敢想象这样的问题若公布了,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第十章写给女儿的日记
(一)
夜里,一直到十二点,顾亭梨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家。
大宅里的人都睡了,走进庭院的时候,远远看着,连朱印卧室的灯,也是熄的,几乎一路小跑的回屋内,上楼,经过左边第二个房间,尝试性的,亭梨扭了扭门把手,果然不出所料,仍然锁着。
这个白老太太突然让她有点哭笑不得的无奈。
进朱印的卧室,很静,亭梨小心翼翼的开了壁灯,幽蓝朦胧的光线瞬时罩住整个房间,然而床上,一片平坦,空的。
朱印不在!
亭梨挺惊讶,这么晚,楼上楼下到处都是黑的,他会在哪?
放下包,趁他不在,亭梨赶紧先去卫生间冲了个温水澡,几分钟后她换了睡衣出来,房内还是静悄悄的,不过再看床上,亭梨突然发觉有两条被子,就放在床头。
很奇怪,他一向晚睡,而且晚上通常不会出门,何况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这时候他应该坐在床上看书才对。
不过,他有偏头痛,亭梨已经见过三次了,发作起来很严重,想到这,亭梨干脆走出卧室,小书房里没人,茉茉的房间门还锁着,上楼,一片黑暗,阳台上也是空的,又下楼,白老太太的门也关着,肯定早睡熟了。
再走到厨房,站在走廊里,忽然发现走廊对面的玻璃房,灯正亮着。
亭梨很疑惑的走过去,玻璃房门开着,玻璃房门正对着一堵玄关墙,玄关墙前有一组沙发和一张矮几,绕过玄关,竟还有另外一道门,像是地下室,这很正常,很多像这样的房子都有地下室,堆一些杂务。
门没锁,顺着下面的楼梯,墙边上的灯也亮着。
亭梨走下楼梯,一直走到最下面一层,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宽敞明亮的起居室,装修甚至称的上豪华,而她要找的主人——
他正半趴在地面的地毯上!
看样子已经睡着,亭梨忍不住皱眉,同时试着叫了声:“朱印!”
没有回应,他还真睡着了。
在他身边,一本厚厚的书,哦,或者说厚厚的笔记本,随意的翻开,躺在地上,还有一支水笔,亭梨过去,下意识准备替他收好,放回到墙角的小书橱里去。
但是,就在她合上笔记本的封面时,一排大字:
给我的女儿!
赫然引起顾亭梨的注意。
给我的女儿…
鬼使神差的,亭梨突然很想翻开,很想知道,女儿茉茉在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对女儿茉茉,他又是怎样一种打算,会如他所说的,一年之内就还给她吗?
而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像一根肉刺,紧紧的粘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
且这种迫切的想法也在短时间内迅速的升温,疯狂,压的她一阵阵心慌,激烈的挣扎片刻,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哗”的一声,翻开了第一页。
…
(二)
宝贝:
你快三岁了,爸爸才见你第一次面,爸爸真遗憾,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真想听你乖乖的叫一声爸爸,可是,你一句话也不跟爸爸说。
宝贝,爸爸也开始写日记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奶奶,她一定会笑爸爸的。
等你长大了,你也许会问奶奶,爸爸是什么样的人,其实爸爸,就是爸爸,是天天都会想你的爸爸,爸爸是奶奶的树,以后,宝贝你也要做奶奶的树,要代替爸爸,好好的照顾奶奶,还有白奶奶。
她们都是爸爸的家人,也是宝贝的家人。
爸爸有时候也会难过,不过这些话,爸爸只跟宝贝一个人说。
因为你是爸爸这辈子最爱的人,如果你能早一点到爸爸身边,爸爸离开的时候,一定会更加幸福,宝贝,爸爸走的时候,你一定不会哭对不对,因为你可讨厌爸爸了。
宝贝,要是奶奶哭了,你一定要逗她笑知道吗,这是爸爸偷偷交给你的任务。
宝贝,爷爷说想爸爸了,所以爸爸打算去陪爷爷,爸爸很快就回来,不过爸爸走的不远,要是哪一天宝贝想爸爸了,那就睡觉吧。
只要睡着了,就能跟爸爸说话了。
宝贝,爸爸在你的柜子里藏了十七个礼物,你要乖乖的,每年拿一个,等你拿完所有的礼物,爸爸就一定会回来。
…
宝贝:
今天天气很不错,爸爸偷偷去你房间看你睡觉了。
宝贝,爸爸今天才发现,你一定是爷爷给爸爸送回来的天使,爸爸坐在你身边,突然又想跟你说话了。
…
“呃!”
一声轻响,地毯上的朱印微微翻了一下身,听在顾亭梨的耳里,却仿佛一道惊雷,惊的她,慌忙合上手里的笔记本,就像捧着个烫手山芋似地,她猛的将它丢回到地上。
下一秒人已经迅速跑上楼梯,跑出地下室。
朱印的日记,她懵了。
日记,只翻到第二页,还没读完,但是上面记载的文字,亭梨真的不敢再看,不敢再想了,直到走出玻璃房,她的大脑都是一片混乱,心跳却在持续的加快,身体就像是毫无意识的机器,下意识木然的走路,木然的上楼,木然的回卧室,再木然的躺下。
盖被子!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这是怎样的感觉,不知道,好像就是不知道。
他在日记里的写了什么,她也不明白,但是心底深处,又似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让她住下,为什么说一年后把女儿还给她,为什么要她努力的看书,又为什么…
很乱!
(三)
睡不着,脑子里浑浑噩噩想了很多。
就像天边的云,漫无目地的,想到他的日记,想到他还在地下室的地毯上躺着,她就心神不定,好几次忍不住从床上坐起身,想干脆去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想法未免太怪异。
一直等到时钟指向两点,凌晨的两点,亭梨才终于下床,飞速的跑回到玻璃房,开门去地下室,沿着楼梯一路到起居室。
虽然已近五月末,但是起居室里很通风,半夜气温有点低,亭梨下去,却很震惊的,空了,地毯上,空了,整个地下室空荡荡的,无一人。
他已经醒了?什么时候醒的?醒了他又在哪里?因为大宅里始终一片黑暗,一片寂静,至于那本厚厚的日记本,这会也已经不在地上。
带着一连串的疑惑和惊讶,亭梨上去,真的,依旧黑暗。
除了半空中洒着银色光辉的月亮,透过一扇扇巨大的落地窗射向屋内,经过厨房,亭梨下意识向里面张望,当然没人,又绕到左边的小厅,书房,也还是没人。
这个人…
“你在找我?”
亭梨正站在客厅里努力猜想他可能在的地方,身后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若不是外面的月光依旧明朗,她这会一定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半死,而且还如此低沉的,听到声音,她连忙回头。
正是朱印,好像刚从外面的走廊上进来,身上带着一种凉冰冰的味道。
月光下,脸色显得幽白,倒是一双眼,漆黑中闪着清澈纯粹的星光,仿佛是化在水里的晶石,透彻,明亮,又凝聚着时间也无法摧毁的旖旎。
“呃,我看你一直没回卧室,就下来看看。”亭梨解释。
“才回来?”他挑起眉,又问,亭梨忙摇头,答,“不是,已经有一会了。”稍微顿了顿,她又补充,“回来的时候是十二点。”
“为什么总是这么迟?”他的表情又疏离开来,口气里满是不悦,“我记得我以前说过,每天晚上必须十点前回来。”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当然,如果你喜欢,你也可以在卖场里规定,以后不允许上头安排我加班。”
亭梨耸肩,偶尔幽默了一把。
“去给我倒杯水。”他在沙发上坐下。
亭梨照做,转身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开水,夜里两点,他的脸上,一点睡意都没,这个人,好像每天都睡的极少,脸上的表情也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亭梨把水给他的时候,刚准备说她要上去了,不想话还没出口,他又忽然说话了。
“会开车吗?”
“开什么车?”亭梨下意识反问,说实话,他毫无预警的问题,她没听明白。
“你会开什么车?”他忍不住皱眉。
“电动车,踏板摩托车。”亭梨脱口回答。
他站起身向屋外走去,亭梨自然跟上,很疑惑的跟上,出了大宅大门,他走到隔壁的侧屋,老杨平时的门房里间,这里更像一个杂货室,修剪草坪的剪刀,各种工具,还有几辆自行车和踏板车。
亭梨知道,这都是工人们的物品。
“你是要做什么?”亭梨问。
他扫了眼屋里的踏板车,随后就指着其中一辆,说:“推出来。”亭梨瞪着这辆看起来保养还很新的踏板摩托车,更不解了,“你要出去?”
“是你和我都要出去。”
“啊!”亭梨惊呼,“朱印,已经很晚了,两点半了吧,明早我还要上班的。”这会竟然还要出去?而且,她还穿着睡衣呢。
“不远!”
他一声冷哼,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正欲说出口的拒绝,无奈,推着踏板车出门,他的意思,还是要她载他,三更半夜的。
好在一路都有昏黄的街灯。
顾亭梨开着踏板摩托车,几乎是缩在前面,朱印就坐在她后面,高大的身体几乎占据了大片的空间。
车速很慢,出了梧桐老道,路面霍然开阔,因为是大道新区,少了白天的喧嚣,所以就显得更加的空旷。
(四)
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健身会所。
顾亭梨载着朱印从大门口进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侍应连忙一路小跑过来,看着朱印的脸想了半天,终于不十分确定的问:“你好,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