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云见他也不问汪太太和那一对兄妹,知道他心里清楚,便笑道:“也好,我错过了和太太一起回去的机会,倒能和父亲一起回去呢。”
两个人走出来,上了汽车,伯荪便笑道:“这孙家也奇怪,大少爷的婚事,这样的急。”
曼云说道:“孙老爷的意思,先立业在成家,所以鹏展哥哥一毕业便要结婚,以后就是他大战拳脚的时候了。”
伯荪说道:“鹏展到底也没有完全毕业嘛!”
曼云笑道:“说是没毕业,也跟毕业差不多了。”
伯荪顿了顿,说道:“你要毕业,总要再过两年。”
曼云见他突然提起自己的学业,虽然诧异,也没敢多问,只是笑道:“是啊,一转眼,入学都快两年了。”
伯荪说道:“曼珺对于唐先生,并没有什么不满,我对他也还算满意,他们的事情,不过就在明年了,之后就是你了。”
查账
曼云心里一惊,说道:“二姐不是还在上学么?”
伯荪不以为然地说道:“上学不也是为了嫁个好人家么?况且都二十岁了,也差不多了。”
曼云心里一凉,没有继续答话。
伯荪笑道:“云儿,我想,这些年北京城里追求你的公子也不少了,可有喜欢的?”
曼云不清楚他的用意,不敢随便乱说,只是笑道:“我怎么好自己做主?父亲喜欢什么样的呢?”
伯荪说道:“照理这也不是一个做父亲的人跟女儿说的话,可是你母亲去得早,不能给你做主,我只好揽过来了。我只要你安安稳稳生活就好,你从小娇生惯养,过不得漂泊无依的生活。”
曼云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听来听去,伯荪只怕已经知道了自己和佩东的事情!
曼云低着头,故作羞涩道:“父亲说的很是。”
伯荪见她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怀疑闫氏说过的话,便笑道:“你明白就好,现在局势很不稳定,今天冯司令已经去西山隐居,这只是个由头,他虽然手握重兵,看来也不是个能长久得势的人。其实人生跟这政局一样,一个把握不好,葬送的就是一辈子。你那么聪明,和世番曼珺都不一样,我才会跟你说这些,你明白吗?”
曼云咬着牙,低着头笑说道:“我知道,父亲待我犹亲,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伯荪笑道:“素日觉得你最乖巧,果真不错。今天的男傧相竟是何先生,难为孙家怎么请得来!”
曼云不愿意提及他,只是随声附和,道:“是啊。”
伯荪笑道:“这位何先生,我很是欣赏,年轻有为,不似其他的纨绔子弟,世番若像他一般,我要省心不少了。”
曼云连忙就着话题说道:“大哥虽然不会赚钱,不懂经商,可是学问做的是很好的,教授也很赞赏呢。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伯荪笑道:“你又夸他,我家学问最好的,不是你吗?”
车厢外是天寒地冻,车厢里似是父女情深,曼云知道,虽然消了伯荪的疑心,他的意思也再明确不过了,佩东在伯荪眼里并不是良配,如果舜卿对自己有意的事情被伯荪知道,只怕佩东更加没有机会了。
曼云不由得黯然,真要走到那一步吗?外面渐渐飘起雪花,似鹅毛一般,估计明天一早起来,又是一片白茫茫大地。
年关将至,北京城里无论是深宅大院,公馆别墅,还是蓬门荜户,都开始忙碌起来。汪家虽然为宦,但是毕竟有闫氏一门的产业,因此比一般官家要阔绰一些。虽然如此,汪太太也感到一年一年入不敷出,伯荪对于经商,并没有十分的天才,世番对此更加不感兴趣。她一介女流 ,丈夫又介意她主持商务,因此也只能眼看着闫氏的家业一点一点衰败下去。
眼看快到了旧历新年,伯荪抽出一个星期天的功夫,通知老家铺子派人来结账。他算过了,才肯入账。这家里的账目,才是汪太太管辖。第二天,汪太太吃过早饭,送走伯荪,就往账房里来。
其实账目早就被伯荪结算好,自己只要裁夺着支取过年罢了。汪太太翻了翻账目,说道:“这两年掌柜都偷懒了不成?这点东西,还叫人怎么过年呢?”
账房先生笑道:“太太不了解外面时局,能有这个成绩,也是不易了。”
汪太太冷笑一声:“我虽然日日在府里,难道这世道怎样,我竟一点不知么?何至于艰难至此呢?”
汪太太一边翻着账目,这些年的规矩排场,要坚持下来总不是难事,可是如果进项再这样惨淡,只怕也有拮据的时候。
汪太太道:“看这些有什么用呢?还是得按往年的旧例来罢了。你把少爷小姐们的帐拿来我看看。”
账房先生连连点头,从底下柜子里掏出一本簿子,递给汪太太。汪太太翻了两页,说道:“我哪有功夫看这细账,把总账拿来我看看。”
账房忙又翻出一本账簿来,打开,放在汪太太眼前。汪太太一看,上面写着:
太太项下,共八百九十块。
大少爷项下,共一千七百六十块。
二小姐项下,共七百四十块。
三小姐项下,共五十块。
汪太太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二小姐最近添首饰衣服,这我是知道的,大少爷整日除了读书,连应酬都甚少,哪来这一笔烂账?!”
账房连忙说道:“这里有账单,是大少爷这一个月的收支。”
汪太太说道:“什么收支?家里哪有能赚钱的?都是讨债鬼。”说着,她把账簿接过来,细细地看。看了两眼,又看不下去,说道:“胡说!你不要做这种面上的假账敷衍我,到底这亏空是怎么来的,我不信你是不知道的。”
账房抹着冷汗说道:“少爷的行动,哪有我过问的道理呢?”
汪太太一听,也知道自己发火找错了对象,便沉下心,看着账簿,说道:“三小姐也是奇怪,从来不见她闹什么亏空。前两天赴宴的时候,她穿的那件旱獭皮的披风,我就没见过,许是最近新买的,那也要好几百块吧?她哪来这些钱?”
账房笑道:“这是三小姐自己赚的,是何家请客那天回来,三小姐打牌赢来的。说先放在账上,过了些日子,就买了这件大衣。”
汪太太冷哼一声,说道:“她玩的倒挺大。”
看了一会儿,汪太太便说道:“今年过年,还照往常一样的办,你把钱备好。大少爷再来,你绝对不许帮他!”
账房忙陪笑道:“小的哪敢呢?”
汪太太不理他,径直出了账房。这种人的伎俩,她哪里不晓得。两千多块,世番花的绝对还不止,只怕有一部分都挪到公账上去了。
好好的一位少爷,忽然流水一般地花钱,能有什么原因?汪太太攥紧了拳头,不要让她发现哪个狐媚子勾引了世番,她唯一的儿子。女儿已然不听自己的话了,儿子要再这样…
汪太太想着,只觉得浑身颤抖,火气直往上冲。便快步到了上房,一坐下来,便叫丫头喊罗发过来。罗发见上面叫得急,怕有大事,便赶着跑过来。汪太太想了想,觉得此时不宜张扬,对于罗发,她到底不能有十二分的信任。便说道:“现在没事了,你先忙你的去吧。”
罗发虽然奇怪,但也不好多问,刚要走,就听见汪太太叫住他说道:“这两天大少爷都在忙些什么?”
罗发一愣,继而说道:“大少爷,自然是忙着研究学问,小的也不太清楚。”
汪太太眼神凌厉,说道:“你成天守在家里,少爷小姐们的起居也照顾不到!”
罗发吓得不轻,说道:“小的疏忽了,但是少爷一个成年公子,去往何处也不会跟小的商量。小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问清楚。”
汪太太凝眉看着罗发,说道:“我也不是怪你,这些年你也算尽心了。我且交给你一件事情,办得好,人财两得,办不好,我叫你人财两空!”
罗发不敢轻易答话,说道:“小的不敢居功,太太吩咐就是。”
汪太太说道:“这两天大少爷要出去,你只安安静静跟在后面就好,他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回来报告给我。”
罗发一阵冷汗冒出来,说道:“知道了。”
汪太太见他也不多话,满意道:“这事,跟谁也不能说。”
罗发连连点头:“小的明白。”
汪太太打发走了罗发,只顾自己坐着。查出那个人来,也只是刚开始,要怎么解决,还是个问题。走一步算一步吧,她自己的儿子,她来守。
一大早,曼云就去了学校,上午的课上完,她给家里挂电话,却说车不能来接她。这倒又是个出去玩不回家的借口,可是这些日子佩东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可以见面的机会。正踌躇着,便给月出打了电话。月出倒是清闲,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曼云学校附近。
曼云笑道:“你一个新少奶奶,时间倒多得很。”
月出笑道:“还不是为了出来陪你这个大小姐么?外面实在冷得很,上车来,我们慢慢说。”
到了车上,月出便迫不及待说道: “过完旧历新年,吕先生就要往天津来了。”
曼云一惊,一脸欣喜说道:“我是好久不见她了,先生游历欧洲,不是前不久才回来吗?我以为她以后要在上海定居了呢,怎么又来天津了呢?”
月出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天津有先生曾经主编的大公报,又有先生创办的学校,感情总会很深吧!我也说不准,也许也是为着生意,吕先生果然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曼云笑道:“月出姐姐这样敬佩,以后也要周游列国,接济天下吗?”
月出脸色黯然,说道:“我已经为人妻了,哪有这个资格。”
曼云止住了笑,贺家多多少少有点保守,这她知道些,月出嫁入贺家,原来的天性难免受到打压。念及此,不由得感叹:像月出这样的女子,也要受婚姻所累,难怪吕先生要终身不嫁了。
曼云正暗自感慨着,就听见月出笑道:“对了,我新近学会了开车,你可敢坐?”
曼云这才发现车厢里没有司机,不由得说道:“我有什么不敢呢?谁说女人不能做司机呢?你既然敢开出来,必然技术不错,我是信任的。”
月出笑道:“你既然敢,我就开了,我们去哪里好呢?”
曼云笑道:“能去哪里呢?转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了,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聊天,不也很好吗?”
月出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罢便开动汽车,过了两条街。
曼云见外面的雪化了一半,虽然行人很少,路恐怕不太好走,便说道:“你可小心一点。”
月出笑道:“刚才还说信任我,这会儿难道怕了不成?”她正说笑,就看见眼前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月出连忙刹车,人还是扑倒在汽车前,摔到地上。
月出吓了一跳,连忙开了车门往外走,曼云也跟着下来,见一个人趴在地上,看身形是一个年轻男子。月出走上前去,小心说道:“先生,你还好吗?”
那男子呜呜咽咽,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曼云说道:“我看他是醉糊涂了,我们找个人把他带医院里去检查一下吧。”
月出点点头,就近找了一家咖啡馆,借了电话,叫了医院的人来,把这个醉汉带到了医院。醉汉躺在床上,嘴里还是不停地嘟囔,却叫曼云听进去一个名字,不由得一惊,仔细看看那个人,又不知道是谁。
月出在一旁说道:“这个人也怪可怜的,快过年了,一个人醉成这样在街上逛。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可是一直留在这,又不大合适。”
曼云说道:“他也未必一点意识也没有,我问问。”
曼云凑到 醉汉跟前,说道:“你是谁?你要找谁吗?”
醉汉抓住曼云的袖子,说道:“子茗,子茗,你回头吧!回头吧!”
曼云一惊,又继续问道:“这个子铭怎么联系?我们帮你找她好不好?”
那个醉汉睁开眼睛,说了一串数字,曼云听了,出去找来电话,犹豫了一下,请来一个看护打了过去。她回来的时候月出还坐在醉汉病床边,见她进来,便说道:“联系上了吗?”
曼云点点头,说道:“我想他只是醉了,也没什么事,等他的朋友来了,我们就走吧。”
月出说道:“一会儿检查单子就出来了,真没有事情,就按你说的办。”
过了一会儿,看护来通知拿检查单子,曼云陪着月出过去,知道这个人确实没有撞出病来,便缴了费,往病房里来。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曼云连忙拦住月出,退了两步。
月出听出是丁子茗的声音,也察觉出两个人关系不寻常,便也停了下来。
“师兄,你何必这样作践你自己呢?我是不能再回头的,这样难得的机会,往后是再寻不到的。”
“子茗,你真是糊涂,他是次长家的少爷,能容得下你吗?我们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你还是回头吧!”
“师兄,我要是回头,我要怎么办呢?嫁了你,倒是门当户对,可是你是戏子,我是电影演员,我们的孩子还是下九流,我生下来就比别人低一等,难道子子孙孙也要受我这样的苦吗?”
“子茗,你嫁过去,难道就不受苦吗?那个公子,也不是什么做得了主的人,他真的就能护你周全吗?”
“你不要小看他,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师兄,你成全我吧,万不要再纠缠,我实在经不起,此时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你要真心疼我,求你少生些事端吧!”
盘算
里面是丁子茗哽咽的声音,曼云却在外面听的脸色发白。
“算了,你执意如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以后你成功了,就是豪门大户的少奶奶,就算不成功,还是电影明星,我算什么呢?唱了十几年,也没成什么角儿,还妄想着娶你。是我自己没出息,你走吧。”
里面沉默了一阵,只听丁子茗说道:“理应如此,往后,各人死活,互不相干,以往种种,就当做了个梦吧!”
曼云听见她这样说,立刻拉着月出转过身往回走,走了一阵拐了弯,才靠在墙边。
月出说道:“我看她已经走了,你要怎么办?”
曼云拧着眉,说道:“大哥正把她当终身伴侣一般的看待,我能怎么办?说了,大哥未必相信,一腔柔情错付,叫他情何以堪呢?不说,看着他被人这样玩弄了感情,我又怎么面对他呢?”
月出看曼云这副样子,心里也一阵难过,不由得说道:“我们也不过是听了几句话而已,她兴许是已经不喜欢那位师兄了,才开始和你哥哥要好的。”
曼云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刚才丁子茗话里说的明白,她又怎么会听不懂?正踟蹰着,就听见丁子茗的声音,说道:“汪小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曼云一惊,原来不知不觉间丁子茗已经站在身后。见她一脸肃然,自己低着头想了想。此时如果真的惹祸上身,或许…
曼云抬起头,说道:“我们出去谈。”说着,她转身对月出说道:“把你叫出来,却要叫你先回去了。是我对不住,改天请你吃饭。”
月出有些担忧,看看理直气壮的丁子茗,有些不满:“你和她有什么好说的呢?”
曼云说道:“我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
送走了月出,曼云找到一家饭店,和丁子茗在雅间坐了,便说道:“丁小姐要和我说什么呢?”
丁子茗看着曼云的脸,丝毫没有鄙视愤怒的神色,便说道:“汪小姐不会瞧不起我吗?”
曼云正色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外人不好说。”
丁子茗一怔继而问道:“汪小姐是个聪明人,既然不好说,为什么又跟我出来呢?”
曼云说道:“刚才不是丁小姐把我叫出来的吗?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丁子茗见她这样的态度,自己也觉得无趣,但还是说道:“我今天说的话,你会不会告诉世番呢?”
曼云说道:“我不知道,丁小姐对我大哥,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丁子茗说道:“我是有想要高攀的意思,可是一个女子,有这样的心思,也不为过。那一天你算是帮过我,也该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曼云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丁子茗说道:“世番是真心待我,我很感激,对他也不是没有情意,我是下了决心,可以做保证,要是有这个福分嫁入汪家,我一定做一个贤惠本分的好太太。”
曼云说道:“你没有必要跟我表决心。”
丁子茗顿了顿,说道:“我不只是对你说,就算你告诉了世番,他来质问我,我也是这一番话。刚才那个人,是我以前学戏的师兄,很照顾我,但是我对他没有男女私情,以后也绝对不会见他了。汪小姐觉得我绝情也好,矫情也罢,我就是这个态度。”
曼云抬起头来,说道:“男女之事,外人也不了解。就算是的大哥,我既然不清楚内情,也没有说话的权利。”
丁子茗没有回过神来,愣在那里,一会儿才问道:“汪小姐果然是个聪明的人,你和世番毕竟不是一母所生,也不好多事。”
曼云抬起头,看得丁子茗有些心虚,只是发愣。曼云说道:“我就不奉陪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你的师兄了,到底相识一场,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终归不好。”
丁子茗听见她这样说,忙叫了西崽,付了账单,便和曼云一道出来。曼云自顾回去,丁子茗则回了医院。
坐在电车上,曼云有些感慨。偏偏就有人,感情了夹杂了太多东西,其实,自己以前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上天眷顾,叫她遇见佩东,看过了这么多人的离合悲欢,才愈发感到佩东的珍贵。
上天保佑,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曼云心里念着,看着眼前的雪,昨晚才下的,那么晶莹,今天就已经变成了灰黑的颜色。
罗发站在上房里,弓着身子更跟汪太太汇报:“今天早上九点钟,大少爷去了莲花胡同一座宅子里,十点多钟出来,坐上汽车…”罗发顿了一下,说道:“像是汽车行租来的…然后就去了电影厂,到了中午十二点半,出来在长安街同春园饭庄吃了饭,之后就去了后海。到了下午又回了莲花胡同,六点钟才回来。”
汪太太脸上看不出喜怒,问道:“跟谁去的?”
罗发说道:“跟人打听了,说是一个顶有名的电影明星,叫丁子茗。”
汪太太问道:“房子是买的还是赁的?丁子茗是什么时候住进去的?大少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去那里的?”
汪太太这一连串的发问叫罗发很是不安,说道:“我该死,没问清楚。”
汪太太板着脸,刚要发作,想到还要用到罗发,便忍了下来,说道:“你再去查查清楚,最好能打听出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都有谁知道这事,去吧。今儿这事,不许跟人说。”
罗发连连点头,说道:“晓得的,晓得的。”说着,便退了出 去。
唐仲秋就算是个瘸子,到底家里根基雄厚,这是个什么东西,也赶来算计世番!汪太太心里有气,情绪也不能平复,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个女人赶走。
这事还不能让世番知道,找个由头,把那个女人打发了才好!
汪太太正盘算着,曼珺已经回来,见汪太太坐在屋里,笑说道:“母亲也不嫌闷得慌,在这里闲坐着有什么意思呢?”
汪太太见是曼珺,自从公开和唐仲秋交了朋友,她便总是一脸容光焕发的样子。汪太太没本事,拦不住,也只能由着她去,曼珺见汪太太也不再明确反对,干脆就没了心结,也不忌讳,整日里高高兴兴的。
汪太太道:“你还真是,为什么非要把这笑脸挂在脸上呢?就像你顶稀罕嫁人似的。”
曼珺看看汪太太,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便笑道:“我就觉得这样的规矩太过侨情,难道我高兴就是不矜持了么?难道我要整天哭哭啼啼才好么?”说着,曼珺在汪太太身边坐下。
汪太太说道:“这是面子的问题,你向来不注意这些,我也管不了你。你且高兴去吧,我一个当家的老太婆,是没你那么会找乐子的。”
曼珺笑道:“是母亲不会寻乐子罢了,母亲就不会邀几位太太一起看戏,看电影,逛公园不成?”
汪太太听见电影,便接着说道:“电影有什么意思呢?无非是一男一女搂搂抱抱的,要我说,结婚成家是多么简单的事情,非要遍出那么多是非来。既出了这么多是非,最后又要结婚,真是奇怪。”
曼珺笑道:“据说,不结婚,大家不爱看呢!中国人就是这样,喜欢大团圆,只要不是坏人,总要安排个好结局的。”
汪太太叹道:“我是想看两场电影,却不知道看什么好呢!你说,现如今顶好的演员都有谁呢?”
曼珺一听,笑道:“母亲竟也会问这个,要说现在最有名的,应该是丁子茗吧,也说不上多有名,比起那些唱戏的名角是差了很多,电影终归是新鲜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