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可惜的是,再怎么远非俗物,可也一样是个看皮相的。
人心大抵都是这样,正是因为如此,一直伪装成宦臣的顾渊才能在后宫中长盛不衰。
长乐抱着一种等着看戏的心态看向顾渊道:“人家都亲自相请了,又众目睽睽的看着,怕是不好驳了面子,况且闲着也无趣,不如就赏个脸罢。”
见顾渊抬眸,原以为要给她个白眼,却不想他竟薄唇微弯的看了看长乐,应道:“也好。”
说罢,他真的放下茶盏,起身往戏台上去了。
顾渊这一系列的举动甚是出乎长乐的意外。
众人的目光则立刻追随着顾渊和那位白衫美人往戏台上去了。
而当顾渊在七弦琴前坐定,拨响第一声琴音时,坐下的那些宾客陷入了沉寂。
就在所有人都被震住时,有人认出了顾渊,一时间众人哗然。
这倒真成了一场好戏。
长乐独自坐在席间,握起茶盏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有小厮适时的往她近前来添茶,却一时失了手将茶盏打碎在她脚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渊的身上,那碎裂的声音顿时淹没在琴音和人们交头接耳的惊叹之中。
小厮惶恐,连忙跪下来磕头谢罪。
长乐不得不收回目光,对小厮道:“收拾了便罢,快起来。”
得了她的宽恕,那始终垂着头的小厮才缓缓抬起头来。
然而就在她看到那人面容时却整个人被震住。
她的脑中顿时陷入一片嗡鸣,甚至连周遭的热闹和喧嚣都如隔世一般远去。

第76章 和亲

长乐怔怔然看着面前那熟悉的五官轮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是曾经在营地里并肩而战,被她视作兄弟的人,就算脱去那身戎装,如今仅是一身小厮的打扮,她也绝不会认错。
“裴元…”她用恍然如在梦中的语调于唇边喃喃,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裴元借着收拾茶盏的机会朝她靠近。
“臣等一切安好,此后会设法与长公主联系。”直到他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她才真的相信这并非是梦境。
其他人呢?他怎么会在这里?
长乐有无数的问题欲向他问明,可是还未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反应,裴元就已端着碎茶盏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她仍蹲在那里,将目光放远了去寻找他的身影,却最终一无所获。
正是失望之时,有人自身侧扶起了她。
长乐诧然侧过头去,才知顾渊已然抚完一曲,自戏台上下来。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他们这里。
长乐虽还在忽然见到裴元的恍惚之中,但又怕顾渊瞧出来,故而顺着他的搀扶起身,垂下眼帘尽量保持表面的平静。
幸而顾渊并没有瞧出什么来,只是引了她往酒楼门口的方向去。
怎么这就走了?
她正不甘的望向顾渊,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大人请留步。”
长乐寻着声音回头,见那白衣的美人儿在戏台上端端正正的朝顾渊行了大礼,目光则充满了留恋与不舍。
“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再不敢班门弄斧,只是今日设擂,既然已当着众人许下承诺…”
在满厅堂艳羡的目光中,白衣美人温柔中带着娇羞的说着,委婉的表示要兑现那入幕之宾的说辞。
然而未等她将更加直白的话说出口,顾渊却已不紧不慢的打断了她:“姑娘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这夫人善妒,所谓秉烛夜谈就免了。”
此话说完,被形容成善妒的长乐还没有来得为自己辩驳一句就被顾渊拉着手出了应月楼。
到了那繁华的街道之上,长乐正要问他方才那话如何说的,却被他先一步道:“如此看来,这应月楼和乐班子也都不过如此。”
“方才那热闹不也凑得挺好的。”长乐忍不住低声嘀咕。
话说回来,顾渊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人们关注的中心,可这都是别人强加于他,并非他所愿的,相反他性子偏冷,素来最不喜欢哗众取宠。
然而他今日倒是反常得很,没有在白衣女子邀请他上台的时候就转身离开,而是一直待到了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回去的时候,顾渊并没有乘坐车舆,而是与长乐一起沿着街道缓步而行。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离开了那片喧闹繁华之地,来到了微风徐徐的河岸边。
远处的灯影绰绰,反衬托出近前的幽静。
江心漾着细碎的波光,是高悬于天际,那一轮明月的影。
这一路,顾渊再没有说话,只是默然与她并肩而行。
长乐有心事怀于胸臆之中,久久难以平静。
得知他们刺杀瑞王的事情落败,而瑞王于长安城诛杀叛党千人有余,她就彻底的陷入了绝望,加之逍遥王随即自尽,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也丝毫没有想到要去核实。
如今得知裴元还活着,她竟如同看到了一丝希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抬头之际忽见月朗天清,一时间阴霾了许久的心也豁然开朗,不由的顿足,叹道:“今夜月色真美。”
顾渊亦停下脚步,与她并肩而立。
他却并没有看月亮,而是侧过头来凝视她。
“其实这些日子的月亮都很美,只是你今夜总算看得到了。”说着,他的唇边浮起浅笑,竟好似带着宠溺。
“是吗…”长乐噎了噎,有些心虚的垂下眼帘。
顾渊并没有进一步追究,只是看着她微微点头。
藏于袖下的手轻握住她的柔荑,而就在她全然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他已笼至她近前,低头于她唇畔落下毫无征兆的一吻。
长乐彻底的怔住了,甚至连眼睛都忘了闭上。
然而无论是月光还是那熟悉的气悉都有着朦胧而又蛊惑的力量。
不过片刻之间,她便已然沦陷,不知不觉的就失了抵抗,脑子里原本清晰的思绪也逐渐变得混乱。
月光自天际铺撒,微波荡漾的湖水里勾勒出彼此相拥的影,恍惚的就好像一个梦。

冬日将尽,当寒气不再那么浓重,日子也显得快了许多。
屋里的银丝炭还未撤去,长乐正就着窗边铺撒的暖阳,歪在卧榻上看书。
原本静谧的午后时光却被灼夏略带着些惊喜的声音打断:“主子快看,是谁来了。”
对于她这般大惊小怪,长乐却是见怪不怪,只稍移了移手上的书册,掀起眼帘往门口看。
待到看清来人时,她却立刻抛下书,起身来迎了上去。
“哪阵风把公主殿下给吹来了。”她边说着,边打量着九公主。
只见她今日未着宫装,将一身素色襦裙影在镶裘边的斗篷下边。
瞧这打扮,显然又是暗自偷溜出宫来见她的。
幸而顾渊不在,不然准又要摆出一脸冷若冰霜的表情,长乐禁不住有些庆幸。
自打那日在应月楼见了裴元一面之后,长乐的心里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后来又借着入宫拜见九公主的机会至城中寻了一番,竟果真让她寻到了裴元,也终于证明那日并非是她看花了眼。
原本和九公主见面是她寻的一个幌子,可是来往了数次之后,她却发现九公主性子豪爽,竟与她颇为意趣相投。
于是两个人一见如顾,到真成了一对好姐妹。
即便如此,九公主碍于身份,甚少有机会出宫,这倒显得长乐自由些,故而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入宫去与九公主说话。
今日倒是奇了,既非年又非节的,九公主居然到国公府上来找她。
长乐已隐约觉得有事,连忙将九公主让进屋里落座奉茶,而后屏退众人。
九公主倒配合得默契,与她说话也不多绕弯子,然而她道出事情之后却令长乐目瞪口呆。
“什么?什么与和突厥和亲?怎么回事?”长乐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九公主则一改往日里调笑的态度,一本正经的将方才的话解释的更详细些:“突厥的新汗王登基,后位却还虚空着,于是命使臣前来求亲,望迎娶大晋的公主。”
她这般严肃的态度,让长乐颇觉不自在,可眼下她跟关系的是九公主的未来。
“突厥可汗…”她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那不就是当年的突厥王子?”
九公主似乎对关于她的事情了解得不少,附和着点头道:“恩,我早听说姐姐和突厥可汗是知己好友。”
“呵…”长乐干笑一声,心道当年她的父皇和那些朝臣们可不似她这般认为。
“宫里有那么多的公主,为何偏偏是你,况且皇上素来最宠你,怎么…”长乐说着,又似想起什么,蹙眉道:“是子皙对不对?”
说罢此话,不等九公主作答,她心中已有七八分了然,愤然拂袖间,边往门口去边道:“你等着,我去找他!”
“姐姐且慢!”不想那九公主却扯住她的衣袖。
在长乐诧然的目光中,九公主顿了顿,接着道来:“是我自请嫁往突厥的,顾大人的进言不过是帮助父皇更快的做出决定而已,事实上是帮了我。”
“啊?”长乐愈加不解:“好好的,为何要嫁往突厥?且莫说突厥路途遥远,风俗也与大晋多有不同,单是背井离乡这一桩,就…”
听她说着这些话,九公主却收紧了攥在她袖子上的指尖,似乎早下定了决心那般道:“一直以来,我都十分崇拜姐姐你,能够摆脱束缚,独自前往封地。如今父皇终日沉湎于炼丹修道,母妃则整日想着和那些后妃以及皇子们明争暗斗,后宫里成日里乌烟瘴气,我实在是厌倦了,故而哪怕是背井离乡,只要让我离开这个牢笼,怎样都好?”
长乐却不能被说服,担忧道:“即便如此,远嫁突厥也非唯一的方法,婚姻并非儿戏,你是如何能嫁给一个不曾见过,更与他没有丝毫感情的人?”
九公主却道:“曾经我以为自己遇到了命定之人,后来却发现…既然心中并无那样一个人,那么嫁给谁又有什么关系?”
她这一席话说得长乐一怔。
九公主的心境,她又如何不了解。
还记得许久以前,她似乎也对顾渊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不是你,那么是谁又有何区别。
长乐不禁低头叹息,这件事到底是她有愧,自然也就没有立场更多的劝说。
得知九公主心意已决,长乐只得叹了又叹,最终对她道:“也罢,突厥汗王是个好人,你若跟了他,想必他会好好珍惜。”
九公主弯起嘴角,笑着点头:“恩,我相信姐姐的眼光。”

第77章 对立

九公主待嫁的这段日子里,长乐愈加频繁的来往于国公府和皇宫之间。
随着次数多了,那些所谓保护她的人也渐渐懈怠起来。
她便趁此机会与裴元接头,并从他那里得知,刺杀瑞王当日,他原本也是要赶往他们暗中议事的地方,可临行之前却得到了议事取消的密信,故而幸免于难。
与他相同情况的还有同党中另外几位重要人物,所以他们的人实则并没有多少损失,真正被瑞王斩杀的大多都是原本与皇后亲厚,临时倒向他们的一些人。
“臣下还以为那日是长公主殿下得到消息,暗中命人向我们传递信息,可是后来许久都未曾有殿下的消息,吾等才急了。”裴元说着他们的揣测,得知并非长乐之后则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他道:“那会是谁,对我们暗中谋划之事了如指掌,却又为何要帮我们?”
“我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长乐喃喃,亦同样陷入疑惑。
然而琢磨了一段时间也还是无果,渐渐的她就将此事放在了脑后。
这段时日,长乐的注意力都放在游说之事上。
她暗中游走于朝内旧臣之间,试探中了解到瑞王登基后的种种暴虐和荒唐的行为早已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于是利用这种心理对他们个个击破。
待到九公主和亲之时,事情已经有了十分明显的成效。
她成功的拉拢了近乎半数的大臣和数位诸侯王,只等得合适的时机再度到来。
和亲当日,长安城中遍布了漫天夕阳。
长乐不知这是否上天刻意的安排,更看不明白这腥红代表的是欢喜还是苍茫。
突厥汗王因为公务缠身,未能亲自到长安来,但派来了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
九公主身着华丽的嫁衣、头戴金冠,在即将踏上嫁辇的一瞬回望故土。
那衣袍明艳的红和夕阳一样耀眼,竟连少女的面容也带了几许苍茫。
目送着嫁辇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央渐渐远去,长乐虽无从知晓九公主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却亲眼目睹了被人们簇拥着的茹贵妃,从一开始只是克制的用丝帕轻拭眼角,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的过程。
九公主过去总在长乐面前抱怨,说她的母妃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为五皇子谋取皇位上,对她关心甚少。
如今这样一幕摆在面前,再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容,只可惜她没能看到。
想到这里,长乐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怎料那叹息传入与她并肩而立的顾渊耳中,于是袖下那只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将她的柔荑握住,而后渐渐的收紧,想是误会她触景生情。
长乐回过神来,却又叹道:“唉,又一个亲近之人就这么离开了。”
她带着遗憾,更有无尽的落寞。
其实细算起来,从小到大,所谓的亲近之人也不过那么寥寥几个而已。
她原本是想解释,可没有想到自己心里生出来的想法,却也勾起了难受。
皇后被宫人们搀着下了城楼,大臣们也跟着退下,至于皇上,由于近日是闭关修行的好时候,竟以身体不适为由,压根儿就没有参加和亲的仪式。
曾经将九公主放在掌心里疼爱的人,到如今也是这样,足可见君恩最是难长久。
城门前观礼的人群散去,原本摩肩擦踵的街道也很快就变得稀疏起来。
长乐感觉到顾渊握了握她的手,而后于耳畔柔声道:“回去吧。”
说罢,他欲拉着她往城楼下去,怎料长乐忽然回握住他的手道:“还记得,我曾向上天许愿,只要让我得到你,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现在竟真的实现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说着,目光始终凝视着远方,仿佛失去焦距。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顾渊也微滞了片刻,然而下一刻,他却又握紧了袖下的那只手。
“乐儿可是后悔了?”他的声音微沉,语调带着晦涩的意味。
长乐沉浸在忽然而至的情绪里,竟也不曾察觉到他的变化,蹙紧了眉尖吶然低语:“我也不知道…”
一双幽潭般的眸子将目光移向她,那眸色明显又沉了几分。
此时恰有风迎面而至,勾起她的一缕发丝拂至他肩头。
他用指尖将那一缕发勾住,缠绕在指上细细把玩。
沉默了良久之后,终于还是他先启唇道:“乐儿后悔了,可我不后悔,我说过,如果再选一次,我一定会选你。”
这下却换作长乐浮现一脸震惊的表情。
她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顾渊会忽然如此直接的向她表明心意。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愣然看着他,而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罢了,我们回去吧。”顾渊没有继续追究,只是揽过她的肩头,似乎要为她遮挡那些风,而后拥着她往车舆上去。
这之后的日子似乎又归于平静,可是长安城里的暗潮汹涌却从来不会止息。
皇上一心沉迷于炼丹修仙,早已不问世事,朝堂上新贵与旧臣各成一派、相持不下,后宫里几位皇子更是斗着你死我活、好不热闹。
如此看来,各人有各人的算计,倒是都忙得紧。
对于长乐和那一帮企图复辟的旧党来说,眼下正是最佳时机。
他们便趁着宫里头那些人都无暇旁顾的时候紧锣密鼓的筹备开来。
有过失败的经验,这一次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故而等到南方起事的消息传到长安城里时,那些忙于权力斗争而乐此不彼的人们个个都落得措手不及。
就连许久闭门不出的皇上也终于现身于朝堂,神情激愤的下了旨:“立刻派大军杀过去,杀无赦!”
皇宫里越是乱成一锅粥,长乐就越是高兴。
这一次他们联合了数方有兵权的诸侯,饶是他瑞王派的将领再厉害,他们也有十足的把握一举剿灭。
长乐的心情因而格外不错,沐浴梳洗过后便坐在妆台前哼着小曲儿梳头。
当一直叽叽喳喳的灼夏忽然噤声,而勤勤恳恳干活的浅冬欠身退下,她的心里便已然有几分预感。
她于是将那一把青丝尽数笼至一侧,转过身来看,果然见一袭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
每当这个时候,浅冬和灼夏的动作总是格外迅疾,只销一瞬便没了踪影。
顾渊着一身玄色锦袍,在灯烛的氤氲下浮着清浅的光,而他的面容却隐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眉眼和表情。
长乐起身迎了上去:“今日回得又这样晚,可是皇上传召你了?”
说话之际,他的掌忽然握在了她的皓腕上。
长乐不禁一滞,隐约觉察到些许异样的氛围。
略显清寒的声音在这时传来:“皇上命我随五皇子南征平叛,明日一早就出发。”
听到此话,长乐原本握在手上的玉梳兀的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她的脑中陷入一片嗡鸣,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长乐立刻像是变成了一直浑身竖起毛的猫,紧攥住顾渊的袖摆道:“你说什么?你这是同我说笑的吧?”
顾渊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摇了摇头。
长乐一脸忍无可忍道:“五皇子生性软弱,一看就不是上战场的料子,况且满朝的武将,凭什么让你一个文臣陪他去打仗?”
顾渊则道:“大皇子、三皇子都将出战,为了争太子之位,五皇子也必须南征,可若无人相助,五皇子必定有去无回,茹贵妃母家势弱,求了许多都无用,这才找到了我。”
“他们那是为了自家的江山拼命,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长乐简直抓狂:“再说了,那么些个武将都不肯出战,必然是知道此战毫无胜算,你还去做什么?”
仰头之际,那清俊的眉眼在灯影中终于清晰,然而幽深的眸色却已然叫人无从揣测。
他沉声道:“锦上添花远不及雪中送炭,当今天子恐已时日无多,乐儿以为可还有比眼下更好的讨好未来君王的机会?”
这话听得长乐一怔,其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你要扶植五皇子登位。”长乐秀眉紧蹙,一脸不解道:“你我都知道五皇子根本不是未来君主的良选。”
“那又如何?”顾渊继续说道:“只要皇后没有外戚可以依仗,五皇子又易于掌控…”
这下不等他说完,长乐已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顾渊,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就想明白了。
关于先前诸般不可解释之事,关于顾渊许多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所有的这一切,她都明白了。
长乐像是不认识顾渊那般看着他,直看得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阴沉。
“你到底想要什么,荣华富贵还是权力?可这些你都有了。”她忽然向他问道,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的起伏,一双秋眸也浮起水光。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开始发颤:“还是你原本就觊觎的更多?你想要天下,想要谋取那个最高的位置?”
她竟然毫不掩饰的当着他的面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阵阵寒意自顾渊的身上散发出来,霎时间浸透了骨髓。
感觉到他朝着自己步步逼近,长乐本能的后退,然而很快,身后就没了退路,终于被他笼入了阴影之中。
随着他的进一步迫近,她第一次感觉到那沁人心脾的琴木香气如此令人畏惧。
下一刻,灼热的气悉喷撒在她的鬓边,而他的声音贴着耳际传来:“我想要你。”

第78章 临别

危险的气悉在彼此间弥漫开来,长乐的心立刻乱了节奏,双颊也变得滚烫。
然而这发生得太过突然,她跟本来不及反应,只是怔怔然的看着他。
那双眼眸幽深的不见底,丝毫也读不出里面的情绪,可直觉告诉她,此时的顾子皙恐是惹不得的。
下一刻,他忽然贴近,在她仍然怔愣的目光中覆上了她的唇。
只是轻柔的触碰却仿佛如触电一般。
长乐受了刺激,终于回过神来,却生出了满心的怨念。
方才分明同他说着正经事,他却蓄意戏弄,也实太过分了。
这样想着,当他再度靠近时,她便连忙转身欲逃。
此时她身后摆着一方桌案,后腰已然顶在了桌案的边缘。
如此狭小的空间,根本没有躲藏的余地。
她也不过稍微挣扎了一瞬,刚背过身去就被顾渊掐住柳腰擒了回来。
继而伴着裂帛的声响在安静的屋内突兀的响起,长乐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渊竟然将她的衣裙都给撕裂了。
衣襟自身前敞开来,长乐惊恐的用双手挡住,却阻拦不住后领被他扯下,露出玲珑的肩头和大片的背脊。
他指尖轻抚过大片肌肤,引得她一阵微颤,而后向下握住她的裙摆。
清凉的感觉自双腿间传来,当长乐觉察到危险的时候,裙摆已经被他拉起。
长乐震惊了,若非真真切切看清他的面容,若非对他的气悉再熟悉不过,她简直要以为身后的那个人是别人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