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李云反应极快,才刚待她的指尖触上杯盏的边缘便忽的往旁边一撤。
秦婉扑了个空,又往前够了够,一不小心就失了平衡,整个人朝前扑去,却不偏不倚的跌进了他的怀里。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秦婉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勾住他的脖颈,与他四目相触时才发现此时两人是多么的暧昧。
她连忙扶住桌椅起身,理了理衣裙,尴尬的在旁边的凳子上坐好。
接下来许久都没有人说话,秦婉绞着衣摆,想着要如何化解僵局,目光却落在了桌上的那把剑上。
玄铁打制的这柄利剑并非是李云的武器,而是先任琉璃宫宫主佩剑。
从周府出来,他就将这把剑握在手里,一直带到了琉璃宫中。
此时,看到这把剑,令她想起一直萦绕心头的疑问。
她于是试探道:“这把剑…”
似乎被她所提醒,李云随即握起了这把剑,眸光又恢复至过往的冷峻,却似乎隐藏着更加复杂的情绪。
秦婉便又继续问道:“是不是如今你当真就要做琉璃宫的宫主了?”
才刚问出口,她却又有些后悔,因为自李云的目光中,她隐约觉得他和先任琉璃宫宫主似乎有着更加复杂的联系。
李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可许久的不语却已是默认。
秦婉的心蓦地一沉,却听见他道:“是他杀了我的父亲,可也是他把我从噩梦一样的痛苦里救出来,把我引上杀手这条路。”
说着这句话时,他的语调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却足以令秦婉震惊,久久不能言语。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起他的过往,纵使也有着不堪的命运,可秦婉却无法想象。
小时候的他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竟让他觉得那痛苦胜过做一名杀手,而原本应该与他有着最亲近血脉,照顾他令他尊敬的父亲,对于他来说又是怎样可怕的一种存在,以至于那弑父的仇人却给了他解脱。
这一切,她不忍想象,也不忍知晓。
或许因为所有的过往已远去多时,又或者多年来杀手的身份让他习惯了隐藏情绪,李云的面上并没有表现过多的痛苦。
只是他眸子里的悲伤之色愈渐浓重,竟如她初次与他相见时那般。
他只是默然在那杯盏中添满了酒,举杯欲仰头饮尽。
这一次秦婉却适时阻止了他。
她倾身将他举着杯盏的那只手握住,纤细的柔荑纠缠着他的手,似要夺走那杯盏,又好似带来某种安慰。
凝视着他的双眸,她的眼眸浮起泪光,却努力展开笑容,对他道:“你现在受伤了,就莫要胡思乱想,先养好伤再说。”
她说着,像是忽然觉察到什么,“腾”的自凳子上起身,移至他的身侧,蹙紧了秀眉道:“怎的这么烫?”
接着,她又伸出手去探向他的额际,竟发现也是烫得吓人。
她再看向他,才发现他的面容亦比刚才变得更加的苍白。
“是伤口引起的热症,你得赶紧躺下休息。”秦婉说罢,不由分说的便拉了他起身:“你的房间在哪里?”
李云被她这突然起来的一连串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却也渐渐习惯她在自己面前的肆意任为,便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秦婉立刻拉着他往寝屋里去,一路敦促他到躺下,又为他仔细的掖好被子,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转身去打了一盆水进来,又端了凳子到床榻便坐下,而后用沾了凉水的布敷到他的额上。
他便始终用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她在屋里忙前忙后,可若是他稍微一动,她就会过来数落他,唠叨他不许下床。
待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秦婉便坐在床榻前,拧起巾布,为他擦拭脸上的汗和血污。
见他始终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秦婉便不满的努起嘴,对他道:“快乖乖睡觉,一觉起来就都好了。”
被她这哄小孩一般的话哄着,李云竟然也十分配合的闭上了双眼。
秦婉便这么守着他直到深夜。
不知道第几次试着他的额际,这一次才终于慢慢退去了热度。
她于是舒了一口气,撑着下巴细细端详他的睡颜。
好像每一次和他的相遇都很匆忙。
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清他的眉眼,就已经将这么一个人深深的印刻在心里。
似乎记忆格外深的便是那双冷峻的双眸,可是如今他闭着双眸,她却觉得这才看到了真实的他。
若是没有那些过往,若是不曾成为琉璃宫的杀手,他原本就应该是这么一个翩翩佳公子吧,身着锦衣,手握折扇,娶一位贤淑的妻子,过着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
看着如今强大得几乎没有人可以打败的他,秦婉却自心底里对他生出怜惜之情。

片刻柔情(四)

一夜过去,当馥郁的微阳滑过窗棂,撒进屋子里,床榻上的男子忽然睁开了双眼。
他似突然的自梦中惊醒,立刻握紧了身侧的利剑,冷峻的双眸中更是透着不可置信的目光。
太过大意了。
从成为杀手的那一天起,即便是睡着他也从来只是浅眠,连周遭极其细微的动静也逃不过他的所觉,随时准备着应对突然而起的危机。
可是昨夜他却睡得很沉,几乎是一觉到天明,这实在不和常理。
李云翻身欲起,不觉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却也只是略蹙了蹙眉宇。
他的目光落在床榻边的女子身上,不觉就柔和了许多,这才将原委想起。
昨夜秦婉坚持要在这里守着他,结果守到半夜,自己却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就在床榻边睡了去。
看到这一幕,他便也就不急着起身,重新躺了回去,换作侧身而卧的姿势,凝视她的睡颜。
纵使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而她整个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这睡着的样子却毫无防备,依旧像是初见时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指尖就快要触到她的额发,却又踟蹰的停了下来。
对于他来说,她更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即便近在眼前也不忍触碰。
秦婉却还是感觉到他的靠近,密睫扑闪,睁开的惺忪的双眼。
看着他醒来,他连忙放下了手,却看到她弯起嘴角,对自己绽开灿然的笑容。
“你醒了,可觉得好些了?”她说着,随即握住他搁在近前的一只手,又用另一只手试了试他的额际,片刻后方才露出释然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好了。”
秦婉一心为他担忧,自然而然的做着这些,并未意识到什么不妥,却发现李云回避她的目光,阻住她进一步的动作,亦抽出了被她握住的手。
他坐起身来,握起身旁的剑,对她道:“我送你回去吧。”
想不到他一醒来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秦婉心下不禁生出愠怒,虽然对他很是不满,却又碍于之前做过等他好些就回去的许诺,于是不得争辩。
她还不及反应,李云就已经自床榻下来,立在她身边做出个请的手势。
秦婉见状,却不甘轻易妥协。
她虽站起身来,但并不打算就这么跟他回萧府,于是转过身去握住了他那条没有受伤的手臂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看到他凝视自己的双眸中透着惊诧的神情,秦婉不由的蹙紧秀眉,目中透着怨念道:“难道你要一直这么下去吗?”
她此话问得甚是突然,仿佛怕他没有领会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又继续道:“难道你要做一辈子杀手,过着这身不由己的日子,然后像先任琉璃宫宫主那样…”
那结局她竟连说出口也不忍,想到他最后也会像先任琉璃宫宫主一样被人取代然而弑杀,她的心就如锥刺一般。
李云只是垂眸沉吟,并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秦婉却激动起来,见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便倾身上前愈发攥紧了他的袖管,以咄咄逼人的态势,仰头看向他道:“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让你不肯离开琉璃宫?权势?地位?金钱?摄政王给你的这些,太子殿下都一样可以给你…呀…”
因为心急而显得有些慌不择言的秦婉,滔滔不绝的话却在半截处戛然而止,最终被一声惊呼所终结。
原是李云忽然转身,将毫无防备的秦婉压入了床榻间。
他握住她的两条细腕,将它们紧扣在她的身子两侧,就这般将她圈禁在他的胸膛与床榻之间的狭小空间里,丝毫不留反抗的余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秦婉完全陷入到震惊之中,甚至忘了要挣扎。
他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她,看着她眸中透露出的惊诧与慌乱,他冷峻的双眸隐含着复杂的情绪。
他俯身与她贴近,却保持并不越矩的距离,冰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你当真以为自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听着他用这般暧昧的姿态说着这样的话,秦婉的心却陷入了迷茫。
他到底要什么?一直以来他活得更像是一个被人驱使的锋利武器,对于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说过,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包括秦婉。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禁动容。
不知是因为对他的同情、怜惜亦或是某种更加贴切却不为她所知的感情,她不能自已的自眼角落下一滴清泪。
看到那滴泪的李云却怔住,以为他是受到自己的“欺负”才落下了委屈的泪。
他连忙将她松开,起身退到了床榻边,原本冷峻的双眸一时间又阴沉了几分。
秦婉亦坐起身来,抬袖拭去眼角的那一滴泪。
她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却听见李云道:“你并非是一个好的说客,连自己的情绪都不善于隐藏,如何能够说服别人?太子殿下英明,却在这件事上犯了错。”
听到他这样说,秦婉“噌”的自床榻上爬下来,移至他面前道:“你认为是太子殿下命我来拉拢你,而我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奸细?”
她的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失落的情绪,看的他心上隐隐作痛。
他便垂下眼帘,不与她相视,却是久久不语,默认了她的问话。
秦婉等了许久,最后却是自嘲的笑了起来。
她看向李云,用苦涩而又落寞的语调对他道:“既然如此,再说什么想必都无用了,好吧,如你所愿,我这就走。”
说完她果然饶过他往门口的方向行去,行至他身边的时候,皓腕却被他握住。
秦婉回头,用幽怨的眼神看他,而他依然避开她的目光,轻声道:“我送你。”
秦婉没有拒绝他,不知为什么,明明被他猜忌,连解释也没有用,可她还是由他送自己离开。
也许以后再难相见,能够多待片刻也是好的,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念头。
还是如过去那般,由他将绸带蒙在她的眼睛上。
在一片漆黑当中,他便成了她唯一的依托。
她依旧相信他,被她牵引着御风而行。
拂面的风有些凛冽,她已不似第一次被他携着运起轻功时那般惊惶,而是安静的依偎在他的身边。
被属于他的气悉包裹着,她感觉到的仅仅是他周身散发的冷峻,还有那些剑下亡魂们无缘得见的温柔与守护。
倘若他不是琉璃宫的杀手,倘若他们不是敌对的关系,那么会不会不一样呢?
秦婉禁不住这样想着,却又无从设想到底是如何的不一样。
从琉璃宫到萧府,这条路虽然不短,却也始终有尽头。
李云一直将秦婉送到了萧府里她的房中。
他推开窗,将她送进屋里,而后站在窗前为她取下眼睛上的绸带。
秦婉睁开眼,适应了窗外投射的明亮光线之后,露出了惊诧的神情,但很快却又释然。
不愧是琉璃宫的人,想来他对这萧府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吧。
两人默然而立,片刻之后李云转身上了窗台。
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身影,秦婉终于忍不住上前,握住了他的袖衫。
“云啊…”她急急唤了他一声,待他回头,便自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他,唇瓣努力的牵起微笑的弧度道:“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在她的凝视中,李云冷峻的目光似有所动容。
他与她相视良久,抬手覆上她紧攥衣袖的柔荑,似安慰又似情不自禁。
喧嚣的声音却在这时自萧府的庭院传来,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
李云终究松了手,转身纵然一跃,消失了在窗外。
秦婉立刻追至窗边,将身子够到窗外去瞧。
可是她找了许久许久,却也只看到萧府后院里郁郁葱葱的林木和花丛。
于是她只得抬起头来看向天空,那湛蓝之中游移的云翳却从来不会令她失望。
微阳将柔和的光晕浸满了云层,似蒙上了迷幻的色泽,也令她的双眼更加朦胧。
她看着漫天的云,仿佛看着那冷峻的身影,努力绽开灿烂的笑容,低声喃喃:“一定会等到你…”
她在窗前立了许久才终于转身回到这现实之中。
由于她昨夜整夜未归,也不知与她一同去周府的顾子陵会不会生疑。
这样想着,她便连忙推开门自房间里出去,一路行至庭院里,竟然就看到了顾子陵立在大门口和萧府的侍从说话。
秦婉缓步靠近时,顾子陵却已觉察到,转过身来露出惊诧的表情。
他连忙加紧几步至她面前,桃花瓣似的眼睛下有淡淡的乌青,身上赴宴的锦衣也不曾更换,看来是昨夜一整晚都未曾歇下。
“怎么从里面出来了?昨夜去了哪里?可叫我好找。”不等她开口,他便已迫不及待的问道,语调又是担忧又是关切。
秦婉却只得避开他的目光,搪塞道:“昨夜我多饮了几杯,头疼得厉害就先回来歇下了。”
“我那时有些醉,便忘了同你打招呼,让你担心了。”因为心虚,她又忙添了这句表示歉意的话。

风云变幻(一)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到周府附近找了找。”顾子陵立刻弯起唇,却似忽然想起什么,露出疑惑的表情道:“可是昨夜我也回来问过门上当值的侍从,他们都说没有见着你。”
秦婉只得继续编造道:“我昨夜迷了路,绕道后面的角门进来的,自然正门口的侍从不曾见我。”
“原来如此。”顾子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忽然看向秦婉道:“阿婉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他说话时凝视她的目光很是认真,和平日里与她嬉闹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婉心下一惊,很是诧异他竟会突然这么相问。
顿了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假装无事道:“哪里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正在想着若是李云的事情当真被他看出端倪应该如何应对,却见方才还一脸严肃的他忽然就笑得眼睛弯弯,歪着头对她道:“阿婉说没有就没有,我信。”
他这样反而让秦婉更加心虚,只能垂下眼眸不做声。
顾子陵却在这时道:“也亏得你昨日提前离开了周府,你是不知道,昨天周府可是闹得鸡飞狗跳,不仅婚礼彻彻底底的毁了,连太子殿下都差点儿遭到了刺杀,好在有惊无险,只是可怜了周夫人和周家的公子。”
顾子陵说着,发出阵阵惋惜的喟叹。
秦婉实则什么都知道,而昨日自李云的口中也得知太子殿下最终安然无恙,所以才放心的跟着他去了琉璃宫。
然而此刻面对顾子陵,她却不得不扮作惊骇的表情,紧蹙秀眉,抬头来紧张的看向他道:“发生了何事?太子殿下可无恙?”
顾子陵便将昨日之事道来:“昨夜婚礼办得好好儿的,我一回头见你离了席,正要起身去找你,却有许多黑衣的刺客从周围扑了出来,来势汹汹的就往宾客坐席上杀了来。”
他说着,还比划起来:“他们就这样杀到了太子殿下面前,剑尖险些就要刺到太子殿下的鼻子跟前,幸而殿下早有打算,在周府上已经布下了埋伏,这才反将了他们一军,可惜的是庭院里的众人虽然无恙,但楼阁里的新人和周夫人却遭到了袭击,不幸叫那些杀手得逞。”
“如此,倒真是可怕…”秦婉低声喃喃,随着他的描述,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又出现了当晚鲜血淋漓的一幕。
顾子陵所说的和她在周府所见及所闻并未甚差异,见她有些怔然,他只以为所描述的这些吓到了她,便又反过来安慰她道:“好在你当时不在周府,也算是神明庇护,避过了这次祸端,太子殿下也安然无恙,你不必太介怀。”
“只是,有一桩事挺奇怪。”他说着,却又露出疑惑的表情:“那些杀手被击退后,他们在周夫人的房门前发现了一个武士的尸体,当时有人揣测说那人是江湖上神秘的杀手组织琉璃宫的宫主,或许周夫人就是被他杀死的,可那名武士却倒在周夫人的门前,地上留下了一片血迹,仿佛是他最后一刻挣扎到周夫人的面前,试图握住她的手。”
“如果他真的是琉璃宫的宫主,为何要这么做?更何况,江湖上流传琉璃宫宫主是武功天下第一,又是什么能够杀了他?”顾子陵有条有理的分析着事情的种种疑点,却最终陷入困境,停滞不前。
秦婉分明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始终缄默的听着他滔滔不绝的道来,眸光却越来越凝重。
见她这般模样,顾子陵似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顿住后面的话。
他移步至秦婉身侧,与她并肩而立,换了一脸轻松的表情,而后侧过头来对她道:“好了,不说这个,昨天忙了一夜都饿,你应该也没用早膳吧,不如我们一起去厨房找点儿吃的。”
他说着拉了拉秦婉袖摆,示意她跟上脚步。
秦婉才刚欲提足前行,却身后传来的动静吸引了主意。
她于是转身往门口看去,见一乘垂锦的软轿正在萧府的门前落下。
顾子陵亦回过头来瞧,看到那轿子的时候,却立刻拉着秦婉一同跪下。
秦婉现是不解,可看到轿子里的人在侍卫的搀扶下出来,便立刻明白过来。
“不知太子殿下驾临,微臣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顾子陵立刻端起宫中的架势,对着来人恭敬行礼。
秦婉见状,也连忙跟着他见了礼。
今日的太子殿下却未着朝服,一身锦衣虽然华贵,却半点儿不带有身份的标识。
显然他此番是微服前来,连近侍也不曾跟随,只带了四名东宫亲卫。
然而经历了昨夜的凶险,他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惊惧或是不安,神色如常的命他们二人起身,甚至看起来好似还心情不错。
他跨过萧府门坎,对恭敬而立的秦婉和顾子陵道:“本宫今日下朝,顺道来瞧一瞧萧大人的病情,你二人可不必拘礼。”
他说着便径直往萧府的庭院中去,话虽是如此,可顾子陵和秦婉还是不敢大意,一个急忙上前引路,一个则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
看着行在自己前面的太子殿下,秦婉却是生出了满心的不解。
她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人了,一时间对自己的臣子和姬妾都是兔死狗烹,一时间又对萧严关切至此,不惜屈尊前往府上探病,而对待忠心耿耿的秦府,他的态度也是含糊不清、摇摆不定,实在叫她摸不清方向。
眼下他这样重视萧严也不知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他有何可重用之处。
揣测之际,太子殿下已经来到了萧严卧病的房门前。
他竟毫不惧怕病气,径直踏入了房中,来到萧严的床榻前。
萧严刚得到太子殿下驾临的消息,正待更衣起身,见他竟直接到病榻前探望,一时惶恐的险些从榻上跌了下来。
他连忙跪伏在地向他行礼:“太子殿下突然驾临,老臣未能远迎,如今这幅模样…还请太子殿下降罪。”
或许是感动于太子殿下驾临府上为他探病,他的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
见此情形,太子殿下竟上前亲自将他扶起,并道:“今日不过是为知己探病,不必拘这些君臣之礼。”
萧严连声说着“不敢”,却是抬袖抹泪,一脸的感动表情。
待到众人上前将萧严重新扶回床榻上躺好,太子殿下又握住他的手道:“本宫今日前来,不仅是要为萧大人探病,还带来了一个能让你立时好起来的消息。”
虽然卖着关子,但太子殿下素来深不可测的眼眸却也难掩喜悦的神色。
萧严不出意外的呈现出好奇的表情,接着听太子殿下道:“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一桩大快人心之事。”
听闻是朝堂上的事情,秦婉也打起精神,仔细的听着。
太子便当着他们的面将事情说来:“本宫派去边关大漠的亲卫已经归来,且将那盗匪的头领带了回来,那盗匪不仅供认了抢掠和亲队伍的一切,还交出了从和亲队伍中盗得、摄政王私运的兵器。今日早朝,本宫授意刑司李大人将罪证呈到众人面前,立刻就掀起了波澜。”
萧严却并不乐观,神色反而凝重道:“可那摄政王老奸巨猾,如何可能承认?”
太子殿下道:“他自然不会轻易认罪,举出诸般论调与讨伐他的朝臣们对峙,可就在这时,一直以来称病不出的圣上竟突然出现在朝堂上。”
“显然摄政王并未曾提前知晓此事,就连垂帘听政的皇后娘娘也惊得自帘幕后面出来。更令众人瞠目结舌的是,圣上竟然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令李大人列数摄政王涉嫌勾结外邦的种种行径,而后当即下令彻查此事,并令摄政王禁足于王府,这岂不痛快!”太子殿下说着,亦是一脸畅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