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一心想着要赶紧回蓬莱才行,却未想林挽香先一步道:“好呀,待到那日,我们都陪你一起出去玩,给你庆贺生辰。”
苏瑾于是忙借故将林挽香拉到一边,责问她道:“你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林挽香却道:“我记得,可是那一天也是我的生辰啊,从小师父就十分忌讳,从来不给我们过生辰,只有大师兄偶尔记得,给我做个竹蜻蜓什么的,可是我也想过一次热闹的生辰。”
若是她胡搅蛮缠倒也不怕,他必定拿出师兄的威仪,可她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着这样的话,他反而拿她没法子了。
于是挣扎许久后,还是以苏瑾的让步告终。
他一再对林挽香强调:“过完生辰我们就立刻启程回蓬莱,一刻也不许耽搁。”
“恩恩,我保证。”林挽香连忙做出一脸发誓的表情。
待到生辰那日,林挽香和苏瑾果然依言带了阿宛去市集上玩,意外的是,一贯不喜欢喧闹的白允竟也跟他们一道出了门。
正如白允所言,因再过数日就是中秋,城中到处张灯结彩,已然令过节的气氛浓郁起来。
至傍晚十分,市集中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林挽香和苏瑾也放下了这些时日的紧张,穿梭于人群之中,沉浸于这夜幕降临的热闹。
白允显然还是不大适应这些人潮,整个过程中都不发一言。
倒是他那张清寒的脸,却是备受瞩目。
无论行至何处,总有女子们远远跟随的身影,一个个望得脖子都长了,却到底不敢上前来。
这些被其他人看在眼里,白允自己却好似毫无察觉。
阿宛听到路人在讨论,城东河边一会儿有放烟花的,于是吵嚷着要去看。
可是通往城东的那条唯一的路,同时也是整座夕南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路。
于是挤过那条路,简直比穿越蓬莱遍布妖物的森林还要艰难许多。
刚一汇入人潮就有些辨不清方向了,满眼睛里都是人,几乎是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挪动。
这样子最是容易走散,林挽香怕弄丢了大家,先一步紧紧攥住身边大师兄的袖摆。
就这样,她也不抬头,只跟着大师兄亦步亦趋的走过那条长街。
也不知过去多久,才终于行至人潮的尽头。
林挽香松了口气,却忽然发现自己攥着的雪白袖摆不是大师兄的。
她抬起头,恰巧撞进白允的瞳眸里,于是慌乱的移开目光。
白允垂下眼眸,眸光停留在她紧握的袖摆上,林挽香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松了手。
为缓解尴尬,她抬头向四周张望:“怎么没看到大师兄和阿宛?”
白允则以清寒无波的声音道:“方才人多,应是走散了。”
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后,还是没有见到另外两个人的踪影,白允和林挽香只能先往河边去,想着等烟花过后,人潮散了,自然就会碰上他们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林挽香觉得一场尴尬,要知道这位白公子可是半天也不见得会说一句话。
可即便知道如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的脚步,只求这场烟花赶快结束。
待到他们二人行至河边时,正好赶上烟花开始的时候。
林挽香忖着白允不喜欢与人接触,便没往那人多的河堤上挤,只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远远的瞧着。
然而当花火在天际绽放时,林挽香到底还是抛弃了诸般的尴尬与不适,一心一意的欣赏起来。
对于自小在蓬莱长大的她来说,这样的景象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震撼。
林挽香再是被师兄弟们推崇,也终归只是个小姑娘,看到满目繁花在夜幕中盛放,她也禁不住融入那热闹的氛围中。
“快看,那个升得好高!”当最灿烂的那一丛烟花在空中绽开时,林挽香下意识的攥住身边的袖摆,指着天空激动的高呼。
然而就在众人兴头之上,天公却偏不做美,竟忽然下起雨来。
细雨打落下来,一瞬间将秋日的薄凉贴上了身。
林挽香的手里还握着白允的袖子,于是顺势拉着他往不远处的屋檐下避雨。
好在他们未至河岸边那么远的地方观礼,才不至于被淋得狼狈。
林挽香默默在心下庆幸,抬头之际却被眼前的一幕怔住。
但见雨雾笼罩在屋檐之外,以那雨雾为背景的男子却如洗净凡尘的谪仙一般翩然而立。
那些潮湿的气悉沾染上他的面容,反而令清寒消散,柔和而又生动了几分。
剔透的雨珠还挂在他纤长的睫玉上,随着他微垂的眼眸滴落下来,却又攀不住过于滑腻的肌肤,好似滚过白瓷一般抚过他的面颊,经由他喉间精致的隆起,趟过完美的蝴蝶骨,而后没入带着潮湿的雪白衣襟。
他微掀睫羽,与她怔愣的目光相触瞬间,而后移至他雪白的袖摆上。
从方才起林挽香就握着他的袖摆,直到现在也忘了放开。
接触到他的目光,林挽香才终于醒悟过来,再度懊恼自己的失态,连忙松了手。
他的袖摆在微风中翩跹而落,若有似无的擦着她的衣裙坠落下去。
白允便移开了目光,看向雨雾之中的远处。
林挽香只恨这雨来的突然,却连自己也没有发现,莫名有种希望它再下一会儿的隐约期待。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林挽香于是从怀中取出随身带着的一方丝帕。
那丝帕也是一尘不染的雪白,应当还称得上他。
犹豫了一番后,她终于将丝帕递到了他的近前:“都沾上雨水了,擦擦吧。”
白允转过头来看她,眸中似有诧异浮现。
她只看着他身上笼了雨雾,却不知她自己身上同样也淋上了雨水,鬓前发丝都黏在了脖颈上。
白允与她相视了片刻,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被嫌弃了,虽然知道他这个人就是如此,可林挽香心下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这时,却听到白允的声音传来:“我无妨,你身上也沾上雨水了。”
她诧异的低头,才发现相比较他,自己反而更加狼狈,于是展开帕子敷衍的在各处拭了拭。
正当她准备将那条帕子收回怀里时,却被迎面袭来的一片雪白下了一跳。
白允竟然用他自己的袖子在为她擦拭面上的雨水。
林挽香整个人都被惊吓得动弹不得,无比僵硬的由着他一点点擦尽面上残存的水渍。
就在她全然不知所措时,他竟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为何我总觉得你与一位故人相像,虽然明知道你并不是她。”
“是香儿吗?”林挽香鬼使神差的接了这么一句,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提起那件许久前的窘事。
出乎意料的是白允竟微微点头,清冷的眸光中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情绪。
林挽香只能努力化解尴尬道:“她叫香儿,我也叫香儿,这说明我与她有缘。”
白允凝视她道:“很久以前,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很久以前?”林挽香本想问问他现在那个香儿去了哪里。可话还未出口就被远处的声音打断。
原来是苏瑾和阿宛过来了。
林挽香连忙迎了上去,虽说苏瑾极力将阿宛护着,雨水却还是将她沾湿了不少。
阿宛从来身子就弱,最是不能沾染这寒凉的雨水,林挽香连忙自怀中去取丝帕,却没摸到丝帕的影子,这才想起方才说话间,白允最终还是收了她递的帕子。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白允,心里莫名浮起一丝暖意。
白允却并未察觉,自阿宛出现之后,他的目光便再未曾自她身上移开过,现下更是自苏瑾那里将她接过去,护进自己怀中。
不喜欢与人接触的白允却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胸怀为阿宛避雨。
林挽香看在眼里,胸口的地方又莫名觉得酸涩。
此时却有一片袖摆遮挡在林挽香的头顶,她于是顺势抬头,为她挡雨的是苏瑾。
苏瑾护着她冲进雨幕中,而后道:“现在好不容易下小些,阿宛不能再继续受寒,我们赶紧回去吧。”
“恩。”林挽香点了点头,可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拥着阿宛的白允身上。
第45章 邪物再现(二)
果然一回到白府,阿宛的情况就不大好了。
她先是打了几个喷嚏,接着就发起高烧了,且一烧就是三天未褪。
见阿宛被病痛折磨,林挽香也是心急如焚,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整整三个日夜。
直到第四日,阿宛的热症才渐渐有好转之势,也终于不再陷于半梦半醒中胡言乱语,总算得以安稳的睡个好觉。
林挽香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便将就在床沿边打了个盹儿,迷糊之间,却觉得有什么搭上了她的肩头。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看到大师兄端着一碗汤药坐在她旁边。
“大师兄?”林挽香有些诧异的看着苏瑾手里的药,压低声音道:“白公子不是说有几位药府上没有,刚出去配了,怎么你倒端着熬好的药来了。”
苏瑾则道:“这不是白公子的药,是我给阿宛配的药。”
林挽香于是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们蓬莱的药不是对阿宛没有用处吗?”
苏瑾抬眼凝住她的双眸道:“这药有助于收回师父转移到她身上的气息。”
林挽香禁不住睁大双眼,眸子里满是惊诧和不可置信:“大师兄你…”
她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小最关怀她和阿宛的大师兄,总是温柔的照顾着她们的大师兄,怎么就会当着阿宛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瑾好似不忍再看她此刻的眼神,垂下眼眸道:“我知道你不忍,我又何曾忍心?可是如果十八岁生辰之前替身不死,那么这些年来师父的苦心就都白费了。”
苏瑾最终还是道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林挽香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阿宛。
“如今你十八岁生辰已过去数日,她本该已经…或许是因为白公子的药,可若继续这样下去,你的性命就会有危险。”苏瑾说着,忽然握住林挽香伸向阿宛的那只手,锁住她已然闪着泪光的双眸道:“我同样将她视作我的师妹,可是比起她来,我更在意你的安危。”
“师兄,我不能…”林挽香捂住自己的嘴,才努力不让哭声溢出。
苏瑾却端着那碗药,眸中隐有决然之色:“白公子日夜在这里守着,眼下他好不容易离开白府,正是最好的时机,你放心,不需要你来做。”
这时候,正当阿宛醒转过来,看着苏瑾虚弱道:“大师兄…香儿姐姐怎么哭了…”
听到阿宛这一声“香儿姐姐”,林挽香却是再也受不住了,不由分说,起身夺了苏瑾手里的要碗便转头跑了出去。
她将那碗药尽数倒进了庭院的池塘里,而后蹲下身来抽泣。
才刚刚做完这些,身后却有人靠近。
她以为是苏瑾,便想跟他说让她一个人待会儿,然而身后传来的声音却携着几许清寒:“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挽香抬头看进那双深邃的眼眸,意识到自己抱着个药碗蹲在池塘边实在引人怀疑。
她慌忙擦掉脸上泪痕,支吾道:“阿宛的药凉了,我怕饮了不好…就倒了。”
说完,却见白允的眸子里还透着疑虑,便垂下头道:“我担心阿宛…所以就哭了…”
片刻后,她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竟是白允在她身旁蹲了下来。
她抹了抹眼泪,侧过头去看,才发现月光笼在他的身上,越发衬托出他的出尘。
连蹲着也这么好看,全然不似她样的狼狈。
她脑子里正一片混乱,却在白允清寒宛如月光的声音中平静下来:“我已经配好了药,她很快就会好,你放心。”
说罢,他竟抬手在她肩头拍了拍,而后起身往阿宛的房里去了,林挽香则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白允的药果然厉害,阿宛服下后很快就褪了热。
然而白府这边才刚消停了片刻,夕南城中就又传来了有女子患上那种怪病的消息。
这一次被夺取生气的依然是年轻女子,更加可怕的是,那名女子还丢了性命。
过往只是闹病症也就罢了,此次有人丧命,立刻就在夕南城中引起了恐慌,甚至惊动了衙门。
自家女儿也有过同样遭遇的太守大人十分后怕,连夜派人传了林挽香和苏瑾去看。
等待了这么久,邪物终于再度露面,他们二人只得放下一切去查看情况。
死去的那名女子还躺在床榻上,而她的家人在厅堂里哭得撕心裂肺。
林挽香默念了一遍往生咒,而后开始查看现场的情况。
令人失望的是,依旧和过去没有两样,邪物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那名女子的面容也十分安详,看样子是在睡梦中去的,死前并没有遭遇痛苦或是惊吓。
官家的仵作查看了现场后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至于更多的东西,则需要对尸体解刨后才能得出结论。
林挽香和苏瑾已经不抱有希望,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苏瑾到一旁与太守辞行的瞬间,林挽香的眸子里却映入了一方丝帕。
她于是连忙到跟前去将那块丝帕拾起。
方才她们都只顾着查看床榻边的可疑之物,却没有注意门口的地方。
这块丝帕正好落在门槛边,大家进屋时目光却第一时间被床榻上的尸体吸引,倒将这一处变成了盲点。
而且这是个女子的丝帕,其他人看了也只以为是床榻上那位女子的东西,并不会引起注意。
然而林挽香却认得,那丝帕是她的,上面的绣花是她第一次试着学习女红时绣的,她不会认错。
那日去河边看烟火,突然下起了雨,她递给白允的就是这条丝帕。
“阿宛,可是发现了什么?”此时苏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挽香忙将丝帕收进怀中,而后起身看向苏瑾:“没有。”
“这实在是难以解释,那邪物一直十分小心,应当只是想取生气,不想造成命案的,可是为何这一次却要了那女子的性命,到底是一时失手,还是有意为之?”从屋子里出来后,苏瑾就在一路推断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与他并肩而行的林挽香却自始至终深陷沉思,一句话也没有说。
苏瑾又自顾自的说了一会儿,而后对一直心不在焉的林挽香道:“你觉得呢?那邪物到底意欲何为。”
林挽香却一脸沉重的抬眼看向他:“不用猜了,我已然确定那个所谓的邪物就是白允。”
这话说得苏瑾却是一脸诧异:“为何突然这样说?白允只是一个凡人。”
林挽香道:“你也说过,那个邪物修为十分了得,且在人世间隐藏了上百年,他若是想假扮成凡人,应该并非难事。”
“若是如此,那他为何要极力将我们留在夕南城中?”正如苏瑾所说,关于白允还有太多的疑点,可是看到那条丝帕的时候,林挽香的心就像被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沉甸甸,却又空落落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样的感觉,那日与他交手,我就觉得他很熟悉,一定是在我身边的某个人,如今心里就确定了,一定是他。”林挽香心里一片混乱,分析的也是同样混乱。
苏瑾以为她是方才见到那具尸体受了惊吓,便安慰她道:“无论如何,真相总会浮出水面,既然对白允有怀疑,这段时间我们就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也好。”林挽香无奈的叹了叹,也只能如此,便顺着他的话应了。
回到白府后,白允还守在阿宛的床前。
这几日来,他每天都会亲自督着阿宛吃药,而阿宛在白允的面前也格外的乖顺。
林挽香和苏瑾踏进屋子里后,白允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阿宛急忙起身相问:“怎么样?可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林挽香边应着边行至床榻边,同时刻意关注白允的表情变化。
然而他始终都是一脸清寒的样子,半点儿也看不出什么来。
林挽香看向阿宛道:“今日觉得如何?”
阿宛应道:“多亏了白公子的药,我觉得好多了。”
“那就好。”林挽香展露笑颜,转而看向白允道:“白公子可否把给阿宛配的药方给我们一份?若是以后回了蓬莱,我们也好照着药方抓药。”
听到她说回蓬莱,白允的眸子里却浮起微不可查的一丝波澜,但很又恢复平静,看着阿宛道:“好。”
拿了药方,林挽香便赶紧去给大师兄看。
此前他们并没有让白允知晓,实则大师兄也是懂医理的,且自小在师父的教导下为阿宛调养身子。
看过方子之后,苏瑾立刻蹙紧了双眉,看向林挽香道:“你猜得不错,这一帖药方只是普通调养身子的方子,若是普通人滋补气血确实有益,但根本治不了阿宛的病。”
尽管早已猜中了结果,可听到苏瑾的话,林挽香的心还是蓦地一沉。
如果说这药方根本不能治阿宛的病,那么又是什么让她一天天好起来的?
她将药方紧紧的攥进手里,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这答案,林挽香不知为何,竟不敢去想。
第46章 前生缘今生孽(一)
白允的药虽然让阿宛的情况稳定下来,却也终究未能彻底将她治好。
热症才刚退下去几日,阿宛的旧疾便又发作,且这一次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来的汹涌。
很快,阿宛就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人也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偶尔才清醒过来。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林挽香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阿宛,心底也同样遭受折磨。
如果不是阿宛,那么此时承受这一切的就是她。
是因为她,阿宛才拥有了形体和意识,才来到这世上走过一遭,可也正是因为她,阿宛才会自小便忍受这原本应该属于她的痛苦。
这一切的伊始就是矛盾重重,若要存在于世,那么阿宛就必须继续遭受病痛的折磨,如若要解脱,就将自这世间消失。
此时此刻,林挽香也不知该怎么办。
事实上,也根本由不得她选择,这一次发作足以证明连白允的药也拖延不了多久了。
这些日子,白允也是没日没夜的守在病榻边。
原以为他生性清寒,是个寡情的人,却不想竟能做到如此,倒也不枉阿宛如此倾慕他一场。
想到这一层,林挽香的心下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她默默的自房中退出,迎面遇上了自外面回来的苏瑾。
“阿宛怎么样了?”苏瑾见到她便问了阿宛的情况。
林挽香哀婉的摇了摇头,苏瑾却劝她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她原本就是你身上的一部分,现在只不过要回到原本的位置,她并没有离开,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话虽这么说,可是…”林挽香垂下头往前行,心下始终难以接受。
两人并肩在庭院里行了片刻,待到林挽香的情绪平复下来,苏瑾便对她道:“这几日我在夕南城中各处打探,总算是得到一些消息。”
“我想你的推断没有错。”他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林挽香诧然抬头,听他继续说道:“夕南城中有一座古刹,原是前朝的皇家寺庙,我去那寺中询问,竟找到记录当年那邪物大闹夕南城的典籍。”
发现了这样重要的线索,林挽香立刻来了兴致,追问道:“那典籍上怎么说?”
苏瑾道:“典籍上记载了当时的情形,称那邪物乃是为了一名凡人女子才大闹了夕南城,那时他站在夕南城门前,将整片夕南城笼罩在黑暗之中,而那邪物却是白衣翩跹,一副神仙模样。”
“还有…”苏瑾顿了顿方才接着说道:“他到夕南城中来找的那名凡人女子名唤香儿,而那名女子对当时的住持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说道关键处,林挽香的心都提了起来。
苏瑾则一字一句道:“她说‘他不是邪物,他是白允’。”
“竟是如此。”林挽香兀自喃喃,整个人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苏瑾还在一旁不解的低喃:“说来也奇怪,他既然又回到夕南城来,还在这里隐藏百年,为何却要保留着当年的名字,又为什么不幻化一副新的形体?”
林挽香却怔怔的说道:“也许是怕变了模样或换了名字,当年的那个人认不出了吧。”
“你是说当年的那个凡人女子?”苏瑾若有所思道:“已经过去百年,那名女子想必已经过世了吧,即便轮回转世,前生的事应该都不记得了。”
不知为何,听着苏瑾说这些话,林挽香心里又揪痛起来。
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于是对苏瑾道:“不管怎样,我们首先得阻止他再去伤害无辜的人,再想法子让他跟我们回蓬莱。”
“正面冲突恐怕我们不是对手,得想个法子让他甘愿跟我们回蓬莱。”苏瑾再度陷入沉思。
林挽香却沉声道:“或许阿宛可以做到。”
苏瑾一脸惊诧的看向她:“你知道阿宛对他…你当真忍心…”
林挽香垂眸轻叹,许久过后才道:“我不忍心,但我不会忘记自己是三清门的弟子,永远和妖邪势不两立,相信在大义面前,阿宛也同样懂得取舍。”
她这样说着,倒像是在对自己说着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