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们是从武林大会直接来了酿剑山庄,可这样看来简直就像尾随着慕容磬一路过来的,况且慕容磬也说了,他有心疾一事是秘密,自然病发之事也不可能大肆宣扬。
可见慕容磬自江南归来这一路上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以至于引起了他的心疾发作,才会到如今的地步。
经过这一系列心理活动,原本急着离开的陈阿诺这下却想跟过去看看了。
于是她嘴上虽对慕容磬说着告退的话,人却还在凉亭里,身子俨然没有挪动的意思。
幸而慕容磬随口应道:“你也一道来吧。”
陈阿诺一听,立马颠儿颠儿的准备跟上,见慕容磬凉亭中起身,便十分狗腿的上去馋住他的手臂。
带她触上他雪白的衣袂时,慕容磬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怔愣了一瞬,终于还是将手搭在她的手上,借了她的力起身。
陈阿诺还沉浸在探寻隐秘的兴奋当中,并没有觉察到这一细节。
待到酿剑山庄专设来接待贵客的正厅中时,才知来者是嵩山派和华山派的两位长老。
五岳各派中都有那么一两名德高望重的长老,多是师叔祖辈的人物,虽不执掌教中事物,但地位可及掌门,有得甚至连掌门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这两位长老便是如此的角色。
相互问候之后自然是一番寒暄,华山派的长老率先道:“惊闻盟主在路上遇袭,吾等震惊不已,也恨未及时相助,因此得知消息后,立刻调转车头,径直来到楚地。因十分仓促,未能赶回教派中取些珍奇药材,只沿途采买了些补药,故而差了些,盟主莫要怪罪。”
那人边说边示意随行的弟子奉上了数只锦盒,打开来展现里面各式各样的珍惜药材。
陈阿诺撇了撇嘴,心道这华山派还真是谦虚,光这些药只怕已是搜罗尽了沿途的药铺子才得以挑拣出来。
单是那只五百年的老山参就已经不得了了。
华山长老又到:“我们二人此番代表五岳派聊表心意,几位掌门如今忙于教务,暂时脱不开身,过些日子自会亲自带了各派中最好的补药来探望盟主。”
面对如此盛情难却的阵势,慕容磬只得命人先收下那些药材,并回礼道:“收下这些,慕容已是万分惭愧,劳各位掌门费心,各位的心意慕容自当诚心领受,既然诸位掌门忙于派中事务,实在不敢劳烦几位掌门不远千里至敝庄探望,也劳二位长老替在下传达谢意。”
说完这些客套话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嵩山派长老终于起身,可令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惊的是,他竟然“噗通”一下跪倒在慕容磬的坐前,伏下身子行着大礼道:“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盟主肯施与援手,我嵩山派必定感恩戴得。”
那白须白发的老者说得是声泪俱下,连慕容磬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忙自座位上起身,下来相扶。
慕容磬摆出盟主的大家风范道:“慕容既蒙各派厚爱,肩负武林盟主的责任,诸位若有难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相信其他各门派的兄弟,也是同样。前辈行此大礼,实在折煞在下,且快快请起,再细细将事情说来。”
那位嵩山派的长老在慕容磬的劝说下总算自地上起身,重新回到座上,平复了情绪后,他便将缘由道来:“老朽今日如此也实在是走投无路,还望盟主救我嵩山派弟子一命。”
老者说着,又朝慕容磬拢袖作揖了揖,而后竟示意旁人抬上来一乘软轿。
陈阿诺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对轿子里的人充满了好奇,伸长了脖子看着一旁的嵩山派弟子撩起轿帘。

第28章 血樱(二)

随着软轿前的垂帘被掀起,众人见轿子里坐着个年轻男子,从他身上的服饰来看,应当是嵩山派的弟子。
但见此人面色发青,整个人处于昏迷当中,身子无力的倚靠在车壁上,看样子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或者中了毒。
很快就有人认出这名嵩山派的弟子:“这位不是嵩山派排行第三的,嵩山掌门的入室弟子吗?”
说这话的是刚才去凉亭里请慕容磬的那位山庄弟子,他的话得到了嵩山派长老的认可:“这位少侠说得不错,轿子里的这位正是我派掌门的爱徒,也是老夫的师侄孙,可怜他在从武林大会回来的路上遭到天英教的暗算,不慎中毒,眼下已是危在旦夕。”
听到“天英教”三个字,陈阿诺立刻来了精神。
据她所知,此次天英教并没有派人伏击参加武林大会的所谓正派人士。
如此推断,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有人冒充天英教行事,要么就是嵩山派的人在说谎。
不管怎样,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嵩山派的长老继续沉痛的说道:“那些魔教妖孽手段极其歹毒,交手之际暗中在我派弟子身上下了毒,且那毒除了魔教中的解药,再没有别的药物可解,除非有一绝世高手,以内力强行将毒逼出。”
听到这里,陈阿诺不禁思忖,天英教还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她怎么不知道?
而嵩山派长老话中的用意不言而喻,眼下这座山庄里唯一能称得上绝世高手的就只有慕容磬一人。
酿剑山庄的弟子同样领悟了他的意思,立刻反驳道:“贵派弟子中了毒,你们掌门不管,叫我们庄主来逼毒,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啊!”
嵩山派长老便解释道:“若是掌门或是老夫和其他长老能够救得了,又怎会来此求盟主相助,依理事关派中弟子性命的大事应当掌门亲自前来,然而我派掌门心焦,现已赶赴天漆峰向那魔头讨要解药,老夫实在不忍坐着干等,这才出此下策啊!”
“你们弟子的性命重要,就要来耗费我们庄主的内力,凭什么?”
“就凭你们庄主是武林盟主,武林中人有难就不得不帮!”
双方年轻气盛的弟子忽的争执起来,在场众人陷入一片骚动。
对于酿剑山庄的人来说,自然不愿已经受伤的慕容磬再动用内力,而嵩山派的人则是对酿剑山庄的态度不满。
气氛眼见着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一直默然不语的慕容磬则在这时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并对酿剑山庄的弟子道:“尔等不得无礼,五岳派的各位既然远道而来,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这样一说,嵩山派和华山派众人情绪果然得到安抚,原本吵嚷着的人们顿时平静下来。
慕容磬便又朝两位长老笼袖道:“可否容在下探一探这位少侠的脉。”
两位长老相视过后点了点头,慕容磬得到首肯后便移步至那软轿前,陈阿诺见他过去,也连忙跟了上去。
近距离一瞧,那名弟子嘴唇呈现乌青色、眼窝深陷,眼睑有明显的紫黑色,确实是中了剧毒。
慕容磬探了一会儿脉,又沉思了一阵子,接着让到一边,示意陈阿诺来看看。
陈阿诺便搭了两指在那人腕上,蹙眉闭目的把了一会儿,她心下已经有七八分了然。
这个嵩山派弟子中了剧毒不假,而且从脉象来看,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有性命之危。
可奇怪的是他中的毒并非像那位长老所说的是某一种奇毒,而更像是好几种剧毒叠加在一起,同时发力。
不仅如此,此人所中之毒虽然已经不同程度的侵袭了内脏与经脉,需要内力深厚的人才能将毒逼出,但只要辅以清除血毒的药物,也未必一定要绝世高手。
况且就算是慕容磬的武功天下第一,嵩山派掌门的武功与他也不至于那么的天差地别吧?
她正想着找个机会将这些话告诉给慕容磬,身后那位华山派的掌门却又道:“吾等也知慕容公子如今受了内伤,前些日子江湖上更有传言称慕容公子伤重,已经不能再动用内功,若真是如此,吾辈亦不敢强求公子以身涉险,只是若真如此的话,只怕这武林盟主之位…”
竟连称呼都改了,这华山派的长老真真善于变通。
听到这绵里藏针的话,一切的疑团都得到了解释。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慕容磬的身上,这一次五岳派的人自然是在等着看好戏,而酿剑山庄的弟子多少也听到类似的风闻,眼下皆为他们的庄主担忧。
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不仅慕容磬武林盟主之位不保,就连酿剑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会受到极大的动摇,更往坏处想,极有可能山庄就此没落,甚至在弱肉强食的武林江湖中被别的门派吞噬毁灭。
面对五岳派的责难和所有人的殷切目光,慕容磬却依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将把脉的那只手收回,慢条斯理的自袖子里取出一块雪白的绢帕,仔细的将那双手擦了又擦。
于此同时,他转过身来对华山长老笼了笼袖道:“江湖上的传言难免夸大其词,不可尽信。”
酿剑山庄的众弟子似乎松了一口气,可华山派长老却咄咄逼人:“既然如此,那盟主为嵩山弟子逼毒之事…”
他说到这里便顿住,目光锁在慕容磬身上,等着他回答。
慕容磬的情况才刚稳定下来,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即便剧烈的活动都有可能加剧他心疾的恶化,更莫要提用内力帮别人逼毒。
若他当真强行这样做,引得心疾再次发作也是有可能的。
而如果真的再次发作,不仅他将离死亡更近一步,甚至就这么撒手人寰也有可能,而且他极力在众人面前隐藏的秘密也会暴露出来。
毕竟这不治之症要比内伤更加严重,那么他所做的一切牺牲也都百搭。
关于这一点,在场众人中,唯有慕容磬和陈阿诺心里清楚。
看着慕容磬似乎陷入沉吟,陈阿诺明白他正在权衡,下意识的便暗自于袖下握住了他的手臂。
慕容磬被打断思绪,诧异的侧过头来看她。
陈阿诺便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冒险。
慕容磬墨玉般的瞳眸浮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流光,他垂眸不再与她目光接触,抬起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似乎是在安慰她。
陈阿诺自知劝说无果,只得松了手,看着他朝前踱了两步,对众人道:“还请二位带话给五位掌门,慕容磬既然身负武林盟主之名,落在肩上的责任就绝不会推脱,更不会假以他人,请各位掌门放心。”
说完,他又看了看软轿里的那名嵩山弟子,而后道:“还请诸位移步到内院,在下这就为贵派弟子逼毒。”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最冒险的那条路。
陈阿诺摇了摇头,跟着众人移步至内院里的一间厢房中。
慕容磬命人将那名华山弟子扶到塌上,又在旁边的桌上点起一支香,自己则撩起衣袍盘腿坐在他身后。
当他开始运功的时候,挤满了厢房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屏息,屋子里安静得落针有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凌霄剑法。
看到这一幕,陈阿诺也算明白什么是绝世高手了。
慕容磬即使在身体状况如此糟糕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凝聚起如此深厚的内力,而这凌霄剑法也实在玄妙,完全以深厚的内力支撑,想来普通人没有大半辈子的刻苦是不可能有所成就的,而慕容磬如此年轻就领悟了其中真意,只能说是一种天赋。
这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关于这世上到底是慕容磬的武功天下第一,还是魔头萧千雅更高一筹,眼下看来还真不好说。
陈阿诺这五年来虽然一直在天英教中,可除了领教到萧千雅简直犹如妖魔幻术的轻功外,却还从不曾亲眼目睹他的武功。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若当真有一日这两人碰面交手,只怕会成为江湖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场大战,并且从此载入史册。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后,逼毒的过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陈阿诺密切将注意力放在慕容磬的身上,果然见他面色越来越苍白,双眉紧蹙,额上也布满薄汗,已然现出不支的势头。
她又转头去看桌子上的香,时间在不断的流逝。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慕容磬的心疾只怕就要发作了。
或许是受了这厢房内氛围的影响,她不禁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下意识的朝着塌边跨出两步,似欲上前阻止。
就在悬于一线的那一刻,那名失去意识的嵩山弟子忽的浑身一颤,倾身吐了一大口发黑的血出来。
慕容磬见状赶紧收势,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翻涌乱窜的真气压制住。
此时华山和嵩山的两位长老已经冲过去查看那名弟子的情况。
慕容磬平复下来后,仍盘腿坐在榻上,对他们道:“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回去后再辅以草药,调息一些时候便可恢复如初。”
很明显,慕容磬的声音如同半悬在天空中的烟云,虚浮得好似随时会逸散开来。
嵩山长老携众弟子跪倒在慕容磬的面前磕头道谢,慕容磬却拦住他们道:“诸位不必客气,还是先送这位嵩山弟子回去要紧,在下尚且需要调息,不便相送,还望见谅。”
他都做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些人自然不好再挑刺,千恩万谢过后,终于浩浩荡荡的往山庄外面去了。
当除了陈阿诺以外的最后一个人退出厢房后,陈阿诺加紧步子至榻前查看慕容磬的情况。
然而她才刚开口问他是否还好,第一个字还没说完,慕容磬就直直倒了过来。
她连忙上前将他接住,才发现他已双目紧闭陷入昏迷,显然是心疾发作了。

第29章 血樱(三)捉虫

陈阿诺极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不得不将救人的那一套又重头到尾来了一遍。
待到慕容磬的情况稳定下来,已经是傍晚十分。
午膳尚且不曾用,陈阿诺拖着疲惫的身子自厢房里出来,却还得马不停蹄的赶去给盟主大人开方子抓药,以护住他的心脉防止再次发作。
为了凌霄剑谱,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药终于熬好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陈阿诺饿得前胸贴后背,冲进厨房里胡乱找了些点心对付下,就又赶回慕容磬歇息的房中服侍他喝药。
她推门进去时,慕容磬才刚醒转过来。
他睫羽微颤,缓缓掀开眼帘,看到守在床榻边的陈阿诺后,眸光先是诧然一滞,而后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温雅笑意。
这病中娇弱的美人还真是好看。
陈阿诺于心下赞叹一番,随即起了捉弄之心,换了一脸江湖小混混的标准笑容,调笑的语气道:“小的不才,又自阎王爷那里抢了一遭人命,盟主大人可想好了要如何报答?”
“养你。”慕容磬仍有些虚弱的声音,温文尔雅的落下这两个字。
这下却换成陈阿诺不知所措了,总觉得这是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填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慕容磬看起来这么正直的一个人,开起玩笑来竟然比她还没有底线。
这个世界怎么了?
凝视着慕容磬墨玉般的瞳眸,她生生愣了小半刻的时间。
回过神来时,尴尬的咳了咳,连忙找点事情来做给自己解围。
她转身端起那碗新熬好的汤药,递到慕容磬的面前,因他如今元气大伤,必须躺着一动不动的静养,她便不得已的伺候到他嘴边,一勺一勺的舀起药汁吹凉了送到他唇畔。
气氛尴尬中又熬了好一会儿才将药用完,陈阿诺收了碗,回头看了看慕容磬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再想起他运功时那天下难敌的霸道气场,顿觉对比强烈。
她便有感而发的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其实以内力还未恢复暂时回绝了他们日后再做打算也无不可。”
慕容磬则道:“五岳派觊觎武林盟主之位已久,只因内讧难平,一直未能成气候,此次他们却像是难得达成一致。想必你也知道,他们此番前来的真正用意,倘若我不答应,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眼下至少是暂且平复了江湖上的流言。”
“可你的身子…”陈阿诺本想说出实情,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这件事对于一个风华正茂,且处于顶峰的绝世高手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片刻里,慕容磬却以平淡的语调道:“我知道时日无多,可我必须把酿剑山庄支撑下去,直到衡儿能够接替庄主之位。所以我想争取更多的时间,哪怕多一日也好…”
慕容磬的语调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他深藏的情绪还是不可抑止的自他的瞳眸中流露出来。
陈阿诺听着他的话,陷入了沉默。
她一直以为当一个人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就可以获得很多的自由,可以不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束缚,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遭到威胁,可是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这天下第一的玉华公子竟然也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这个原本高悬在天际,可望而不可即的男子和自己拉近了距离。
陈阿诺本就是个性情中人,眼下见始终温雅,完美得不似凡人的慕容磬流露出丝丝绝望的情绪,她竟也有几分动容。
忍不住握住他搭在床榻边的手,陈阿诺凝视着他的瞳眸道:“你放心,我一定倾尽毕生所知,为你调理置药,一定要让你好起来。”
“恩。”慕容冲微笑着点了点头,却也由她握着那只手不曾移开,似乎是累极了,睫羽扇了扇,便又闭目睡了去。
陈阿诺松开手,为他掖好被子,便收拾了碗盏退出来。
刚到院落里站稳脚步,迎面便撞上了慕容磬的小师妹罗绮。
显然她是闻讯赶来,见到陈阿诺便抓住她的双臂道:“我师兄他怎么样了?”
说罢不等陈阿诺回答,她便要推门进去。
陈阿诺连忙上前阻拦,拉住她道:“慕容公子只是运功累了而已,才刚睡下,千万莫去吵她。”
说着陈阿诺又编了一堆谎话来圆,总算是说服罗绮先回去,待慕容磬休息好了,再派人通知她。
罗绮转身之际,陈阿诺却又将她唤住,并道:“你的那位师侄才是真的需要照顾,你不若多陪陪他,宽慰宽慰或许能恢复得快些,他若是好了,也好为你师兄分忧。”
罗绮顿住脚步,有些诧然的看向她,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出了庭院。
自那一夜之后,各门派和江湖上前来送礼和慰问的人络绎不绝,酿剑山庄可谓门庭若市。
不过这些人多半是抱着巴结武林盟主的心态,亦或是前来观望的,倒也没有再出现挑衅之事。
难得酿剑山庄消停了几日,陈阿诺也趁着这段时间四处打探凌霄简谱的所在。
她旁敲侧击的几乎打听遍了除了慕容磬和刘衡之外所有的山庄弟子和下人,然而不幸的是,作为酿剑山庄的镇庄之宝,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其存放在何处。
陈阿诺忙活了大半个月还是一无所获,然而她答允慕容磬的事却是大有进展。
考虑到慕容磬的心疾随时有发作的危险,而在情况紧急的时候,临时的开方子熬药也来不及。
于是她想到一个法子,便是将治疗他心疾的药物炼成药丸,使他随时带在身上,一旦觉得不适,抢在发作前服食,或许能够暂且压制,再不济也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药丸炼成后,陈阿诺将它们装进小瓷瓶里,捧了去找慕容磬。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冒险探一探他的口风。
到了慕容磬的住处时,他正在入定调息,陈阿诺于是有幸再度见识到那强大的内力,然而也只是一瞬,他便感觉到她的靠近,收了势朝她看来。
虽然十分短暂,可陈阿诺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内力恢复了不少,不禁暗叹这凌霄剑法果然厉害,只是不知和萧千雅的无月神功相比哪个更胜一筹。
慕容磬自蒲团上起身,双目微弯,半掩住墨玉般的瞳眸。
他笑起来的样子温雅至极,简直人畜无害,直叫陈阿诺以为方才运功时满身杀伐之气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走上前去,亦十分配合的对着他笑:“打扰了。”
慕容磬摇摇头,示意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替她斟了一盏茶。
那茶香很淡,却沁人心脾,不必尝便知是极上等的。
陈阿诺只是形式的握了握茶盏,到底不敢真饮,只客套的同他寒暄。
“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药,我觉得好多了。”慕容磬看起来冷冷清清,可从不吝惜表达感激,身为武林盟主,必然擅长于人情世故。
陈阿诺也忙陪着笑脸道:“如此我也可心安了。”
她又将手里的瓷瓶递到他面前:“这个是我专门替你炼的丸药,里面的成份和那些汤药一样,另添了几味温补养心的药材进去,你若觉得不适便可服一丸,能延缓心疾发作。”
说着,她将药丸倒出一粒,打算自己先咽了下去,按照山庄里的规矩,慕容磬的饮食都要经过试毒,她这么做也是瓜田李下、避人嫌疑。
然而慕容磬却握上她的手臂相阻:“我信你。”
虽说他这明显是在讽刺,可陈阿诺不知怎的,还是有些难为情。
“你炼这些药不易。”慕容磬又添了一句。
敢情是怕浪费了药丸,陈阿诺的眉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他们二人正说着话,却又有人来请慕容磬去会客。
这次那传话的弟子神神秘秘的,绕过陈阿诺行至慕容磬身边附耳低语。
听完后慕容磬起身,对她辞道:“庄内忽有要客造访,先告辞了。”
说罢一贯慢条斯理的他更是疾步往外行。
看着慕容磬消失在庭院门口的背影,陈阿诺默默在心底盘算。
到底是何等要客,叫慕容磬这般重视,不仅如此,往日会客,他总是邀她同往,唯独今天委婉的将她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