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愈发觉得有必要前去一探究竟。
陈阿诺毫不犹豫的放下碗盏,将想法付诸行动。
未免被人发现,她跃上了房顶,娴熟的运起轻功,敛住气悉,小心翼翼的潜伏而行。
抵达前堂时,慕容磬和那位“要客”都已在堂中坐定。
陈阿诺就着瓦砾间的缝隙查看里面的情形。
但见那客位上坐着个气度极其不凡的白发男子,面容却又保养得十分得益,面色红润,犹如少年,肤若凝脂,比女子还细腻。
此人正翘着三根指,捻起茶盏饮茶,那画面着实古怪得紧。
虽说他举手投足间无不是极端优雅,却又和慕容磬的那种温文尔雅不同,仿佛是…透着一股女气。

第30章 血樱(四)

当那位要客开口说话时,则更验证了陈阿诺的感觉。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像是捏着嗓子,却又似与生俱来那般自然而然。
总之非常的渗人。
却见他放下手中茶盏,也不起身,抬眼睨着慕容磬道:“听闻慕容公子因遭人暗算受了伤,咱家念着私情,特抽身来瞧瞧。”
先前见那人未着官服还不敢确定,这下陈阿诺则十分肯定,这人是宫里的公公,且看派头还是个位高权重的。
只是这慕容磬跟宫里的人有什么私情,酿剑山庄和朝廷又有什么联系?
陈阿诺想她这一遭却也没白来,虽然还未将剑谱弄到手,倒是有了些意外的收获,实在不成,这事儿指不定还能救她一命。
陈阿诺盘算着,愈发附了耳朵,听得仔细。
慕容磬正接过话去,同那位公公寒暄:“有劳九爷记挂,九爷亲自驾临,真是折煞在下。”
陈阿诺很快自他的话中捕捉到“九爷”这个称呼。
这世上名号唤作“九爷”的公公只有一个,那便是当今宫里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位。
所谓离万岁只有一步之遥,这位至权宦臣让别人管他叫“九千岁”,这便是“九爷”的来历。
太后与皇后尚且只称千岁,他却敢称九千岁,足见其一手遮天的本领。
据江湖传闻,当今帝王昏庸,整日沉迷于炼丹修道,早就不问国事,故此所有的实权都落在了他最信任的宦臣身上。
这位宦臣也是无所不能,不仅在朝廷上呼风唤雨,其人听说也是武功高强,性情又反覆无常,为人十分歹毒,在江湖中亦令人胆寒。
陈阿诺顿时对这人提起了极大的兴趣,然而慕容磬和那位九爷又聊了片刻,却也只说了些场面上无关痛痒的话。
陈阿诺在屋顶上由精神抖擞趴到快要打哈欠,终于见九爷挪了身子,自座位上起来。
她原以为他这就要告辞,却不想慕容磬的面子了得,竟让这位堂堂“九千岁”都要给他送礼。
九爷略使了使眼色,他身后侍立一排的随从立即行动,干净利落的从不知何处抬出了一个蒙着华锦的物什。
那东西有一丈来长,七八人合力方能抬起。
在场众人都被忽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庞然大物吸引了注意力,慕容磬也起身步出。
陈阿诺又打起精神,将目光集中在院子里。
九爷命人揭起华锦,现出其下覆盖之物,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
那竟是一棵樱树!
事情若只是如此也不甚新奇,可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如今已入盛夏,早就不是樱花盛开的时节,而眼前这棵却是满树繁花娇艳欲滴,着实新奇。
“这是…”慕容磬似乎也有些疑惑,不明白九爷为何要不远千里的送一棵树给他。
九爷道:“此树乃是琉球藩王进献的,如今咱家便将它转赠与你。”
“谢九爷赏赐。”慕容磬笼袖朝九爷行过谢礼,行至那樱树前端详了片刻道:“此树确乃奇物,只是如今并非樱花开放时节…”
“慕容公子所言不虚,咱家知道慕容公子乃天下第一等的雅士,若此树与那些俗物一般,咱家也不会千里迢迢将其带来。”
九爷接过慕容磬的话道:“这棵树原本种在琉球藩王的庭院里,本来只是一棵普通的樱树,后来琉球发生内乱,有浪人闯入琉球藩王的庭院,企图将他推翻,琉球藩王早有所查,亲手将带头作乱的浪人斩首于樱树下。浪人的血撒入土中,渗入樱树的根脉,自此以后这棵樱树便终年花开不败,且花瓣如同染血一般娇艳。”
九爷尖细的话音落下后,整个庭院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所有人仿佛都沉浸在那个诡异的故事里,好似眼前便是那琉球藩王的庭院,暴怒的藩王正举起刀刃,砍下浪人的头颅。
原本美好的樱树也顿时变得可怖而狰狞。
九爷虽以私交做文章,可毕竟还是代表了朝廷,而朝廷将这样一棵有着古怪背景的樱树送给慕容磬,其用意不言而喻。
陈阿诺重又将目光转到慕容磬的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
却见他依旧面不改色,朝着九爷又行过一礼道:“九爷相赠,必然是好东西。慕容这就让弟子将樱树栽种在山庄里,日日警醒。”
九爷对于慕容磬的回答似乎很满意,自始至终都绷着的面容难得松弛了几分,踱至慕容磬跟前道:“如此甚好。”
这时候有一名酿剑山庄的弟子凑到慕容磬跟前附耳说了一句,慕容磬便对九爷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筵席已经备好,还请九爷赏光移步。”
许是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九爷一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庭院中原本凝滞的空气也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消散。
趴在屋顶上的陈阿诺也终于松了提着许久的心,长舒了一口气。
招待九爷的筵席一直持续到深夜,待停留在山庄门口的马车相继起行,慕容磬似也倦了,遣了众人散去,自己也回了寝屋里歇下。
庭院里彻底安静下来时,天上月已转过朱阁。
只是今夜的月色有些晦涩,眼前向布满了迷雾那般看不真切。
确定再没有人在附近后,陈阿诺终于自暗处迈出脚步,移至月光之下,抬头凝视那棵摆放在庭院正中央的樱树。
夜里有风刮过,绯红色的花瓣窸窣而落。
陈阿诺心下被触动,无意识的抬手将零落的樱瓣接入掌心握住。
移到眼前再摊开五指,那樱瓣镀上了月光的色泽,愈发增添迷幻的色彩。
风越来越大了,将更多的绯樱吹落成雨。
陈阿诺本要抓住那片花瓣,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它被风拂走,融入满目樱雨。
原本美丽得令人屏息的满树华樱,因为那个血腥的故事而变得诡异。
陈阿诺不知何时迷了眼,痴痴望着月下绯樱,却什么也看不真切。
恍惚之间,她仿佛置身于幽深的山谷之中。
那里与世隔绝,从来与江湖无关。
每到阳春三月,深谷里那片樱树便开满了绯红色的花,远远看去,茫茫花海像极了一片绯色的云雾。
所有的宁静和安逸最终都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那景象犹如梦魇,却始终盘踞在记忆的深处,无从消解。
眼前的花海顷刻间好似变换成那片火海。
陈阿诺觉得心口处似被什么攥住,张开嘴大口的喘息,却也无从缓解那痛苦。
最终她又看到了安详坐在樱树下抚琴的小红。
明明是炙热的红,可穿在他的身上却给人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起伏的情绪终于平缓下来,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待到如梦初醒时,她竟已是满面泪痕,这让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诧然的抹去眼角的泪水,再度看向那满树绯樱时,心下已是忧思满结。
不知小红现在过得好不好,天英教里的人有没有欺负他。
他武功那么高,想必也不会有谁欺负他。
对于她的不辞而别,他会不会介怀,会不会还在生她的气?
会不会…
会不会也偶尔思念她?
陈阿诺这样想着,晶莹顷刻间又在眼眶里凝聚,不知不觉竟顺着双颊滚落下来。
“都这个时辰了,公子缘何仍逗留在此?”
就在她望着满树绯英潸然落泪之际,身后忽然传来的说话声着实吓了她一跳。
是她太过投入了吗,竟连有人靠近也毫无察觉。
还有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带着诸般疑惑,陈阿诺循声回头,见到声音的主人后又是一惊。
那夜幕里婢女装扮的女子竟是黑莺。
难得她换掉了一身黑衣,虽说面容依旧冰山一样没有表情,可看起来却也隐约可见几分女子该有的风韵,纯良无比。
难怪方才她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
依照陈阿诺的性子,若放在平时少不得要调笑几句,然而今非昔比,一来她并不知道慕容磬是否早对她存有怀疑,在庭院里布下眼线,等着抓她个现行,二来此番黑莺潜入酿剑山庄,只可能是一个目的,那便是做萧千雅的眼睛。
果然,黑莺继续端着婢女的恭谨,朝她略欠了欠身道:“天色已晚,庄内众人皆已歇下,公子也莫再踟蹰流连,误了自己的本分。”
陈阿诺心中默然失笑,心道萧千雅果然等不及了,若真是如此,何不让青龙亲自来执行任务,但表面上却还是拱手对黑莺揖了揖:“姑娘提醒得是,阿诺这就去为庄主准备明日的汤药。”
话才说完,她又想到了另一层。
算算日子一个月之期还剩下半数,倘若她不能在那之前拿到凌霄剑谱,那么深埋在她体内的毒就会发作,届时若萧千雅心情好或许能赏赐她解药,再给她一个月时间,若是她刚好不走运,那么恐怕她连和小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
无论如何,她已忍辱负重坚持了这么些年月,若是就此功亏一篑,如何叫她能够心安的撒手,更重要的是她和小红的误会,如果这一世都没有机会向他解释清楚,她更是不可能瞑目的,所以拼上这最后的半个月,她只能冒险一试。

第31章 凌霄剑谱(一)

要想弄清楚凌霄剑谱的所在,甚至将其窃取出酿剑山庄,陈阿诺觉得唯二可行的方法就是从慕容磬或者刘衡身上下手。
刘衡自一开始就不待见她,每每见面,没一次是能够和平相待的,而慕容磬则显得好相与多了,半点儿没有武林盟主的架子不说,对她也表现得十分信任。
在对比了他们两人的性子和对她的态度之后,陈阿诺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刘衡探知一二,这世上的人和事都不能看表象,一点就着的炮仗往往不容易伤人,越是和善的反而越可能背后捅上一刀。
得出这个结论后,陈阿诺便熬了补药带上,前往刘衡的居所探病。
说来,慕容磬的这位大弟子已经歇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刘衡得了令安心养伤,山庄内的大小事务均不过问。
照理来说应当是大好了,也不知是否养得太自在了,看样子这人似乎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当陈阿诺到达刘衡的寝屋门口,抬手正准备敲门时,所有的疑惑立刻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屋子里传来了阵阵女子的娇笑,正是慕容磬的小师妹罗绮的声音。
看来她们师姑侄两人正聊得开心。
为了让刘衡安心养伤,慕容磬特意嘱咐了众人莫要将五岳派前来兴难的事情告诉他,眼下他果然还蒙在鼓励,而罗绮也被陈阿诺搪塞过去,庄内好歹没有掀起更大的风浪。
“我跟你说,昨天京城来了人,送了好大一棵樱树给师兄…”看样子罗绮正在和刘衡说着最近山庄里发生的事情。
陈阿诺原本不想打扰的,奈何她退回迈出去的那只脚时,那原本就没有掩好的门恰巧被不知从哪儿刮来的一阵风给推开了一条缝。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响,屋内二人的目光也转向这边。
这下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陈阿诺只得若无其事般的推开门进去,抬头之际假装惊讶道:“原来你们俩在这儿说话,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了。”
她将目光投向屋内,只见罗绮手里正端着盛汤的碗和汤匙,亲手为他的师侄伺喂补汤,她于是忙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说罢,陈阿诺又重新越过门坎跨了回来,却被罗绮唤住:“等等…”
罗绮朝门口这边行来,对陈阿诺道:“你来得正好,且在这儿陪他一会儿,我去看看师兄。”
陈阿诺下意识的点点头。
罗绮转身向刘衡道了个别就往外边去了,剩下陈阿诺无奈的第三次踏进屋内,迎向刘衡满含怨念的眼神。
这冤死鬼似的目光看得她浑身发毛,于是在离他的床榻还有三尺远的距离她就忙顿住脚。
“你别这样看着我。”她向他发出抗议。
刘衡最终自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别过头不去看她。
陈阿诺这才行至他近前,往床榻边的矮机上搁了摆着汤碗的木盘,而后端起汤碗,将那一整晚喝了个干净。
“你!”刘衡怒斥陈阿诺,似乎对她当着他的面将原本送来给他的汤自己喝了极其不满。
陈阿诺舔了舔唇瓣,解释道:“我忖着你大概已经喝饱了,免得浪费,就替你喝了这一碗。”
说着她又将斜眼瞟了瞟桌机上搁着的另一个汤碗,正是方才罗绮端着的,碗里几乎已经见底。
刘衡被她说着哑口无言,原本要申诉的话也咽了回去。
陈阿诺又换了一脸笑容,缓和气氛道:“其实你该感谢那条蛇。”
刘衡翻了翻白眼,瞪着陈阿诺似乎又要发作。
陈阿诺忙解释道:“你想想,要不是托了那条蛇的福,你如何能…”
后面的她也不直接挑明,只是又睨着桌机上罗绮端过的那只碗使了使眼色。
刘衡很快反应过来,脸面浮起两抹可疑的绯红,嘴上却死不承认:“休得胡言!”
他虽然极力否认,可那不自在的表情已经将他出卖。
陈阿诺便趁势追击:“我是不是胡言,你心知肚明,其实你们辈分上虽是如此,年纪却差不离,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只可惜中间还夹了个你师父。”
“给我闭嘴!”原本斜倚在床榻上的刘衡“噔”的坐直了身子,显然已经恼羞成怒。
陈阿诺又怎么会受他的威胁,继续说道:“本来就是,说起来你是他的大弟子,将来也要接手他庄主的位置,可如今他却剥夺了你主理一切山庄事务的权力,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你看他凭着凌霄剑法独步武林,何等厉害,而你身为他的徒弟却名不见经传,自然让他放心不下。”
说到这里,刘衡竟像当真被戳到了痛处,也顾不上对她发火,失神的愣在那里。
陈阿诺又顺势故作惊讶的捂嘴道:“天啊!难道说他根本就没教过你凌霄剑法?该不会你连见都没见过那本秘籍吧?”
“你休想挑拨离间。”刘衡有些心虚的回应,并没有正面作答。
陈阿诺心下了然,看来整个山庄上下,除了慕容磬自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剑谱的所在。
看来她猜得不错,慕容磬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相与,他竟连自己的弟子都不相信。
陈阿诺隐约觉得事情有些难办,嘴上却还在添油加醋:“我并非挑拨,只是不知若你的师父知道你有不伦之心,是会责罚你还是为你们祝福,要是你师姑知道了又会如何…”
这一次不等陈阿诺说完,刘衡已经抽出床榻边搁着的剑向她挥舞二来。
这架势,哪里还像个病人。
陈阿诺扔了碗,被他追着出了屋子,一路跑到庭院门口。
迎面看到有人过来,她便冲上去喊救命,到跟前才瞧见来的正是慕容磬和罗绮。
刘衡提着剑紧追在她身后,正红了眼的他一时间根本收不住。
陈阿诺便愈发夸张的躲到慕容磬的身后,攥着他的袖管道:“庄主救我!”
慕容磬随即抬手,白衣翻飞间作势一挡,隔空就震飞了刘衡手上握着的剑。
刘衡也终于看清楚情况,意识到自己冒犯的是师父后,连忙跪地叩首:“徒儿不知师父驾临,徒儿该死!”
“身为酿剑山庄的大弟子,行事却如此莽撞,你可知错?”慕容磬并没有说什么重话,然而他周身散发的威严气势却让陈阿诺也是一震。
他这样子实在和平日里温雅的模样判若两人。
刘衡心下自然不甘,却也知道师威不可抗的道理,纵使手上握紧了全,却还是抱拳向师父认错:“徒儿知错,请师父责罚!”
到底是照顾了多日的病号,多少添了几分心疼,罗绮连忙上前来打圆场,边过去把刘衡扶起来,边劝慕容磬道:“好了好了,说两句就得了,病了这么些时候才好的,难免顾虑不周,知道了就好了。”
她这样一说,慕容磬倒也消了气,也不曾真的责罚刘衡,缓和了语调道:“既然你已经好了,就把庄内事务接回来吧,他们几个不及你熟练,做起来也不顺手。”
刘衡才刚站起身,听到慕容磬的这一句吩咐,却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罗绮暗地里用手肘捅了捅他,他才记起来回话:“徒儿遵命。”
方才陈阿诺在屋子里对刘衡说的那些话一则为了试探,二则是要戏弄他一番,却不想他竟当了真,眼下见慕容磬将掌管庄内事务的权力归还于他,他竟激动成这样。
旁观着方才发生的一切,陈阿诺忽然觉得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许多,特别是罗绮,素来将师兄的话奉为箴言的她今日却表现出对刘衡的偏颇。
经过这一番闹腾,刘衡的清闲日子也算到头了,重新接管庄内事务的他忙碌起来,也就顾不上找陈阿诺的麻烦。
陈阿诺每日里则忙着为慕容磬请脉熬药,其他的时间都用来研究酿剑山庄的地形和寻找剑谱的线索。
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总算是叫她摸着些蛛丝马迹。
她注意到每隔数日,慕容磬就会于夜半在酿剑山庄的祠堂里待上一段时间,且每次都是他独自进去,连刘衡都只守在门外。
这让陈阿诺充满了好奇,迫切的想知道那祠堂里都有些什么,而慕容磬在里面又做了些什么。
直觉告诉她,他的这个习惯和凌霄剑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每次她企图靠近,就被镇守在祠堂前的弟子拦住去路,并被告知那里是酿剑山庄的禁地。
陈阿诺只得选择暗地里跟踪,虽说跟踪一个比自己武功高出一大截的人来说是十分冒险的,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好在慕容磬在去祠堂的时候,也有数名弟子跟着,这对陈阿诺来说反而为隐藏气悉提供的掩护。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很顺利,可是待慕容磬进了祠堂,他身后的门也随之关闭,里面的情况即便她添一双千里目却也瞧不见了。
不过在门彻底关上的一刹那,还是叫她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屋子里慕容磬似乎是启动了什么机关,正对门口的墙壁缓缓升起,想必是要显露出一间墓室,或是一条密道。
秘密就在眼前,陈阿诺打算越到房顶上,揭了屋瓦瞧个真切,不想却被人自身后阻住,回头一看竟是黑莺。
恢复了一身黑衣装扮的黑莺凑到她耳畔以仅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已经探过了,那里面是牌位。”

第32章 凌霄剑谱(二)

这不是废话吗?祠堂里当然会有牌位。
陈阿诺拼命忍住反驳她的玉望,解释道:“里面还有间密室…”
黑莺却打断她的话道:“教主有令,带回剑谱即可,别的无需插手。”
陈阿诺愈发摸不着头脑,辩解道:“我就是要找剑谱才要过去看啊!”
说罢她欲撇下黑莺继续方才的行动,可这一次却是被别的动静给打断了。
陈阿诺和黑莺同时察觉周围的树丛里传来密集的窸窣声,至少有十人以上,而且看着合围的情势,毫无疑问是冲着他们来的。
“遭了,是陷阱。”陈阿诺蓦地明白过来,心道慕容磬真是好深的城府,然而眼下为时已晚,她只得同黑莺一道赶紧躲进树丛。
敛住气悉藏身其中,她果然自茂密的枝桠间瞧见慕容磬自祠堂中步出。
提灯的侍从迎至他身前,昏黄的烛火氤氲在他的雪白的衣摆上,原本是极其美好而又宁静的画面,和眼前危险的情势形成强烈的对比。
陈阿诺深切的知晓,这位看起来温雅无双的翩翩佳公子,实际上有多么难缠。
若是不能安然渡过此劫,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只怕不能活着走出酿剑山庄,即便侥幸逃脱,从来不允许失败的天英教也一样要追杀她和黑莺。
从此天涯海角,再没有她可以容身的所在。
陈阿诺不甘心就这样结束,终究是要搏上一搏,
她侧过头去看黑莺,见她正在专心观察可能潜藏在暗处的危机,寻找最合适的逃生路。
这时候,慕容磬已经下令弟子们搜索庭院里的树丛。
此时必须当机立断,要不然两个人都完了。
陈阿诺高喝一声:“刺客哪里跑!”
接着便蹿出树丛,追着黑莺往远处去。
黑莺也反应过来,赶紧配合演戏,边逃边同她交手。
酿剑山庄的弟子很快追上来,黑莺便索性将陈阿诺的衣领一抓,提起脚步御风而行。
天英教的轻功天下一绝,纵使假装被陈阿诺拖住脚步,黑莺还是很快就把他们甩到了身后。
眼见着就要越过酿剑山庄的边界,陈阿诺却觉到一股强烈的真气,回头一看竟然是慕容磬亲自追上来。
她不禁心下一沉,倘若是他,她们二人是绝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此时已容不得她做更多打算,只奋力自黑莺身旁挣脱开来,堪堪稳住身形便朝她连击数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