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淡淡地声音传来:“你下去吧,以后朕没有旨意,就不翻了!”

我还是傻傻地盯着那些牌,好像那些牌是金子打的,而我是葛朗台。雍正伸手推了我一把,轻问道:“你又怎的了?对自己没信心了,还是胃成醋坛了?”

他还得意洋洋地打趣我,太过分了。我拳头紧握,扯着笑容,柔声道:“后宫的娘娘个个是坐台小姐,李德全是皮条客,皇上是爷,我要跟你离婚!”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眼角还端着笑,疑问道:“你说的哪里的方言,朕听不明白,用官话再说一次。”

官话?除非我真不要命,看着他傻样,又觉着好笑又解气。冷着脸道:“听不懂就算了,反正我已说完了,我回了,皇上再见!”

我冷哼着转身就走,没把嫖客说出口,够给你面子了。他唤了我几声,我只举手背对着他挥了挥,径直往门口走。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又恨自己,他就有那么好?值得自己这样为他付出。爱跟哪个就跟哪呗,还总当着我的面,不是存心气我吗?

“李德全,把她给我抓回来!”雍正气极败坏的声音传来,我把花盘底鞋一脱,拔腿就跑。刚跑出养心殿的大门,院里的太监堵了上来,一群人把我像抬木头一样抬了起来。我扯开嗓门大骂道:“你们放开我,神精病…”

把我往内室地里一放,迅速关上了小门,我气极败坏的对着门乱打,雍正的笑声传来:“瞧瞧你这副德性,弄得朕好像强抢民女一样,朕没翻牌你都这样,朕若翻了牌,你想拆了这房子?”

我愤怒地拍拍袜底的灰尘,穿上盆底鞋,转身鼻子一红,珠泪轻坠,用力的拭去泪痕,朝他冷声道:“你是皇上,你根本不懂别人的自尊被贱踏的感觉,你欺侮人!”

他还不咸不淡地点头道:“成,是朕欺侮你了,你说吧,你想怎么着?”

我又结巴地无语,嘟着嘴只觉着委屈,却不知如何辩解。跟他拼命,显然打不过他,反而被他给毙了。跟他斗嘴,如果想活着,也得低头。他挑衅的眼神,让我怒火中烧,恶狠狠地道:“下辈子别让我看见你,不然没你好果子吃,哼,快放我回去!”

“哟哧,反了你了!越来越上脸了,朕还怕了你不成。小丫头片子,下辈子也别想逃出朕的手掌心!”他轻笑着边说边下炕,缓缓朝我而来,眸中的眼光却柔和的溺人。

我这样大言相抗,他却不气也不恼,真是奇了怪了,心想这家伙一定哪里有病,暴气出了就顺了。他戏笑着拉过我,抬起我的面容,戏谑道:“怎的跟朕抗上了?朕可警告你,私下里你耍小脾气,朕不计较,若是在外头,朕可不得不办你!”

我用力地挣脱,却被他顺手抱了起来。怒气竟被他四两拨千金,全消了。怔怔地盯着他的脸庞,虽然眼角的皱纹条条,皮肤却出奇的好,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叹道:“皇上的这张脸白细而有弹性,身材保养的也不错,就是头发白的早了点,让太医配些中药调理才是!”

“你还真是个冤家,喜怒无常,关心起朕的长像来了!怎的,朕若是老态龙钟了,你就不理朕了?”把我轻放在炕上,又冷着脸问道。

“我这是被皇上同化的,我当然关心啊,你瞧瞧我的眼角也长了小细纹,皇上太年轻太帅气,我…我不放心!”

他狠狠地给了我一脑勺,又细端详我的面容道:“你呀知足吧,已比熹妃他们年轻多了,长点小细纹怕什么?如今朕的眼睛也花了,你若不说,朕可看不出来!”

我紧揉着他道:“皇上你真好,你今天才是容月心中想要的丈夫,每天这样就好了!”

他扶正我,佯怒道:“怎的,平日里朕都不是你的丈夫?坐好着,竟说些不着边的。”他又埋头折子中,我索性横躺在炕上,盯着房顶发呆。

 

 

 

 

第二日,弘时被雍正叫到养心殿,关上门让他跪了近半个小时,一句不问,最后只冷冷地说了句:“朕现在说的话,你无需辩解,从今后你不再是朕的儿子,朕决定把你过给阿其那,一切事宜,朕旨以下,你回府静等吧!”

弘时已吓得浑身发抖,脸灰如土色,摇摇欲坠地退出了门。还以为雍正会赐毒酒什么的,幸好没像电视里演的。这个弘时也算个男人,虽怕得七窍出身,却没有大哭大闹。

弘时被撤去黄带,玉牒除名,从此后他非但不是雍正的儿子,而且连爱新觉罗的姓氏也被剥夺。虽然弘时与我势不两立,不知雍正如此下狠心,是不是也有我的因素,但终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一批年轻美貌的女子给后宫来一次大更新,雍正一直未翻牌,皇后终于出面了,把我叫到了坤宁宫,拐弯抹角地横批了一通,气得我在心里直骂她犯贱。见她无话,施礼退出了门,越想越来气,跑到御花园的荷池里,捡了许多的石头,边喊边打水漂。

“姐姐?”我默然回首,只见洛儿穿着宫装,见着我面的瞬间,拉着我的手,乱蹦乱跳,欢呼道:“姐姐,我终于看到熟人了。听别人说起你,我还不信,原来别人口中的传奇人物真是你啊!姐姐,我太高兴了!”

我被她感染,也抱着她哈哈大笑。随即惊问道:“洛儿,你没入后宫吧?”

洛儿眨眨眼,取笑道:“姐姐,你不会是吃醋吧?姐姐倒底是怎样的人呀?别人都传得出神入画,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听说皇上还有旨意,不许人随意接近养心殿,听说养心殿有个太监在外说了姐姐的事,被绞了舌头,可是真的?”洛儿怕兮兮地吐了吐舌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养心殿的太监们如今都躲着我。

我立在树荫下,望着满塘的荷叶,婷婷的花朵,叹道:“出於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娇,这是我想要的境界。”

洛儿扑闪着乌黑的睫毛,点头赞道:“姐姐真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洛儿以后一定要跟姐姐一样。重情重义,不重利!”

我回头笑道:“你如今在哪儿啊?”洛儿脸上泛出两朵红晕,娇羞道:“姐姐,我见到宝四哥了,原来就是宝亲王,他让熹妃娘娘要了我,我现在就在永和宫当差,姐姐有空,可要来看我呀!”

我戏谑地拧了拧她的小粉脸,笑嚷道:“你真是有福气啊,好好跟你婆婆相处,少不了你的好处!”洛儿面红耳赤,张牙舞抓地扑了上来,大嚷道:“姐姐,你欺侮人,你胡说!”

正当我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听到弘历的喊声:“洛儿,你在哪啊?”洛儿总算安份了点,我摇头打趣道:“瞧瞧,这就找来了。”

弘历笑逐颜开地跑了过来,洛儿立刻装淑女端庄有容,给弘历请了安,娇羞地低下了头。我直直地盯着弘历,他的脸也似打了催红素的西瓜瓤,渐渐红润。我笑道:“你的伤好全了,怎的这么不放心?”

弘历红着脸大嚷道:“哪有,额娘找洛儿有事,我跑个腿而已!”

“咱们的宝亲王真是天下第一孝子,今儿我去跟皇上说道说道,指不定赏你个孝子牌呢?”弘历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两只手无处适从,眼睛瞄向了洛儿,还知道向洛儿求救了。

洛儿撒娇地晃着我的手道:“姐姐,你别这样了,求你了!”弘历也作揖肯求道:“您可别跟皇阿玛说,不然我就别想溜出片刻了。”

“好吧,好吧,看在洛儿的面上,这回就算了。弘历啊,以后你可要对洛儿好一辈子,世上女子万千,你既然选了她,就要负责到底,去吧!”

话说如此,可惜洛儿注定深锁后宫,好在弘历这个风流皇上,也喜到处走动,跟着去江南玩玩的机会总有的吧!洛儿又羞又感动,眼眸里闪烁着晶莹的珠泪。弘历郑重地点头道:“您放心,我一定爱惜一辈子!”

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人生如梦,苦也一天,甜也一天,悲也一天,喜也一天,我还不如想开些。罢了,出宫回花房去,眼不见为净,心不明反静。

 

 

 

 

 

 

紧接着几日,连降暴雨,每天雷声大作,乌云密布,京城低洼地带,都蓄满了水,北方竟也赶上水患。看着灰蒙蒙地雨幕,触目惊心地闪电,让人不紧担心起十三来。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满保撑着黑布伞冲进内院,在院里大喊道:“小姐,怡亲王病得厉害,皇上传旨让您替他去看望!”

站在窗口应了声,匆匆下楼,拖着自制的木拖鞋出了门。坐在车里,新竹忙帮我把鞋换好,心里揪得难受,这个十三,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悠着点,真是不要命了。又觉着雍正也可恨,就不能拦着点,往死里使唤人。

冲进房的时候,我和新竹早成了落汤鸡,衣服被雨水浇湿,粘在了身上,难受的要命。十三卧在床上咳得身子颤抖,福晋们带着孩子立在床前哽咽出声,弄得好似要送终似的。我忙大嚷道:“福晋,快把孩子都带出去,孩子小,抵抗力弱,容易传染。”

兆佳氏扑在我的肩上哭泣道:“姐姐呀,你快救救爷,昨儿都咳出血丝了,可怎么好啊?”

十三边咳边怒吼道:“还把他们都带出去,爷还死不了,都给我出去,出去!”

小孩子的啼哭声,大人的抽泣声,担忧地询问声,加上天气闷热,一屋的汗味,太阳穴像似突突地跳动,头痛欲裂,苦着脸推攘他们道:“你们都出去,我拿人头担保,王爷现在还没事,你们这样围着他,他可真有事了!”

一群人出了门,耳根才净了下来。兆佳氏担忧地询问道:“爷,你可想吃点什么?一天都没进食了,好歹也吃点!”

我坐在十三床前,看着他不是喘气就是咳嗽的难受表情,眼眶里浸满了泪水,别开头抬头,深吸了口气,硬是把泪倒了回去,朝兆佳氏道:“福晋,咱们也别坐着了,分头行动吧!”

兆佳氏擦拭泪,应声道:“姐姐听你的!”

“第一,让人烧点粥过来,里面放点盐就行。第二,太医的药要让爷喝进去,别咳出来。第三,就是端一小坛醋来,把府里的碗筷都放到锅里用水煮过。第四,别让孩子们靠近。”我思索着该注意的细节,快速道来,看来十三的肺病是确信无疑了。

兆佳氏快速出了门,十三面色伤白,无力的垂靠在床沿上,朝我摆手低声道:“容月,你也回去,别过了病气!”

扶他靠好,轻拂他的胸口,嗔怒道:“怕过给我,你就该听我的。早跟你说了,千万别淋雨别着凉,你听话了吗?这会儿想起我了,你真是要气死我了,都糟老头了还不懂事!”我越说越火,他却咧开了嘴,又轻咳出声。我忙让小顺子拿盐水来,心想淡盐水总能消点毒吧!幸亏不是非典,不然大家全玩完。

十三微眯着浮肿的眼睑,嘴角露出笑意,轻声道:“听你说着话,都忘了咳了,你不是良药胜似良药。”

我把手抬到他嘴边,笑骂道:“给,把胜良药的吃进肚里去,病全好了!”

十三打开了我的手,边咳边道:“爷要有力气吃猪蹄,还能在床上躺着?”

我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腿怒道:“你再说一次试试?还敢说我的手是猪蹄,平日里打不过你,现在可不一定!”

十三忍着咳,身子一阵阵微颤,捂着嘴笑道:“行了,行了,爷不咳死,也要被虐死,没见过你么蛮横的女人。”

兆佳氏与两个仆人走了进来,我立了起来,指挥着他们把醋开封,置放在床前。一股老阵醋的气味传来,让里嘴里酸溜溜直咽口水。十三点点头,边吃粥边道:“这醋就是为了省菜的?”

兆佳氏也是一脸不解,我摇手道:“醋有杀菌作用,我用得着替王爷省这个钱吗?”

十三吃了几口,又咳得半死不活,连苦胆都快吐出来了。兆佳氏又六神无主的抽泣出声,我忙劝道:“福晋你别哭了,爷养身子,需要好心情!” 兆佳氏微微发福,加上天气热,泪珠跟泪水难辩难分,忙让人扶她出去歇着,别又晕一个,可真要出大乱子了。

十三强忍着把粥喝了进去,喝了药后,坐在床前被他打着小扇。他双目紧闭,却眉头微皱,也不知又在想些什么。一手摇着扇,一手轻按他的手臂,想让他放松些,好好地睡一觉。按摩到他的手指时,手被他紧紧攥在了,他那长满茧子地宽厚的手掌里。微微一挣,他反而加重了力气,叹气地由着他,这些爷有时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雍正如此,十三也如此。

过了片刻,竟打起了呼噜。大概是肺病影响了呼吸,嘴也一张一翕。轻轻地瓣开他的手,倚在窗口。雨过天睛,阳光又重返大地,树叶被洗得一尘不染,墨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闭起了眼睛,双手合十,祈求天地万物都能赐给十三能量,让好人一生平安。

傍晚时分,十三看上去精神了些,才告辞回府。

一连几天都往怡亲王府跑,可气的是一好转,他又上早朝去了,气得我差点直闯金銮殿。兆佳氏也泪眼婆娑,直念叨让我劝着点,我直奔养心殿,我得去问问雍正与十三,到底还要不要命?要不要兄弟了?气喘喘地跑到养心殿,又被李德全拦在了门外,轻声道:“皇上和大臣们正议赈灾的事呢?”

在门外火急火了的等了近一个时辰,真是把我都熬成粥了,最后别说火,连火星苗都没了,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容月,你这是叹什么气呀?受委屈了?”我微微侧头,十六与十七立在我的身侧,这两个如今也派上大用场了。

我又深叹了口气,垂头道:“受大委屈了,你们能帮我出口气不?”

十六与十七脸色一暗,异口同声地怒道:“说,谁吃了豹子胆了,爷就不信治不了他!”

我假意难受地捂着脸,指着正出门的十三道:“就是怡亲王,不识好人心,气死我了!”

“啊?”十六与十七尴尬地面露难色,十六叹了口气道:“哎,你还是继续叹气吧!我们可不敢惹十三哥!”

十三轻咳了声,拍拍胸,昂首道:“爷都好全了,还能躺得住,这几日辛苦你了!”

我生气地别开头,摔了摔帕子,撅着嘴道:“你自己不珍惜,菩萨也救不了你,没见过你这样不听话的病人,下回病了自己偷偷难受,让我知道了,你就准备喝辣椒水吧!”

十三笑呵呵地大踏步而去,回头揖手道:“爷等着,辣椒女!”

我喂了数声,他也不理我,气得我直跺脚,竟然叫我辣椒女,这个十三癫。

 

 

 

 

 


松闲日子还过上二天,又实行什么改土归流,云贵总督鄂尔泰的折子隔三差五,没有消停过。俗话说温饱思淫欲,忙了有一个好处,就是这位皇上没空想女人,每每想到此,就想大笑一声。还算守信,这会儿还能洁身自好,我也不是好骗的,让小多子紧紧盯着呢!

十三的病时好时坏,让人甚是忧虑。但十三一刻也没闲着,忙着水利防洪整治,连雍正自己也说,他只信十三一人,古人又迂得很,讲究什么知遇恩。十三自然也成为朝臣的眼中钉,但大臣敢怒而不敢言。雍正自然也知晓一二,但凡恩赏皆说是十三凑请的。有回赏鄂尔泰五千两白银,让鄂尔泰到怡亲王府支取,让别人对十三有份感恩之心。有时又为十三与雍正的这份兄弟情份感动不已,直叹命也!

黄叶随着秋风飞舞,今年的天凉得特别的早,昨儿收到子俊的书信,说是南方秋高气爽,让我好生羡慕。站在楼前,遥望南方,一种思乡的情绪油然而生。想起西湖的残荷,家乡的弯弯小河,竟是那么的近,又那么的远,留给我的只有惆怅,只有思念。 新竹的轻唤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身木纳地道:“何事啊?”

新竹在我耳际轻声道:“小姐,从前的八福晋求你见她一面,被满保拦在门口,往外赶呢!”

我一时没转过弯来,猜不出这个八福晋如今找我所为何来?想到她当年八面威风,如今落迫的境况,又让我想起八阿哥,想起他曾经给予我的帮助,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让满保不要为难她,你去问问她有何事?”新竹嗯了声,跑出了院。我的心一时烦躁万分,血管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或许她有什么万不得以的难事,不然也不会来求我。

思忖着提步出了门,远远地听到门口满保的怒喝声:“你快走,你不是给我们小姐找麻烦吗?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吗?”一朝失势,人人欺之。我忙提步上前阻扯道:“满保不得无理!”

八福晋几年未见,已是满头银发,但还是那样的雍容高贵,只是少了几分当年的霸气。她见着我却又沉默不语,浑浊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的面容潺潺而下,跟当年欺我的八福晋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我叹了口气道:“福晋里边请吧!”

满保是雍正与十三派人的人,急忙阻拦道:“小姐,这可不妥,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

被满保这么一说,激起我的逆反情绪,难道我见个人的自由都没有?索性迈出了门,支开了他们,轻问道:“不知福晋今日到访,有何要事?”

她突跪在我的面前,让我大惊失色,忙扶她道:“福晋,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她哽咽道:“容月妹妹,从前都是我没有眼力,请你看在爷的面上饶恕了我吧!”

心想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加上如今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她这是为何啊?

她又施礼道:“我打听到爷在狱里得了重病,无医无药,爷向来怕寒,连过冬的衣物都没有。爷临走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雍正逼得我们走投无路,这世上能帮我们的大概只有你,我求求你,帮帮爷,大恩大德,明钰下辈子缬草来还!”

八福晋俱声泪下,催得我的眼泪直流,可一想起雍正的深恶痛绝,迟疑道:“福晋,那地方没有皇上的圣旨我进不去啊!”

她又哀求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来求你,你跟怡亲王交好,有王爷的令牌定能进去的!”我一时进退两难,低头不语,她绝望地踉跄着往大街上走,喃喃自语道:“爷,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帮咱的人了!”

“福晋你等等,把东西给我吧,我去试试!”罢了,人岂能见死不救,八阿哥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在最后一刻,他的兄弟们唯恐避之而不及,朝庭大臣更是谈他色变。他虽是失败者,好歹当年也是风云康熙朝的阿哥,我只是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笑着离去。

八福晋感动的痛哭流涕,让我佩服她对八阿哥的那份情谊,不离不弃,始终不渝。我领着她给的包袱进了门,想着此事夜长梦多,若是让雍正知道,必然不允。换了身男装,径直去了怡亲王府。

我还未说完,十三已脸色惊变,打断阻止道:“绝对不可,皇兄会勃然大怒的,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了吧!”

十三的明哲保身,让我异常反感,恼怒地质问道:“十三爷,手足亲情难道就这么淡薄吗?这么说当年九阿哥使阴也无可厚非了吗?十四爷也并没有伤兄弟之情,难道这就是亲情吗?”

十三扶着我的肩,似要唤醒我,大声道:“容月,人世险恶,你总有一天会被你的善心害死的,你怎就不为自己想想?这事我知道了,我决不允许!”

“罢了,我就这脾气,我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我,不就是宗人府吗?我拿先帝给我的金牌去,父债子还,先帝还欠我两个愿望呢?”我冷哼了声,转身就走。

十三一把抓我的手腕,我一个踉跄,颠入他的怀里。他索性紧紧地抱着我,无似我的挣扎,询问道:“你到底想爷怎么办?我老十三失去名利是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的处境?这样值得吗?”

我倚在他的肩头哽咽道:“十三爷,这不是值不值得,而是八爷就要死了,如果我不去,我会遗憾一辈子的,如果不是八爷下令,我早就灰飞烟灭了,你知道吗?”

十三轻抚着我的背,我的眼泪哗然而下,眼腺像是失去了控制。十三长叹了口气,断然道:“好,我陪你去,别哭了,走吧!”

我忙哽咽着抬头道:“不,你不能去,你若去了,皇上怎么办?我们都背叛了他,会伤透他的心的。这场战争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老天太残忍。你把腰牌给我,就说是我趁你不小心偷拿的,如果皇上察觉,也有个保我的人。”

十三眼眶里噙着泪,却强忍着,又揉我入怀,悲伤地道:“容月啊,你上辈子倒底欠了我爱新觉家什么?这辈子要这样来还。你去吧,若是皇兄…有我在,就有你在!”

我拥抱了一下十三,接过他给的腰牌,点头道:“谢十三爷,我会好好的,但我既错在先,即使皇上罚我也是应该的,我没有怨言,我走了!”

一步三回头,十三立在门口,又眉紧蹙,忧云浮面,我朝他婉然一笑,提起衣物,从侧头出了怡亲王府,避开了满保的马车。坐上新竹叫来的马车,直奔宗人府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