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太见他发愣,停了一会儿,说道:“你有你自己的主见,是我多事了,凡事你自己拿主意吧!”说着,何太太起身就要走。舜卿也没有阻拦,由着何太太走了出去,脑子里一片混乱,便又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
曼云站在学校门口,总觉得有什么眼光落在自己身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看见远处的佩东,顿时笑逐颜开。佩东的车停在远处,两个人并肩走了一阵,才上了车。
佩东说道:“不回去,家里不问吗?”
曼云摇摇头,说道:“最近家里事情多,还是不要回去的好,免得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佩东叹了口气,开始发动,一边又笑道:“你先不要沮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有意思。”
曼云一怔,笑道:“什么有趣的地方?你也有时间出去玩儿么?”
佩东笑了起来,说道:“我是不大玩,跟人家打听来的。也不是玩的地方,是吃饭的地方,很能体会到北京特色。你从小深宅大户,估计不常去的。”
曼云带着几分憧憬,一路上气氛并不很热闹,但却叫曼云极为安心。正想着,汽车停了下来,曼云一看,正是前门极为繁华的地方。
佩东说道:“就是这里了。”
说着,他带曼云下车,走了一段,指着一座古香古色的酒楼笑道:“你闻见香味儿了没有?”
曼云在外面多少能看见大堂里的热闹景象,现在还早,竟已经半满。羊肉的香味飘了出来,仿佛还混着蒸腾的热气。
曼云问道:“你带我来吃涮锅子?”
佩东笑道:“进去吧!这可是北京城一绝呢!”
两个人刚进大厅,就有伙计迎上来,穿着蓝布棉褂,黑色扎脚裤,带着一顶瓜皮帽,肩上搭着一条雪白手巾,脸上笑得仿佛见了亲人一般。一过来洪亮的嗓门就说道:“这位先生这位小姐,楼上请!”
曼云见他的样子,先忍住微笑了起来,跟着伙计上了楼,进了屏风后面,就看见伙计快走一步,在本来就干净光亮的椅子上擦了两下,才请曼云坐下。
伙计把一张单子递过来,问道:“先生小姐,想涮什么?”
曼云并不接,说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你点吧。”
佩东想了想,拿起菜单,说道:“我也没有来过,只是听说这里的好吃而已。干脆,伙计,你推荐两样来。”
伙计陪着笑脸,说道:“您二位竟然都没来过?那真可惜了。我们正阳楼的涮羊肉和蒸螃蟹,在咱北京城可是响当当的!我们的羊肉,锡林郭勒盟运过来的肥羊,一来,先在羊圈里养膘,养肥了才杀,那正是肉嫩的时候。切肉的师傅是专职的,一斤羊肉一百片,别家儿可都没有这刀工。还有我们的羊腰子,宫里大阿哥指点过切法,一口咬下去,啧啧!”
伙计自己一脸享受的样子,曼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忍不住笑了出来。伙计一睁眼,看见眼前这位仙女一样的大小姐捂着嘴笑,顿时脸红了,说道:“小姐没见过我这样的粗人?我…我对不住了。”
曼云连忙摆手道:“没事,我只是觉得好奇,你们家羊肉真那么好吗?”
伙计一听,自然理直气壮地说道:“那何止是好啊!好肉,好刀法,好汤底,能不好吗?小姐您是来晚了,您要是入秋来,大大的螃蟹等着您,那叫一个香!”
佩东说道:“算了,不要说你那螃蟹了。”他叫伙计过去,指着菜单点了几样。曼云见伙计也不记下来,只是盯着菜单点头,心里很是奇怪。一会儿,伙计笑道:“得了,就这些,您二位先坐,小的去去就来。”说着伙计便走了。
曼云问道:“怎么他也没有记下来就走了呢?”
佩东笑道:“你是去惯了西式的饭店,不知道北京城里的老饭庄,伙计们都有绝活呢!这个伙计能把几个桌子点的菜都记下来,回头说出来,一个菜也不差。”
曼云眨着眼睛,只觉得神奇,说道:“这么厉害?脑子这么好用,去读书多好呢?”
佩东笑道:“去读书,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记性了。”
正说着,有伙计把铜锅端上来,不一会儿,羊肉,各式蘸料,芫荽,酸菜,粉丝,冻豆腐便摆了一桌子。曼云看着花花绿绿一片,很是好奇。看肉片,果然是薄得透明,可见纹理。屋里已经有些热了,曼云便脱了大衣,只穿一件雨过天青色夹袍。佩东见水一滚,便开始涮肉。一边涮着东西,一边招呼曼云。
曼云食量不大,但是心情不错,便多吃了些。蒸腾的雾气熏得她脸颊泛红,眉眼间的微笑更是别有一番风情。佩东见她吃得开心,不由得笑道:“怎么吃一顿涮肉,就这样开心?”
曼云接过佩东递过来的一碟子羊肉,笑道:“实在是没有这么痛快吃过饭。家里总是各人开伙,哪有自己一个人涮锅子的道理?就是出去吃,也不及现在这样自在。”
佩东见她说得亲密,心里漾开一阵柔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曼云,也忘了吃饭。曼云吃了几口,才意识到佩东在看自己,不由得脸红道:“你看,我吃了这么多。”
佩东笑道:“那有什么?冬天里多吃些东西,否则哪里扛得住这天寒地冻。你要是喜欢这样吃饭,我还带你去别的地方。明年秋天我们再来这里吃蒸螃蟹好不好?”
曼云一怔,听出另一层意思,脸颊更红了,只是低着头,筷子放在一边,也不吃了。
佩东连忙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曼云抬起头时,只是微笑,也不说话。佩东知道她不好意思,便也没有追问,见羊肉已经不多,说道:“还要不要再来一些?”
曼云连忙摇头,说道:“我是吃饱了,不要浪费,切得这么精细,我实在是不敢作孽。”
佩东笑了笑,下了几片白菜,说道:“这两年才兴的,吃完肉涮两片白菜,解腻。”
曼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都没吃什么…”
佩东笑道:“怎么没有吃呢?你也忒小心了,为女士服务,不是应该的么?”
曼云见他说得认真,只觉得自己眼力不错,他是这样一个和气有担当的人,也没有一点唯我独尊瞧不起女性的毛病。曼云相信他的决心和自己是一样的,他的家庭,却不会像自己一样有那么大的压力。她只要他一句话,为了这句话,她做好了一切准备。
曼云和佩东吃罢饭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外面天已经有些黑,佩东带曼云走了一程。路上,佩东说道:“高兴了么?”
曼云想着刚才的美味,不由得笑着点头:“嗯。”
佩东说道:“以后我带你去全聚德吃烤鸭,喝茶汤,吃雪花酪,还有爆肚冯,麻记饺子,年糕虎。还要去别的地方,去天津,山西,山东,上海。”
曼云笑道:“没想到你也是个老饕,我怎么早不知道呢?”
佩东说道:“我哪是什么老饕,我来北京才两个月,也不十分清楚,都是跟人家问来的。以前在学校,更加顾不上这些了。我是觉得,这些民间的老字号吃起来很有意思的,你太辛苦了,总要开心一下。你要是觉得闷了,我们还可以去公园,戏院,秋天去香山,冬天去后海滑冰。我怕你跟我在一起会闷,我会想办法,想很多好玩的东西,逗你笑。”
曼云听着,顿时觉得鼻子一酸,心里又是很喜悦的。她渐渐停了脚步,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
佩东也停了下来,轻声问道:“曼云,我娶你好不好?”
曼云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只等他一句话,他没有叫她等太久,他说了出来。只为着这一句话,曼云就再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佩东见她低着头,便继续说道:“我母亲那里,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你父亲那边怎么样。”
曼云擦了擦眼泪,抬起头说道:“如果,我答应嫁给你,我父亲却不愿意呢?如果我和家里脱离了关系,名声不好了,你还肯娶我吗?”
佩东皱着眉头,见她一脸郑重,不由得一阵沉默。曼云急了,问道:“你不愿意了?”
佩东说道:“要你牺牲那么多,我不忍心,我不能做什么吗?如果我开口求司令,请他…”
曼云没等他说完,便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父亲是绝不敢驳了冯司令的面子的,可是…”曼云想了一想,说道:“他未必会安心。现在我家里事情多,大哥二姐只怕还有的闹,等过了这一阵子…”
佩东心里一滞,牵起了曼云的手,握在手心里,说道:“你不要为难,我…”
曼云说道:“我并不为难,我自有我的主意,你要等我。”曼云将佩东的手翻过来,细细的看他手上的纹理,笑道:“好厚的茧子,你看,你想保家卫国,要经历这么多的磨练。万事万物,其实都是这个道理。”
曼云能闻见佩东身上呢子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感到佩东是真真正正守在她身边的一个人,她就感到踏实。这份踏实,自母亲去世之日起,就不再有了。是眼前这个人,让她又有了这种感觉。这些年来她退让了太多,现在,她一步也不能让。
闫氏,也许还能帮得上她的忙。
曼云笑了,以后,再不要过这种步步为营的生活;以后,她也不用佩东想尽了办法逗她开心,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一切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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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啊~~
前半段口水直流,后半段眼泪差点冒出来了…
很多亲们询问最后女主是跟舜卿还是佩东…
这个…我说出来算不算剧透?肯定算…
我只能说,他们都有可能,但最后只能剩一个,本文不是NP
= =|||||
拒绝
曼云刚回到汪府,就听见刘妈说起今天府里的事情。现在阖府上下都知道有个德高望重的前部长给曼珺介绍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少爷,他们对于这门亲事,总觉得是很有希望的。
刘妈一边整理曼云的房间,一边说道:“要说这事,太太应该是最上心的一个,可是到现在,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别的人家,此时怕是正忙着打新首饰,晒皮衣呢!”
曼云问道:“那位少爷是谁?”
刘妈想了想,说道:“说是姓唐。”
曼云想起昨天曼珺还哭着给那边打电话,如今事情已经办成。父亲那边既然允许他们来往,自然不会持反对态度,曼珺是更加不会反对的了。难怪汪太太不上心,她恐怕正憋着火呢。
曼珺实在是了不起,这一份勇气,真叫人赞叹。曼云虽然赞叹,又想到,这件事不同意的毕竟是汪太太,如果换做伯荪的话,成功的指望几乎是没有的。那么,自己的前景,只怕并没有曼珺这样轻松。
曼云不由得叹了口气,刘妈听见,以为曼云是见曼珺有了着落,自己难过了。便笑说道:“二小姐这事能成,之后就是姑娘了。”
曼云微微一笑,说道:“我并不稀罕他们为我张罗。”
最好的,不是已经在身边了么?
鹏展的婚礼,多多少少有点仓促,但是那份气派,与孙家平日的排场,也算相符。因为两家无论是老爷之间还是小姐之间,都有些交情,所以汪家一家都要去拜会。伯荪和汪太太自恃身份,一来便在客厅坐下,而曼云一来就进了傧相的休息室。一进去,才发现舜卿已经坐在里面,看见她进来,忙站起身示意。曼云不由得觉得尴尬,也只是笑笑了事。
此时鹏清正与她的未婚夫孟继宗说话,曼云一进来便说道:“你们倒是会找地方,跑到这里来聊天。”
鹏清虽然新式,这种事情自然还有一些羞涩,便站起身说道:“就是你会打趣人,这里本来就是休息室,难道还不许我们说话吗?”
说着,鹏清拉曼云坐下,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舜卿就在曼云的身边。鹏清说道:“我们这四个人里,你和何先生是熟识的,一会儿你们自然是一对。”
她这样说着,继宗倒在旁边先红了脸,舜卿连忙说道:“我并没有做傧相的经验,还要麻烦曼云小姐多指点了。”
曼云笑说道:“并不需要指点,只消跟着新人走就行了。这几年喜酒也吃了不少,婚礼大多是一样的。”
鹏清笑道:“虽说革新,但是婚礼无非就是新式和旧式,最多比一比排场,实在无聊。但是,毕竟是新人一生中极重要的事情,我们总要怀着敬重的心意才好。” 曼云笑道:“我可从来没有抱怨,你这样说,我刚才的话算是什么意思呢?”
舜卿和继宗见她们两个只顾自己说话,一时也觉得尴尬。继宗插了句话说道:“何先生在国外住得久,你可曾见过这两年国才也有的文明婚礼吗?”
舜卿说道:“我刚回国的时候,有幸参加了贺乔雄先生的婚礼。”
继宗拊掌道:“那是极热闹的,对了,汪小姐是那一次的女傧相吧?”
曼云笑道:“是的。”
鹏清打趣道:“你长得漂亮,也难怪人家总是叫你做傧相,可是这个做得多了,就不大好了。”
曼云问道:“这又有什么道理?”
鹏清笑道:“你不曾听过一句话,叫: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么?”
曼云想到佩东,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舜卿一直苦于找不到说话的机会,过了一会儿,外面说要迎新人了,几个人便一起出去,迎接新人。之后无外乎是主婚人,证婚人发言,说得久了,人们的掌声和笑声也就不那么热烈了。直到新人在结婚证书上用了印,才是又一轮□,因为好玩的人知道,快要开始跳舞了。
礼成,就是照相的时间。舜卿特特的吩咐了照相师,相片洗出来后要多留一张给自己。因为有些倦怠,也因为新郎面上颓废的表情,照片上表现出来的气氛并不十分的喜悦。但是,宾朋是来凑热闹的,他们才不管主人翁心里有什么苦衷,尽管自己尽兴。年纪大一些的,则庄重地站在一边,或者有太太们领着自己的女儿,想办法接近早就看好的有为青年。
舜卿自然是太太小姐们极感兴趣的目标,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曼云,只想找机会接近曼云。
另一边,极卿和慧瑛也来了,看着舜卿在太太们那里想办法突围,极卿觉得煞是好笑。
慧瑛见他一脸饶有趣味的样子,不由得嗔怪道:“你看你,哪还有兄长的样子,仿佛很高兴看见弟弟为难似的。”
极卿笑道:“这哪里是为难呢?这不是好事吗?”
慧瑛说道:“老四早就有中意的小姐了,他心里正苦恼着,哪还有什么好事?上次叫你请他回来,倒没什么成效,也不知你怎么说的。”
极卿说道:“我怎么好直说呢?不过是旁敲侧击罢了,那天他也心不在焉,估计也没有听进去。我倒好奇了,到底是哪家的小姐,这么牵扯着他的心呢?”
慧瑛讶异道:“怎么,难道我都没有说过吗?是汪次长家的三小姐。”
极卿一听,恍然大悟道:“啊呀,原来是她!难怪老四见了她就心不在焉的,我竟没想到!”
慧瑛说道:“你们见过?什么时候?”
极卿说道:“还不是那天请客时见的,那时她和贺家的新夫人在一起,也没有一点尴尬的样子,我就没有多想。”
慧瑛摇摇头,说道:“她会有什么不安呢?她心里是一丝一毫也没把老四当回事的。这真是想不到,老四这样的人物都不入眼,还会瞧上谁呢?”
极卿说道:“到底还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外人又不能清楚,何必白替他们担心呢?”
慧瑛笑道:“你看,替你们家的人操心,还要说我多管闲事。”
两个人说笑着,却不知道伯荪就站在不远处,听了个一清二楚。伯荪对于自己听到的事情,显然是十分的诧异。何家的四少爷钟情曼云,自然是最好不过,正合了他的心思。可是,听人家的说法,曼云竟是极为冷淡的。这到底是她性子本来就清冷呢,还是她另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对何四少冷淡呢?
想起这些日子闫氏无意说起的曼云和佩东及佩东母亲的来往,伯荪眯起了眼睛。要是有何四少这样的人物,他怎么能容得下佩东来搅局呢?
曼云,曼云,他最看重的孩子,最乖巧懂事的,怎么能在这么大的事情上糊涂起来呢?现在的政局乱成这样,奉系已经开入关内,冯司令在北京城只怕连一两个月都待不下去了。她平时念书读报的,连这个也不晓得吗?
汪太太见伯荪正发愣,便走过来,笑说道:“一会儿就要看新人跳舞了。”
伯荪回过神来,说道:“孙先生邀我去和几位同僚谈话,我先走了,你带着曼珺,一会儿先走也不要紧。”
汪太太不喜欢他们这个样子,平时凑在一起就要谈论些家国大事,现在是儿女结亲的大事,也要谈!可是,面上依然是一副贤妻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了。”
这时,新人已经步入舞池,大家将新人围住,看他们跳舞。跳罢了一曲,便渐渐的有其他人进了舞池跳舞。鹏清有心撮合曼云和舜卿,便笑道:“男女傧相也要跳舞的,总不好站在一边吧!”
曼云笑道:“站了好久,有点累了。”
鹏清笑道:“你就是这样无趣,难道你比新人还累吗?跳两支舞还是可以的。”
曼云也觉得这样推辞下去,总是不好,舜卿会意,忙伸出手说道:“不知我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曼云小姐跳一曲呢?”
曼云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以前拒绝过他一次,再拒绝下去,多少有点刻意了。便说道:“我跳舞并不太好,请何先生多担待些吧。”说着把手搭在他手上,便下了舞池。
舜卿也算是花丛中的老手了,可是这次和曼云亲密的接触,实在让他心动不已。曼云的手有些凉,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不是寻常女人用的熏香,香水,而是鲜花的香,透着春日清晨的朝气。
舜卿忍不住,说道:“曼云小姐,我以前说过,我是有心和曼云小姐结成倾盖之交的,如今,我竟是错了。”
曼云也不抬头,只是说道:“何先生有什么话,一会儿我们到旁边说去好吗?”
舜卿不知她的心意,带着对前途的未卜跳完了这支舞,便陪着曼云在舞池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曼云说道:“何先生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舜卿理了理思路,说道:“我很后悔以前唐突了曼云小姐,你不敢拿真心待我,这是我的过错造成的。总是我不够好,才让你不敢信任。”
曼云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舜卿说道:“我以前的话,总是含蓄了些,我怕我的心意没有表达出来。”
曼云摆摆手,说道:“何先生也不必多说了,我明白,可是…”
舜卿因为她这一句可是变得发白,曼云有些歉疚,继而说道:“何先生这样的人物,大可不必继续垂青于我,我生受不起。我和我表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何先生再也不要提这些事情了。”
舜卿牙关紧咬着,仿佛置身于寒风之中。曼云看他的脸色,又想想佩东,便一咬牙继续说道:“总是我对不住,必然要拒绝何先生了。”
说罢,曼云便起身离开,只剩下舜卿一个人。他脸色苍白,耳边一直回响着曼云的声音,“生受不起”、“谈婚论嫁”、“拒绝”,一个个词语,像刀子一样戳着舜卿的心。早知道的结果,原来面对起来又是一番滋味,他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鹏清不是往这边看,见这副情景,知道事情进展不妙,心下也是慌张,又不敢上前。见舜卿突然起身,默默地离开了大厅,便摇头说道:“遭了,做了件惹人嫌的事情了!”
继宗不知道什么原因,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鹏清也想说明原因,又怕继宗笑自己多事,便笑着找了个别的借口。好在此时也没有傧相什么事情,即使走了也没什么关系。
曼云总算和舜卿说了个清楚,她也知道,像舜卿这样的大少爷,经此一事后,必然不在纠缠了,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天色刚变黑的时候,曼云本打算回去,却发现汪太太早就领着曼珺先回去了。给家里挂电话,又说马车坏了,一会儿正好要接老爷,说不如曼云再等一等,和老爷一起回来。
曼云心里一惊,平时马车都不常用,好好的怎么就坏了呢?难道伯荪听了什么话,要借这个机会和她说什么不成?
曼云一时也觉得紧张,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总要面对这一天的,趁这个机会探探口风也好。而且,兴许就只是巧合呢?
于是曼云便乖乖回去等着,到了七点钟左右,伯荪也从孙老爷的会客厅里走出来,看见曼云,笑道:“怎么你还没有走吗?”
曼云说道:“玩得开心,也不知道竟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