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漫清脆地应一声,双眸微动,笑问:“怎么样,一起去好不好?”
他随手接过,想了想,说:“要不你把这张票卖给我吧。”
“啊?”邱漫愣怔,蹙眉打量他,忍不住嗔道:“我拿你当朋友,你怎么和我分这么清呀,真不够意思。”
“不是,”江铎说:“我替别人买的。”
听到这话,邱漫又愣了会儿:“是9班的许亦欢吗?我常看见你们在一起,好像很熟的样子。”
江铎默认:“她很想看这场演唱会,之前一直存钱,但没买到票,难得你这里还有内场的。”
邱漫脸色不大自然,张张嘴:“那你呢?”
“我本来就不想去。”他挑眉浅笑:“按原价卖给我,你不介意吧?”
她当下没说话,缓缓深吸一口气:“你不用掏钱,这是我爸买的。”
“别闹了,你爸的钱就不是钱吗?”江铎笑:“待会儿去银行取了给你。”
邱漫嘴唇微动:“那你大半个月算白忙了。”
“怎么会白忙?这不挣了一张门票吗?”
邱漫屏住呼吸,略扯扯嘴角,不再言语。
***
时近黄昏,许亦欢接到江铎的来电,蹭地从沙发上坐起,心跳快了好几拍。
“喂?”
“喂,”他快人快语:“我马上到你家小区了,你下来一趟。”
“干什么?”
“有东西给你。”
许亦欢记仇,想起这些天的冷战,忍不住同他闹情绪,说:“什么东西,外边太热了,我不想下楼。”
“你下不下?”
“不下。”
“好。”江铎挂断了电话。
许亦欢面无表情攥着手机,呆愣片刻,暗骂自己有病。
没过一会儿,厚着脸皮给他打过去。
电话接通了,他没吭声。
“喂,”许亦欢支吾说:“你到哪儿了,我现在下去。”
“不用,”江铎说:“我已经上来了。”
她睁大眼睛恍惚半秒,立刻跳下沙发,光着脚跑到玄关处开门。她家住在三楼,江铎正好上到这层,从楼梯口走来,高挑少年笼罩着黄昏浓烈的光线,皮肤泛红,额头渗出细汗,青筋微现。
许亦欢往后退开,招呼道:“快进来吹空调。”
江铎也不客气,长腿直接跨进屋里,见许亦欢打开鞋柜拿拖鞋,便说:“别麻烦了,我马上就走。”
这么说着,不经意间低头一扫,见她光着脚,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许亦欢留意他的目光,当下有些不好意思,折身回到沙发前,穿上拖鞋,再走过去,发现他嘴角莞尔,眼神更深了几分。
许亦欢小声嘀咕:“笑什么笑…”
江铎几乎想敲她脑门:“瞧你那样儿。”
说着把门票递给她:“喏,你的悲霖。”
许亦欢接过一看,满脸不可置信:“你哪儿来的?”
他说:“朋友送的。”
她更诧异:“哪个朋友?这么大方,一千多的票呢!”
“你不认识,”江铎淡淡的:“总之算你走运,人家有事不能去,转送给我,我也不想去,这不便宜你了。”
“真的假的?”许亦欢像验钞似的反复查看:“是真的票吗?你该不会整我吧?”
江铎一把夺下:“不要拉倒。”
许亦欢大惊,慌忙抱住他的胳膊,满脸赔笑:“要的要的,我错了我错了…”
江铎轻轻冷哼,把票还给她,又问:“别光顾着玩儿,你暑假作业写了没?”
“已经写完了。”
他倒是挑眉:“不会吧,这么勤奋?”
“你说的,先吃苦后享福嘛。”
江铎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她,点了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准备出门,不料衣角被扯住,他回过头,见她目光闪躲,扭捏地努了努嘴:“我还没说完呢。”
江铎就笑:“什么?”
许亦欢支支吾吾开口:“你补完课了?”
“嗯,今天已经结束了。”
她一时没有更多的话题,又不想这么快让他走,就此站在原地磨蹭数秒,突然发现他后背汗湿了一片,惊讶道:“外边真这么热吗?你看你衣服都湿了。”
江铎随手扯了两下:“公交车上没空调,闷的。”
许亦欢皱眉:“那你待会儿坐出租车回去,不是刚挣了补课费吗,别那么抠门了。”
江铎一口气堵在喉咙,哑巴吃黄连一般,眉毛动了动,最后烦道:“我懒得和你说。”
“我才懒得和你说。”许亦欢轻哼:“你不是要走吗?还不走?”
他歪歪嘴角:“你倒是松开我衣服啊。”
许亦欢回过神,烫手般缩回自己的爪子,表情发窘,别扭地哼哼两声。
“瞧你那傻样儿。”江铎忍不住往她头顶一阵乱扫,趁她还手之前转身出门,大步下楼。
许亦欢扒在门框旁看他,听着脚步声远了,关上防盗门,抿嘴绷着笑,三步两跳倒入沙发,心花怒放。
作者有话要说:掐指一算,存稿可以日更到下月初,但愿能日更到完结。么么哒。

第19章 第十八章

江铎买走那张演唱会门票之后, 邱漫失去玩乐的心情, 第二天就把另一张票送给了程恩琳。
那时两人在外边逛街, 聊起这件事, 程恩琳仿佛听到笑话般难以置信:“江铎怎么搞的, 付钱就算了,居然还是为那个许亦欢…他是这样对你说的吗?该不会故意试探, 做给你看吧?”
邱漫心不在焉地摇头:“不知道,但他和许亦欢一直走得很近。”
“他们俩什么关系?”
“不太清楚。”
“你没问问?”
邱漫耸耸肩:“我怎么好开口呢?”
程恩琳掏出手机:“要不我帮你打探一下?顺便搞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
“不好吧?”邱漫有些不耐地皱眉:“你们又不熟, 突然这么问,他肯定以为是我的意思, 那也太奇怪了吧?顺其自然就好, 你别添乱了。”
“我添乱?”程恩琳眯着眼睛斜瞥过去:“我是为你好,下学期就分班了, 到时看你怎么办。”
邱漫微愣,随后做出轻松的表情:“无所谓啊,反正我也没那么喜欢他。”
“是吗?”程恩琳笑起来。
那笑意让邱漫感到莫名烦闷,她知道自己从小有个臭毛病, 就是对自身无法掌控的东西会格外在意。一百个人里, 即便九十九人都称赞她,但她还是会特别记得沉默的那一个。
老实说,自从军训那次, 江铎任由她摔到地上, 过后还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 分明是清瘦的少年轮廓, 额角流下汗水,脸色却透着一股幽凉与严峻,她的心就开始小鹿乱撞了。
其实他也不是很帅,性格也不张扬,唉,邱漫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情绪被吊得七上八下,飘飘荡荡,那种难耐又难以抵抗的感觉,仿佛有人用羽毛撩拨着她,如果不能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她真的会很不甘心。
没过几天,程恩琳突然发来一条网站链接,并饶有兴致地告诉她:“有人在论坛转售悲霖清安演唱会的门票,你看看是不是之前卖给江铎的那张?”
邱漫点进去一瞧,可不么,早就给挂上论坛了。
“这什么情况?”程恩琳说:“发帖人留的联系方式不是江铎的吧,所以许亦欢私下卖掉了?江铎知道吗?”
邱漫耸耸肩。
程恩琳便打去询问江铎。彼时他正从画室下课,与何展扬道了别,很快就接到这个电话。
听完对方的描述,江铎似乎静默了两秒,随后语气自然地说:“哦,许亦欢家里有事,所以决定不去了。”
程恩琳表示怀疑:“你事先知道?”
“当然,我们一起商量的。”
这个回答超出了预料,程恩琳有些不爽,说:“你知道内场票有多难抢吗?本来邱漫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的,现在可好,白白便宜了别人,早知这样你还不如别买!而且漫漫也不差那点儿钱,你给她钱根本就是侮辱她!”
江铎没生气,也没说什么,直接挂掉了电话。
得知许亦欢在网上卖掉那张门票,他诚然有一瞬间讶异,但送给她的东西自然由她自己处理,江铎并不打算去问什么,只是心中疑惑,猜想她是不是突然缺钱用。
晚上倒是接到她的电话,问:“大画家,你这个月上课上到几号呀?”
“十七号。”
她说:“我明晚想去你家吃饭,行不行?”
“可以。”他听她声音极为疲惫,怪道:“你怎么了?有气无力的。”
许亦欢轻叹:“今天去清安上小课,回来的时候堵车,八点多才到家呢,又热又累,还差点晕车吐了。”
江铎说:“早点休息吧。”
“嗯。”
次日下午四点半,江铎从画室出来,洗了手,看见许亦欢靠在走廊栏杆上等他。
天气热,她扎着丸子头,短袖短裤,背一个麻质的单肩包,胳膊搭着栏杆,一边眯眼眺望远处,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冰棍。
何展扬对江铎笑道:“真羡慕你有个妹妹,这么乖,一个人在那儿等你,换做我姐只会不耐烦地催我快点走,还打我。”
江铎远远看着,觉得确实小乖小乖的。
许亦欢见他们出来,晃晃手里的冰棍打招呼,“嗨,”她望向何展扬:“听说你姐姐被Z大录取了,恭喜恭喜。”
“你也加油啊,”何展扬说:“两年后我们北京见。”
许亦欢拧眉笑:“好,我努力。”
江铎见她膝盖青青紫紫又添新伤,忍不住问:“你腿不疼吗?”
许亦欢也低头去看:“还行,打前桥的时候摔了。”
“打什么?”
何展扬笑:“前空翻吧,跳舞的都这样,我姐先前练一个剧目,地面动作很多,各种跪转,膝盖起了泡,之后活生生磨出血,简直惨不忍睹。”
许亦欢笑看着江铎:“晚上吃点好的,补补呗。”
三人边聊边走,下了楼,在培训中心大门前分开,江铎和许亦欢坐公车回城南,因为家里没菜,他便带她去逛农贸市场。
许亦欢觉得好玩儿,跟在他身后东张西望,叽叽喳喳。
“你想吃什么?”江铎问。
“随便。”
他皱眉:“你要说随便,那就回去煮方便面好了。”
许亦欢见他生气,努努嘴:“凶巴巴的…那我想吃红烧肉,酸辣土豆丝,虾仁炒蛋。”再加一句:“还有鲫鱼豆腐汤!”
江铎要笑不笑:“你还真不客气。”
许亦欢憨憨地咧嘴,然后轻推他的胳膊:“快走快走。”
江铎先去买五花肉,付了钱,从老板手中接过,他转而递给许亦欢:“放你包里。”
“什么?”
江铎说:“你这包不就是用来装东西的吗?”
许亦欢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我这么洋气的包,你要我用它放猪肉?”
江铎看了看:“麻布的,背着像乞丐,哪里洋气了?”
“乞…”许亦欢气得差点厥过去。“好好好,”不懂审美的混蛋:“猪肉给我提着,你不用管了。”
两人吵吵闹闹买完菜,满载而归,回到家,许亦欢立刻打开风扇和空调,接着去卫生间洗手洗脸,还用冷水冲了冲脚,稍微凉快了些。江铎从冰箱里拿了两罐饮料,两人咕噜咕噜喝个痛快,然后摊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空调渐渐制冷,家里不再闷热,许亦欢用膝盖撞撞江铎的腿:“喂,”她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还不做饭?我好饿。”
“才五点过,”江铎也累:“休息会儿吧。”
许亦欢那懒骨头朝一旁歪了下去,江铎坐在另一头闭目养神。
屋子渐渐暗了,浓烈的残照从厨房玻璃窗投射进来,斜斜的,落在他家用了十几年的冰箱一角,排风扇随风转动的影子模糊打在地板上,夕阳西下,令人昏昏欲睡。光照不到的地方,喜庆的挂历待在阴影中,电视柜旁摆放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头插了一把雪白的姜花,香气惊人。
许亦欢在这若明若暗的客厅里眨着眼,没过一会儿就要沉入梦乡。她双膝蜷着难受,本能地伸展开,搁在了江铎的腿上。
少女柔软的皮肤摩擦着粗糙的牛仔裤,触感强烈,她睁眼望去,发现自己的左脚好像抵在了一个很不应该的地方。
那地方在两腿之间,俗称裆部。
许亦欢脑子“嗡”地一响,敏感的脚脚瞬间瘫软,所触之物暖暖的,有温度传来,好像把她融化一般。
天呐…
这时,听见江铎不冷不淡地说了句:“拿开。”
“哦。”她心惊肉跳地缩回来,屏住呼吸,脸颊滚烫。
江铎默了片刻,起身去往厨房。
许亦欢看见他板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耳根子通红。

第20章 第十九章

真是热气腾腾的一天。
晚饭的时候, 许亦欢仍感觉脸颊有微辣的余韵, 消散不去。
她偷偷打量江铎, 轻咳一声, 找到话题, 问:“那个,姑妈呢?待会儿要给她送饭吗?”
“不用, ”江铎头也没抬:“她和朋友出门玩去了,这两天不在家。”
许亦欢好奇:“听你舅舅说, 姑妈交了男朋友是吗?”
“嗯。”
许亦欢想起过年时的场景,忍不住多问了句:“那你爸呢?”
江铎抬眸扫她一眼, 目光淡淡的, 有点凉。
许亦欢吐吐舌头,立刻闭口不言。
江铎喝着鱼汤默了一会儿, 忽然问:“你在外边吃饭,家里不过问吗?”
“他们不管我的,给零用钱就行了。”
江铎忽然想起什么:“你钱够花吗?”
“够啊。”许亦欢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烧肉:“对了,你十七号上完课, 之后都有空了对吧?”
“干什么?”
“等一下。”她放下筷子, 起身去拿自己的麻布包,从里头找出两张票递给他:“之前你给我的那张内场票我挂到网上卖掉了,然后买了两张看台的, 二十号我们一起去清安怎么样?”
江铎望进她笑盈盈的瞳孔里, 不解问:“为什么?”
内场不是离舞台更近吗?
许亦欢坐下来继续夹红烧肉:“自己去有什么意思, 和朋友一起分享才更开心啊。”她说着又笑了:“这两张票本来是一对情侣抢到的, 谁知他们突然分手,演唱会当然不会再去看,所以被我捡漏啦。”
江铎皱眉思索:“演唱会结束都十点了吧,到时肯定没车回平奚了,难道我们要在清安住一晚吗?”
“当然,”许亦欢爽快道:“你放心,我会在网上预订宾馆,安排好一切的。”
江铎姑且就这么相信了她。
转眼来到八月二十日,许亦欢早早收拾好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装进双肩包,连蹦带跳地出门,哼着小曲儿,到汽车总站和江铎会合。
他今天也背了个包,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高高大大的,清朗极了。
进站前江铎问她:“你带水了吗?”
许亦欢手里打着扇子,站到阴影底下躲避烈日:“没有。”
他左右看了看:“我去小卖部买。”
说着走下台阶,这时听见许亦欢喊:“顺便买点儿话梅瓜子什么的,路上吃!”
江铎想回去给她一记爆栗。
买完小食,检票进站,两人上车落座。许亦欢常去清安上课,对路程十分熟悉,见江铎打开手机查看时间,便对他说:“今天周末,会有点堵,大概四点半才到。”
四点半,三个钟头,似乎长路漫漫。
大巴驶出客运总站,前方小小的车载电视开始播放电影,供乘客消遣。这次放的是九十年代的港片《青蛇》。
演到西湖边乘舟避雨时,江铎听见身旁的人说:“这个许仙不够帅。”
“什么?”
“许仙不够帅。”许亦欢歪着脑袋,轻摇折扇:“我看过小说,李碧华笔下的许仙是个清贫的美少年,白素贞对他一见倾心,小青看他撮药的侧影就失了魂魄,如果没有一身好皮囊,两个妖精可未必肯要他。”
江铎浅笑:“是吗?”
许亦欢“嗯”一声,又说:“可惜长得好看也没什么用,还不是凡夫俗子,七情六欲,自私懦弱,得了白蛇的恩爱,又惦记青蛇的勾引,坏男人一个。”
江铎失笑,用这话反驳她:“你们不也一样吗,喜欢许仙温柔,却嫌他拖泥带水,喜欢法海严肃,又嫌他不解风情,这算不算坏呢?”
许亦欢眉眼一抬,思忖道:“也对,如果他们合二为一的话,我会很喜欢。”
既懂温言细语,又端正得让人仰望,还有点坏,试问哪个女孩不喜欢呢?
想到这里许亦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噗嗤一笑,别过了头去。
电影快结束时,车上的人已昏昏欲睡,许亦欢撕开话梅的包装袋,含了一颗。
水漫金山,白蛇产子,青蛇一剑刺死许仙。
结束了,困得厉害,嘴里的话梅也没了味道,许亦欢略抬起头,左右张望,想找地方吐掉。
这时江铎几乎下意识的把手伸到她面前,不知怎么,她也自然而然的,微微颔首,把核吐到了他掌心里。
这一连串不自觉的动作做完,两人仿佛突然间回过神,气氛一下变得非常奇怪。
江铎默不作声地把那颗话梅核扔进塑料袋,而许亦欢索性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过去。
没过一会儿,倒真睡着了。窗外烈日炎炎,阳光刺眼,江铎伸手把帘子拉上,谁知坐在前面的大妈又给拉了回去。
所以客车为什么那么节省窗帘呢?
江铎拿起许亦欢手边的小扇子,打开来,挡在她脑袋上方。
不知举了多久,手臂酸得厉害,他把扇子搁在她脸上,嗯,没掉下来,人也没醒,很好。
电视里继续播放电影,这次是黑色幽默,《疯狂的石头》。
车里不时发出些微笑声,许亦欢悠然转醒,稍稍一动,小扇子落到了腿上,她浑然未觉,只轻轻打了个哈欠,接着抬眸去看自己的“枕头”。
江铎闭着眼睛,不知是否入睡。
许亦欢静静凝视他,也许过了几秒,也许过了几分钟,她不大清楚,脑子有些懵,只记得距离太近,少年气息缠绕着,让人心神纷乱。
她突然想做点什么。
离开他的肩膀,抬起脸,朝他靠近。
江铎双眸微动,睁开眼,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他问:“你干什么?”
许亦欢屏住呼吸:“我,”她一下怂了:“我看你这里长了颗痣。”
她退开些许,掩饰般指着他左眼角:“男生居然长泪痣,太骚了。”
江铎想打她。
这时汽车终于到站,疲惫不堪的乘客陆续下车,时近傍晚,天朗气清。
体育馆离客运站太远,坐出租太贵,于是两人继续搭乘公交车,前往宾馆登记入住。
许亦欢预订的宾馆离体育馆两条街,走路过去十五分钟即到。
“对了,先和你说一声,我订的是一个标准间,”许亦欢比划着:“就是一个房间两张床,这样比较划算,如果一人住一间太贵了,我是为了节省开销,你千万别误会。”
江铎瞥过去:“我没误会啊,你别紧张。”
“…”
虽说孤男寡女应该避嫌,但学生都穷,他也没什么积蓄,每次手里有了一点钱,立刻就会拿去上美术课,或者买画具,许亦欢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存不了钱,比他还穷。
两人放下行李,出门在附近找了个小餐厅吃饭,演唱会八点开始,天色渐暗,体育馆外聚集了无数歌迷,小商贩们摆上各种荧光棒、灯牌、头饰、脸贴,一时热闹非凡。
许亦欢正在人群里东逛逛西看看,突然被江铎握住了手腕:“你别乱跑,”他说:“待会儿走散了。”
她心下一跳,小声嘀咕:“我没打算乱跑呀。”
江铎低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在想,女孩子的手腕怎么这么细,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
许亦欢被他牵着,也变得安静了些,老老实实买了荧光棒,到时间,拿着门票排队入场。
“怎么办,我有点想哭,”许亦欢抓住江铎的胳膊:“马上要见到悲霖了。”
江铎说:“哭什么,他根本看不到你啊。”
“…”
人声鼎沸,灯海摇曳,千呼万唤里,满载着巨星光芒的悲霖出现在舞台中央,全场放声沸腾。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江铎眼看许亦欢在旁边又喊又唱,期间还不时夹杂着激动的尖叫,然后泪眼婆娑地告诉他说:“简直和CD里一模一样,好好听…我要爱他一万年!”
结果一个小时过去,她就累趴了。
江铎见她瘫坐在座位上,连荧光棒也晃不动了,皱着眉头好笑道:“你继续啊,不是要爱他一万年吗?”
许亦欢看他那副嘲讽的表情,心里扑通乱跳,真想一口咬下去,看他还怎么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