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岳琴欲言又止:“那个…”她表情讨好,笑得心虚:“其实昨天就想告诉你,你爸回平奚了。”
江铎拿笔的手顿住,片刻后继续在纸上勾勒线条,无动于衷。
岳琴紧握着水杯,继续笑说:“他中午会过来吃饭,我们一家三口很久没有团聚了,他想看看你…可以的话,在家歇两晚,后天就走。”
江铎没吭声。
“其实你爸也很可怜,一个人飘在外面,走的时候把存款全都留给我们了,房子也不要,什么都不要,每个月还按时寄钱回来,真的不容易…”
江铎登时扔下画笔,冷冷回过头:“你有受虐倾向吗?非要被他打死才高兴是吗?”
岳琴垂下头,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默了一会儿:“他会改的,事实上他早就想改了,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离婚…人人都会犯错,人人都有改正的机会,你觉得呢?”
江铎冷笑:“别再自欺欺人了,他永远不会改好,他就是个变态!”
岳琴缓缓深吸一口气,眼眶发红:“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爸爸?为什么总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狠,那么绝?他是你亲爸,他很爱你,也很爱我,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不需要这样的亲人,你也不需要。”
岳琴摇头哽咽:“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无论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那都是大人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我们自己会处理好,你只要安心上学就行了啊!”
“你以为我喜欢看你们那些丧心病狂的戏码?”江铎目露厌恶:“如果你不是我妈,我早就一走了之了!”
岳琴像被狠狠刺伤一般,难以置信,满脸失望:“你太过分了,江铎,真的太过分了…辛苦把你养大,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我和你爸被迫分开…他是我最爱的人,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你有替我想过吗?!”
江铎忍无可忍,抓起手机离开房间,直奔玄关。
岳琴哭得面容扭曲:“我真后悔生下你,你就是来折磨我的!”
谁折磨谁?都疯了吧?
江铎打开防盗门,不料许亦欢竟然立在门外,两人瞬间四目相对,也不知她听去了多少,表情异常尴尬。
江铎面色冰凉地扫她一眼,没有搭理,转身下楼。
许亦欢没想到会撞见他们母子争吵,而且吵得这么厉害。此刻站在人家家门前,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活像只迷路的小羊。
“许亦欢!”楼道里突然传来江铎的声音,冷冷的:“还不下来!”
她忙应着,赶紧跟下楼去。
第十五章
晌午,老城区,阴云黯淡,幽风浮动,街巷综合交错,人车嘈杂。
许亦欢和江铎在一家小面馆吃砂锅牛肉面。
他倒茶涮洗筷子,眼帘垂下,脸色很淡。她开了一瓶可乐,插上吸管,见他心情不好,也就没有搭腔说话。
吃过饭,一时没有去处,两人静坐着望向街道,许亦欢突然想到什么,倏忽一笑:“怎么好像两条丧家犬?”
江铎看她两眼,默然起身,掏钱买单。
“不如去我家吧,”许亦欢提议:“反正我妈和你舅舅不在。”
江铎一边把钱递给老板,一边答说:“那我先到楼下拿单车。”
“骑单车很远的。”
“怕累就算了。”
许亦欢笑:“我怎么会累?难道你让我载你吗?”
说着话,陪他取了车,许亦欢坐上后座,手不知该往哪儿放,拘谨地抓住了他的衣裳,又因为看不见前面的路,心里没底,忍不住提醒说:“一定要小心啊,我们不赶时间,慢慢来。”
“你别乱动就行。”
他骑车很稳,载着她不紧不慢穿梭在街巷间,少年衣服上的皂角香气若隐若现,随春风拂面,她不知怎么就莞尔笑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MP3,戴上一只耳塞,另一只穿过他腰侧递上前,他随手接过,放入耳中。
歌很好听,许亦欢跟着轻轻哼哼。
也许是MP3的缘故,一种发麻的感觉沿着耳朵四处蔓延,心脏沉沉跳了跳,江铎瞬间失神,这时路边突然窜出几个追逐的孩子,他调转车头,险些撞到固定路障上。
好死不死,这一刹车,身后的人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腰,细白的胳膊搂了大半圈,并且再没有放开。
“…”许亦欢并不是要趁机占他便宜,只是惊吓过后呆了一会儿,再回神时已经找不到松手的契机,怪怪的,总觉得现在松手会很刻意,像在掩饰什么似的。
天呐,有什么好掩饰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许亦欢暗暗调整呼吸,正要平复心绪,不小心抬头,却见江铎的耳根子越来越红。
啊啊啊…
他又在干什么?
还让不让人活了嘛…
…
很久很久,终于骑到她家小区,江铎停车,摘下耳机还给她。许亦欢从后座下来,没敢与他对视,垂头收起MP3装进书包。
江铎清咳一声:“有那么紧张吗,一直抓我的肉,痛死。”
许亦欢尴尬:“我抓到你了?”
“嗯。”
“那你怎么不早说?”
他被问住,转身找地方锁车,随口答:“刚才没觉得痛。”
许亦欢抿抿嘴,心里怪异的感觉愈发猖獗了几分。
两人上楼,许亦欢找杯子给他倒水,然后从包里拿出课本和卷子,摆在餐桌上,问:“你作业写了吗?”
“早就做完了。”
“这么快?”
“你以为像你,每次都拖到最后一刻才拼命赶。”江铎不知自己为什么变得啰嗦:“如果你能学会先吃苦后享福,人生会自律很多。”
许亦欢用笔头蹭蹭脑袋:“可我一看见数理化就心烦焦虑,上课完全跟不上老师的进度,公式也背不住。”
“公式必须背,而且要理解,不然背了也不知道怎么用。”江铎敲敲桌面:“坐下吧,不要垂死挣扎了,先从错题开始,理解公式,再理解解题思路,直到吃透为止。”
许亦欢努努嘴,拉开凳子:“实不相瞒,要吃透,恐怕得追溯到初中的一元二次方程,我最大的问题是基础太差…”
“你还知道自己基础差呢?”江铎言辞嘲讽,语气却异常轻柔:“高一开学不就复习过一元二次方程吗,你怎么会这么笨?”
他看着她,像在认真等待她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会这么笨。两人并排坐着,离得有点近,说话间他的气息若有若无萦绕过来,许亦欢心跳乱了好几拍,晕头转向,愈发觉得不自在。
江铎目光掠过她的小圆脸,莫名想起夏天吃的水蜜桃,喉咙动了动。
天气渐热,总是容易口渴。
他收回目光,打断这氛围:“你艺考是不是彻底没戏了?”
许亦欢暗自松一口气,眨眨眼:“可能还有戏。”她说:“我想争取舅舅的同意,看他能不能出钱资助我。”
江铎挑眉:“我还以为你深受打击,从此放弃这条路了。”
许亦欢说:“眼看一条光明大道摆在眼前,无论怎么样也得放手一搏吧,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前途。”
江铎哼笑:“你还不算无可救药。”
许亦欢懒得瞪他,拖着下巴,轻轻叹息:“可我没有把握能说服舅舅,你知道,小孩子在大人面前说话没什么分量,他未必会帮这个忙。”
江铎听在耳中,默然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来,上面潦草记着一些数字:“不管怎么开口,艺考需要的花费你自己心里应该要有个数。”
“这是什么?”
江铎说:“昨晚我问过何展扬的姐姐,她说平奚的舞蹈培训班对艺考来说不够专业,所以建议每周去清安市上小课,但费用比平奚要贵一倍。考前半年集训是最烧钱的,另外就是艺考期间的交通和住宿,如果你报考的学校跨省,来回跑就真的花钱如流水。”
许亦欢屏住呼吸盯着那张纸:“你、你都问清楚了?”
“反正闲着也闲着。”
她又说:“万一我舅舅不肯资助呢?”
江铎说:“如果你下定决心,总有办法的,没钱也有没钱的办法。”
那是什么意思?许亦欢古怪地看着他,心里冒出一个隐约的答案,张了张嘴,没问出口。
两人继续凑在一处商量半晌,许亦欢鼓起勇气给许永龄打电话,简单提了两句,许永龄当下没说什么,只约她晚上见面再谈。
一整个下午写完三科试卷,到黄昏时分,许永龄来电,让她下楼。
两人收拾东西出门,江铎骑自行车回家,那么远的路,许亦欢有些过意不去,随口提议:“要不你今晚住这儿吧,别走了。”
他愣住:“什么?”。
许亦欢脸红,忙解释:“我开玩笑的。”
江铎没笑,随手推推她的脑袋,骑车离开。
满载暮色,少年回到家,一进门,屋子里幽幽静静,岳琴不在,去见江岩了。
呵。江铎扔下钥匙,发现自己连愤怒也没有,只剩下几分麻木,以及无尽的厌倦。
晚上十点半,门锁转动,岳琴回来了。
她默然走到江铎房间门口,站在那儿迟疑很久:“儿子…”
他无动于衷地说:“放心吧,我再也不会干涉你的事,无论你们要复婚还是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岳琴突然感到害怕,好像自己要被儿子放弃了。她上前抚摸江铎的后脑勺,可他想也没想就躲开去。
“不是这样的,”她慌忙解释:“我认真想过了,其实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知道你是为妈妈好…江岩他已经回去了,我…我会尝试接受聂东,重新开始生活,你相信我。”
“上次你答应戒酒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江铎嗤笑:“结果呢?”
岳琴目光颓败:“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他的确有很多失望淤积在心底,真想不管不顾地数落出来…可他终究说不出口,岳琴太脆弱了,那些话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江铎隐忍半晌,回过头:“我最后信你一次,如果你还要和江岩藕断丝连,我以后会走的远远的,到时候你再求救,我也绝对不会回来。”
岳琴眼眶泛红,用力地点头。
夜渐深了。临睡觉前,江铎接到许亦欢的电话,听见她在那头欢呼雀跃地叫他的名字:“江——铎——”
声音真像撒娇。
“我说服舅舅啦!他同意资助我艺考啦!”
“恭喜。”
“哎呀…”她扭捏两声,有种喜极而泣又受不了自己没出息的娇憨之意:“讨厌死了,我都没想到会成功…”
江铎右手拿笔,若有似无敲在桌面,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耐心听她哼哼唧唧。
“…不过舅舅说,还得和我妈交代几句,看来他又要大开杀戒了。”
江铎“嗯”一声:“你也做好被骂的准备吧。”
“管她呢,反正我已经得偿所愿,只要专心备考,两年后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他随口应答:“我也是。”
他也期盼着高考,考完尽快离开这个家,随便去哪儿都好,总之实在不想待在这里了。
第十六章
不出所料,因为许亦欢的求助,许永龄借此机会把许芳龄冷嘲热讽一通,骂她只会花钱宠小男人,枉顾女儿前途,亲疏不分,愚蠢透顶。
许芳龄从度假村回来,质问许亦欢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私下去找舅舅,为什么把她弄得颜面尽失。
“我虐待你了吗?啊?你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非要联合外人对付我!”
许亦欢不吭声,任由她骂。
“你这么喜欢和你舅舅串通一气,那你去做他女儿啊,还待在我们这个破地方干什么?你去啊!”
许亦欢心想,有朝一日我走了,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回这破地方。
夜里她靠在床上给江铎发短信,告诉他:“我挨骂了。”
没过一会儿他问:“顶回去没?”
“没。”
“你是不是傻?任打任骂。”
她飞速按手机键:“那可是母夜叉,凶神恶煞,你没看见她刚才气得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
那头没有回复,过了几分钟,江铎发来一条彩信,许亦欢点开,没想到竟是一幅母夜叉的简笔漫画,画中女人龇牙咧嘴,两手叉腰,唾液横飞,神态像极了许芳龄。
许亦欢倒入床铺哈哈大笑。
四月很快过去,从五月起,许亦欢每周日乘两个小时大巴去清安市上小课,傍晚再坐车回平奚。日子过得很充实。期中考试前的某一天,江铎到九班找她,送去两个笔记本,一个写数学公式和对应的题型,由简至难,分类归纳。另一本写每道题的答案、公式推导过程以及基础定义。
“这些知识点是你前几次考试总出错的,多看看解题思路。”他说着,拿红笔圈了出来,又说:“不要东张西望,一个类型的题集中在一起做,按照上面分类的顺序,写完再看答案,不要边写边看。”
许亦欢恭恭敬敬收下:“好的。”
“物理笔记我明天再给你。”
“…好。”
彼时正值中午下课,他问:“不去食堂吃饭吗?”
许亦欢从底下拎出保温桶:“我自己带了。”
他怪道:“你不是嫌麻烦么,怎么开始带饭了?”
她嘿嘿一笑:“省钱嘛。”
“你缺钱用?”
许亦欢两眼放光:“你不知道吗?悲霖八月中旬会到清安开演唱会,这么近,我一定要买票去看!”
江铎说:“等你存够钱,说不定票已经卖完了。”
“怎么会?!”
事实证明,江铎就是个乌鸦嘴,如他所料,还没等许亦欢存够钱,演唱会门票已然售罄。当她得知这个噩耗,第二天在教室门口碰见江铎,恶狠狠瞪一眼:“就是你诅咒我,害我见不到悲霖,都怪你!”
江铎拧着眉头要笑不笑的:“怎么能怪我?”他两手抄在校裤口袋里:“既然看不成演唱会,暑假就乖乖在家写作业,不要无理取闹。”
许亦欢哼一声,扭头要进教室,哪知被他抓住了书包,猛地又给拽回去——于此同时,许亦欢看见邱漫和两个女生从旁边走过,目光落在她和江铎身上,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只默然别开了头。
江铎垂眸打量许亦欢:“你早上是不是忘记洗脸了?怎么有眼屎?”
许亦欢大惊,忙抬手去揉,哪知却什么也没有。这时就听他悠然失笑,转身走了。
许亦欢恨不能上去给他一拳:“你才有眼屎!”
混蛋。
…
天气渐热时,暑假来临,七月份有舞蹈等级考试,许亦欢本想让江铎陪她一起去,谁知他推脱有事,三言两语拒绝了。
那天下午考完回平奚,时近傍晚,许亦欢打他手机,约吃晚饭。
“喂?”电话接通,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许亦欢听出是邱漫,霎时愣了愣,张张嘴:“那个,江铎呢?”
“他去洗手间了。”美女就是美女,连声音都那么俏:“你找他有事吗?”
“我想找他吃饭。”许亦欢随口问:“你们在外面吗?”
“没有,在我家。”
许亦欢下意识停住呼吸,仓促“哦”了一声。
邱漫笑:“一会儿我让他回你。”
“好,谢谢。”
通话结束,她略有些失神,脑子蒙了,兵荒马乱。
十几分钟后,江铎打了过来,许亦欢看着来电显示,不知为什么,心里十分别扭,既想接又不愿接。铃声喧闹半晌,她的心跳随之越来越乱,终究忍不住按下绿色按键。
“喂?”
“喂,你刚才找我?”
“嗯。”她明知故问:“你在哪儿呢?”
“外边。”
许亦欢默然片刻,淡淡嗤笑:“你不是在邱漫家吗?”
他说:“刚出来。”
“是么?”
江铎听那语气异常,当下也默了一会儿:“你现在在哪儿,一起吃饭吧。”
许亦欢本要拒绝,转头望向窗外,闷闷地说:“我马上下车了,何记粥铺见。”
“好。”
江铎乘车前往她家楼下,到粥铺时,见她坐在店里,正伸手调整墙上的风扇。
她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头发全部束上去,盘成一个紧紧的发髻,露出干净的小圆脸,看着十分清爽利落。
江铎打量着,上前落座。许亦欢见他来,撇一眼,低头喝粥。
他找了个话题:“你今天考得怎么样?”
“还行。”
“头发勒着不疼吗?”
“不疼。”
他见她脸色冷淡,也没说什么,点了菜,自顾起身,去冰箱拿一罐可乐,回来时又看她两眼,随口问:“你们考级就穿T恤吗?”
“有统一的服装。”
江铎扫向边上的包:“换下了?”
“不然呢?”许亦欢顿觉烦躁:“难道我要穿着练功服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吗?”
江铎往后靠着椅背,半笑不笑道:“你冲我发脾气干什么?”
许亦欢别开目光,撇撇嘴:“谁让你问那么多蠢问题。”
他轻轻挑眉:“我还以为你在气我没有陪你考级。”
“哪儿能呢,”她淡淡的:“其实你早说约了邱漫,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江铎沉默数秒,琢磨着,解释道:“我去她家,是给她弟弟补课,你别乱想。”
许亦欢面无表情:“你还挺乐于助人的。”
他语塞,打量她的神情:“什么乐于助人,就是打份暑假工,做家教,她父母要付酬劳的。”
许亦欢闻言抬起头:“有钱收吗?”
“没钱我去干嘛?”
她细细拧眉,想到什么,努了努嘴,做出轻松的语气:“那她爸妈应该很喜欢你吧,努力表现,说不定以后你可以成功入赘邱家,前途无量。”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补个课吗?”
“平奚那么多补习老师,非找你一个高中生?”
江铎眉宇微蹙,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注视她,终于忍不住道:“许亦欢你烦不烦?”他声音清冽:“你不觉得自己说话很奇怪吗?”
闻言,她攥紧手指,心脏咚咚直跳,脸色一时又红又白。天知道吧,她也很讨厌自己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虚伪又做作,她到底怎么了,脑子进水了吗?
暗自深吸一口气,胡乱找了个理由:“原本暑假想和你一起写作业,现在看来没戏了。”
江铎不吭声。
许亦欢脸上挂不住,勉强又道:“你补课补到哪天?”
“月底。”
“哦,好吧。”
两人索然无味地吃过饭,分开时颇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虽然都没有明说。
许亦欢被那句“你烦不烦”膈应着,每每想起他当时不耐的表情,如鲠在喉,过了好几日仍堵得憋屈。
好你个江铎。她咬着牙根暗暗发誓,再也不会搭理他,就让他和邱漫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去,谁稀罕?
这么决定着,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琢磨,是不是那天自己多管闲事,问得太多,真招人烦了?
许亦欢拿起手机,想试探他的情绪,可转念想到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自己,反复思量下,终究作罢。
第十七章
七月末,下午四点过,邱漫家门锁转动,辛阿姨提着沉重的购物袋进门,屋内冷气扑来,她舒服地长叹一声:“漫漫,我买菜回来了,外面真是热死人。”
邱漫端着两杯奶茶走出厨房:“辛阿姨,我们晚上吃什么?”
“鱼和排骨,还有西兰花。对了,你同学要留下吃饭吗?”
“我问问他。”邱漫说着,走到邱瑞房间门口,见江铎正在书桌前整理课本,背影清瘦,沉默又端正,她看了一会儿,轻轻敲门:“喝点东西吧,我自己弄的。”
邱瑞两眼放光,当下夺过一杯:“姐,你怎么不拿我最爱吃的榴莲?”
邱漫骂他:“你想熏死我们吗?要吃自己出去。”
“出去就出去。”
江铎听他们姐弟斗嘴,略微笑笑,正好渴了,接过冰奶茶,咕噜咕噜灌下几口,喉结滚动,一阵透心的凉爽。
邱漫歪头笑看着他,爽快地说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给小瑞补课。”
“不用谢。”
“待会儿就在这里吃饭吧,反正我爸妈今晚也不回来。”
江铎继续收拾书包:“不了,我还得给我妈送饭。”
邱漫点点头,犹豫数秒,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两张票:“那个,8月20号有演唱会,在清安,我爸给我抢了两张内场的票,要不一起去看吧。”
江铎动作停住,回头望着她:“是悲霖的演唱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