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夏却不由分说的攥住了她的袖角,简直是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道:“来不及细说了,长公主快随我来!”
长乐几乎是一路被灼夏拉着到了前院的。
见顾渊已经回府,她正准备上前去,却被灼夏阻止,将她引到一旁柜子后面躲起来。
她实在不明白灼夏今日这一系列没头没脑的行为,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
“这可怎么得了,都找上门来了,顾大人真的要做驸马了!”灼夏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比长乐还要着急。
长乐的面上倒是显得镇定,似乎只有微诧,然而握着柜边的柔荑下意识的收紧,指尖都开始泛白。
“公主殿下驾临弊府,不知所为何事?”顾渊端着恭敬对九公主道。
九公主似乎有心事,仿佛心不在焉的应道:“本宫来看看师父。”
“微臣早上才刚拜见过公主殿下。”顾渊不动声色的说着,言下之意明显。
长乐不禁咋舌,心道他果然还是最善于这一招,不经意间就招得你欲罢不能,待到你欲与他亲近时,他却又恢复惯有的疏离,撇得一干二净。
若是长乐往日里,定会回他一句“我又想你了如何”,直叫他接不下话去,可九公主到底年轻,也始终端着公主的架子,眼下正绞着衣摆,一脸的无措。
就这般挣扎了许久,九公主似忽然豁出去什么一般,对顾渊道:“既然本宫已私自出宫到这里来,就不拐弯抹角了,想必父皇这两日已经和师父说了指婚之事,本宫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长乐听见灼夏在耳边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气声,而她的心里亦是一沉。
就连此时与九公主相对而立的顾渊脸上,那始终清冷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缝。
他们似乎都低估了这位九公主,没有想到她亲自找到顾渊的府上来,竟然是要与这位未来驸马的候选人商议自己的婚事。
这在大晋开国以来都是一件从未有过的奇事。

第69章 表白

今日的九公主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
与围场中一身甲衣的样子不同,今日的她纤腰素纨、衣袂翩跹,脸上更是贴了花钿、描摹出精致的妆容,满身都透着少女的灵动和柔媚,叫人见之心动。
而她水波盈盈的双眸里掩藏不住的都是与心上人相见的娇羞与期盼,又更添了几许含蓄的美。
看着她,长乐不禁想起多年前的自己。
这位九公主一定是很喜欢顾渊的吧,她这样想着。
果然,在顾渊的面前,九公主似乎羞怯得不知该如何摆弄。
即便在天子面前,也能说会道的一张嘴,现下却嗫嚅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九公主立在那里,双手绞着衣摆,绞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吞吞吐吐的说道:“父皇要给顾大人赐婚的事情,顾大人不会已经答应了吧?”
“答应了。”顾渊仿佛不经意的回答,让躲在柜子后的长乐和九公主同时陷入震惊。
九公主蓦地抬起头来,可奇怪的是她的眸光里浮现的竟不像是欣喜或是娇羞,反而有些类似焦急的情绪。
此时长乐已是心如乱麻,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观察九公主的表情,然而接下来她对顾渊说的话却又让长乐陷入另一重境地。
九公主似踟蹰了片刻,终于说道:“虽说顾大人只是教习本宫礼乐之事,可本宫一直将顾大人视作师长那般尊敬着,所以本宫没有办法接受和自己的师父成为夫妇。”
这是怎么回事?
长乐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侧过头去看向灼夏。
灼夏也正陷入震惊,怔怔然的迎向长乐的目光,用气声道:“九公主竟然拒绝了顾大人。”
顾渊倒是显得很平静,依旧一脸平淡的看着九公主。
九公主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其实…其实本宫已经有心上人了。”
现下她终于说出真实的缘由,长乐和灼夏才恍然大悟。
难怪九公主不肯接受顾渊,原来是已经有了人选,只是不知是怎样的人,竟将子皙公子都比了下去。
正纳闷间,九公主却又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震惊的话。
“本宫今日到师父的府上拜访,就是为了见他。”说到这里,九公主已是双颊绯红,羞赧的低下头去。
毫无疑问,她所说的这个他,除了她的那位心上人,再不会有别人。
这下连顾渊都摸不着头脑了,疑惑的问道:“公主殿下要见心上人,却到臣的府上来,臣实在不明,还请公主赐教。”
九公主又扭捏了一阵子,方才红着脸道:“顾大人可还记得围场中救我于刺客刀下的那个侍卫?”
侍卫?
长乐诧然,心道当日与她一道的那个侍卫确实生得威武雄壮,可是从头到尾连话都没同九公主说上一句,竟然就看上了,这缘分也是奇妙。
不想九公主却在这时道:“他和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不像那些士族公子一般怯懦,也不像纯粹的武夫那般粗鲁。他儒雅却不乏勇气,温柔又不失霸道,即便只是一个侍卫,可周身却都透着一股逼人的贵气,那并非是因为身份或者财富,而是来自于灵魂的高贵,我可以感觉到的!”
九公主满怀憧憬的描摹着,对她的那位如意郎君无比的满意。
然而在长乐听来,她形容的这个人却怎么都和当日的那个侍卫无法联系起来,可又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顾渊的生意再度传来:“公主殿下可记得他的名字?”
九公主忖了忖,最终露出失落的表情:“当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还来不及问他的名字,只知道是宁国公府的侍卫。”
说到这里她又像想起什么,眸子再度恢复了明亮:“就是当日你赶来时,与我在一起的两个侍卫,皮肤白些,俊俏些的那个。”
听着这描述,长乐再一想,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灼夏还不明就里,在那里啧啧叹息:“不畏门第,不顾阶层的悬殊,这是多么伟大的爱情。”
就连顾渊也怔了片刻,而后目光阴沉下来道:“他只是个侍卫,皇上不会应允的。”
“侍卫又如何?”听到自己的心上人被人这样说,九公主忽然激动起来,辩驳道:“当年的高祖皇帝也是草莽出身,所谓英雄不问出身,无论他是侍卫也好,是草民也罢,本宫就是喜欢他,就是要嫁给他!”
“师父,就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儿上,帮帮我,让我见他一面!”九公主竟突然跪在了顾渊的面前,攥着他的衣摆求道。
顾渊俯身将她扶起,却只是平静道:“请公主殿下恕罪,臣不能让公主殿下见那个侍卫,公主殿下只是为他所救,错把感激当成了恋慕之情,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九公主显然不甘,与他纠缠道:“师父并非本宫,怎知这不是恋慕之情,师父又知道什么是恋慕之情?”
她这一番话问得倒是尖锐。
“我知道。”顾渊低垂眼帘的应道,掀起睫羽瞬间,展露的双眸里都是坚定的情绪。
他重复道:“我知道,因为我和公主殿下一样,也有一位心上人。”
九公主彻底愣住,似乎没有想到像顾渊这样一个清冷的人,竟也有一颗可以爱人的心。
她似乎有些失力,无奈道:“既然如此,师父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为什么就不肯帮我呢?”
面对她的祈求,顾渊却依然显得寡情:“因为我要自保,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保护那个人。”
“呵!”九公主发出自嘲的笑:“我明白,可我也同样不能失去他啊…”
她出神的说着,继而又恢复至原本的优雅与端庄,表情严肃的看向顾渊道:“今日本宫前来,本是想问一问他是否愿意,如今看来也没有必要了。不管他是否愿意,本宫都绝不会放手,师父可以把他赶走,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宫这就去禀明父皇,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永远和他在一起!”
说着这些话时,九公主的目光是决然的,连躲在一旁的长乐都为之震惊。
她很羡慕九公主,羡慕她的勇气和对自己选择的坚持,假如当年她自己能够像九公主那样,或许…
九公主留下这番话,也不再多言,便向顾渊告辞:“既然师父不肯成全,本宫也就不勉强,这就告辞了!”
她说得干脆,在顾渊也为她的决然而感到惊诧时,转身欲离开宁国府。
然而就在她将要跨出门坎的时候,身后全传来一声轻呼:“九公主!”
伴着这个声音,九公主蓦地回头。
有那么一瞬的怔然,她立刻提着裙摆迎上前去,脸上又重新露出如娇花绽放一般明媚的笑容。
可这也没有持续多久,下一刻,她便注意到什么,将那笑容凝结在脸上。
“你是…是他的孪生姐妹吗?”看着面前无论是面容还是身形都因为反复思念而变得熟悉,可又分明是一身红装打扮的这位,九公主的心里莫名的忐忑起来。
长乐忽略掉顾渊诧然中带着责备的目光,向着九公主行去,至她面前欠身行礼:“臣女并没有孪生兄弟,那日在围场中和公主殿下在一起的正是臣女。”
“这…这如何可能?”九公主忽然激动起来,盈盈的双眸忽然积聚起大量晶莹,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她转而看向顾渊,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冲他道:“是你!你为了让我死心,所以才找了个人来假扮他!”
接着,她又对长乐吼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他!”
长乐垂了垂眼帘,轻叹一声后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臣女就是顾大人所说的心上人。”
说话的同时,她感觉到顾渊忽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可她并没有侧过头去与他相视,只是继续看着九公主道:“臣女为了能够待在顾大人的身边,不得已才扮成了侍卫,没有想到会被公主殿下误会,这是臣女的错,请公主殿下责罚!”
长乐说着,再度向九公主行礼,可是此时的九公主早已失去了理智。
仿佛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一般,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边往后退一边摇着头道:“骗子!我才不相信你们,你们都是骗子!”
说罢,她再没有给顾渊和长乐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长乐转过头来看向顾渊:“子皙不去追吗?”
顾渊一脸阴沉的踱至她面前,正待启唇之际却被长乐抢先一步以柔荑堵住他的薄唇。
她凝视着他的双眸道:“你先别急着怪我,我知道你或许有许多的办法周旋隐瞒,可纸终究保不住火,一旦她闹到瑞王那里,必定要牵累你。我知道你想一个人承担,可我不想。我不愿意只是被你保护着,看到你陷入危机却无能为力,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要和你一起面对。”
长乐说得坚定,不等顾渊回应,便倾身将他拥住。
她伏在他怀中闷声轻喃:“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我不知道该恨你还是爱你,可是我的心却早已有了选择,事到如今,即便是错,我也只能放纵了。”
她只是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顾渊是否听懂。
然而下一刻,她感觉身后有力的双臂将她环紧,温柔的唇瓣轻覆于她的额首。
那便是无声的应答。

第70章 赐婚

随着寒冬渐深,天气愈发的冷了。
雪花落在窗户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长乐坐在窗前,撑着下巴看雪融化、滑落,浸湿了窗纱。
她在这里发呆已经有一下午了,失神的样子看得灼夏和浅冬都为她担心,却又不敢上前打扰。
半个月前顾渊的那句话,到现在都还言犹在耳。
那时她不顾内心的挣扎,在顾渊的怀里说出那些表白的话,可是片刻温存之后,他却在她耳边道:“婚礼就在下月初八,你也该收拾收拾,提前做好准备了。”
长乐整个人一怔,脑中似有什么绽开,陷入一片嗡鸣。
顾渊的眸子却还温柔,似乎全然觉察不到这句话对她的打击。
听到他对九公主说已经有了心上人,她险些就要忘了,他已经答应了皇上的赐婚。
心爱之人也好,自己的心也好,在他的眼里,这些都远没有至高的权力来得重要。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会做出如此的选择也在意料之中。
可即便如此,长乐还是有些失落,也许算不上失落,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顾渊成婚的消息对她来说却是绝佳的机会。
她已经暗中联系裴元等人,做好了布置。
婚礼当日,长安城里的权贵都会聚集到国公府,这里必定宾客云集。
就连皇上也会御驾亲临,到国公府来见证顾渊和公主的婚礼。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子和一对新人的身上,而守卫对于她来说也会相对薄弱,她便刻意趁着这个机会躲开耳目,离开国公府与裴元他们汇合。
还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这次分别之后,若有机会在见面,她和顾渊或许就已经在敌对的位置。
这样想着,她心里终归有些不好受,当转念又道,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原本就站在敌对的位置上,只是她一直蒙在鼓里而已。
她于是不禁自嘲,却又反而释然了些许。
正在暗自嗟叹之际,庭院里传来的一阵喧闹打断了长乐的思绪。
“您不能进去,顾大人现在不在府上,这里是县主的居所…”浅冬和灼夏的声音由远而近,似乎是来了什么人。
长乐于是起身,移步至门口,掀起锦帘往外看。
正急匆匆往这边来的少女披着镶裘皮红锦缎的斗篷,抬头之际现出那双明亮的杏眼和熟悉的面容,正是九公主。
那日九公主哭着离开之后,长乐并没有想到她会再回来。
九公主驻足在她面前,情绪比起那日已经平静的很多。
浅冬和灼夏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无措的对长乐禀报:“奴婢们实在没能拦住,请主子治罪。”
长乐凝视了九公主片刻,而后侧过身子道:“请进。”
她将九公主让进屋内,客套的请她入座。
浅冬和灼夏见状,连忙斟上茶,再退至一旁。
九公主将这间屋子打量了一遭,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长乐的身上。
她的表情虽然很平静,可凝视着长乐的双眸里却依稀弥漫着复杂的情绪。
长乐有所察觉,试图化解这般尴尬的气氛,于是对她道:“公主殿下请用茶。”
九公主并没有饮茶,而是蓦地站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长乐,仿佛有些不可置信般道:“你真的是长公主,大晋唯一的女诸侯,号令大军的巾帼主帅?”
听着这一系列曾经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名号,此时的长乐只觉得讽刺。
仅仅只是数月而已,过去的这一切都已恍若隔世。
长乐垂眸,端起茶盏道:“臣女如今只是长乐县主。”
怎料一直显得有些阴郁的九公主双眼忽然明亮起来,毫无征兆的扑至长乐身边,握住她的手,激动道:“你真的是长乐公主?”
长乐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怔然的点了点头。
九公主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全然将那些幽怨与失落消散不见,对长乐道:“我从小就听着长公主的故事长大,每当有使者从长安城回来,都无一例外的会提到长公主,一直以来,您都是我除了父皇以外最仰慕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表白让长乐彻底感觉到无措。
即便有再丰富的想象力,她也不可能料到在短短半月之内,她居然先后听到同一位公主说着仰慕自己的话,还是分别以男人和女人的不同身份。
此时,长乐被九公主攥着双手,只觉得脑子有些脱节,还有就是她不知怎么的,真的很介意九公主说从小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话,总觉得这样说得她好似很老似的。
就在这完全状况外的状况中,长乐默然听着九公主对她大幅长篇的表达出自己的崇拜之心和见到她的欢喜之情。
九公主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的滔滔不绝说着。
一直到有人来催促,说再不回宫就会被发现了,九公主方才依依不舍的同长乐告别,并对长乐道:“以后日子还长,我们要好好相处哦。”
送走了九公主之后,长乐还有浅冬灼夏都有些没回过神来。
灼夏更是一脸愕然的看看浅冬,在看看长乐,而后脱口而出:“她这是…挑衅?”
恍惚的说出这句之后,灼夏立刻现出一脸惶恐的表情,惊道:“没错,她就是来示威的,难不成她真的以为我们长公主会做小?”
浅冬十分适时的瞪了灼夏一眼,直叫她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
此时的长乐缓步行至窗边,看着被冰雪浸透的窗纱出神。
就在浅冬和灼夏都准备退下的时候,却听见她喃喃低语:“那不过是她的想法,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会把这里让给她。”
她这话说得那两人都是一愣,片刻之后,灼夏更是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长乐的外表看起来虽然同那些宫里长大的金枝玉叶一般柔弱,可内心里素来是个要强的人。
莫论曾经风光一时,即便是落魄的时候,她也从不曾说出这般气馁的话,可如今她却说要给九公主腾位置,看来是真的伤了心。
灼夏心里为她不值,更是第一次对顾大人生出怨恨之心。
饶是如此,日子依然在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今年的雪也似格外多,一场接着一场的下着,总是一觉醒来,外面就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随着吉日越来越近,国公府里已经开始准备婚礼的布置,顾渊却连日里都在朝中忙碌,已是数日不曾归府。
长乐也自有暗地里的事情忙碌,于是把众人都屏退,总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浅冬和灼夏只当她受了打击,虽为她不平,可也不敢做声。
这一日,有官家的媒人往府里来。
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抱着红绸就闯进了长乐的院子里来。
浅冬和灼夏立刻冲了出去。
灼夏更是彻底不能忍了,掳起袖子就对来人吼起来:“这人还在屋子里,你们就要往里闯,也欺人太甚了,我倒是要去问一问顾大人,看是不是他的意思!”
那媒婆本是喜气洋洋的来装点新房的,没有想到莫名吃了闭门羹,又见灼夏霎是有气势的样子,也不知她是什么来历,故而不敢轻易得罪,连忙退后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奴家也是奉命行事,正是顾大人让我们来的呀!”
正说着话,屋门上的锦帘被掀起,一个窈窕而又明媚的女子倚在门口。
长乐凝视着和满目雪白形成鲜明对比的红,沉声道:“不得无礼。”
这句话是对灼夏说的。
说罢,她自阶上步下,又对媒婆道:“你们进去吧。”
那媒婆自方才见到长乐时就有些发怔,此时听到她说此话,连忙的行礼称是,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她已自己身边经过,往庭院外去。
媒婆急了,慌忙道:“小姐请留步。”
长乐停下脚步,听见她道:“您可是长乐县主?”
长乐回过头来,见媒婆一脸的欲言又止。于是应道:“正是。”
媒婆顿了顿,上前来陪着小心道:“这凤冠霞帔还得请您先试一试,若是大小不合适,现在改还来得及。”
听得此话,长乐迷惑的眯起双眼。
灼夏则已完全沉不住气,冲上前来,对那媒婆道:“你把话说清楚,为何要我们县主试衣裳,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同时,跟在媒婆身后的几个婢女已经掀开了盖在托盘上的红锦缎,现出里面大红的华服和熠熠生辉的冠帽。
类似的东西她在上一次和司徒翎举行婚礼的时候已经见过,自然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此时,那媒婆却被灼夏问得一脸愕然,仿佛被她的态度吓到了一般,原本用来撮合姻缘的三寸不烂之舌都有些哆嗦。
她抬眼偷觑了长乐一瞬,见她面无表情,便惶然的支吾道:“县…县主大人是新娘,这喜服怕是还得亲自试过才知合不合身呐…”
长乐的脑中如有一道惊雷劈下。
她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那一脸怯然和委屈的媒婆。
万般惊诧之余,她同时又面临这另一个问题。
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还剩下不到半个月的婚礼上,她竟然从一个毫不起眼的配角,成了整场婚礼的主角。

第71章 转机

正在僵持之际,有脚步声自庭院门口传来。
那媒婆抬头见之,连忙迎了上去,似带着些无奈的语调像顾渊行礼:“老奴参见国公大人。”
顾渊向媒婆微微颔首,而后径直行至长乐身边。
他道:“他们是朝廷的官媒,圣上颁了旨为我们赐婚,并令他们来准备婚礼的一应事务,以示天恩。”
听到这悦耳的声音,原本低着头的媒婆不由自主的抬眸偷觑。
当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她则又是一怔。
眼前的这个顾大人和她早前在官衙里见到的很是不一样。
那时候他满身透着清冷,虽然面貌俊美得让人惊叹,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度,让人不敢接近,可此时他眼睛里都是柔情,哪里还找得到一丝一毫的寒意。
若不是长安城里关于这位顾大人的事迹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她定要以为这一位是他的孪生兄弟。
承受着这旁人求之不得的温柔目光,被他凝视的女子却好似并无所觉,此时眉尖微蹙、秋眸含波,俨然心事重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