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芝看看安芝,说道:“你少说两句吧,这事儿也只好这么认了。”
安芝攥紧着拳头,闷声不语走回颐年堂,谁也不让陪就钻进屋子,若素一看形势,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安芝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气,手不住颤抖。若素一看,就明白这事儿是套在安芝头上了,心里顿时一凉。脑子便开始回想,当初老太太因为自己的表现,才收了若素小卉这几个丫头,想来是满意自己的。那么让自己跟着六小姐,怕也是很疼爱六小姐的,毕竟是跟着自己长大的孙女。现如今,弄坏了那盆花,一则三太太多心怎么办?万一以为是安芝存着心找鹤生靳修的晦气,那以后可不得安宁了;二则,坏了老太太的兴致,虽不至于大动干戈,到底老太太不能高兴。这下可怎么收场!
可是,老太太一向以慈爱自居,又怎么可能为着这样的事情为难疼了十几年的孙女呢?再说这事儿更有可能是乔小姐干的,三太太是什么人物,若还看不出来,那真算她白当家这些年了。
若素正想着,就看见安芝噌地站起身就往外走,若素忙拦着说道:“六小姐,这个时候去哪啊!”
安芝冷冷地回过脸,说道:“你别跟着我。”
若素不肯后退,忙上前说道:“小姐,您可别一时冲动做错了事情,那真的不好回头了!”
安芝冷着脸,也不理她,自顾往前走。
若素咬咬牙,说道:“小姐只要不去找老太太或者太太诉苦,小姐去哪,我陪着,好歹帮您看着。”
安芝依旧绷着脸,但是眉眼间闪过一丝诧异,很是深思了一会儿,也不说话,就往外走,若素自然赶紧跟在后面。
安芝快步走到颐年堂,刚到门口,就看见张妈手里抱着几件衣服,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哼,吆五喝六地使唤人,脾气也太大了些!”
安芝借着院子里电灯的光一扫,正看见一条裤子,恰是安娜下午还穿在身上的衣服,膝盖的地方蹭了些红土。
安芝忙说道:“这不是张妈吗?这么晚出来做什么啊?”
张妈一见是安芝,说道:“六小姐,我们小姐叫我洗衣服去呢,大晚上的,也是一时兴起。”
安芝忙说道:“这事儿怎么敢劳烦您呢!我们府上做这活儿的多了,就交给我的丫头也行!”说着,朝若素使眼色,若素看着张妈怀里的衣服,也猜到安芝的意思,便拉着张妈说道:“您也忒客气了,就是给我又怎么了呢!现在这么冷,旁边暖房里有个炉子,我们以前常去那炖些东西,不如您和我一起去吃点,东西都是现成的,也暖暖身子!”
张妈说道:“哟,我们小姐还…”
安芝说道:“你们小姐到了晚上也没什么大事,您尽管去吧!”
说着,若素拉着张妈,嘴里甜言蜜语一阵风似的走了。安芝踏进安娜的屋里,安娜正坐在梳妆台前往手上摸着猪油膏,听见声音说道:“这么会儿就回来了…”一抬头,正看见镜子里的安芝,吓得转过了身,定了定神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说一声就进了别人屋里!”
安芝冷哼一声,问道:“今儿你去过暖房了吗!”
安娜知道她是不服气,回来翻旧账的,反正这事儿她已经认了,倒不怕她什么了,便懒懒说道:“我都说了,没去过。”
安芝坐在圆凳上说道:“那你下午穿的那条裤子上怎么还有红土?”
安娜一愣,回头看着安芝,安芝说道:“那茶花是云南来的,土是云南的红土,整个周府,里里外外就那么两盆。你没去过暖房,去哪沾的红土!”
安娜先是心里一凛,继而说道:“那不是你弄的,你承认做什么?”
安芝站起身,走到安娜身后说道:“你但凡肯承认,我也还能瞧得起你,把别人推出去,自己做缩头王八,平日里轰轰烈烈,怎么真遇见事就这么怂!”
安娜见她说得难听,站起身说道:“这事儿是你自己认的,别混赖人!”
“我认了,你该谢谢我!别以为这事儿过去了,你心里的烂污帐就没人知道!”安芝也怒目以对。
乔安娜气得身上颤抖,扬起胳膊就要落在安芝脸上,安芝年纪虽小,却比她还高些,一手架住安娜的胳膊,将她往边上一推,安娜便扑到在地上。
安芝一字一句恨恨地说道:“今天我就教你做人,以后别惹我,我就算是姨娘生的,也姓周!”说着,一转身就走了出去。留下安娜趴在地上,又气又怕,掉了一会儿眼泪,又怕张妈回来看见,便抹干净了眼泪自己上床去了。
安芝走出来,也没听见屋里传出什么声音,便回了嘉美堂。坐了一会儿若素才回来,抱着乔安娜的衣服说道:“小姐,这衣服里有什么玄机?”
安芝看了看,说道:“有乔安娜去过暖房的证据。”
若素一怔,问道:“小姐要怎么处置?”
安芝看了看若素,说道:“洗了还她吧!”
若素低头想了想,说道:“小姐做得对!”
若素向来是小心谨慎的,今天陪着自己去颐年堂就奇怪了,如今竟给自己出这个主意,安芝便问道:“怎么对了?”
若素将衣服放下来,倒了一杯茶说道:“依小姐的脾气,定然先头是不承认的,我猜,乔小姐也没承认。既然两个人都不承认,三太太怎么就信乔小姐不信您呢?这是因为,乔小姐是客,不好去质问人家,只好拿自己人做法。我看平日里乔小姐很不大气,怕也不会为着这事儿感谢小姐,可是有人心里,是领小姐这个情的。”
安芝听她说的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样,也亏得她愿意这样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便问道:“这情太太领了,我也算没白担待,可是太太要是不领,我就吃个闷亏罢了,你怎么知道太太一定会领情?”
若素说道:“小姐心里知道,要是不知道,也不敢去找乔小姐了。”
安芝已经不诧异了,只是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闺中张子房。停了一会儿,安芝说道:“你把她的衣服拿到下房去让他们洗,我要睡了。”
若素知道安芝多少已经把自己当自己人了,忙答应着走了。
当天虽然大起大落,但是安芝倒安稳入睡。
第二天,周府上下便都在家庆祝鹤生靳修考上育英中学,大堂及前面的院子都摆放了不少鲜花,老太太在外面走了一圈,只觉得神清气爽。接着,一屉一屉蒸好的大螃蟹就端上了桌。桌上又是一套一套刀硬木锤砧,是去蟹壳用的;银箸银叉银匙,试蟹毒的。安芝幼芝分坐老太太身边,这个剥好了一只蟹腿,那个舀了一勺蟹黄,老太太吃得不亦乐乎。
一会儿吃罢了,便有使女端上黄铜盆,温水里面撒了菊花瓣,待众人净了手,又端上几只铜锅来,花花绿绿各色食材又填满了桌子。
老太太很是高兴,说道:“咱们今儿应该敬两位举人一杯,祝你们两个前程似锦才好!”
鹤生靳修忙站起来,口里说着不敢当,将杯子里的酒喝得精光。
老太太说道:“鹤生是我看着长大的,人踏实,好学,我就说差不了。你可要戒骄戒躁,不许偷懒!”
四太太笑道:“老太太最会看人,说差不了,肯定差不了!”
老太太很是得意:“那是,我身边长大的人,品行怎么样,我能不知道?”
她这话刚落,安芝嘴角就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韩氏一愣,朝着老太太多看了两眼。
老太太又说道:“今儿螃蟹也好,涮锅也好,花也好!这可是从云南运来的,特特培植的它在这个时节开花,你瞧,十八罗汉,开得多好!”
众人眼睛都看向那两株花,口里称赞着。韩氏往安芝这边看了看,就见安芝给老太太捶着肩,眼皮耷着。
直到了下午,众人才算是吃完玩儿完,老太太乏了,由媳妇们搀着回了颐年堂。老太太叫其他人都走,唯独留着韩氏,说要问问两个举人具体的学业。众人一走,老太太问道:“我看那花儿,怎么有点折了呢?”
韩氏忙说道:“昨儿正闹这个事情,为着怕扫老太太的兴致,不敢回。是…是安姐儿一不留神弄倒了。”
老太太看看韩氏,说道:“哦,怎么就不小心了呢?”
韩氏想起刚才老太太的话,总觉得是一种暗示,想了想说道:“我看也未必是安姐儿弄的,当时安姐儿和乔小姐都去过暖房,安姐儿说自己决没有做这个,乔小姐也说没有。我就为难了,虽然信着安姐儿,又不好质问乔小姐。就在我为难的时候,安姐儿把这事儿认了。”
老太太这才点点头,说道:“你是她的母亲,她原该为你分担些,不过这委屈也大了些,可怜这孩子心里不要难受就好。”
韩氏忙说道:“回头我私下里也找她来着,我说:你为着我担下这事儿,我心里还不清楚吗?你这么懂事,我都看得到。”
老太太说道:“这孩子是很懂事,又大气,又聪明,倒有些你的影子。”
韩氏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像我有什么好的?我也没那么好。”
老太太闭着眼睛养神,只说道:“有,怎么没有?”
韩氏回了二院,便叫海棠找来安芝。见安芝一进屋,便拉着安芝的手说道:“我的儿,你受委屈了!”
安芝眼眶湿润着,说道:“不委屈,难道眼看着太太为难不成?”
韩氏看着安芝的脸,好一会儿才说道:“难为你这么顾着我!以后别太太太太的,只管叫我母亲又怎么样?”
安芝一愣,继而一脸惊喜,说道:“太太…母亲不嫌弃,我自然高兴的!”
韩氏只是笑,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上的老玉镯子撸下来,递到安芝手上说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原本是一对,我给你一只。”
安芝忙捧在怀里说道:“谢谢母亲。”
韩氏笑道:“乖,果然你是极乖的!”
安芝看着韩氏,一脸尊敬。
回到嘉美堂,安芝坐在桌边,拿着镯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老太太平日里虽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其实府里的事情,哪样瞒得过她?韩氏自然知道安芝这是平白认了这罪过,若老太太不给暗示,这委屈受了都是自找的;如今,三太太既在老太太跟前卖了好,自己也算是帮了她一把,她也要领这个情。
安芝撇了撇嘴角:什么母慈子孝,婆媳融洽,都是戏,看谁演的真罢了!想着,安芝拿镯子对着外面的太阳,那镯子翠绿通透,闪着柔和的光芒。
36、恐失宠心经终难念
自从那天私下找乔安娜算过账以后,安芝只当没有这回事一般,还是照旧跟着姐妹们偶尔敷衍安娜两次。乔安娜虽然骄横,但素性也算天真烂漫,心里想什么只带在脸上,见安芝这样,只觉得她城府极深,又最虚伪狡诈。最后,连明芝幼芝也懒得搭理,每日三姐妹来看望,只紧闭房门。安芝也乐得不用敷衍她,三姐妹也越发少去了。
不过,因为安芝应承下了那茶花的事情,韩氏待她比往日又亲切了许多。安芝每天都往三院去陪韩氏说话,因为她善解人意,嘴又灵,手又巧,哄得韩氏越发欢喜。
这天安芝陪着韩氏聊了一会儿天,正要告辞,韩氏忙拦着她,叫来海棠。
海棠一掀帘子进来,韩氏说道:“你把昨儿三爷带来的雪蛤拿四盒来。”
海棠答应着,没一会儿便端着四个精致的扁方盒子进来,韩氏接过来递给安芝说道:“这是你父亲跟东北人做生意时得来的,老太太那已经先孝敬了,这四盒,三盒放在嘉美堂,叫丫头们炖给你们吃,还有一盒,你顺路给乔小姐送过去吧。”
安芝嘴角还挂着笑,只是低着头,停了一会儿,说道:“行。”
韩氏说道:“你是不是怪我不近人情,明知道你们的关系,还叫你送去?”
安芝摇摇头,说道:“那件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去送个东西也无所谓。”
韩氏说道:“就该这样,不管旁人怎么做,咱们还是要有咱们该有的风度,这才是大家子出身的小姐,以后才能以德服人。”
安芝听这话,大有教导女儿的意思,忙笑着说道:“谢谢母亲提点,我记住了!”
韩氏见她明白,也笑着点点头。
安芝从三院出来,先去了嘉美堂,把东西放下,便叫明芝捧着一盒雪蛤来到颐年堂。
此时,乔安娜已经打发了张妈出去,自己在房里看父亲寄来的信。乔局长说自己一切都好,无双姨娘还怀了身孕,等回去的时候,自己就多了一个小妹妹了。字里行间是无限的喜悦,乔安娜将信扔在地上,捂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自己虽然早年丧母,后来又多了两个姨娘,但是父亲送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溺爱。究其原因,一半是因为怜惜自己,一半是因为自己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因为父亲的宠爱,就是进门十年的玉姨娘也只敢背地里和自己怄气而已。如今玉姨娘怀孕了,将来生下一男半女,不但自己地位受到威胁,玉姨娘以后腰杆也挺直了,难保不骑到自己头上来。
想着想着,又觉得父亲带着两个姨娘赴任,只把自己留在这无亲无故的周府,受尽委屈。等到父亲回来,好不容易能脱离苦海,但是回到家里,时局变异,又不知有多少闲气要受。
乔安娜虽然紧咬着下唇,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眼睛酸胀得难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安娜用手腕捂着眼睛,只觉得满腔的愁怨无处发泄,只在心口憋着,憋得人难受,越发哭得呜呜咽咽。
安芝就站在乔安娜的窗边,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外走,到了隔壁下房,叫明芝把东西送到下房老妈子那里去便回了嘉美堂。
午后,三姐妹来陪老太太说话,茉芬正炖好了一盅冰糖银耳,老太太便叫女孩子们也都吃一碗。安芝等都摇摇头,老太太问道:“我听说三太太叫你给乔小姐送了点东西,她怎么说?”
安芝想了想,说道:“我去的时候乔小姐不方便,我就给了下人们了。”
老太太把手里的粉彩描金碗放下,说道:“怎么个不方便?”
安芝说道:“她心情怕是不大好。”
老太太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说道:“这就是了,我才想起来,今儿门房收到乔局长寄来的信。”
安芝有些奇怪,说道:“那不是该高兴吗?”
老太太说道:“按照常情是该高兴的,只是乔局长的如夫人有喜了,她难保不担心。这是个可怜人,打小没了亲娘,亲爹又做一个如夫人,右一个姨太太的往家里娶人。你看她平日里也是个骄横小姐,轻易连脖子也不弯的人,谁知道背地里要生多少闲气呢!”
幼芝若有所思地想着,嘴里不觉说道:“原来她这么可怜啊!”
安芝和明芝都不说话,老太太说道:“我知道你们和乔小姐处得不大好,她也确实张狂了些。可是她来到咱们家,毕竟也算是寄人篱下。她虽然没有陪着这个小心,咱们可不能失礼。需得待她比待你们还好上一倍,才算礼数到了。”
安芝说道:“老太太您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太太尝了一口银耳羹,点了点头。
三姐妹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安娜从百货公司买东西回来,两拨人在院子里打了个照面。往日遇见,安芝脸上总挂着笑容,今天安芝却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虽看见了她,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乔安娜撇了撇嘴,进了屋。
幼芝悄悄问安芝:“什么叫知道该怎么做了?咱们要怎么做啊?”
安芝看了看幼芝,说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说着,几个人就往嘉美堂走。进了屋,幼芝说道:“她虽然可怜,难道要咱们去找她,就算咱们服这个软,她也未必领情啊!”
安芝说道:“她是有可怜的地方,但是也有可恨的地方…”待要在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立场,便住了口。
明芝说道:“你看,好歹乔局长不知道有多宠爱她,看她的性格都知道了。那如夫人怎么敢给她吃多大的亏?就算有了弟弟,我看一个父亲也不会就这么厚此薄彼的。就算宠爱少了,好歹是至亲骨肉,不会多亏待她的。”
幼芝说道:“那也不一样啊,肯定会有影响的!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不高兴了。”
安芝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还有心思管别人呢!”
幼芝不解,看看安芝,明芝则低着头,叹了口气。
因为这件事情,三姐妹对乔安娜好歹和气了不少,面上总过得去。乔安娜自从那天以后,心事重重,气性也小了不少。几个人总算维持住了面上的和睦。
转眼又是两年,明芝三姐妹升上了高等部,棠生留学美国,第二年,鹤生考取了交通大学,靳修考进了北京大学,一时间,周家倒因为培养了不少洋学生,被世交戏称为大学堂预备班。
老太太自然高兴,如今要出仕做官,一定要有学历基础,然后就是官场中的关系。如今棠生鹤生怕都会有一份大好前程。
这边,信生也从大学堂毕业,在钱老爷,大老爷的帮助下在司法部司法储材馆谋了一份差事。二太太见着三院的少爷们这样出息,心里难免着急,想着快些给信生娶回一个贤内助来。有了钱伍娟的教训,二太太自然十分慎重。其实早两年就开始物色合适的姑娘,心里已经定下一个人选。乃是信生一位大学老师的女儿,一来,老丈人是授业恩师,关系自然不用担心;二来,这女孩自己观察了一年多,又多方找人打听,性格是很温顺的;三来,这一家的太太是出了名的贤惠能干,她教出来的女儿持家的能力总是不会差的。
如今先早些把人娶进来,这内院还得是长男媳妇当家。早点把韩氏手里的权消减消减,自家也能捞些好处。
其实说起来,钱伍娟的嫁妆在二太太手里,有的存在银行生利息,有的拿出去做押款,这三年竟收了一座房产的抵押,还有的交托给她娘家哥哥放贷,早就翻了两番多了。然而到底还是看着韩氏这样实权在手的人眼红,心里想着能够当家,叫上下的人敬畏。
二太太的心里,老太太自然能够猜得到,等二太太跟老太太说了给信生娶媳妇的意思,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我好好的孙子,因为钱伍娟成了鳏夫,想想都觉得一口气不能咽下。如今再要找家世显赫的,恐怕不容易了。”
二太太说道:“我也后悔当初怎么就寻了这样一门亲事。不过,这两年我小心留意着,倒有个极不错的。是信生大学堂的老师的千金,都说她温柔和顺,父母也都是贤明的人。我实在怕看走眼,想请老太太帮着看看。”
老太太说道:“大学堂的先生,那自然家世是清白的。我向来说,儿媳妇,还是要性格好,家世清白就行,也不必非要显赫一方。你现在倒是明白了。”
二太太低着头说道:“我当初也是一时糊涂,想着给信生找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总不会错。”
老太太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自然能够明白。不过,既然是信生的先生家里,我们怕是并不相熟,总不好平白无故把人请来吧?”
“信生做学生的时候,也去那位先生家里拜访过几次,情谊总是有的。他有一个儿子和靳修是同学。”二太太忙说道。
老太太点点头:“既然如此,总有个机会可以见一见的。不过是孩子们见,我懒得出去,又不好把人家请来。干脆叫姊妹们去看看?”
二太太一怔,说道:“哟,她们懂得什么呀!”
老太太说道:“你不知道,咱们家的三个女孩精着呢!尤其你们家明丫头,心思细,她们回来要是夸这孩子不错,我就信得过。到时候攀个交情两家认识认识,我再看看这孩子,这门亲事就差不多了。再说,你不是也说这孩子不错嘛!”
二太太见老太太的安排也算保险,便点着头说道:“既然老太太说差不多,那就这么办!”
老太太说道:“信生也不小了,别因为钱伍娟的事情,白白耽误了他!”
37、深闺女盛会显丽质
就在老太太说要三个女孩子开始交际之后不久,在北平的政界也算出了一件大事,北平公安局长如今调任为特别市长,自然要大肆庆祝一番。可巧的是这位张市长的公子挂名的大学正是信生毕业的大学。张公子有时兴起举办诗社,也曾邀请过信生两句,因此也给周府送来两张请柬,另有两张请柬是张市长送来给大老爷的。
大太太一打听,孟局长,杨局长家都收到了请柬,到时总有相熟的人照应。况且赵家的大小姐,留美回来的赵玛丽也是宴会上的招待员,自然是双保险。
老太太说道:“那个女孩子去不去啊?”
二太太忙说道:“张公子好歹也算是她父亲的学生,这次也有几个女公子是怀仁女中的学生,总有是她朋友的,一块儿来也未可知。”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这次遇不遇见,也不甚重要,只要有心,总能遇见。她们家也不算是穷门小户,相处的圈子里总有交集的。不过,想她这样的女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