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找你要找的人?”声音朗朗随风送入前面那人的耳中,他一直记着她曾说过的话。
曳地锦衣嘎然而止,风吹过,容颜于飞扬长发中若隐若现,“你会解謎吗?”
“尚可。”听到无垢的回答她嫣然一笑道:“那你先帮我解两个謎。”
“好。”
他并不知道,在他应承的那一刻已被卷入一场惊天阴谋中,从此再难独善其身。生死,悲喜,都将与眼前的女子纠缠在一起。
九月初,于高耸入云的天山上寻得第二份地图,解开“白云深,星独指”。
十一月末,于北平城外一座潭底寻得第三份地图,解开“水中水,静难止”。
如此,只差最后一份便可凑齐完整地图,而此时距朱元璋的限期还剩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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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开始渐入高潮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大雪满弓刀(1)
十二月初北平城寒风四起,温度骤隆,需要用厚厚棉衣来取暖,然烟爽阁中依然温暖如春,夏日放冰的地方此刻皆用银炭生火取暖,宁福在一旁不时拨炭查看,若有微势便立时加炭,以保证盆中炭火生生不熄。自上回事后宁福果真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复从前之德行,渐渐也得了拂晓倚重留他在身边侍候。
自入冬始天色便少有晴好之时,这一日又是沉沉阴天,拂晓在屋中披了一件蜜合色绣夹竹桃立领长衣,里面是浅橘色袄裙,有颜色极正的碧玉珠串垂在胸前。
她捧着暖手炉站在镂花长窗前遥遥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这天怕是快要下雪了…而雪,会让宝藏变得更加难找。
四哥虽然不说,但在与徐氏的闲谈中依然能听出一二,父皇已经催过不止一次,而且言词一回比一回严厉,甚至隐隐有要废除其王衔的意思。
地图她手中已有三份,只差最后一份,这一份既是至关重要也是最为难寻的。
卓克尔…那个粗鲁霸道、狂野不羁的身影忽地从脑海中跳出,挥之不去。
在这数月的时间里,他再不曾来过王府,也不曾派人带来过只言片语,仿佛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他们曾定下的约定都不管了。
不止他,元朝也是一个态度,平常没事都要来闹上几回,这段时间却突然安静下来,秋毫无犯;甚至于对他们寻得第二第三份地图的事都漠不关心。
不寻常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拂晓清楚这个道理却猜不透元朝和卓克尔在打什么主意,只能静观其变,只是这样的静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
当夜果是细细地飘起雪来,待第二日中午地上枝上已积了一寸厚的雪来,虽尚不能堆雪人但用来打雪仗却是够了,朱高煦、朱高燧两兄弟均是十岁左右的年纪最是爱闹爱玩的时候,此刻在院中和几个小厮一并打起了雪仗,玩得不亦乐乎,拂晓在旁瞧得倒也欢喜,暂扫了心中愁烦。
“姑姑你也一起来啊!”朱高煦看到了驻足停留的拂晓,正在兴头上的他遥遥高喊,发上衣上全沾了细莹飞雪。
拂晓就着晚蝶的搀扶在搬来的绣墩上坐下,笑言道:“你们玩就是了。”这样天真无邪的时光早已离她远去,心思更加不复从前,如何还玩得动?
彼时梅花尚未盛开,但苍古枝头已经缀满花蕊,只待来日便可傲雪怒放,成就冬日最美之景色。拂晓信步走至梅林折了几枝花蕊最多的梅枝教晚蝶拿去供在窗边小几错金银瓶中。
折枝时有雪簌簌落在袖手间,一时也不化去,被风一吹又飘飘落入尚在不断飞落的银雪中,犹如春日间漫天漫地的柳絮。
这便是北平的雪啊…
仰首望天,对着四落不止的雪莞尔一笑,其空灵透彻之意是拂晓以往的笑中所欠缺的。
挽一挽臂间披帛正待离去,忽见梅林深处有人影绰绰,走近几步隔着雪色的帘笼看清是朱高炽与已成为他侍妾的思远。
身份高升的思远已换下那身下人服饰,头上珠翠环绕,身上绫罗披缠,小家碧玉的她看着竟也有了几分贵气,果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思远看到了碧丝坠流苏伞下的拂晓,忙提醒朱高炽一并过来见礼,以她的身份尚不能跟着朱高炽叫姑姑,依旧只能自称一声奴婢。
拂晓目光一低扫过她铺落于雪上的烟紫洒丝描花长裙,停留在隐隐不安的朱高炽脸上,声音清浅温柔:“炽儿,有事为难吗?”
朱高炽不安地掩饰道:“没,侄儿无事。”
“当真?”竖于领间的风毛随她呼吸轻动,如小儿呵痒的手拂过微凉脸颊。
思远瞥一眼不肯抬头的朱高炽微带无奈地道:“大公子在为王爷担心。”
拂晓神色骤然一紧,目光如霜牢牢攫住思远,带着微乱的呼吸问:“你说什么,王爷怎么了?”
朱高炽暗暗一拉思远垂落在手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在他的目光下思远无奈地闭了嘴巴低下头不吭声。
“炽儿…”她执过绢伞莲步轻移至朱高炽身边,蹲下身为他拂去肩上落雪,流苏飘零,在轻雪中扬起一片缤纷色彩。
“有什么事是连姑姑都不能说的?”她低低说道,落寞与失望从话中一点点渗透开来,仿佛连无处不在的雪都染上了她的失落。
“姑姑…”老实厚道的朱高炽心有不忍,若换了别人也罢,偏是对他照顾有加的姑姑,思忖片刻他咬牙道:“我知道姑姑和爹爹一直在找关乎元朝宝藏的那四张地图对吗?”他虽整日待在府中少有出去,但消息并不滞后。
见拂晓点头他又道:“爹爹派在元军中的内应已经找到了最后一张地图在谁身上,他们计划秘密将此人带出元军的时候出了岔子,被人怀疑监视无法再按原计划执行,必须另想他法。而他们拟定的法子就是将身上有地图的人诓离元军,然后由爹派兵接应,如此就算是元军发现也大可阻挡其进攻。”
“四哥派了谁领兵接应?”听完他述说拂晓稍稍安了心,但朱高炽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令她难以静持,“是爹。”
四哥?!拂晓蓦地一惊几乎跳了起来,连不小心砸落在脚边的雪团都没发现,一时失手的朱高煦在远处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
“张玉呢?朱能呢?”静一静心,这两个四哥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之名脱口而出,他们皆有统兵才能又素来忠心,四哥不可能连他们都信不过。
“张玉前些日子就被爹派去了宁王处,朱能也有事走不开。”朱高炽逐渐低了声,圆胖脸上是挥之不去的忧心,虽与朱棣关系算不上和睦,但到底是亲生父子,此次领兵出关风险极大,如何能不担心。
拂晓垂目良久忽地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思远咬一咬唇抬眼道:“是奴婢经过王爷书房时无意中听到的。”见拂晓面色不善赶紧叩首请罪:“奴婢有罪,但奴婢确是无意中听闻,并非有心。”
“是啊,姑姑,思远绝非有意偷听,还望您莫要告之爹爹。何况若非思远我们也不能知道这件事。”朱高炽对这个侍妾想来是极喜欢,口口声声帮着求情。
拂晓心中记挂着朱棣安危哪还有心思理会思远,只急问道:“你可知是什么时候?”
“就在今夜。”思远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极其肯定地说道,鬓边一只细银蝴蝶振翅欲飞。
伞柄骤地被握紧,伞下青色流苏无风自动,只因执伞之人心不静…
“公主。”尾随而来的宁福见拂晓脸色不对,知其是为朱棣担心,凑上去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是天黄贵胄,身份贵重,自有上天庇佑,公主不必过于担心。”
话音穿梭于落雪梅树间,也不知是否入了她的耳,只知有那么一刻功夫静冷无声,莫说雪落之声,便是远处嬉戏之声也闻不见。
许久,她转身,仰起线条优美的下颔,踏雪而去,罗衣锦衫在身后逶迤成繁艳之花。
是啊,她应对四哥有信心,在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四哥已经历经战场,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起,一次次转危为安。眼下只是一次接应罢了,必不会有事,四哥必会平安归来。
拂晓站在烟爽阁前的滴水檐下看天色由亮转暗,看夜色自苍穹而落,唯一不变的只有纷纷扬扬的雪…
她没有去找朱棣,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此事,只一昧装作不知,如此才能不增其负担,不令其分心。
只是,世间之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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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同学结婚呐,我要早点过去给她当伴娘哈,所以早早更新,嘿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大雪满弓刀(2)
水晶龙凤糕、长生粥、汉宫棋、乳酿鱼…
一样接一样,流水般端入烟爽阁,整整十数盘,每一盘送来时都用食盒装好又用御寒的棉布裹在外面,保证端上来的时候依然热气腾腾与刚出锅时一般无二。
随月等人将菜肴碗箸一一摆放好后,方走过来对倚在五蝠捧寿花梨木长榻边有一下没一下拨着琴弦出神的拂晓道:“公主,晚膳已经备好了。”
“本宫没胃口叫他们都撤了吧。”拂晓不在意的挥挥手,四哥已经去了,在确定他平安回来前如何有心情吃东西。
“可是公主已经没用午膳了,若晚膳再不用恐会饿坏身子。”随月不无忧心地说,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子削瘦的身上,她委身在嵌银博山炉中添了点香料令其幽香不绝,“公主,奴婢知道你担心王爷安危,但王爷是否安好并不会因你不吃东西而有所改变。相反,王爷回来若知您因他不食,必会心疼。”
目光在随月的言语下一点点凝聚,转眸相向,看不出喜怒如何,只看得随月忐忑不已,“若奴婢说错了话还请公主降罪。”
笑,悄无声息,只在唇边化做一道弧度:“你何罪之有?”说罢展一展宽广素袖道:“扶我去用膳。”
“是。”随月心中一喜忙扶了拂晓去厅中用膳,公主虽喜怒难测手段狠辣,却并非不通情理不分是非之人,否则她们也不能在其身边多年都安然无恙。
拂晓刚刚执起筷箸便宁福来禀说殷无垢求见。
“他来做什么?”夹一片冬笋在嘴里轻嚼,殷无垢虽在后两句偈语上帮了她不少忙,然她依然对其无甚好感,平素若无事甚少见面,而今前来也不知是否有事,略略一想便允了。
浇了蜜汁的血燕她向来是喜欢的,然今夜不知是否因心中挂念,只尝了一口便觉喉中发腻当即叫人撤了下去,与进来的殷无垢擦身而过。
“有事吗?”她淡漠地看着他,一对红翡滴水坠在灯下艳红如血。
他欠一欠身笑意清澈,周身尚有冒雪前来的痕迹,“适才我见燕王带了府中好手急匆匆出去了,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怕你忧心,所以特来看看。”
拂晓冷笑一声,放下筷箸道:“殷无垢,本宫让你住在王府可不是为了让你多管闲事,本宫忧不忧心与你何干,要你来看?自作聪明!”
处得越久她就越觉得殷无垢此人心机深重,虚伪不实,否则如何能对自己三番两次的冷嘲热疯毫不在意?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竟能常常洞悉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实在令她心烦,若非还要借助于他之力,且想亲手撕下他的面具,真恨不得现在就赶出府去。
无垢也不掸身上落雪笑意不减地道:“你无事便好。”
他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人生太过复杂,可他偏偏舍不下难以远离,为什么?
因为曾经做下的约定?因为她从不肯承认的善良?太多太多的疑问怕是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了,随心而定也许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拂晓突然叫住了他,“坐下来陪本宫喝几杯。”
无垢一怔却也不拒绝,照着拂晓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早有知机的侍女摆上碗箸银勺,又端上青花缠枝ju花纹执壶为两人斟酒。
以清透之白玉盛酒,连这醉人的杜康之物都带上了清意,华灯下两人也不说话,只是各对各地饮着,无垢并不善饮酒,几杯而已绯红便爬上了脸颊,反之拂晓倒是一丝异样也无,只是呼气时带了酒的浅香。
如斯静谧直至为一声疾呼打破,燕王妃徐氏急急而来,衣衫虽整却有微皱,她甫一进门便紧紧握了拂晓的手,声未启泪已落,全不似素日端庄持静的她,莫不成发生了什么事?
拂晓忍着心中不安问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徐氏好不容易止了泪出声道:“妹妹,王爷他…他…”
“四哥怎么了?”她心中一颤,反手握住徐氏手腕,素日柔软的十指此刻硬冷似铁。
“王爷在去关外接应的途中中了埋伏,危在旦夕。”徐氏哀哀言来,惊慌像条毒蛇紧紧将她缠绕,无法冷静下来。
“不可能。”拂晓断然否决:“四哥带了那么多好手又是有备而去,凭四哥之心计绝不可能轻易落入陷阱之中。”
徐氏再度垂泪不止,一指门外道:“你自己问他。”
宫灯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移去,乍照见之时晚蝶吓了一大跳,在那里半跪着一个浑身浴血的士兵,他努力支持着身子向拂晓走来,一步一步沉重而虚浮,没几步便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中,鲜血在雪地逐渐渗开,像极了盛开的梅花。
拂晓顾不得雪地湿滑,急急走至倒地不起的士兵面前厉声道:“王爷怎么了,快说!”
“王爷快坚持不住了!”低哑的声音恍若晴天霹雳,震得拂晓半天回不过神来,掌心是被指甲掐出来的血印,她却恍若未觉。
“王爷中了元朝的埋伏,他们一早就发现了咱们派在那边的人却故做不知,引我们上钩,王爷一出关便被团团包围,身陷重围,王爷命小的拼死杀出重围来求援!”好不容易说完这番话,他立时大口大口喘气。
“妹妹,我们要如何才好?”自嫁给朱棣以来徐氏大大小小也见不了阵仗,上一次更直接被人闯到王府中来,她都一一坚持住了,但这一次关乎朱棣生死,便是她也不禁慌了神。
有飞雪飘到脸上,冰冰凉凉,这样沉重的夜色恍若连雪都是诡异的黑色,许久之前随月曾问过她的一句话此刻清晰在耳――若是王爷有事,公主是会铤而走险还是袖手旁观?
对四哥,她从来就做不到袖手旁观这四个字。
蓦然回首,任由长发在雪中轻扬,任由衣衫猎猎飞舞,她绝然道:“咱们去救王爷!”
朱棣此去虽带走了诸多好手,但府中依然有很多守卫,城内更有十余万军队随时待命。
但是很可惜,拂晓一无兵符二无朱棣手谕调不动这些精锐兵马,所谓公主王妃在军营中什么都不是,所以拂晓能动的只有府中守卫及跟她来北平的那些侍卫,只是靠这些人想救出带了数千人马的朱棣无吝于痴人说梦,但她别无他法,也许心智可以帮她补足这个差距,一如曾经。
于是,在时隔近半年后,朱拂晓再一次跨上了马背,上一次是为了朱棣,这一次依然是为了朱棣!
不过冒然送死从不是她的风格,在出城前她尽量多的弄到了一样东西――火yao,或许它能助她扭转局面。就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数百人在风雪夜中绝尘而去,倒是有几分像卢纶《塞下曲》中描绘的情景: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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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生擒(1)
一路疾驰出关,跟着那名冒死回来报信的士兵直奔朱棣被围困的地方,此处是一望无垠的平原,无物可挡,风雪比之关内又大了不少,吹打在脸上隐隐生疼。拂晓逆风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无垢,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他却执意跟来,真是一个怪人。
在奔驰了很久时间后,拂晓终于遥遥看到了火光,心中既喜且忧,挟紧马腹又催快几分同时示意身后士兵做好准备。
风吹雪落,火把上的火依旧熊熊燃烧,未曾弱了几分,走得近了甚至还能闻到些许香气。
可是,除了这些插在地上的火把以外,他们一个人也没见着,不论是元军还是朱棣统统不见踪影,难道他们来晚了?不可能,地上完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散落的兵器或尸体,到底怎么一回事?!
拂晓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从开始到现在仿佛一直有一只无形的手牵扯着她一步步走到这里,既然四哥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那士兵又为何引他们来此,目的是什么?
许是想得过于费神,头脑渐有昏意,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责问那名士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尚未等到其回答,自到此后一直盯着火把若有所思的殷无垢猛然大喊:“大家快退,这火把里混有迷香,快退到远处!”
异香就是迷香燃烧起来的气味,火把不止是引他们来这么简单,更是为了诱捕他们。
一时之间人仰马嘶,纷纷往后退,但是为时已晚,冲在最前面的几人包括拂晓在内已经吸入过多迷香,晕眩之意不断加重,有未下马之人直通通地坠落于地。
“公主!”幸未吸入迷香的凌风屏住呼吸朝摇摇欲坠的拂晓奔来,那厢无垢已撕下衣物捂住尚未昏迷者的口鼻,以阻挡迷香的侵蚀。
拂晓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凌风,他冲自己伸手,可是又倒了,在他倒下的后头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应该很熟悉的人,可是头晕令她无法看清他的脸,只隐约看到他同样冲自己伸出了手。
女人,随我走吧。
这是拂晓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深夜,胡姬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披衣起身,迎着茫茫大雪她看到很多人从马背上下来进到毡帐,还有两个昏迷不醒者被扛着带入。
她没看到卓克尔却看到了他的马,就在那群马最前面的位置,这么晚他去做什么了?这个疑问索绕在胡姬心间不得其解,只偷偷盯着那几座毡帐,不一会儿,进去的人又陆续出来跨上马匹四散而去,两个昏迷者则被留在了帐中。
她偷偷地溜到其中一座毡帐外,掀起一点准备看看里面在做什么,孰料尚未看清便见眼前一花,下一刻她的手被人牢牢握在掌中,“你在做什么?”
胡姬甫地一惊,定神细看原来是上都,他是卓克尔的贴身侍从,所以她对他并不陌生,当即微微松了口气问:“你们刚才去了哪里?”
上都将她带远几步压低声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胡姬挣脱开他的束缚不在意地道:“我听到动静所以来瞧瞧,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王子也在吗?”
目光于胡姬明艳的脸上掠过,有淡不可见的温意,“是,王子也在,适才去抓了几个人来。”
“抓谁?”胡姬进一步追问丝毫不肯放松。
上都微微摇头,转过疏朗刚硬的面庞涩涩道:“你不该问这事,还是快快离开吧。”元朝虽不若明朝那般对女子限制众多,但她终归只是一个姬妾,有些事远没有资格问。
他是为她好,她却不领情,执意要问清楚卓克尔是去抓谁,上都正左右为难之时,毡帐中忽传来卓克尔的声音:“让她进来。”
上都心中一凛忙隔帐应了声,原来他一直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借着上都撩起的帘子胡姬看到了席地而坐的卓克尔以及…闭目枕在他腿上的女子,只是一张侧脸而已,却让胡姬心惊肉跳,能拥有那张脸者定是山精狐魅,人绝不可能美得如此惑人心神。
然而更让她害怕的是卓克尔看她的目光,至挚至深,脉脉如待珍宝,这样的目光她从来没在卓克尔眼中寻到过,从来没有!
“胡姬。”他抬起头淡淡一笑,素日胡姬最喜欢的笑此刻却令她战栗不休,温柔、深情统统在他眼中消失不见,仿佛适才只是她眼花一般。
她走上去很想像往常一样娇声叫一声王子,可临到头声音却有一丝显而易见的粗嘎:“王子有事?”
卓克尔点点头,手在女子柔美白皙的脸上抚过,沉睡中的她犹如一尊白玉雕像,完美无瑕。
“往后她就交由你照顾,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全由你经手,明白吗?”声音低沉如斯,然胡姬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警告的意味,这样的语气胡姬尚是第一次听见,娇艳的脸庞顿时为之扭曲,虽心中呕得出血却不敢发作,只装着不明道:“这位是王子新猎获的美人吗?长得可真漂亮,连同是女人的我看着都心动不已。”
卓克尔但笑不答,这样的神秘又令胡姬更上了心,低头思忖间她想起了曾在士兵口中听到过的名字,她虽未亲见,但想来唯有此人能与眼前这张堪称绝色的脸相衬合。
“难道她就是明朝十公主朱拂晓?”当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胡姬分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卓克尔目光一动浅声道:“不错,她便是朱拂晓,小王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擒获。”
哀伤像无痕之秋风在胡姬脸上掠过,下一刻她已笑意吟吟地欠身:“恭喜王子得偿所愿,我一定会好生伺候大明公主。”她暗暗在伺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