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儒想了想,随即笑道:“啊,是啊。如今社交公开,北京城的官宦商贾,互相都是认识的,是我疏忽了。”
曼云有些好奇,问道:“何先生这样年轻,就开始经商了吗?”
舜卿笑道:“我毕竟已经成年,而且我做的也不算经商,勉强自给自足,不必做寄生虫而已。”
曼云一直以为这样的青年,大多托祖上或父辈的积累,心安理得的做伸手阶级,却没有想到舜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若有所思。
康夫人很是欣赏,笑道:“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难得。我看是受了外国风俗的影响了吧!欧美人这一点很好,子女长大成人,自然要出去拼搏,偏偏中国的父母却舍不得,非要安排好子女的一切才觉得尽了家长的义务。富不过三代,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舜卿点点头,说道:“家父确实是按照西方规矩教导我们兄弟的,所以我的两位哥哥现在各有各的产业。”
广儒慨叹道:“何氏一门,沉沉浮浮几十年,依然能够不倒,原来奥秘如此简单。只可惜世人都做不到。”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曼云中午留在康家吃饭是这两年的惯例了,不过今天康氏夫妇也留了舜卿。吃过了午饭,舜卿便送广儒去燕京大学讲演。康夫人拉着曼云说了会儿话,后来也乏了,又知道曼云不肯回家,便叫开了书房叫曼云随便读书,自己去卧房里歇息。
曼云看起书来是顾不得时候的,若是看到喜欢的书,直看到脖子酸痛麻木才肯略停一停。这里她刚看完了一本外国翻译来的小说,只觉得眼睛酸涩,抬起头,天已经有些黑了。曼云心说不好,去了康夫人的卧房门口,见她还睡着。知道睡久了人容易发蒙,便叫醒了康夫人。
“姜妈是怎么回事?怎么也忘了叫您了?”曼云说道。
康夫人一边醒着神,一边说道:“这倒不关姜姐的事情,是我叫她给你炖些补汤的,现在恐怕正在厨房看着火候呢!”
曼云心里一暖,竟不知道怎么说好。此时,舜卿已经载着广儒回来了。广儒心情不错,一进来便笑道:“燕大的学生倒真有些不错的青年,我真是喜欢。”
曼云笑道:“我的大哥康爷爷可见过了?”
广儒喝了口茶水,说道:“见倒是见了,是个温和的人,听说对你也很不错。”
曼云笑道:“那是自然,到底是我的亲哥哥。”
舜卿笑道:“密斯特汪国文很好,我很佩服,也很希望能多得他的指点。”
广儒笑道:“你的国文水平,自然是看谁都很好了。要说到国文,汪家几个孩子,再没有比曼云好的了。”
舜卿明亮的眼睛看着曼云,说道:“密斯特汪的文采已经很叫我佩服了,难道密斯汪的更好吗?那倒真的想讨教一二了。”
曼云摇头说道:“康爷爷见人就这样说,倒叫我无地自容了。”正说着,姜姐端了补汤来,康夫人拉着曼云坐下,非要看着曼云一滴不落得喝下这才罢休。
等到天全黑透的时候,曼云不得不辞了康氏夫妇。舜卿说这个时候没有电车,执意自己开车送曼云回家。曼云觉得舜卿为人坦坦荡荡,送自己回家也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便答应了。
坐在舜卿的车里,曼云倒有些后悔:从这里驶回去,总要半个钟头的时间,这段时间,都不说话,有些尴尬,若是说话,曼云又觉得做作。便坐在车里,装作看景色一样往外望。
“外面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呢?”舜卿说道,那语气竟然像极了亲昵的情人,但是又不觉得有一点亵渎。
曼云一怔,继而说道:“细细看,总有些东西。再说不看外面,车里有什么能看的呢?”曼云虽然这样说,却也收回了目光,但就在这一收之间,却看到车里镜子上是舜卿晶亮的眼睛。曼云知道他是在看自己,心里不由得有些恼,眉头便皱了起来。
看见她这副样子,舜卿则收回了视线,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曼云说道:“你从这个巷子进去吧,能过车的,而且路也近些。”曼云说着,语气倒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和气中带些疏离。
舜卿突然觉得好奇,若是以前认识的女孩子,这个时候或者羞红了脸,或者干脆问他看什么,也有翻了脸的,但从没有一个,明明有些生气,面上却一点没有变化的。舜卿到底来自简单家庭,不晓得这些事情。在家里,曼云和汪太太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当着人她们彼此客客气气,背着人,曼云是从不主动和汪太太说话的,就是汪太太,也是经常咒骂曼云的。这点控制情绪的能力对曼云来说,还算是简单的呢。
舜卿依言拐进了巷子,这巷子没有路灯,因此他开得很小心。正走着,仿佛听见一阵吵闹声,舜卿说道:“似乎有什么声音。”
曼云也直起腰了,听了一阵,说道:“乱哄哄的,前面是不是来了很多人?”
舜卿点点头,左右看着,有没有可以倒转车头的机会,便停下车,静观其变。
这是,前面闪着光亮,一束一束的光来回晃着,并且由远及近。等离近了,才发现是一支穿着军装的队伍往这里过来。曼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由得有些不安。
搜查
“不要担心,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你先坐在这里不要动。”舜卿嘱咐曼云一声便下了车。曼云坐在车里,看着外面一队士兵走近,为首的军官对舜卿行了个军礼,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看他们的样子,还是比较客气讲理的,而且现在能这样在北京城里走的队伍也就只有冯司令的手下了,据说冯司令治下甚严,应该不会做无缘无故找人麻烦的事情。
等了一会儿,曼云见那个军官总是摇头,曼云不由得拧紧了眉头,把车窗玻璃摇了下来,听见他们的声音。
“事关重大,我们不能疏忽,无论如何是要搜查的。”为首的军官挥了挥手,似乎要叫部下过来。
舜卿一伸手拦了下来,手里多了一张名片:“冯司令也算是家父故旧了,这里写着我家的地址,出了事情只管来找我。”
军官接了名片看了一眼,并没有当一回事情,说道:“凭你是什么何先生,也大不过冯司令!今天…”
这边正说着,后面又来了几个人,打头的军官似乎官阶要高些,说道:“怎么在这里停住了?”
刚才说话的人敬了军礼,说道:“我们看见这里停着辆汽车,不过是例行搜查,这位何先生不肯。”说着,便把名片递了过去。
军官看了名片,思忖了一番,说道:“既然是何先生,想来跟逃犯是没有关系的。是我的手下鲁莽了。”
舜卿说道:“难得有个明白的人,你们这样无缘无故怀疑人,还要搜查,我当然不肯就范,你可不要怨我。”
军官不以为然的笑道:“我们奉了司令的命令一路搜查,若是真出了事情,只怕平白给何家添麻烦。”
曼云见状,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舜卿连忙过来,说道:“你何必要下来,大不了将来出了事情,叫他们去何府闹去,我倒看看他们敢不敢。”
曼云说道:“既然人家要搜,又是要抓逃犯,我们应当配合才是啊!再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何必跟他们多费口舌呢?”
舜卿望了望曼云,没有说话。他自己觉得曼云当着人说这种话,倒有些勇气可嘉了,而且也是很难得的将喜怒挂在脸上,着实少见。
曼云猜到也许他是为了自己才不肯叫人搜汽车的,但是她又不好说出来,若是猜错了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便禁了声,转过脸,看着面前的一队官兵。
“我有名有姓,自然不是你们要抓的逃犯,这车里也再没有人了。”曼云说道。舜卿将曼云拉到身后,说道:“你们搜吧,要是抓不到人,我倒要看看,冯司令怎么跟我交代。我虽是一介草民,却不至于任人欺凌。”
军官逆着光,曼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朝车里看了看,说道:“既然两位如此配合,我看就不必搜查了,想来车上也不会有什么。”
舜卿冷笑一声,说道:“想来车上不会有什么,就已经闹成这样,要是你们认定车上有什么,岂不要了我的命?”
军官说道:“何先生不肯配合,我们自然要疑心的。也请何先生体谅,今天惊扰了二位,以后有机会,一定登门赔罪。”
舜卿看了看他,问道:“你是谁?”
军官缓缓行了个军礼,说道:“陆军中校,阮佩东。我还有任务在身,失陪。”说着,他带着一众士兵从旁边离开。
上了车里,曼云问道:“你真要为难他吗?”
舜卿故作不知,问道:“为难谁?”
曼云答道:“那个阮正东啊,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要我说,倒不如相逢一笑泯恩仇,把这事抹了吧。”
舜卿笑道:“你倒真是个好人,不过我也不打算深究,既然他们没有唐突你,我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再说,他一个中校,也不是我轻易能为难得了的。”
曼云点点头,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一时间,车里十分安静。曼云想了想,问道:“你身边怎么也没有个随从?就像今天的事情,叫他去打听一下也好。”
舜卿笑道:“我以前也是随从都在身边转悠的,可是后来觉得实在是不民主,倒像个奴隶主似的。”
曼云不说话,只是微笑。因为顾着给舜卿指路,曼云一直看着外面的路。过了一会儿,舜卿的车刚到胡同口,曼云便笑道:“好了,到我家了。”
舜卿瞧着里面,说道:“密斯汪就住在这里?”
曼云笑道:“正是。”一边说,一边又盘算怎么能不让舜卿进门。她是觉得送一路不算什么,可是伯荪和汪太太未必也这么想。要是引起了什么误会,也实在令人厌烦。
舜卿说道:“这个地方,我竟然是来过的!”
曼云有些惊讶,也顾不得下车,问道:“何先生来过?我是不记得的,难道是很多年以前在我们还没搬来的时候来的吧。”
舜卿笑道:“四年前,敬祝汪局长荣升,我来过这里。”
曼云一愣:“那倒巧了…”她倒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舜卿望着曼云,不由得一笑,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密斯汪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不能送你到家了。”
曼云一听,正合心意,便笑道:“既然你有事,我就不虚留了。你要是不嫌弃,改天我请何先生过来喝茶。”说着便下了汽车,冲车里挥挥手,便往家门口的方向走。
舜卿在车里,望着曼云袅袅婷婷的背影,想起四年前那个梨树下绣花的女子,只是微笑:“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康府里,广儒正陪着康夫人说话,看看钟点,说道:“曼云也该回去了吧!”
康夫人笑道:“你倒真是上心,我看曼云精着呢,你这点意思,她早就猜到了。”
广儒说道:“这个孩子,我们虽然才相处了几天,可是我多少看得出来,是个自立自强的好孩子。篆钦也是我的老朋友了,若是真的能成,曼云过去,自然不会受欺负。”
康夫人正色说道:“你也该慎重些,现在的公子哥有几个是专情的?若这个舜卿也是那种轻视女性,不重视婚姻的人,你这样岂不是害了曼云?”
广儒脸色也肃穆起来,说道:“我哪里不懂这个道理,不过比起那些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大少爷们,舜卿不知强了多少。况且你也说了,曼云是再精明不过了,她也会看的。”
康夫人说道:“罢了,若是不合适,我就是遭了她的厌烦,也势必不能答应。”
广儒笑道:“曼云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若是的话,早就被以往那些公子哥们哄去了。到底会怎样,看他们自己了。我给他们一个机会,便丢开手再不管了,如何?”
康夫人叹道:“是啊,看孩子们是不是有这个缘分了。”
汪府这边,倒是很热闹。世番说起康先生到燕大演讲的事情,说康先生单独会了自己,还经由他认识了何总长的四公子。
曼云揉揉太阳穴:这几天舜卿的名字,舜卿的人出现得实在是频繁,好好的在家里也能听见。
伯荪自然是很高兴,说道:“康先生回去找你,多半也是因为曼云的缘故。只是不知道,曼云怎么与康先生这样投缘呢?”
曼云笑说道:“康先生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可能就是喜欢女孩子。再说,我与康夫人交好,康先生多半也是看康夫人的面子。”
汪太太见伯荪将这个功劳安到了曼云头上,有些不满意,说道:“世番的学问也是很好的,康先生也许也是起了惜才之心呢?”
伯荪笑道:“好好好,世番也是个有才华的人。”
汪太太见他这样说,倒像是安慰自己一样,更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笑道:“这个何家的四公子是什么人物?”
世番见母亲发问,便说道:“何先生实在是个和气谦虚的人,他自己经商,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两家大工厂,还是一家银行的董事,手里能调动的银子钱不知有多少,却还说佩服我的文采,要请我教他国文里的东西。”
汪太太见他这样说,连忙说道:“是了,你的国文还不错,好好教人家,交到这样的朋友是再好不过了。”
伯荪也笑道:“可见是外国住的久了,世番哪有给人做老师的本事呢?你自己还要多加学习呢!”
世番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既然人家看得起,我自然要下功夫的,不敢偷懒含糊。”
伯荪点点头,很是赞许。
曼珺一直很向往欧美,听说何家作风洋派,便说道:“大哥既然认识了何先生,将来怕又要有教导之谊,也该多来往些。我听说他的姐妹都是卫斯理大学的学生,要是我能通过哥哥认识了这样的人物,我就…我就…”
世番笑道:“你就称心如愿了,是吧?”
汪太太连忙说:“曼珺这话也有道理,人家是留洋的大学生,若是真的能结识,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世番连连答应,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力。”
伯荪说道:“世番也不要这样没有自信,你也该锻炼锻炼社交的能力了。既然你们结下了这样的交情,促使两家相识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看曼云,不是就引近我们家与康先生的关系了吗?”
世番原本是个小心翼翼的性子,虽然听伯荪这样说,终究也不能确定,不敢胡说。伯荪叹了口气,叫几个孩子散了,各自回去。
曼云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心烦这个何舜卿真真是无孔不入。若是说他有追求之心,平时倒又是坦坦荡荡的样子,从没有流露这个心思;若说只是巧合,这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些。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曼云决定,凭他再出什么主意,自己以不变应万变就罢了。
夜里,汪太太问伯荪道:“这个阮佩东到底什么时候来家里?今天可跟他商定好了日子么?”
伯荪说道:“今天下午刚挂了一通电话,说是有些事情,竟要等到几天之后才有时间过来。”
汪太太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样的事情,要等几天?不会是他诚心摆架子,不肯来吧?”
伯荪摇摇头说道:“他就算得势,未必敢这样张狂。听说是冯司令下午刚出了些事情,他是司令身边很器重的人,自然要忙些了。”
汪太太奇道:“冯司令那里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伯荪斜睨了汪太太一眼,继而只是看着茶杯。汪太太自悔失言,刚想说话补救,就听见伯荪缓缓说道:“夫人这些年持家有方,我要谢你,至于这时局大事,你们妇道人家就不要过问了,何苦多事呢?”
汪太太微笑道:“你们的事情,我才不关心呢,不过顺嘴问问,应应景而已。家里这大事小情的,已经够我烦了,我还去寻这麻烦?你也忒把人看糊涂了!”
伯荪见汪太太一脸坦然,也觉得自己敏感了些,一时间过意不去,又看见汪太太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想起她平时的好来,便说道:“我知道你不糊涂,原是我糊涂。夫人担待些吧。”
汪太太一扭脸,不肯理他。伯荪又是好言相哄,汪太太怕他一会儿不耐烦真的恼了,便转了笑脸说道:“你哪里糊涂?最聪明的就是你了,拿捏了我一辈子!”
伯荪见汪太太难得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平添了不少妩媚,怜爱之心顿生。是夜,两夫妻很是痴缠了一番。
深夜,汪太太睁开眼睛,看见伯荪熟睡的脸,心里叹息了一声。当年就是这样一张脸,一面之缘,她就认定了自己的良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朗的青年,又总是谦虚和气,腰杆总是挺得很直很直。她幼年丧母,父亲对自己千依百顺。用他的方法试探过伯荪几次后,也认定他是个有前途的青年。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嫁给他,闫家下了狠话,逼伯荪休妻。刚嫁过去的时候,闫氏真的幸福得忘了一切,忘了伯荪娶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愤怒,忘了汪家公婆跟前那位风华绝代的弃妇,忘了自己再有父亲做主,也不过是几年的风光。
果然,父亲一去世,伯荪便变了样子,从以前的体贴温存变得冷漠淡然。他接来了前妻,他也不再是闫家的上门女婿,他是汪家的独子。他换了她身边的佣人,时时防着她夺权。他收了闫家的账目,她对于自家的生意家产全然不知。一夜之间,她从一个骄横的小女人变成了温柔的贤妻,只为了不再讨丈夫的厌弃。要时时处处小心,做一个什么都不关心的闲散太太。
汪太太想着想着,眼泪湿了枕头。
其实她也该知足了,儿女双全,丈夫又有本事,夫妻感情也算是相敬如宾。可是闫氏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原以为伯荪心里喜欢的,是那位自己永远也比不上的发妻,可是似乎又不是。因为茂蓁似乎没有爱过伯荪,又可能是当初寒了心,断了恩情。可是,伯荪到底怎样看她呢?他又是怎样看自己的呢?
每每想到这里,汪太太总觉得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痛苦得很。她把这痛苦撒在曼云头上,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蠢,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忍一两年,把她嫁了,各过各的罢了,何苦找事?可是汪太太心里就是气不过,不为世番曼珺操心,不打压曼云的士气,仿佛自己就失了依托,没了意思。
汪太太心里乱作一团,又叹息起来。
游园
第二天,还是周末,曼珺又要去排戏,她难得这样下功夫专注一样事情,汪太太以前答应了,倒也没有拦着。世番本来不喜外出应酬,可是按照伯荪的说法,一个男子不外出结交朋友,广泛参加活动,白白的耗在家里,终究不像样子。因此世番在家吃过了早饭,便照例邀请曼云与他一道去燕大图书馆温书。曼云倒是那里的常客了,因此跟着世番出了来。
到了图书馆,曼云找了两本书,便坐在桌边细细品读起来。外面站了几个年轻时髦的男子,她也没有觉察。
外面,毕建波打了个哈欠说道:“四爷倒是好学,早早的拉了人来这里。我昨天去跳舞晚会,刚爬上床就被你叫出来了。”
舜卿嘴角依旧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说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毕建波见他这个样子,说道:“四爷这些天可有了成果了?既然这样悄悄地来,我看竟然是没有什么斩获的。”
舜卿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里面曼云的侧影。曼云为人低调,并不张扬,只穿着平常衣服,却还是气质超然。她静静地坐在桌边,细长的脖子微微弯着,清晨的光亮照得她的皮肤呈现出稍显冷清的瓷白色。
建波见舜卿这个样子,惊呼:“四爷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位汪小姐了吧!”
舜卿一挑眉,看着建波说道:“你这话倒忒小瞧我了。”
建波笑道:“哪里谈得上小瞧呢?这位汪小姐的风采大家都看到了,四爷和她,郎才女貌,就是真的好了,也是天作之合嘛!”
舜卿说道:“你倒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建波疑惑道:“这是火坑?这要是火坑,北京城的男人竟没有不愿意跳火坑的了!”
舜卿说道:“我且问你,你也有过几个女朋友的,怎么就没有名门闺秀呢?”
建波不过是没有收性子,还眷恋外面的花花世界,但是如果和名门闺秀谈了朋友,人家的父母亲人都是得罪不起的,竟一定要结婚了。所以建波从不敢去招惹这样女子。现在听了舜卿的话,竟也是这个意思,不禁摇头说道:“你不晓得,若是汪小姐肯青睐于我,我就肯从此别了外面这灯红酒绿。”
舜卿不料他竟然有这样的决心,转过头看着建波。他们这群人平时开惯了玩笑,此刻舜卿竟不能分辨他到底真心如何。只是恍然的一刹那,就见建波笑道:“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到底是说说罢了。”
舜卿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笑道:“你怎么知道无心?难道你试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