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欢也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当下更没理由推拒,只好加入了集体舞的排练。
有她在,领舞自然不会落到别人头上。编舞老师知道她是艺考生,之前也看过她的基本功,心中赞赏,对她格外厚爱。今年艺术节跳爵士和古风的班级不少,老师和大家商量,建议排一出现代舞,讲述某年洪灾时一位教师为了保护学生而遇难,之后学生和战士一起从淤泥里挖出老师的遗骸,这样一个故事。
题材立意已然高出其他参赛作品,大家都很激动。许亦欢被安排跳教师这个灵魂角色,其他女生跳学生,男生跳战士。
主题虽好,排练起来却困难重重,尤其男生们放不开,总时不时笑场,惹来老师一通好骂。
只有许亦欢因为出色的舞蹈功底被连连称赞,老师还为她增加不少技巧动作,用以渲染各种情绪和氛围。
“亦欢,你好厉害,”张芸崇拜地望着她:“可以当我师父吗?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想听你聊聊平时怎么练功的,好不好?”
许亦欢也很高兴,欣然应下。
张芸殷勤地跟了她两天,俨然要拜师学艺一般。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他们在约定的场地等老师过来排练。许亦欢去了趟洗手间,张芸兴致勃勃地告诉众人:“昨天我看亦欢做绞腿蹦子,转得像风扇叶似的,好漂亮!”
程恩琳坐在台阶上欣赏自己的指甲:“学了那么多年,跑来我们这些外行人面前显摆,真好意思。”说着抬起眼:“拜托你,多见点儿世面,别那么小家子气。”
张芸笑容僵住,扯了扯嘴角,尴尬一笑。
程恩琳本就非常不爽,每每想到要给许亦欢做陪衬,她是一百个不愿意。今天终于忍不下去,等老师一到,她率先发作,抗议老师偏心不公,凭什么一开始就定许亦欢做主角,连一个竞争的机会都没有给其他人。
“好啊,那就公平竞争吧,”编舞老师抱着胳膊:“先来个倒踢紫金冠,你们谁能做得比许亦欢到位,我就让你跳主角。”
话音落下,没人吭声。
“很难吗?那就随便搬个腿吧,180度的那种。”
程恩琳说:“我们又不是练杂技的,跳舞而已,为什么非要做那些高难动作?”
老师轻笑:“这是集体比赛,如果你们不想为班级拿荣誉,只想平平庸庸走个过场,那我也随便给你们排一排好了。”
程恩琳无言以对,当下没说什么,之后排练却愈发消极敷衍,不肯配合。其他女生同她要好,也都纷纷效仿,把老师气得够呛。
许亦欢看在眼里,细想一番,还是决定退出队伍,以免耽误整个团队比赛。
编舞老师十分惋惜,好说歹说地留她,但她态度坚决,也就只能作罢。
江铎得知这个消息也颇为遗憾:“可惜了,还以为能看你登台表演。”
许亦欢冲他笑说:“你想看的话,我随时可以为你跳啊。”
江铎也笑了。
“放心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有好多舞台等着我呢,搞不好将来还能跳到首席,唉,想想都兴奋!”
江铎也是这么认为的。
大概每一个纯真少年都是如此,以为天高海阔,指日可待。
其实那个舞台在哪里,根本没人知道。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这年冬天来得猝不及防, 一夜降温, 整个世界跌入寒潮,除夕前夜下起薄雪,冷凌凌地纷飞着, 时而伴随着冬雨, 城里城外湿漉漉的一片, 淅淅沥沥。
大人们都不在家, 岳琴和聂东结伴游玩, 许芳龄和岳海去三亚度假,倒是留下两个孩子凑合过年。
一大早, 许亦欢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 跑到城南去找江铎。他骑单车载她到农贸市场买菜, 然后两人一起回家做饭。
因为这两天感冒,许亦欢头晕咳嗽, 不大舒服, 走到楼下忽然站住脚, 不肯动了。
江铎回头打量:“怎么了?”
她把下巴藏进围巾里,漆黑长发披散,白生生的脸蛋有几分懒散, “走不动, ”她哑着嗓子淡淡的:“你背我。”
江铎两手提满了东西, 闻言略微愣住, 然后拧起眉头好笑道:“找抽么?不要无理取闹。”
许亦欢默然上前抱住他的胳膊, 脑袋抵着缓缓磨蹭, 嘴里喃喃的:“不想走,走不动了嘛…”
哼哼唧唧,可真嗲。
江铎瞥她一眼,宽宏大量地说:“那你在这儿等着,我上楼放下东西再来背你。”
“嗯。”
许亦欢坐到路边石墩歇脚,无精打采地发呆,没过一会儿江铎从楼道里出来,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拿她没辙,只能驮到背上:“走吧。”
许亦欢趴在他肩头,歪着脑袋打量他的侧脸:“流汗了。”她用袖子去擦:“很累吗?”
“还好。”
她心里受用,亲亲他的耳朵,笑眯眯地说:“辛苦啦。”
江铎觉得很痒,清咳一声:“别闹。”
两人走上八楼,隔壁邻居郑阿姨正好出门倒垃圾,就这么撞见,都愣了下,许亦欢立刻从江铎背上下来,这时听见郑阿姨吆喝:“哟,这么大人了还背呢?江铎,你妈呢?”
“旅游去了。”
“啊?就你们两个小孩子过年吗?”
“没有,下午我外婆也会过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掏出钥匙递给许亦欢,她接过,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江铎打完招呼也跟进来,换拖鞋的时候听见许亦欢在咳,他抬眸望着:“你要不要睡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许亦欢咳得头疼,歪在沙发里不愿动弹:“你别做太多菜,我没胃口。”
江铎把自己的被子抱来给她盖上,她缩成一团,晕晕乎乎的也睡不着,于是就躺在那儿看电视。大约看完一集《放羊的星星》,突然闻到一股肉香,原本没有食欲的肚子竟然咕咕叫了两声,许亦欢寻着香味钻进厨房,看见江铎正在做饭。
她站在后边静立半晌,不知怎么就莫名笑起来。
江铎回头看她:“傻了吗?”
她说:“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在斗嘴吵架。”
他问:“那今年呢?”
今年当然不一样啦。许亦欢上前,从背后搂着他的腰,把脸搁在他宽阔的后肩,轻轻打了个哈欠。
“你在切什么?”
“腊肠。”
“好香哦。”
江铎说:“在一个成都人那儿买的,他们用松柏叶熏过,味道比较香。”
许亦欢眨眨眼,踮起脚尖越过他肩膀往前瞄,看见有切好片的,还有一整条的搁在盘子里,嗯,那形状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东西。她自然而然地往江铎腰下瞥了眼…然后缩回脑袋,暗骂自己龌龊。
江铎不明所以,回身打量她:“你是不是发烧了?脸这么红。”
“没有。”
他伸手想要探探体温,可她做贼心虚,突然闹别扭,躲开了不肯让他碰。江铎索性弯腰凑下去,用额头贴住了她的脑门。
许亦欢屏住呼吸,一下就老实了。
“没发烧的,”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软绵绵挂在他身上:“就是没有力气。”
“去沙发躺着吧。”
“不要…”她说:“我想你一直抱着我。”
江铎说:“可是你这样会把感冒传给我的。”
“…”许亦欢抬头瞪他,然后攥紧手指给了他一拳,扭身就走。
江铎失笑,伸手揽着她的腰把人捞回来,扣在臂弯里,埋头亲了亲她的嘴。
蜻蜓点水,亦叫人如痴如醉。反正许亦欢又老实了,乖乖去沙发躺着,不再捣乱。
午饭过后,江铎监督她吃药:“一把咽下去就好了。”
她赶紧摇头:“咽不下,会呕的。”
她一颗一颗地吞,比较大的药片也剪成小小瓣,含水仰头,皱眉闭眼,表情难受的厉害。
江铎叹气:“你吃药也太麻烦了。”
许亦欢说:“我宁可打针也不想吃药,太苦了。”
江铎拆了一颗奶糖给她。
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江铎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她头发,轻声低语:“困了就睡吧。”
“嗯。”她眨眨眼,很快打起瞌睡。江铎把她抱进自己房间,放在床上,掖了掖被子:“我去车站接外婆,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是多久?”
“很快。”
她点点头,转眼睡过去,连他什么时候出门也不知道。
窗外下着雨,屋里更显静谧,突然电话铃响,许亦欢猛地惊醒,缓了好几秒才勉强起身,晕晕乎乎下床,跑到客厅接座机。
“喂?”
“喂?”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的声音:“岳阿姨?”
许亦欢懵懵的:“你哪位?”
对方听出那声音不是岳琴,自言自语道:“我打错了吗?”又问:“江铎在吗?”
“他出去了。”许亦欢说:“你是哪位,待会儿我让他回你。”
“我聂萱。”那边说:“麻烦你告诉江铎,我有事找他,务必回个电话。”
“哦,好啊。”许亦欢记下。
挂了话筒,她回到被窝,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聂萱,聂萱,是谁呢?不认识。找江铎干嘛?
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下午四点过,江铎把外婆接回家,许亦欢已经醒来,因为怕冷,一直待在床上玩手机,这时听见开门的动静,立刻翻身下床,出来和沈老太打招呼。
“奶奶,新年好。”
“亦欢啊,”沈老太和这个没有血缘的孙女不算亲近,当然也不算生疏,目光打量着,笑道:“江铎说你感冒了,我看你穿这么少,不感冒才怪。”
许亦欢抱住胳膊笑:“没事,刚才睡了一觉,身上挺暖的。”
沈老太转头问外孙:“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江铎放好雨伞进来:“没什么,随便吃了点儿。”
老太太抽起袖子,把从乡下带来的土鸡抓到厨房:“今晚除夕,给你们炖鸡汤,再弄一桌好的。”
许亦欢跟过去,趴在门边,见她从麻袋里拎出一只捆着双爪的母鸡,蔫蔫儿的,离开麻袋没多久就生龙活虎地站起来,“咕咕”直叫。“奶奶,”许亦欢迟疑:“是活着的鸡啊?”
“对啊,”沈老太说:“待会儿给它放血,用开水烫烫,再拔毛、掏内脏,洗干净就可以下锅了。”
“在这里?放血?”
老太太回头看她,笑道:“哎哟,你们城里小姑娘太娇气了,杀只鸡也怕,要是在我们农村,看见杀猪杀牛,那还不吓晕过去?”
许亦欢干干地扯扯嘴角,这时江铎走来靠在厨房门前,对他外婆说:“我妈也怕这个,现在大家都习惯去商场买处理好的,很少有人自己动手…倒不是怕。”就是亲眼看着一条生命在面前消逝,感觉怪怪的,当然,一会儿晚饭的时候还是会吃得很香。他知道许亦欢这样想。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萱萱那丫头比你还小一岁,上次人家就站在边上,还帮我接血,可能干了!”
江铎摇头笑了下,许亦欢茫然愣怔:“萱萱是谁?”
“聂东叔叔的女儿。”
“哦…”原来如此:“对了,她刚刚打来电话,说有事找你。”
“什么事?”
“不知道,”许亦欢掏出纸巾擤鼻涕,闷声提醒:“你给她回一个吧。”
“嗯,一会儿再说。”
许亦欢默不作声地扔掉纸巾,回头看看沈老太,悄悄伸手把江铎拉到房间,问:“你外婆说聂萱帮她放鸡血,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江铎说:“前两个月外婆过生日,我和我妈回老家看她,聂叔叔开车送,聂萱也在。”
许亦欢点头:“哦。”
虽然家里只有三个人过年,但除夕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忙碌感,听着左邻右舍迎来送往,各家窗口透出麻将声、划拳声,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天一黑,烟花崩裂,电视里春晚也开始热闹起来。
约莫九点,许亦欢有些坐不住,问江铎:“要不要出去逛逛?”
他把视线从电视屏幕转到她脸上:“外边很冷,你不是感冒了吗。”
“可是我想放孔明灯。”
江铎听她这样讲,想了想,掏出手机查看时间,然后转头告诉沈老太:“外婆,我们出去玩会儿。”
老太太点头:“把钥匙带上,我很早睡的。”
“好。”
许亦欢拿起外套,戴好围巾,走到门口穿鞋。江铎跟在后面,伸手把她的头发从围巾里挽出来。
下了楼,巷子里寒风吹着,果然很冷。
这个时候无车可搭,店铺都关了门,长街空空荡荡,路灯在树影里若隐若现,两人沿街走到江边,逐渐走进热闹里,除夕夜,人们聚在这里狂欢。
许亦欢挽着江铎的胳膊,正想告诉他前边有卖孔明灯的地方,这时听见有人喊了声:“江铎!”
两人寻声望去,热闹里有个高挑的女孩撇下朋友大步走来,一头黑直长发,戴着大圆圈耳环,表情冷冷的,看着十分桀骜不驯。许亦欢有些讶异,因为她自己已经算高了,167公分,但这姑娘到了跟前竟然比她还高。
“你怎么没给我回电话?”姑娘皱着眉,直盯着江铎。
“不好意思,”他说:“忘了。”
真忘了。
许亦欢听着对话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大长腿妹妹正是沈老太口中能干的萱萱。
“你找我什么事?”江铎问。
聂萱迅速往旁边扫了一眼,淡淡的,没有回话。
许亦欢识趣地放开江铎的胳膊:“我去买孔明灯。”她说着,穿过马路,走向对街。
江铎两手抄在口袋里:“说吧。”
聂萱抬起下巴:“我就想问问岳阿姨是什么意思?她把我爸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欺负老实人是吧?”
江铎一头雾水:“他们怎么了?不是去山里泡温泉了吗?”
“哼,”聂萱冷笑:“泡哪门子温泉,我爸现在在家看春晚呢,至于你妈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许亦欢买完孔明灯回来,发现聂萱已经离开,江铎正在打电话,脸色极其难看。
“喂,”那边接通,他直接问:“妈,你现在在哪里?”
不知岳琴回了什么,江铎的脸色愈发阴沉,拧着眉头一字一句:“你和谁在农家乐?”
岳琴支支吾吾:“朋友啊,不是跟你说过吗…”
连聂东的名字都不敢提,显然对那头也是瞒着,没让对方知道有聂东这个人。
“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江铎只觉得荒唐至极:“为什么你非要和那个变态在一起?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一语落下,静了片刻,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懒散的声音:“江铎,”那人悠然轻笑:“大过年,你冲你妈吼什么?”
他猛地震住,额角青筋突显,拳头握紧:“我妈呢?让她听电话!”
“不行,”江岩慢条斯理:“你别把她吓着。”
“让她接电话!”江铎几乎失控:“你离她远一点,别再阴魂不散地缠着她!”
“我缠着她?”江岩失笑:“就算是吧,你管得着吗?还有,我是你爸,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江铎面色铁青,双眸晦暗:“我早就不当你是我爸了——你怎么还不死?”
说完不等回答,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许亦欢从未见过他这样。
老实说, 有点吓到了。
江铎肌肉紧绷, 瞳孔泛着血色,除了磅礴的愤怒以外,神情竟然还有几分彻骨的失望。
许亦欢咬唇, 尝试着, 伸手抚摸他僵硬的背脊。
“没事了, 别这么怄气。”
江铎眼眶泛红, 双拳紧攥, 骨节泛白:“我恨不得他去死。”说着突然转过头,用力克制:“你知道吗, 有时我都嫌自己恶心, 只要想到我是那种人的儿子, 真恨不得抽干了血还给他!”
许亦欢听得心脏突突直跳,缓缓深吸一口冷气, 胸腔里难受得厉害。
“你是你, 他是他, 在我眼里你不是谁的儿子,就是江铎而已。”她轻轻抓住他的衣袖:“我很喜欢江铎,你也别讨厌他好吗?”
少年脸色冰凉, 眉宇紧蹙, 他突然回握住许亦欢的手, 长久没有说话。
“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了, ”许亦欢稍稍贴近, 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成年人不要那么意气用事, 而且明年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很快的,再忍忍。”
江铎闭上眼,侧脸紧贴她的头发:“我发誓绝对不会变成江岩那种人,你相信我。”
许亦欢轻声低语:“我一直都相信啊。”
他抱着她不说话,过了很久,心里那股恨意慢慢平复下去。
两个孩子漫无目的在外游荡,十二点过,灯火通明,烟花此起彼伏,他们放的天灯飘向很远的地方,不知会在哪里降落,也不知许的愿望能不能实现。管他呢,有期望总是好的。
于此同时,在平奚隔壁的城市,某条街,某间小旅馆,某个幽暗的房间,岳琴醉酒,四肢瘫软,懵懵懂懂望着江岩。
他靠在床头,电视屏幕跳跃的光影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英俊又颓靡。岳琴蹭过去:“你生气了?跟自己儿子生气?”
江岩目不转睛地看着节目,手掌抚摸岳琴的脑袋,说:“他都不认我了,生什么气?”
岳琴像猫儿似的靠在他胸前:“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叛逆起来六亲不认,你别跟他计较。”
江岩说:“我不在乎他怎么想,只是有点后悔,当初不该让你生下这个孩子,如果不是为了他,我们也不至于躲来这里私会,跟偷情似的。”
岳琴笑了,笑得有点酸涩:“你别这么说,江铎其实挺懂事的。”
江岩勾起嘴角:“所以你为了他舍弃我嘛。”
岳琴咬唇沉默,手指抠着他的衣裳:“明年他就要上大学了,我只是想等高考完再告诉他我们的事。”
“可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江岩把岳琴从身上拉起来,在幽暗里凝视她的脸:“你想跟我在一起,就要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我不喜欢偷鸡摸狗像做贼一样,除非你觉得我见不得人,你是这样想的吗?”
“没有…”岳琴忙摇头。
江岩打量她,忽而一笑:“还是你觉得这样很刺激?嗯?”说着,他重新躺下去,胳膊枕在脑袋底下:“刺激是没错,但一次两次就够了,我不是你的玩具。”
岳琴忙抓着他的胳膊:“我没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心里有多重视你…”
“我当然知道,”江铎伸手摸她的脸,好似安抚,又似把玩:“正因为知道,我才愿意耐着性子配合你。”
岳琴没说话。
“离婚这几年我没有找过别的女人,你了解我的脾气。”江岩拍拍她的肩:“如果你实在顾忌太多,趁早说清楚,咱们谁也别耽误谁,对吧?”
岳琴茫然睁着眼,好像被那话里的冷漠给吓到,也伤到了,鼻子一酸,垂下头抽噎了两声。
江岩凑上前笑她:“怎么又哭了?像个小孩儿似的。”
他说她像小孩儿似的。宠溺的言语让岳琴找回些许安全感,委屈紧跟着涌上来:“你明知道我不想离开你,还那么说…”
江岩哭笑不得:“行,我错了。”
说着把人揽进怀里揉捏安抚,又问:“对了,你怎么跟江铎扯谎的?说和朋友去山里泡温泉,还住农家乐,到底哪个朋友,他就这么信了?”
岳琴略愣住,瞬间慌乱:“一个新朋友,你不认识。”
“男的女的?”
“女的。”
“嗯。”江岩知道她从不跟他撒谎,那打颤的睫毛大概是因为羞涩吧,他并没有半分怀疑。
岳琴避开他的目光,后背莫名渗出一层薄汗。
两人在小旅馆待了几天,初五江岩开工,回去送货,岳琴也回到平奚,她第一时间给聂东打了个电话,约他见面。
当时聂萱在旁边听着,无语冷笑:“爸,人家就是拿你当备胎而已,你别心存幻想了。”
聂东说:“你不要管,我自己会处理。”
聂萱挑眉:“我才不想管,就怕你被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聂东不理她,自顾整装收拾一番,擦亮皮鞋,换上过年新买的衣服,出门去见岳琴。
初五的城南逐渐恢复它平日的烟火和热闹,旧城区有一股野蛮的生命力,人情世故,鱼龙混杂,在这里可以看见很多面孔,很多琐碎,美的丑的,缤纷上演。
岳琴没有回家,直接去店里开门。聂东到的时候她正在打扫卫生,外套搭在一旁,毛衣袖子挽上去,拧了帕子,擦拭橱柜。
她虽然长相普通,可就是越看越舒服,平淡的五官凑在圆润的脸上独有一种脆弱的特质,丰腴的身材更显得温柔娇媚,有趣的是她自己不知道,以为自己不美,所以更透出几分天真来。这样一张脸,这样的一个人,好像可以和她发生很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