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她眼里的光就黯了几分, 表情也很无语:“我妈挪用公司的钱,拿去贴给岳海, 被舅舅发现了。”
江铎显然很是诧异。
“老实说, ”许亦欢抬起头:“我真的很讨厌你舅舅, 虽然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但我真的对他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
江铎闻言笑道:“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他。”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期间许亦欢的注意力分散了几次,江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女生端着餐盘坐到角落去。
“你同学?”
许亦欢点头:“方娅。”
“看她做什么?”
许亦欢收回目光:“听我同桌说,她好像被班里的人孤立了,没有朋友,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
江铎说:“她看上去很内向,一直在躲避别人的目光。”
“嗯。”
“你们班同学为什么孤立她?很闲吗?”
许亦欢闷闷地叹了一口气,想起那天廖依雪神秘兮兮地跑来说:“我打听到了,他们在传方娅有那个…狐臭。好几个人都闻到了…”
她和方娅的座位离得远,平时没什么接触,那些话传到耳朵里,多少有些诧异。其实方娅最初瞧着是很温顺的,性格内向没什么不好,只是后来大家议论她有体味,让她深受打击,好像自己就先把自己孤立起来,其他人也就顺理成章地排斥她了。
倒是程恩琳,常常笑嘻嘻地上前同她说话,然后把当天的作业全都交给她,让她代劳。一开始方娅很高兴,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以为得到了突如其来的善意,而且对方还是班里备受瞩目的女生,她很愿意帮这个忙。
后来有一天,许亦欢在厕所听见有人对程恩琳说:“你瞧方娅那个狗腿样,看来是很想和你做朋友了。”
程恩琳说:“不会吧?我可不想和她做朋友,太土了,带出去很丢人的。”
之后方娅大概有所耳闻,眼里那点儿星辉也暗下去,好像彻底灰了心似的。有时袁哲看不过去,想叫她一起吃饭,但她害怕再被耍,只摇摇头,一声不吭地自己走掉了。
想来这都是她的隐私,许亦欢就没有和江铎说什么。
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许亦欢坐在篮球场边看男生打球,没过一会儿邱漫走来坐到了旁边。她国庆放假剪了短发,前长后短的波波头,清爽干脆,瞧着十分时髦。
许亦欢四下打量,发现只有她在,程恩琳带着好几个女生去小卖部买水了。
“嘿,”邱漫笑说:“你和江铎和好了吗?前几天我看你们还闹别扭呢。”
许亦欢微微一愣,随后点头:“是啊,和好了。”
邱漫打量她,语气迟疑:“那个,老实说,其实我对你哥挺有好感的,以前不知道你们是表兄妹,每次见你们在一起,我心里还挺不舒服。不过自从我们分到同一个班,我看你这人个性耿直,不喜欢就不喜欢,怎么拉拢也不动摇,我还蛮欣赏的。”
许亦欢被她说得略感意外,尴尬地笑了笑。
邱漫也尴尬:“我知道你讨厌程恩琳,我也讨厌她那脾气,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形影不离已经习惯了,希望你不要觉得近墨者黑,我跟她不一样。”
许亦欢闻言默了一会儿:“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但…江铎不是我哥。”
“啊?”邱漫转头看着她,两秒后反应过来:“虽然不是亲哥哥,但表哥也挺近的。”
许亦欢说:“他是我继父的外甥,虽然名义上算是表兄,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我哥。”
邱漫愣住。
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廖依雪拿着羽毛球拍跑过来,许亦欢冲邱漫笑了笑,起身拍拍裤子,找朋友打球去了。
晚上放学,江铎在下楼的途中遇见邱漫,对方有意无意地同他走在了一起。
“你要去综合楼找许亦欢吗?”
“嗯。”
邱漫心里郁闷,忍不住一吐为快:“她今天特意告诉我,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还说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哥哥看待。这算什么意思?警告吗?”
江铎闻言挑眉:“她这样说?”
邱漫见他竟然想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真心实意想和她交朋友,谁知道她那么小气,好像怕我把你抢走似的,这也太看轻我了吧?”
江铎琢磨这话,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她本来就小气,你人缘那么好,应该不缺朋友。”
邱漫轻轻冷笑:“人缘好有什么用,那么多人围着你,七嘴八舌,真笑假笑,简直眼花缭乱。”
江铎诧异地打量她一眼:“我以为你很自在,她们都很喜欢你不是吗?”
“喜欢什么?我?”邱漫指指自己的脸,笑得轻蔑:“是,她们喜欢我大方,喜欢我请客吃饭,更喜欢在我身边招摇过市,享受被人注目的滋味,觉得有面子嘛。呵,酒肉朋友不过凑个热闹,其实她们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都是为了虚荣而已。”
江铎没想到她会突然剖开心扉讲这些话,一时也静了下来。
走出教学楼,天朗气清,凉风扑面。
邱漫抬起下巴:“虽然我一点也不在乎那些人真情假意,但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交到纯粹的朋友,至少志同道合,思想层面接近,而不是整天在旁边叽叽喳喳,肤浅又做作,无聊透顶。”
江铎拧着眉头微微浅笑:“交朋友是相互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取舍全在自己。”
邱漫看着他:“我以为你和我是同类人,不是吗?”
江铎挑眉,心想:不是啊,我这人也挺肤浅无聊的。
邱漫默了一会儿,今晚不知怎么,大概被许亦欢给刺激了一下,她原以为一直在自己视线里的猎物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狼崽子给叼走了,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实在令人费解。
邱漫拧着眉尖思绪纷扰,一时没有留意路面,突然脚下踩空,登时就要摔下台阶去。
“小心。”江铎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扶稳,接着停在那儿,等她站定。
幽冷月光下,少年高高瘦瘦,像一根清雅的竹子静立在昏暗中,邱漫看着他,那颗被惊扰的心没有乖乖听话,乱得一塌糊涂。
好吧,反正已经和许亦欢摊牌了,江铎迟早会知道的,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还不如自己亲口告诉他。
“那个,”邱漫咬了咬唇,难得如此扭捏:“我有话对你说。”
闻言他沉默下来,看她那副表情,心里突然明白点儿什么,于是面无波澜地松开了手。
“其实…”
“其实,”江铎轻声打断:“你知道许亦欢为什么说我不是她哥吗?”
邱漫张嘴愣住。
夜风好似凉了几分,她仰头看他,清瘦端正的少年,脸色漫不经心,眼睛里却透着很淡的疏离,就像天上的明月,离得好远好远。
邱漫仿佛被当头棒喝,这一刻顿然了悟。
江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退开,貌似无意地又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两秒默然,她起唇,心下苦笑:“没什么,已经忘了。”
江铎点点头,告别邱漫,提步往综合楼去。
舞蹈室里,许亦欢正在扒剧目。
今天有道具,拿了一把油纸伞,老师在旁边一个八拍一个八拍地扣。
“来,膝盖绷直,翻过去,右后腿抬高,控制住…好,腿下去,打开…”
“许亦欢,你给大家示范从这里踹燕到前桥的动作。”
“你们有的人学了这么久,怎么连点翻都做不好?加快速度,右膀子使劲打。”
“那个谁,苑小丽,深下探海会不会?腿要抬到180度,你那是什么姿势?”
“…怎么又哭了?闭嘴!”
江铎上次来,许亦欢在练软开度,这次算头一回看她跳舞,新鲜得很,像变了个人似的,那副专注又专业的样子真让人越看越喜欢。
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些恍惚和悸动,他在想,以后,一个练舞,一个念书,一起为高考奋斗,无论如何,两个人在一起,未来会越变越好的。
真奇怪,他竟对这人生有所期待了。
晚上下课,许亦欢落在最后,老师让她负责关灯关门,接着大家都走了,江铎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问:“很累吗?”
“嗯。”
“你刚才跳的是什么?”
许亦欢灌了几口矿泉水,略喘着气,笑道:“《碧雨幽兰》,上届桃李杯的金奖作品,好看吧?”
他说:“没有完整看过,断断续续的。”
许亦欢立刻起身,重新打开电视,放VCD给他。
“我们考试要准备一段两分钟的剧目,但也可能跳到一分钟就会被掐,所以老师把这个作品改编了一些,精彩部分尽量放在前半段,多多展示技巧。”说着,音乐起了,她忍不住想炫耀自己,做了个抱后腿转的动作,主力腿直起半脚尖,动力腿快速后踢,右手抓住,左手置斜三位,形成一个交叉搬后腿转的舞姿,像音乐盒上的小天鹅活了过来。
诶,翩翩起舞,不就是这样“翩翩”吗?
“嘿。”她得意地向他眨眨眼,然后指着电视:“快看。”
江铎移开目光,只见那位蓝衣舞者撑伞,连续做了三个涮腰加旋转的动作,也不知是怎么扭的,行云流水,实在赏心悦目。
“她的腰功太好了。”许亦欢赞叹着,忍不住身体往后仰,江铎以为她会摔倒,当即伸手揽了一把,谁知她就在他臂弯里折了下去,软得像压弯的柳条儿,小腹一顶,竟又站了回来。
“…”江铎略微睁大眼:“吓我一跳。”
许亦欢哈哈一笑,指着电视:“快看快看。”
其实江铎也不懂这里头的技巧门道,只是抱着纯粹欣赏的态度,但之后看见某个奇怪的动作,他讶异地问:“她刚刚不是坐在地上吗?怎么站起来的?”
许亦欢说:“用脚背站起来的。”接着又叹道:“跳这么好,以后肯定是首席。”
江铎找了个地方坐下,笑说:“你跳得也很漂亮。”
她爽快地吁一口气:“老师说我的身韵、柔韧和控制都不错,但爆发力不够,肌肉力量还需要加强。”
看完一支舞,她继续给他放另一支。
“我准备了两个剧目,一个联考用,一个校考用,你看看。”就像展示心爱的宝贝一般,许亦欢双眼发亮,笑意连连,是抑制不住的兴味盎然。“《爱莲说》,我还没有学会,你看她的身段像莲花一样,很婀娜,又不会太妖。”
江铎盘腿坐在地上耐心听她说话,觉得此刻尤其令人享受。
“好啦,该走了,下次再找机会放别的剧目给你看。”许亦欢关掉VCD和电视,收拾背包,关灯,锁门。
“快一点,”她拉住他的手:“待会儿赶不上末班车了。”
江铎垂眸打量,嘴角勾起浅笑:“其实你想牵手,直说就好了。”
许亦欢回头瞪他,磨了磨下巴,丢开他,骄傲地走掉。他觉得好笑,两步上前,把她的手抓回来。
“脾气真坏。”
但我就喜欢你这样。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他们搭乘末班车回家, 车上人不多, 许亦欢想起前夜偶遇岳琴的情景,告诉江铎:“昨天我在街上看见姑妈和一个叔叔走在一起,气氛怪怪的。”
江铎脸色淡淡:“那叔叔是不是个头很高, 浓眉大眼, 有些驼背。”
她连连点头, 好奇地望着他:“是姑妈的男朋友吗?”
江铎“嗯”一声:“聂东叔叔, 经常来我们店里光顾, 人很忠厚。”
许亦欢琢磨:“可我看姑妈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她一见我就立刻跑过来, 趁机把那个叔叔甩开了。”
“真的?”江铎先是诧异, 然后轻笑:“她明明答应我会和聂叔叔相处试试, 原来都在敷衍而已,这么好的选择摆在眼前却不知道珍惜, 脑子已经坏掉了。”
许亦欢瞬间恍然, 接着用胳膊怼他:“别这么说你妈。”
江铎嘴唇微抿, 忍了一会儿才勉强开口:“有时我真不想管她,只等高中毕业走得越远越好,可有时又觉得她可怜, 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能救她。”
许亦欢听着有点心疼, 微微叹息:“你现在有我啦, ”她下意识把手放在他腿上:“不怕, 我会和你一起分担的。”
江铎原本有几分烦闷, 岂料大腿被她摸了两下, 顿时尴尬起来。他看看四周,推开她的手,垂眸清咳一声。
许亦欢抬头睨着他,好笑道:“你躲什么呀?”
江铎仰头懒靠着椅背,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句:“女流氓。”
然后闭上眼睛,握住她的手,哑然失笑。
时间突然过得好快,才那么一会儿,晚照西路就到了。
江铎送她回家。
“如果许芳龄骂你,你就收拾东西下来,去我家住。”他说。
许亦欢笑:“你想的美。”
两人走进小区,站在夜灯下相对而立。
“我要上去了。”她晃晃他的手。
江铎低头看着,俯身靠近,许亦欢慌张地眯起眼睛,缩起肩膀,他亲了亲她的脸,低声说:“去吧。”
脸颊痒痒的,睫毛打着颤,小心脏荡起了秋千。唉,舍不得走了。
许亦欢真怕自己把持不住,于是看也不看他,扭头跑进了楼道。
江铎站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抬头望去,见许亦欢房间的灯亮了,她推开窗,显出半个身子,托着下巴冲他笑。
看来相安无事。
江铎也笑了笑,抬手一挥,转身离开。
***
最近何展扬发现自己好像被某人冷落了。
他们美术班和普通班的教室本就隔得远,几日不见,他还怪想江铎的。
于是趁着某日中午下课早,他赶紧跑到三班门口堵人。
“你这几天忙什么呢?”看见江铎出来,何展扬搭上他的肩:“春光满面的,发情啦?”
江铎倒是一笑:“你来干嘛?”
“找你吃饭啊。”
他说:“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人了。”
“约人了?谁啊?”
“许亦欢。”
何展扬闻言挑眉:“你们兄妹又和好了?那正巧啊,我也很久没见她了,一起吃吧。”
江铎没吭声。
何展扬轻轻怼他胳膊:“诶,上次我和你说的,我那同学想认识许亦欢…”
“不行。”
他愣怔:“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行。”
何展扬气笑了:“你说了不算,我要告诉许亦欢,让人家自己决定。”
江铎满不在乎:“别浪费时间了,她自己也不会答应的。”
“为啥,她还没见过我那同学呢。”
江铎自然而然:“因为她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何展扬一时没听明白,用疑惑的语气“啊”了一声,紧接着心里咯噔一跳:“哇,这么刺激?”他瞪大眼睛盯着江铎:“那、那你家里要是发现了,还不活剥了你们俩?”
“什么跟什么?”江铎知道他的意思,赶紧解释:“我舅舅不是她亲爸,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
何展扬深吸一口气:“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你们…”
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我说你们兄妹怎么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和好,比情侣还能折腾。”何展扬后知后觉,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上次你们去清安住在一起,该不会当时就已经那什么了吧?”
江铎清咳:“没有,别乱说。”
这时走到六班门口,许亦欢出来,何展扬要笑不笑地打趣他们:“竟然瞒了我这么久,真不够意思。”说着指指江铎:“今天你请客啊。”
江铎莞尔:“行,随你点。”
许亦欢被何展扬嘲弄,有点不大自在,摸摸鼻子,佯装正经。
这时邱漫从旁边路过,听见他们谈笑,凑上前问:“谁请客?加我一个蹭饭的呗。”
许亦欢忙回头问:“你吃的多吗?”
邱漫没好气地瞪她:“不多,吃不跨你们!”
四人笑着下餐馆去。
从此以后江铎和许亦欢瞒着家里偷偷在一起,从初秋到深秋,天气渐凉,平奚比往年冷了许多。
期中考试的前两天,程恩琳和邱漫不知为了什么闹别扭,互不理睬,弄得班里的气氛也异常紧绷。
许亦欢听廖依雪说,之前有不少女生学邱漫剪了相同的短发,程恩琳看不惯,说她们东施效颦,结果在贴吧引发了骂战,对方还把邱漫也拉出来讽刺一通。大概就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吵过一架,接着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程恩琳心情很糟,这些天没人敢招惹她。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偏偏有些事情来得措手不及。期中考试后,班主任按照成绩重新排座,好巧不巧,程恩琳和方娅被安排在了一桌。
“那个谁,”老师点完名,不见人动,推推眼镜扫过去:“怎么回事?没有听见吗?”
程恩琳当然听见了,当时全班看着她,仿佛万众瞩目一般,舞台灯光准备就绪,感觉真棒,于是她赌气说:“老师,我不想挨着方娅坐。”
“什么想不想,名次就是这么排的,由不得你不想。”
她好像非常委屈,又非常气闷,跺脚抗议:“可是方娅有狐臭,熏死人了,凭什么让我受这个?”
话音落下,班里一片死寂,班主任也愣住,似乎突然间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语言反驳她,气氛一下变得无比尴尬。
程恩琳眨着天真的眼睛向老师保证:“真的,大家都知道,不信你闻一闻。”
娇嗔的语气,惹来周遭一阵嬉笑。
许亦欢看见方娅垂着惨白的脸,一动不动,手指几乎把圆珠笔捏碎。
心里一股冲动就这么涌了上来,她本来不想插手,只是那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实在刺耳,厌恶感无法忍耐,她起身打断这场丑陋的表演:“老师,我想挨着方娅坐。”
此话一出,班里又静下来,众人纷纷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头上。
班主任松一口气,连忙点头:“好好好,你去吧。”说着望向程恩琳:“做人还是得友善一些,说话不要那么刻薄。”
程恩琳不服:“友善不代表要委屈自己吧?那么大的味道谁受得了?呵,某位同学还挺会做好人的。”
许亦欢面无波澜地走到方娅身边坐下:“我什么也没有闻到,”她瞥向程恩琳:“可能是你自己鼻孔有异味吧,下次洗脸记得洗干净些。”
程恩琳睁大眼睛正要发作,不知怎么,目光扫向邱漫,见她神色冷漠,不仅没有帮忙的意思,甚至还鄙夷地别开了脸,好像嫌她丢人似的。突然间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吵够没有?”班主任拍拍讲桌:“多大点儿事啊,换个座位也能闹成这样。”
许亦欢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打量方娅:“你是不是傻?干嘛当软柿子呢?”
方娅脸色依旧无比难堪,低垂着眼,不吭不响。
“千万别哭啊,”她冲她一笑:“我可不会哄你的。”
两个毫无交集的人突然成为同桌,并不意味着她们会迅速结盟,变成如胶似漆的朋友。事实上一直到高二结束,许亦欢即将前往北京集训,那时方娅才终于卸下心防,告诉她自己的一些私隐。关于她的家庭、父母,还有成长的烦恼和孤独。
体味这个问题,是她一时疏忽,某日忘记擦药,结果就被旁边的人闻到了。之后听见议论,她再也不敢懈怠,每天涂抹,其实根本不会再有什么味道,但大家还是像躲瘟疫似的躲着她。
许亦欢说:“你性子太弱了,越这样越会被打压,如果你厉害一些,别人也不敢说你什么的。”
可惜方娅开窍太晚,当她决定主动与人交往时,许亦欢已经不在班里了。
***
换座的风波过去不久,十二月,为了迎接元旦艺术节,全校师生开始积极准备文艺表演。每个学生都可以报名参加个人比赛,例如唱歌、书法、演讲等,每个班级也必须组织团体比赛,例如合唱、群舞、小品。月底进行初赛和复赛,评选过后在艺术节当天决赛汇演。
程恩琳和邱漫还没有和好,但越是这样,她越要大张旗鼓地出风头,不知是想引起邱漫的注意还是想显示自己根本不缺朋友。于是自发张罗着,很快组织了一支舞蹈队伍。有人猜中她的心思,提议去请邱漫加入,程恩琳默认了。可谁知邱漫压根儿不接这橄榄枝,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了去。
程恩琳气得在背后偷偷哭了一场。
集体舞的名单报上,班主任看过以后奇怪地问:“许亦欢呢?现在正是她为班级争光的时候,怎么不见人影?”
程恩琳说:“不清楚,她没有报名。”
班主任立刻把人叫来,倒没有责备,反而笑说:“你这孩子,全班就你一个专业学舞的,你不参加就说不过去了吧?是不是还介意上次和程恩琳吵架呢?我看她早就没事了,同学之间还得搞好关系,以后进入社会,比这复杂的情况多的是,难道你也这样处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