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包藏祸心的女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他走进,掐住她的脖子,使劲摇晃着摇晃着,把她的眼泪都摇出来了,那冰凉的泪水落到了段世轩的手上。
“是,是,我是故意的…”口中那一口血流尽,她终于能说出话来。
“滚!给我滚!”段世轩忽略了看到她眼里的泪水心中那一丝悸动,甩开她的身子,转过身,拿起已经看不清脸的那幅画。
呵呵…
不痛,不痛呵,猗房,不痛…
猗房告诉自己不要喊痛,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若心死了又还有什么痛…
猗房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地经过段世轩的身边,再慢慢的,朝门外走去,她已经没了眼泪,脚在跨出去的时候不小心绊倒门框,身子一个踉跄。
那边段世轩看到了她踉跄的背影,不由自主地伸了一下手,而下一刻又生生转过身去。
猗房扶住门框,走了,彻底走出了他的视线,他的世界…
窗外的雪又飘了起来,雪,像柳絮一般的雪,像芦花一般的雪,像蒲公英一般的雪在空中舞,在随风飞。那片片飘落的,不仅仅是洁白,还带着丝丝的冷漠,猗房以为把它捧在手心它就会属于他,可随着慢慢融化,蒸发,消失了,也带走了她心底那点点的温存…
“王妃,你…怎么了?”
兴冲冲赶来准备替猗房打点的小若小柳见了猗房一副失魂落魄和嘴角那触目惊心的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猗房没有看她们一眼,只是默默地慢慢地往前走。“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鹅毛般的大雪飘起,落在她瘦弱的身子上,那雪在她的身上也难以融化,因为,她的身,她的心,都是冷的。
“王妃,你要去哪里?”小若慌了,喊着,泪水就那样流了出来。是了,肯定是了,王妃又受委屈了。
猗房至始至终没有回头,一直朝前走,直到走出镇南王府的大门。
遇到洛昇
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
全似玉尘消更积,半成冰片结还流。
光含晓色清天苑,轻逐微风绕御楼。
雪花乱舞,她的青丝在空中与雪花交缠,描绘着一副美丽的水墨画,只有黑和白,那一身素白让她在苍白的大地看起来就要消失了,就要映入雪中,融化。她抬头,原来,镇南王府外的天地那么宽阔,可是,茫茫人海,她该往哪里去才是,回宫吗?父皇必定不会接纳她,人常说,天下之大必有容身之处,但此刻,确实是无她容身之处。
她缩紧身子,让那白裘尽量的温暖到自己,但是没用,一点温暖的作用也没有。
好冷,好冷,那刺骨的寒风吹进她的骨子里,在里面幽唱着一首绝望的歌,脚上的雪花碰到她的脚尖,簌的融化了,脚尖亲吻着丝丝的湿意。
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前面是何方,她就这样一直走着,脑袋里没有任何想法,思绪是空的,一切都是空的。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艰难,最后,身子终于缓缓地倒了下去,倒在了白皑皑的雪地里,与雪融为一体。
天地都安静了,雪花慢慢将地上的人儿覆盖。
“师傅,你看,那里好像有一个人。”
“过去看看吧。”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呢?”
两个人踩着雪将摔倒在地的人扶了起来,拍去她身上的血,在看到她的脸时,那个被唤作师傅的人手和心都同时抖了一下:
“是她?”
“师傅认识她吗?”
“把她抬到里面去。”
“是。”
温暖的禅房中,猗房的身体渐渐变暖,而后悠悠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陌生的地方却有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躺在一间庙里。
转了身,却看到离窗不愿的地方,一个和尚闭目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佛珠,再一看,那没有拿扶住的一边,袖子空荡荡的,他的手——断了。
他是?猗房忽然觉得一阵头昏目眩,刚刚直起的身子又躺了下去。
听闻动静,洛昇转过神来,四目在空中交汇,两人的眼睛里都已经布满沧桑。
“洛昇…真的是你吗?”这眼前穿着蝉衣的和尚,可真的是从前那个骑马打仗、威风凌凌的大将军洛昇么?
“女施主,贫僧法号净空,并不认得什么洛昇。”
“你…”猗房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孔,本想要说的话却生生咽了下去。
“净空大师,别来无恙。”既然他不愿再认她,那怕也是看破了红尘,甘愿做个守戒律的和尚了。
“贫僧日日伴着青灯,心中也时常为故有祈祷,一切都好。”比起从前那个血气方刚、雄心万丈的洛昇,此时的净空大师,真的是另外一个人了。
“故友若知道大师常为她祷告,她的心中也是高兴的。”
最后一次
洛昇被断臂之后心灰意冷,到万宝寺静养,每日听寺中法师讲道,慢慢地便开始忘记断臂的事实,最后在法师的帮助下,遁入空门了。这半年以来除了化缘时会出寺外,其他时间都在闭关修炼中,而近日刚好去京城化缘,却在万宝寺的山下偶遇了倒在雪地里昏迷的猗房。
这,大概是命运的安排吧,本来以为,两人已终生不会再见的,现在却在这般情况下见到了。而再见时,昨日已远去,一切都有了沧海桑田的变化,曾经,他幻想国和她一起在塞外牧马放羊的惬意生活的。
“猗房,你过得很不好,对吗?”最终,面对猗房,洛昇始终没能六根清净,没能彻底将红尘看破,在他走出禅房的时候,再次回过神来,问道。
“不,我很好,你放心。”
既然他已经过上了另外一种生活,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去打扰她的,这第一个走进她生命的男人,她欠了他太多太多,若不是因为她,他现在该是意气风发的活着,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洛昇洛大将军。而此刻,他却隐居在这寺庙之中,过着清苦的生活。
据说,每个人的命运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在注定了,洛昇的最终的归宿是在这经文檀香之中,而她呢,是不是也要伴着青灯,孤寂一生。
“我知道,你是不好的,只是你不会将自己的苦痛跟人说罢了,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就是,冬天你冷到彻夜难眠也不会跟我说。你总是太坚强,坚强到令每个人都想要好好保护你。当然,那个男人除外。但是,你从来都是拒绝别人的保护的。”洛昇悠悠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吧。”他走了出去,这个女子,一辈子都会留在他的心里,净空法师?不过是个空壳罢了,在她的面前,他永远只能是洛昇。
“洛昇,对不起。”
在他踏出门时,猗房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当他回头时,她已经用被子盖住了头,泪水无声的流淌,清冷清冷的,打湿了枕头,也打湿了回忆,但是,她只会允许自己回忆最后一次,永远的最后一次,从此,她就彻底的永远的离开他的视线了。
宫墙外,离紫禁城很远很远的天边,云蓝的让人心碎;宫墙内,冷宫的景物一片萧肃,偶尔几声鹧鸪的叫声从头顶飞过。
这里是皇宫里被人遗忘的角落——冷宫。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好一个‘一生一代一双人’,猗房,你的诗作越来越让人动容。”萧瑟的冷宫内却传来一个爽朗的男性的声音,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心情大好。
“洛将军,过奖了,猗房只是闲来无事。消遣一下。”
猗房回头,万宝寺的炊烟在繁盛的树木之中袅袅升起。
钟声,远远地传过来,悠长、悠远、绵长,但最终还是停止了,就像回忆一样,不论多深刻多重要的回忆,终究有一天会消失在记忆中。
“…王…王爷…您来了,奴婢参见王爷。”小若小柳正不知所措呆在落英阁收着猗房的书的时候,段世轩走了进来。
他从外回来,本要回沉香阁的,但脚步却不知不觉往落英阁去了。已经一天了,她已经走了一天了,在他叫她滚后,她就真的走了,因着他的怒气,王府中包括小若小柳在内,没有一个人敢去找他,而段衍轩在荣膺王府中,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猗房被抓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迷茫之间,时光飞逝,渴求幸福的人虽然努力抗争,可结果却徒劳无功,没人会真正了解自己,无奈之间只能仰天长叹。一切都过去了,还能怎么样呢?只有当作回忆了,但此时心里却充满了惆怅。
猗房此刻的心情便如这诗句所表达的情感般,她是趁洛昇不在的时候悄悄离开万宝寺的,她不想因为她扰乱了她的清修。他和她的一切,在段世轩那长剑砍下他手臂的那一刻就应该已经嘎然而止了,现在再相见,只是让他们将故事做一个彻底的结局而已。
“呸…这天寒地冻的,那死老鸨要咱们去找个绝色的美女来伺候那个远道而来的贵宾,现在去哪里找啊。”
“就是!在大街上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有卖女儿的,老子快冻死了!他娘的。”
“你说那个人,烟雨楼里的姑娘个个都那么绝色,怎么就一个也看不上呢!”
“他说啦,要找能弹琴的…”
两个穿着动物毛裘打手般模样的人嘴里涂着污秽的语言从猗房身边走过去,猗房心中想着事情,没有看到二人,便不小心撞上了。也是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在别处受了委屈,便会在更弱小的人身上发泄,以平衡一些心中的不满。
“站住,瞎了狗眼了,敢撞你爷爷!”
“哎…叫你呢,前面穿白衣的,你聋了还是怎么?”
猗房听到了他们狗嚎般的声音,但却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天斗快黑了,她身无分文,身上连首饰也没有一件,虽然身为镇南王王妃的她拥有一些属于王妃的首饰,但是她从未佩戴过。
“嘿,派头还挺大,爷爷叫你都不应!”
两人火了,转身冲到猗房的面前,但下一刻,一看到她的脸,却是被她的容颜和清冷的气质震慑住了,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猗房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那一眼虽然很不经意的样子,但是眼眸所及之处,却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贵气,让人心中生出了惧意。
这个女子是谁,这么寒冷的天气孤身一人在外行走,白衣黑发再无任何装点,但骨子里的那股气却让人不敢亵渎。
猗房继续往前走,片刻,那两个奉命找绝世美女的男子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孤清的背影,他们顿时生出了一种想法。
“这个女的,冰冷、美丽,看起来与烟雨楼的姑娘们确实不一样啊。”
“那她会不会弹琴?”
“哪里知道!先抓回去再说!”
二人跑上前,一把将猗房拖住,猗房还来不及反应,嘴里就被塞入了一团黑臭黑臭的布,那布上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她只觉得头昏目眩起来。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一个不用做事也能好吃好喝的地方。”
“嘿嘿嘿…”
猗房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昏了过去,二人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往烟雨楼跑去。
第4卷 【穿越后:锦瑟无端】 猗房落入青楼,琴箫再次合奏
【1】
素袍青衫,长身玉立,于晚风中袖袂翻飞,语笑嫣然之际,如春风拂柳,如熙怡人,那五官远精致到几乎无懈可击,这样的一位贵所公子出现在烟雨楼里,让整个烟雨楼都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一派优雅。
萧逝之的容貌自是不必说,这是一个连女人都会妒忌他容貌的男人,而南神那沉默不语的气息也充满了神秘的感觉,至于男装的若奴,虽没有两位男子的英气,但是看起来就是个俊俏的小书生。这样的三个人站在一处,不可避免会接受烟雨楼里的各方注视。
“王....公子,我们为何要来这里呀?”若奴浑身不自在,打扮成男装的她和南神一道跟在萧逝之后面,对那些姑娘们如狼似虎的眼神感到背刺锋芒。
“若奴,本公子姓萧不姓王。”
萧逝之笑着两次提醒道,而那倾城的一笑,却显示出一种气度和风骨。
“我忘了,请公子赎罪。只是若奴不知咱们为何要来这种地方。”转头看了看跟在后头保护的南神,他也是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中原这种地方,最有才情的女子很有可能就藏在这烟花之地,你不见很多文人雅士都喜欢呆在这类地方么,他们留恋的并非女子的身体,而是才情啊。或许在这京城最大的青楼里,咱们能遇到一位弹琴极好的女子。”
“公子,依我看,这世间再有才情的女子也比不上平南公主了吧。”
萧逝之但笑不语。
唉,若奴悄悄叹了口气。她看他们的王是因为太想念平南公主了才会如此吧。自从回了萧国之后,他便思念成痴了,在萧国境内大举选拔女子进宫,听她们弹奏,但是没有一人让他有了想要琴箫合奏的感觉,以至于日日寡欢,连王太后令他快快大婚的命令也是置若罔闻。
而这一次之所以再次来中原,其实就是期待能再见一次面的,只不过,公主是镇南王的王妃,已不能像从前那般想见就见了,而且南神潜入了段世轩的军营得知镇南王王妃已经回去王府了。
萧逝之瞬间便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镇南王府就在这京城之中,但是他却无任何理由上门探视,只得常常身著青袍立于萧瑟风雪中吹箫已解思念之情。
烟雨楼的老鸨见了三人不凡的外貌和穿着,便知该是笔大生意上门了,于是将全部的姑娘都叫了来,但结果却便萧逝之大失所望,个个都是庸脂俗粉,有弹琴极好的,但却没有灵气,总之全都比不上猗房的一根头发丝。
“看来即便是最最有名的烟雨楼,也不可能找得到一位让我们公子满意的女子了。”若奴说道。
“哎哟哟,这位公子,您别急呀,您要的那种....气质清冷、孤傲冰冷、满腹才情的女子,我们这儿是有的,就看您出不出的起价钱了。”老鸨心中算计着。
“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能与本...公子琴箫合奏一回,让本公子再次体会一次心灵交合的默契感觉,什么都不是问题。”南神拿出一颗夜明珠放在桌上,通体为绿色,圆滑而光润,仿佛翡翠一般可爱。在光下还看不到它的光芒,但是待吹灭了烛火,它便在黑暗中自然发出由绿到白的荧光,犹如一轮明月。
于是,那视钱如命的老鸨便发动全烟雨楼的打手保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找到萧公子口中所说的“清冷飘渺、孤傲冰冷、满腹才情”的那类女子。
猗房便是被这样掳到烟雨楼来的。
这是何处?
过了半日,那迷药的药效退了,猗房悠悠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置于一个陌生之处,这房中有着一种她不适应的浓烈脂粉香,耳畔还似乎隐隐传来有女子的巧笑和男子的声音,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头有些昏沉的感觉。
这才想起了方才被两个男子将一团臭布塞进口中,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究竟是哪里?是他们将她掳获至此的吗?他们有何目的?想起以前在段世轩的军营时,也曾被掳走过一次,那一次掳她的人是她的父皇。但这里看着,怎么也不像是皇宫。
“哎哟哟,你可醒来了,再不醒啊,我那夜明珠它可就飞了。”正在理顺思路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聒噪刺耳又有些大惊小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而门开了,一个珠光宝气的肥胖女人扭着腰身走了起来,门开的瞬间,她看到外边很多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
“这是哪里?”这一切的景象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从小到大只呆过三个地方,一个是冷宫、一个是镇南王军营、还有一个就是镇南王府。
“这京城最有名的烟雨楼,也就是烟花之地,女子卖笑,男人讨乐子之处。”关于烟雨楼,这京城之中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哦。”猗房淡淡地应了一句,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让昏沉的脑袋休息休息,烟花之地,就是书中所说的那种地方吗?出卖身体出卖灵魂的地方?
原本奸笑堆满一张脸的老鸨心中一惊,原以为这女子醒来发现置身于这陌生之地,而且是青楼的时候必然会大哭大闹一番,然后喊着想尽一切办法逃脱,她连打手保镖都准备好了,正在房外呆着呢,如若她逃走或不从自有她受的,从前那些姑娘们就是这么被她驯服的。
谁曾想,她的脸上却是这般平静淡然,还有那一切也入不得她的眼、毫无畏惧的样子反而令她这个历经风尘的老鸨有些怔住了。这女子是何人?千金之躯才会有这等气质才是,但是看她素白朴素的穿着,并不像是那大富大贵人家的女儿。
“姑娘,你可知这是何处?”老鸨试探地问道,心想也许是养在深闺,不知道进了这烟雨楼意味着什么吧。
猗房睁开了眼睛,说道:“烟雨楼,你不是已经说了?”既然说了,怎么还问。
“烟雨楼取自‘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但却是烟花之地。”呵,真是奇了,现在倒成了老鸨替她解释,担心她接受不了了。
“我知道,烟花之地,女子卖笑,男子讨乐。但,于我何干?”她冷然的眸子看着床幔,床幔上竟然也是一片曼陀罗花瓣,她在镇南王府的时候,落英阁的床幔上开着的也是这种花。
只不过,这里的曼陀罗竟然是黑色的,和那血红的彼岸花比起来,更幽深。从前,她听宫里的老宫女说过,黑色曼陀罗有一个传说,每一盆黑色曼陀罗花中都住着一个精灵,他们可以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但是,他们也有交换条件,那就是人类的鲜血,只要用自己的鲜血去浇灌那黑色妖娆的曼陀罗花,花中的精灵就会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
也只能用鲜血浇灌,因为据说,他们只爱这热烈而又致命的感觉。
老鸨原告的气势在她这淡然的神态和淡漠的话语中完全软了下来,但仍旧假装凶恶:“今日你进了我这烟雨楼,可别想着出去了,你要留下来为我赚钱,否则...看看外边,打手们可等着呢。”
猗房的视线淡淡地从黑色曼陀罗上移开,“可否将这床幔换了,还有这房中多余的东西全部搬走,我只要一张床和一张书桌。”
这似乎漫不经心的话彻底让老鸨哑然了,过了半日才说道:“姑娘,可会弹琴?”
“会。”
“可否请姑娘抚一曲,报酬好说。”现在已变成老鸨请她弹奏了,她能感觉到,床上睁着眼睛看床幔的女子,若她不愿做的事情,你就算拿刀割她喉咙她也不会看你一眼,这种淡漠又岂是几个打手或者几条鞭子能摆平的?
“琴在何处?”
呵呵,她要从军妓沦为真正的青楼女子了么?卖笑?没有想到她的身上还有这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她没有笑容又该怎么办?
“姑娘不必以面目示人,只需蒙上这纱巾,在屏风后抚上一曲便好,也不必卖笑。”
老鸨这么做,并非为了保护猗房的清白,而是以她的直觉和经验,这女子将来必定成为烟雨楼的头牌,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样隐隐约约的,男人们才更加喜欢。
“我饿了。”
“是是是,我马上让人准备吃的,吃完后会有人服侍姑娘沐浴更衣。姑娘的名字是?”
“猗房,李猗房。”
“依我看,换一个吧,毕竟这名字叫起来不顺口,不如改个...”
“猗房。”淡淡的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老鸨连连点头出去了,开始准备一切。
【2】
段世轩背手站在落英阁里,环顾着里面一切跟猗房有关的东西,小若和小柳在一旁待着,谁也不敢说话,只静静地站着。
“这是什么?”过了许久,段世轩拿起书桌上一本书翻了翻问道。
“回王爷,这是王妃闲时写的一些诗,还没有取名字呢,说是等写满一本了,再取。”小若上前,小心翼翼地答道。
翻开,浅黄色的书页上,是绢秀的字体,含蓄温婉但却有一股力量蕴藏其中,能看出和落英阁的牌匾是出自一人之手。
而今才道当时错
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
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
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
落尽梨花月又西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段世轩喃喃地念着这书上的诗句,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慢慢地将一本书全部翻完了,最后还有几页空白的纸张没有写完,仿佛一个沉默的女子满怀心事在默默地看着他。
小若心中觉得奇怪,在她的印象中,镇南王是从来不会翻阅这种女孩家家的东西的,此刻,翻阅王妃的诗集倒是这般细心,脸上不似刚才那般杀气腾腾似的,倒有些温柔男子的样子了,这是一种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