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一拐一拐地往门口走,一个人影映在门口的地面上,我猛一回头,正对上十三柔和的目光,他怔怔地凝视着我,好像失了神,但那束柔光却越来越灼热。我忙打破僵局,昂着头,气恼地质问道:“你跑哪去了,不躺床上好好休息?”

十三眼里一丝落寞,随即又恢复常情道:“出去走了走,走着走着耳朵痒痒,想着定是有人在骂我,就回来了,你的脚是怎的了?”

我的脸涨得通红,辩解道:“谁有那胆敢骂您啊!药吃了吗?咳嗽好了吗?”

十三指了指我又欲言又止,笑道:“以后生气,别跟自己过不去。还不是听了你的话,让高其倬他们一起去探查了,我一点小毛病,还能要了爷的命,看把你气的!”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竟然躲在门外不出声,正想朝他大喊,他又捂着嘴咳得喘不过气来。我忙拉他到床上坐好,帮他脱了靴,拉过被子,急切地道:“快躺着,清晨寒气重,对你的病不好,如果不注意,小咳嗽就会使肺部感染,变成了肺结核,就没药可救了,你知不知道?”见他不吭声,我抬头大声道:“你听见没有啊?”

他靠在床头,傻笑着注视着我,缓缓地道:“如果有来世,死了也心甘了。”

“这一世都没活好,来世能好吗?允祥我没同意,就不许你死,不然来世让我碰到你,我非折腾死你,听明白了没有啊,你还傻笑,回话啊!”

十三笑呵呵地闭起眼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声道:“知道了,河东狮,真是越来越泼了。”他突又睁开眼睛询问道:“肺结核是什么病啊?”

我叹了口气,语重深长地道:“就是平常说的肺唠,如今中药还无能为力不是吗?所以伤寒咳嗽一定要引以为重,切不可大意啊!”

十三郑重地点头,小顺子端来了汤药,他一饮而尽,但还是苦地皱起眉头。脸上揪集的皱纹又让人心酸,岁月真是无情,我们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份默默地情怀。

十三边漱了口,边吃早点边道:“你昨儿说的话,今儿能说明白些吗?”

我犹豫了片刻点头道:“跟你说可以,第一我说的话只限于此时,过后我死不承认,所以你要发誓决不外露。第二你不能问我问题,能做到吗?”

十三好奇地打量着我,点头催问道:“你说,无论有什么事,出了门跟你无任何关系!”

为了十三,为了让他能好好活几年,我霍出去了,关了门,轻声道:“皇上的陵寝一定不在景陵一带,而是在西面。不过等高其倬他们下了定论,再去西面也不迟,免得别人非议!”

十三惊愣地看着我,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笑道:“就听你这位高人的!”

第五天的晚上,高其倬等人一起聚到十三的房里,我好奇地立在门口,附耳倾听。只听得高其倬焦虑地道:“王爷,我们这几日跑遍了景陵一带,方圆十里内都未见可用吉地,臣等有愧皇上与王爷的嘱托,真是该死!”

十三沉默了片刻,叹道:“大家既已尽了力,也不要太自责。这自然不能强求,若是远离祖父的陵寝,似与建陵一地之理不合,不知大家可有其他的办法?”

“王爷,陵址风水关系到江山社稷,下官以为并无不妥,汉代唐代的皇陵就是例子,故而下官以为只要离京城不远,确实吉地,并无不合。”十三拍板道:“好,既然如此,明日一早起程,往西查找。”

十三一阵微咳,其他人都告辞出了门。我也回房,收拾包裹,免得明儿手忙脚乱的。门被推开,十三慢悠悠地迈了进来,轻唤道:“别收拾了,先告诉我,明儿该往哪里走?”

我嘟着嘴摇头道:“不能说,你让大臣们往西找,你只要去探查一下精华之所就可,这叫分工合作。而且皇上也放心,不然还以为你们草草了事呢?嘻嘻,还有一点,就是我可以跟着你游山玩水!”

十三先是点头,随即摇头笑骂道:“死丫头,就知道玩,事也不分个轻重缓急,朝中还有一堆的事要处理呢?皇兄若是劳累过度,你就不心疼?”

我嘟着嘴叹了口气,他少了十三,肯定又是夜夜挑灯到三更。一想到宫墙,不快地摆摆手道:“你少烦人了,说得我心里闷闷地,你若是讨厌我跟着,我自己回去就是了!”十三笑着起身边走边道:“早点休息吧,爷高兴还来不及!”

停停走走了近半个月,十三的身体也渐好,只是偶尔的微嗽。十三听了我的建议,先让地保带领大臣们去查找,若是风水师说好的,十三再去踩点。其实也简单,风水宝地自然讲究前有照,后有靠,左青龙右白虎什么的,那就一般是山区平原视线开阔处。这一路虽然累些,收获也不少,把北方的民俗民风摸了个透。又是阳春三月,郊外空气清新,山木茂翠,鸟鸣山更幽,阳照青苔上,泉水叮咚流。我倒处沾花惹草,折了扔,扔了折,急得小顺子跟我团团转,深怕我被山里的狼叨走,成了祥林嫂的女儿。

我虽知道雍正的泰陵在河北易县,可如今人烟希少,山头大同小易,辩不清方向。到了四月初,十三又去探了一处,回来笑容满目,把我抱了起来,笑嚷道:“易州境内竟有如此风水宝地,你果然有先知啊!”

我边挣扎边嚷道:“快放我下来,你怎又像小时候似的,快点了!”

十三这才笑着放了我,呵呵笑道:“得意忘形了,明儿带你去看看如何?”

我扁嘴道:“有什么好看的,如今也就是块地,地域广阔些,西有紫荆关,南有易水,东南为燕国下都遗址,是不是?”

十三惊讶地眼珠都要突出来了,却守约没有问我,只是笑道:“果然是神人,爷是越来越相信皇兄的话,你是仙子落凡间!”

我咧着嘴嘿嘿地傻笑道:“本仙子命令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我就回天宫了,记住了!”

十三严正声明绝不外泄,看他像是入党宣誓的表情,又忍不住笑出了声。雍正这些年对我也是极纵容的,不然我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只是他的皇位让我胆怯,若是他哪天不顺心,拿我出气,或者歹人拿我出气,那我可就成了杨贵妃第二,成了牺牲品。而我相信十三是决对不会的,若是十三都出卖我,我也真活到头了,也聊无牵挂了。

 

 

 

 

出城的时候还是冬衣,回来已是春装了。十三依依不舍地把我送到花房,进宫复命。外面金屋银屋不如自家草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足足睡到第二日午后,才被新竹连拉带拖地催了起来。

花房大概是全大清最没有规矩的地方,我坐上首,满保、凌云、小李子坐左边,新竹、海棠还有新来的小丫头坐右边,大家合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用餐。我边吃边笑问道:“最近京城里有没什么乐事啊?”

被我一问,原本严肃地板桌笑声阵阵,满保回道:“乐事倒没有,京里最近人人自危,八爷被圈起来了,还自改名为阿其那,他儿子弘旺改为菩萨保。九爷被诚亲王与恒亲王改为塞思黑,隆科多也被削了职,小姐若是进宫,也要小心着些才是。”

我惊问道:“你确定这都不是皇上改的吗?是八爷自己改的吗?是三爷与五爷改的吗?”满保停下筷忙道:“是的,这是宫里的兄弟传出来的,而且皇上也点头了,怎得了?”

这就其了怪了,历史上都说是雍正改自己兄弟名改为猪、狗,连电视里也这样放。结果却是自已改的或者他人改的,这倒底是为什么呀?就是为了影射雍正也是猪狗吗?那他为何又允了呢?兄弟是猪狗,自己还是人吗?祖上还是人吗?这不是大逆不到吗?越想越不对味,快下筷子立了起来,急促地道:“满保,你送我去趟怡亲王府!”

保满迅速立了起来,一脸自责地道:“看我这张嘴,让小姐烦心!”我边走边道:“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心里有疑问,我要去搞清楚,不然食之无味!”

急匆匆地到了怡亲王府,问明十三的位置,跟着小太监直闯书房。十三惊问道:“什么大不了的事,跑得气喘喘地,小顺子快上茶。来,快坐下,歇歇再说。”

我喘着粗气,结巴地问道:“爷你告诉我,为何八爷要改自己为阿其那,三爷与五爷为何为改九爷为塞思黑,为什么呀?这阿其那与塞思黑真的是猪、狗的意思吗?”

我都急着要哭出来,十三脸色明显渐暗,怒问道:“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胡言乱语,他在哪儿,爷非剁了他不可,谁是猪狗,兄弟是猪狗,那皇上与爷是什么呀?”

十三怒发冲冠,追问我这说法来源,我只好答道:“刚刚听一过路的说起,我也觉着气,才来问你的,你先别生气,快告诉我呀!”,

十三平静了些,叹气道:“皇上与八哥、九哥之间的恩怨不是你我能解开的,牵扯到的事错综复杂,皇上登基后,九哥还是不肯收手。阿其那就是冰冻鱼,指夹在冰层里冻死的鱼,八哥自喻为阿其那用心亦苦,大概是他承认自己在储位之争中失败,成为一条死鱼、俎上之鱼,任凭皇兄处置的意思。”

“那塞思黑呢?”十三缓缓地道:“讨厌的人!”

“哦!”我边点头边大吐了口气,后人真是不懂装懂,拿雍正与他们一家人的名誉开玩笑,想想九阿哥做的事是有点讨厌,不过又有点同情他的处境,真是烦人,怎都让我赶上了,还不如被刺那回归天了好,哎…

雍正正在大刀阔斧地整顿朝堂,大有一捶定音之势。忙得焦头烂额地,自然也无心顾及到我。我在自己的花房里优哉游哉地,边吃东西边荡花架。小李子跑进来禀道:“小姐,有个叫洛小姐的姑娘来访,小姐可要见见?”

来了个不速之客,小丫头竟找到花房来了,还有点能耐。忙笑嚷道:“快,贵客来了,请她到内厅来吧!”

小李子笑着跑了出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丫头银铃般地声音传来:“虽然地方小了些,真是别出心裁,布局的细致精巧,花园也好漂亮!”

洛儿边说边走进院,半年未见出落成大姑娘了,就如一朵白芙蓉出水无尘,又如水仙清巧灵动。我一副痞子举指,笑道:“姑娘天生丽姿,就不怕入了贼窝?”

洛儿与新竹她们都乐得抿嘴而笑,洛儿负手学起男人的架似,贼笑道:“容儿,我是到此地偷香窍玉的。”

新竹打趣道:“洛姑娘跟小姐真像是母女,若是小小…”新竹欲言又止,她大概想说如果朵朵没死,也跟洛儿一个样吧!新竹复又笑道:“小姐快请洛小姐里面坐吧,我去给你们沏茶!”

洛儿虽还是顽皮,但举指比起半年前收敛多了,端详着小楼,随我上了楼,立在窗前赞叹道:“姐姐的小院真是洞天福地,与世隔绝,独享一方!”

望着窗外姹紫嫣红地小院,缓缓地叹道:“可惜花木逢春长,不知去年无忧人!”洛儿怔怔地侧头看着我道:“原来姐姐也有烦心事啊?”

我扁嘴道:“我若没有烦心事,还是人吗?小丫头,你是怎么找得我呀?”

洛儿接过新竹的茶,坐至椅子上撅嘴道:“姐姐还说,都不来看我。”又面色黯然地叹气道:“过些日子我就要进宫选秀了,宫门深似海,我就怕…听说当今的皇上,脾气古怪,我真怕…”

洛儿眼睛微红,一丝恐惧爬上她的脸上,使得原来的白皙变成苍白,原来这个小丫头也有怕的时候。我拍着她肩安慰道:“别怕,皇上其实也挺讲理的。”忙又盯着她问道:“你是不是怕被选入后宫啊?”

她小脸微红,羞怯地道:“姐姐,你说怎么办呀?阿玛自然希望如此,可我不喜欢,我才十四岁怎么能嫁给一个老头呢?我…”

老头?因为自己跟雍正相处了几十年,自然没觉着,如今他还不是个糟老头?我哈哈大笑起来,洛儿不解地又羞又嚷道:“姐姐,你笑什么呀?人家没人商量,好不容易找得你,你怎这样啊?”

我忍住笑道:“你放心,不想做皇上的女人办法很多,你这般聪明怎想不到啊?”

洛儿眼眸里闪出惊喜,破啼为笑,撒娇道:“快说呀,急死我了。”

我真是受不了她的这种热情攻势,举手投降道:“你可以做皇子福晋啊,如今四阿哥与五阿哥都已成年,你挑一个不就行了。这一关走不通,你就把自己装笨扮丑,当个宫女就是行了?”

洛儿泄气地道:“姐姐说得容易,还皇子福晋,能随我愿吗?再则我又没见过什么皇子,万一是又丑又傻怎么办啊?”

我指着洛儿大声笑道:“哈,小丫头你还真敢说,若是让皇上听见了,你阿玛算是完了!”

洛儿惊立起来,瞪着我道:“我回去了,姐姐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这样气我!”

我忙拉住气呼呼地可人儿,笑着求饶道:“别这样,难得碰到你这样一个谈得来的,我也希望你好不是?放心吧!姐姐能掐会算,你不会嫁给老头子的,你觉得上次那个宝四哥如何啊?”

洛儿的脸上又如两只红苹果,眼珠子可没闲着,乌溜溜打转,慢慢地抬头轻声道:“他倒是一表人材,气质高贵,出口成章,谈吐也不失风趣,他是姐姐什么人呀?”

心想还好你不要雍正这老头,不然咱们迟早朋友做不成,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不反目成仇才怪呢?真是奇怪,感觉洛儿的性子就像我的死党,一见如故。自从来到大清,我的潜意思里就是不愿想起前事,因为我的前事有太多伤心的往事,独一美好的就是与曼纤相处的校园生活,虽然清苦,但很快乐。我朝满脸担忧的洛儿道:“别担心,你尽管去选秀,这事包在姐姐身上了,姐姐的神通你还没见识过呢?”

洛儿将信将疑地点头,拉我下了楼,坐到小院的秋千架上玩了起来。没经历过风雨就是好啊,总把事情想得简单,洛儿的亮脆的笑声,真是让我羡慕。过了片刻,洛儿的丫环就上来催了,洛儿赶紧立了起来,慌张地道别出门。这丫头,这回肯定也是找借口溜出来的。

 

 

 

 

慢慢悠悠地走到养心殿,雍正坐在正中的御坐上不知在看什么,我缩着身子溜到跟前,跳了他一跳。他皱着眉怒瞪道:“成何体统,你再如此没有规矩,与秀女一起重新学规矩!”

我站正请安道:“容月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这还像点样!”淡淡地道。

心里冷哼了声,谁怕谁啊!我淡淡地又施了个礼,中规中矩不急不缓地道:“皇上若没有其他的事,容月告退!”

低着头慢慢地往后退,只听得他急唤道:“回来,朕怎觉着这么别扭啊?”

低头又施礼道:“容月惶恐,真不知皇上是何意?皇上恕罪!”

“行了,行了,别跟朕较劲了,怕了你了!”他不耐烦地嚷道。

我噗哧轻笑出声,捂着嘴忍着笑,晃到了他的身边,他哭笑不得,就差翻白眼,装晕了。

依在御案边上,看着他手里的人名册,心里一仅醋意泛滥,故意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皇上要选妃了,那我就放心地去江南玩了!”

他脸色黯然,瞪着我道:“你敢!”我的笑脸本就像玻璃冒充的水晶,连自己都觉着怪。他立了起来,拉着我进了内厅,轻问道:“不高兴了?吃醋了?”

我打开他的手笑道:“我吃什么醋啊?皇上都不是三宫六院的吗?我早知道有今天了!”

他抬起我的脸笑道:“还嘴硬,只要你陪着朕,朕还要三宫六院做什么?朕已经老罗,别自寻烦恼,即使找几个充数,朕也不会动心的!”我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肩上,却嘟着嘴,心想我才不信呢,我就等着他食言而肥吧!

正说着李德全急匆匆地端着密折,进来道:“皇上,李卫的密折到了!”

雍正立刻立了起来,拿出钥匙打开橱门,拿出别一把钥匙打开盒子,笑着打开折子,等我再回头看他时,他的脸上乌云密布,七窍生烟了。我与李德全都惊慌地面面相觑。他的眸子里是两道怒火外喷,重重地拍着桌子道:“李德全,速去传怡亲王进宫!”

李德全战战兢兢地应声跑出了门,雍正手里捏着折子,负着手气极败坏地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怒喝着:“逆子,逆子…”

我轻声劝道:“皇上,天大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千万别上火,对身体不好。来,坐下等王爷来了再说。”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把杯子一扔怒喝道:“怎么是热的?死奴才都死到哪里去了?”许久没有在我面前发这么大的火,今日被他吓得一愣一愣地。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门,拾起了碎片,雍正又怒吼道:“死奴才想渴死朕啊,还不去倒茶来!”

我忙随小太监出了门,小太监哭丧着脸,一副大难临头的神情。我安慰了他几句,端着新沏地茶走进了门,茶水刚沏自然是热的,不热能泡开茶叶吗?幸而多拿个茶杯,一遍一遍地互相倒,心里真是恼怒,又不是孩子说翻脸就翻脸,还把自己的不快都加到别人头上。

十三急步而来,一脸的凝重。我跟在李德全身后退出了房,李德全又让我给十三送茶,真是郁闷死我了,正想告退,雍正冷声道:“你在边上候着。”

雍正黑着脸又不言语了,真是让人坠入云里雾里。十三焦虑地瞄向我,我朝他摇摇头。雍正这才怒声道:“弘时这个逆子,竟派人追杀弘历到江南,弘历的手臂受了伤,死了二个侍卫,朕怎生了这个逆子?他那是朕的儿子,分明是塞思黑、阿其那的儿子!”

我忽然觉着好笑,差点轻笑出声,忙用手捂住嘴,假意咳嗽。这人可真够逗的,明明自己生的儿子,没出息了,大逆不道了,就说成是自己政敌的。做皇帝真是好,黑得也能说成白的。若不是我跟他关系如此,还要笑掉我门牙。当然这会我要是大笑出声,估计他会打掉我门牙,我还是忍了吧!

十三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父子之情血脉相连,他自然也不好说。但又不能不说,十三一时也陷入两难境地,只听得他慎重地道:“皇兄,弘时确为大逆不道,只是…”

雍正痛苦地接道:“十三弟,朕看到这封信,真是心如刀绞啊,但朕不能把祸害留给下任皇帝,逆子无情,也不能怪朕无义了,朕…”

雍正突然老泪纵横,让我与十三手足无措,十三朝我使了使眼色,边安慰道:“皇兄,事已致此,皇兄如何决断都对得起他了,朝堂内外刚刚一片安祥,皇兄你的龙体一定要保重啊!”

雍正低头挥了挥手,十三也痛楚地退出了门。我愣在炕前,不知如何自处。他突然抬头,双目通红,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道:“丫头,你说朕是不是好父亲?”

我一时哑然,中国人向来说“子不教父之过”,可让我如何开口啊?想着他的痛楚,他难得的软弱无助,也跟着伤心万分。激起了我的母性本能,轻拍着他的背道:“皇上,你是天下人的好父亲,天下有多少百姓因为你而免于流离失所,凡事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

他缓缓地放开我,温柔地注视着我道:“朕就知道,你一定是最了解朕的那个人!”

我微笑着抿抿唇,突想洛儿的事来,挽着他的脖子笑道:“皇上,弘历也成人了,皇上十五岁的时候,是不是早有福晋了?不如给弘历找个福晋吧,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雍正怀疑地打量着我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怎么想着给弘历做媒。”我真是翻了翻白眼,叹气地垂下了头,他这才正色道:“朕早给他千挑万选了一个。”

我急问道:“是谁家的女儿呀?”

雍正拿起折子边写边道:“上回熹妃来跟朕说,弘历跟她提起一个丫头,是富察家的,说是乖巧灵俐,朕后来问他家的至交,说是这丫头从小熟读诗书,小小年纪已颇有贤声。”

这个死小子,还不是一般的色,美女过目不忘啊!想着洛儿能有此归宿,不知是福是祸,对乾隆朝的皇后实在没太多的了解。我自然也要推一把,赞道:“那小姐我也见过呢?我们一见如故,成了朋友。真怕皇上好女色,那我们可就做不成姐妹了!”

雍正闻言顺手用毛笔敲我的脑袋,结果却把墨溅到自己脸上,他用手一摸,成了真正的大脸猫,笑得我捂着肚子在炕上打滚。他怒喝了一声,自己也笑了,直到李德全端水进来,他才恢复神色。


吃好晚膳后,李德全端着牌子进来,轻声道:“皇上,今日要哪位娘娘伺寝?”

我笑脸冻结,愣愣地看着那些牌子,心里不是酸而是冷,面色泛白,人也没来由得打了个冷颤。自问道:“赶明是不是有一堆的女人等着他来点啊?从前还没人这样提醒他,他又忙于政事,无心女色,现在倒好成了规章制度了,这就是我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