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仆从,即便有撞见的,也远远避开,就连原本在她屋里收拾床铺的浅冬和灼夏,一见着顾渊也都连忙退了下去。
顾渊终于把她放了下来,却是行至床榻边将她轻轻搁在锦被上。
将她安置好,即将撤离之时,那一路上双颊绯红,羞得不说一句话的人却蓦地收紧双臂,将他拉近。
她竟在床榻上站起身来,这样一来则可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她用柔荑捧着他的脸,目光勾勒那如玉的面庞。
而他亦仰头凝望着她,宛若许多年前,他在众人间,仰望着高台上万众瞩目的她。
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种奇妙的氛围,温暖而又迷幻的。
那纤细而又柔软的指尖轻抚过他的面颊,掠过喉间的隆起,最终来到衣襟的位置。
他依旧喜欢穿领口高的衣衫,柔软的绸缎将内里遮挡得彻底,透露着禁玉的气悉。
那形制精巧的蝴蝶骨,玉一般温良的肌肤,却在灵巧的柔荑下一点点展露出来。
只是进行到一半就被他擒住了手。
顾渊的眉宇不觉又蹙紧了几分,呼吸微促道:“这是做什么?”
长乐掀了掀稠密的睫羽,一脸天真的看着他道:“更衣啊。”
说话的同时,披在她肩上的衣袍滑落下来,现出里面那件略薄的衣衫。
一盏灯恰好点在床畔,就在她身边。
自顾渊的角度看去,那微光笼在她的身上,竟将薄衫下玲珑的身形勾勒出朦胧的形状。
长乐还毫无所觉,只是感觉到空气里的凉意就往他跟前偎了偎。
“我可听说这间是国公府的主屋。”她将四周环顾一遭,继续说着:“难不成让我这个外人鸠占鹊巢,反叫主人往别处去?”
她的体温本就偏暖,眼下更是带着沐浴后的热度,透过衣衫渡到了他的身上。
而她的发丝和泛着微红的肌肤更是弥漫着阵阵幽香。
顾渊喉间的突起下意识的滚了滚,莫名的燥热让他的声音都变得干涩。
他却维持着面容的清冷,唯有柔软的眸光将他出卖。
“乐儿不是外人。”他启唇低语,仿佛沉溺片刻之后,终是撤开来,对她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便歇在书房罢了。”
说罢,他敦促着她歇下,而后果真往书房去。
…
时间就这样渐渐的流逝。
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亦如当年抚琴舞剑时那样默契。
顾渊变得越来越忙,瑞王登基以后非常倚重他,不仅仅因为他是瑞王布在宫中多年的细作,更是要借助他在朝中的影响力,方能稳住那些旧臣,从而在彻底坐稳皇位之前不至于生出祸患。
尽管大多数时候早出晚归,可只要能赶回来,他都要和长乐一起用膳,若是回不来,则会命人带话来。
然而无论何种情况,他都必定要回府中过夜,长乐也会守着,总要与他打过照面,聊一聊这一日的新鲜事儿方才歇下。
这倒是成了他们两人的另一种默契。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最近盛行于长安城的流言传入了国公府。
毫无疑问的,这里的消息来源又是灼夏,起因则是顾渊接连几日都在宫里待到深夜才回。
灼夏于是一脸神秘的对长乐道:“可知顾大人这些时日为何夜夜晚归?”
长乐只是睨了她一眼,旁边的浅冬则忍俊不禁道:“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见她们都不以为然,灼夏现出担忧之色:“据宫里传出来的可靠消息,顾大人根本就不是忙于政务。”
“不是忙政事,还能是什么?”浅冬仍然不削,而长乐只是略掀了掀眼帘。
灼夏顿了顿,方才边对长乐察言观色,边道:“听说最近九公主要习琴,圣上钦点了顾大人当给公主当师父,所以每日忙完公务后还要到公主的居所去教习,才回得晚了。”
听到她这样说,浅冬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而长乐索性起身,懒得再听她说,她便只得将后面的话说与浅冬听:“我跟你说,这事儿背后的内容可多着呢…”
半个时辰之后,长乐已经坐在妆台前卸妆,身后伺候她的两个人却还在嘀咕那件事。
“你想想,那宫里多少乐师啊,找谁教习不好,偏要找顾大人?他如今可是忙得分身乏术,可九公主宁可巴巴儿等到晚上也非他不可?还有人人都知道这件事,可顾大人怎么从来没在咱们面前提过九公主,这多奇怪…”
这样一来,长乐即便不想听,也不由自主的听了进去。
可她却表现得十分平静,俨然充耳不闻一般。
反倒是浅冬暗地里对灼夏使了眼色才令她停了下来。
然而这也只是止住了一时。
灼夏似乎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孜孜不倦的兴趣,只要一有机会便在长乐面前提起,每日按时更新她自外头道听途说的新消息。
可长乐始终都是表情平淡的处之,叫灼夏只能一个人暗着急。
灼夏于是忍不住私下里问浅冬:“公主这是怎么了?往日里最关心顾大人的事儿的,如何这个节骨眼儿上却跟没事人似的,可急死人了。”
浅冬却只是笑得意味深长,任她怎么问也不告诉她缘故。
就这样,转眼到了冬至,不大不小也算是个节。
府上备下了饺子,原本说好顾渊回来一道用的,怎知傍晚时,饺子正准备下锅,却来了人传话,说是顾大人今日不能赶回来了,让她们别等他了。
长乐表情平淡,只吩咐道:“罢了,他既回不来,我们自己吃吧。”
说完招呼浅冬和灼夏她们一起用膳。
灼夏却一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后终于揣着试探的语调道:“宫里有传闻,陛下近日冬猎要带顾大人去,为的是向众人证明他不仅能文还善武,从而打消众人的疑虑,要招他做驸马。”
这个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般的传言,总算引起长乐些许注意。
只见她顿住提起的筷箸,似乎怔了一瞬。
可也只是一瞬,她便好似忽略的灼夏的话,继续夹了饺子到碗里。
见长乐在这件事上始终是不温不火的态度,灼夏却是真的急了,于是顾不得许多,对长乐道:“就算顾大人并非三心二意之人,可毕竟皇命难为,况且成为了驸马之后,在权力上便又进了一层,可若顾大人当真娶了九公主,公主殿下难道…?”
情急之下,她甚至忘了开口,又称呼她为公主殿下。
然而未等灼夏说完,长乐就打断了她的话。
她终于忍无可忍,将筷箸“啪”的一下拍在了桌机上。
“他要娶谁,与我何干?”她一改连日来的平静,抬眼瞪着灼夏。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灼夏整个人一愣,彻底的不知所措,而一旁的浅冬则向她投来爱莫能助的目光,脸上竟连一丝惊诧也没有,仿佛早知道会是这样一般。
是夜,顾渊回府,长乐一脸平静的问他:“听说近日皇上要你随侍冬猎。”
顾渊优雅的咬了一口她给他留的饺子,应道:“我正要同你说这件事,这几日我不在府上,你务必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长乐点点头,朱唇微弯,浮起一抹浅笑:“不知都有些什么人参加狩猎?”
顾渊略一思忖道:“虽是新帝,可仍是照着过往的旧例,几位皇子必是要去的,还有京中正三品以上的武将,再就是皇上钦点的公侯和朝臣。”
“就这些?”长乐仍噙着笑问道。
顾渊微诧,随口道:“就这些。”
“怎么了?”他隐约对她今日的问话感到疑惑,于是问道
长乐却已经垂下眼帘,提起筷箸又替他捻了一只饺子,而后道:“没什么?只是要嘱咐你狩猎小心。”
她笑得眼儿弯弯,可在顾渊看来,却莫名带着些意味深长。
此时灼夏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纠缠着浅冬:“你倒是说说呀,公主这是怎么了?她会不会真的恼我了?”
浅冬原本忙着手里的事情,可被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实在是有些挨不住了,于是若有所思道:“依我看,恐怕真正要担心的应该是顾大人才对。”
第65章 冬猎
自开国以来,冬猎一直是大晋的传统。
每年冬至之际,大晋天子都会带领皇子以及重要的公侯大臣至围场狩猎,以期君臣同欢,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项活动的内涵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只是为了狩猎,而是成为天子考验皇子,甚至选择继承人的重要途径。
正因为如此,大晋上下都十分重视冬猎,皇子们数月前就已开始练习骑射,早早的做好准备,为了狩猎时奋力的表现自己,给皇上留下深刻印象。
而被选中参加的大臣们则借着这个机会找准目标,以便及时的倒向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
今年的冬猎也是如此,且因为太子尚且未立而更加为众人所瞩目。
不仅如此,这还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冬猎,因而排场摆得又格外大些。
除了依旧例应该参加的皇族和三品以上的武将,甚至许多文臣和品级不够的臣子也受到了邀请,趁机来开开眼界。
眼下时辰还早,围场的山林前就已经驻扎了如星子一般繁多的帐篷。
负责张罗起居的内侍监对此事半点儿不敢懈怠,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寺人们在帐篷前整齐的立成一排,随时等着迎接天子和各位贵人,再挨个儿的引了他们往安排好的营帐去。
由于前面来的多是三品以下的官员,故而内务总管王公公一直未亲自露面,在主帐内一遍遍的检视着一切是否已妥当。
正敦促着底下的人将各处角落再仔细打扫一遍,有寺人从外边进来于他耳畔低语了一句,他便连忙将手上诸事放下,转身往外去。
到了帐外,可见一乘车舆正往这边来。
王公公连忙迎上前去,理了理衣摆,躬下身子准备行礼。
“老奴拜见宁国公。”伴随着他尖细而又习惯性拉长的嗓音,那车舆的帘帐被挽起,一位锦衣华服的公侯从车舆上下来。
随着那布有暗纹的衣摆映入眼帘,王公公下意识的抬了抬眼皮,偷觑了一眼来人。
只见那包裹在肃穆衣袍下的身形欣长而又挺直,周遭透着一股如兰似桂的温雅气度,再往上瞧,那面容清俊宛如玉塑,可眉眼偏又清寒,竟丝毫也不像这尘世中人。
王公公一时失了神,待触上深潭般的眼眸才蓦地回过神来。
侍立在一旁的寺人见王公公都对宁国公如此客气,自然不敢怠慢,见他自车舆上下来,连忙的上前欲扶,怎料那满身清寒的男子却避开了触碰,自行下车。
王公公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立刻上前斥责那寺人:“谁让你上前来的,没有规矩!”
他对这位国公爷的性情还算了解,知道他虽是伺候人的出生,可很是性洁,最不喜别人触碰。
寺人并不知这原委,委屈得紧,却又不敢辩驳,只能一脸怯懦的立在那里。
与此同时,宁国府的侍卫也已就位,整齐的立成一排,随时处于待命的状态。
瞧着这架势,王公公又是一震。
由于围场狩猎是施展武功的活动,公候朝臣们多会带自己的亲卫在跟前,随时递个箭什么的,狩猎中遇到危险也可保护安全。
宁国公带的侍卫虽只不多,可个个儿精神头儿足,行动间整齐划一,一看竟不像是他这样的文臣的侍卫,倒像是武将麾下训练有素的。
“不劳王公公了,让他们都退下吧。”顾渊并没有理会方才的插曲,只是语调平淡道。
王公公见状,不敢多言,连忙拉了那侍从退下。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顾渊抬起脚步往他的营帐踱去,却在依次经过那些侍卫面前之后顿足。
眼瞧着他就要掀起帘帐进去,侍卫们原本已经打算分散到帐篷的周围各自就位,可见他停下动作,便都不敢动了。
顾渊眼帘低垂,仍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接着却忽然后退了两步。
这举动很是反常,侍卫们都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其中一个更是低下了头,盔甲的帽檐将面容笼入阴影。
就在所有人都在揣测主子的意图时,他最后停在了那个侍卫的面前,而后毫无征兆的擒住了“他”的手腕。
“哎哟!”随着情不自禁又压抑的一声痛呼响起,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个侍卫就被整个人拖进了帐篷里。
“这是怎么回事?”帐内响起明显带着愠怒的声音。
长乐揉着发疼的手腕,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以前冬猎我不在长安,一直遗憾没能参加,今年不过跟着你来看看,怎么了?”
“为何不告诉我?打扮成这个样子,若是被皇上知道…”面对她分明不占理还趾高气昂的态度,他的话到了最后却变成无奈的叹息。
“就是怕被他知道了才想这个法子。”长乐素来不惧他这副清冷表情,接过话道:“再说了,这铠甲厚实得很,我混在你身边的侍卫里,没人看得出我是谁。”
正相持不下之际,王公公的声音自帐外传来:“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高呼,长乐只觉胸口处控制不住的剧烈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是顾渊保护了她,不单单是在安危上,更使得她再最混乱最软弱的那段日子里,不必面对那些人和事。
然而即便是此时,想起曾经的瑞王如今身加龙袍就在帐外,她的心情还是十分的复杂。
顾渊亦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立刻将方才的责问放下,凝视她道:“待在这里别出去。”
说罢,他自己却转身掀了帘帐出去。
虽说他放心不下,可长乐到底不至于失去理智到那种程度。
她只是行至帐帘前,踟蹰再三之后,终于指尖微颤了将帐帘掀起一角。
此时的瑞王身着龙纹铠甲在众人中央接受朝拜。
或许是过于纵情于享乐,也或许是那个御座非轻易坐得,如今的天子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精神焕发,反而眼窝深陷,消瘦了许多。
饶是如此,他身上那股子不可一世的气度始终与做诸侯时大相径庭,显然那时的顺服都是刻意压抑了本性装出来的。
虽说即便不是他也会是司徒显,可面对他,还是让长乐控制不住的心潮起伏。
下意识的,她的柔荑攥紧了帐帘,目光则停留在他身上,看到他掠过伏于地面的众人,行至顾渊的面前。
天子亲自令他起身,与此同时一个轻盈而灵巧的身影窜到了他们中间。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屏息,心道是哪个不怕死的竟敢在天子面前无礼,可待看清之后却又见怪不怪。
长安城里早就传开了,新皇的九公主最是受宠,可偏生不像其他的公主那般端庄高雅,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如今看来,想必就是她了。
长乐自帐帘后打量着这个身形玲珑、长着一双大眼睛的九公主,心中做出这般判断。
“师父好。”那九公主在拜见过天子之后即向顾渊微微欠身。
顾渊则同时向她行礼:“怎敢受公主之礼,微臣惶恐,参见公主殿下。”
他说着惶恐时的疏离态度让长乐想起多年前他面对自己的样子。
这位九公主果真如传说的那样,才不过端了片刻,就把规矩抛到了脑后,闪至顾渊身边,欲拉他的袖摆。
顾渊则退了两步,不动声色的避开。
九公主倒也不介意,继续用撒娇般的语调道:“听闻师父今日要显身手。”
已做了天子的瑞王今日心情甚是不错,满脸慈爱的凝视着九公主,继而用戏谑的语调对顾渊道:“本王倒是十分期待顾爱卿身披铠甲的模样。”
子皙身披铠甲的模样吗?
躲于帘后的长乐也似受到了提醒,可实在难以想象一惯以温雅甚至文弱之态示人的他穿上战甲会是什么样子。
她正这样想着,却又听到顾渊的声音自帐外传来:“微臣不曾有过如此经历,怕是要让皇上和公主殿下见笑了。”
九公主那一双杏眼立刻泛起精光,激动道:“这么说,本宫是第一个看到师父身着戎装的样子!”
话才出口,九公主似生出幻觉,不知怎么了,隐约听到一声冷哼。
她下意识的抬头去寻,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是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处帐篷,门口的帐帘想是被风吹拂,动了动。
…
一炷香之后,宁国公的帐篷内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自屏风后传来,同时伴有顾渊明显带着责怪的说话声。
屏风前坐在桌机上的长乐正晃着双腿,身上还穿着铠甲,乌发束起、面上脂粉未施,以至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英气。
她正努起嘴,双手捂着耳朵,一脸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话还未说完便断在了半截,蓦地抬头间,她瞧见那一身戎装的男子自屏风后步出。
原以为他身形生得并不魁梧,面容也偏阴柔,若是穿上甲衣,难免会显得不伦不类,可出乎意料的是,如今他将这身铠甲穿在身上,竟无丝毫违和之感,反而给这身装扮增添了武将所没有儒雅气度。
长乐不禁微怔,从桌机上跳了下来,行至顾渊面前,将他反复打量数遭。
待到回过神来,她却现出一脸惋惜之色,并道:“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顾渊道。
长乐仰头凝视他双眸,意味深长的应道:“顾大人戎装风姿卓然,只是可惜那九公主当不成第一个看到的人了。”
第66章 救美
“恭喜顾大人,这次可是最受圣宠的九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顾大人想必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吧。”长乐刻意说着这般嘲讽的话,却难掩眸子深处的情绪。
在她说话的同时,顾渊逆着光向她靠近。
他的面容隐在了强烈的阳光里,看不清表情,然而不知是那铠甲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长乐竟觉得有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自他周身散发出来。
她下意识的后退,直到后背抵上桌机边缘。
随着顾渊步步紧逼,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剧烈起来。
空气都像是要凝滞了那般,他却又附身向她进一步靠近。
那欣长的身形将她笼入阴影之中,而她也终于看清他的面容。
清俊的面庞在冰冷甲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清寒,可那双绞着她的眼眸却像是涌动着暗流的深潭,拽着她不断下陷坠落。
快要沉入水底的时候,她的手腕却被他握住。
长乐被他身上散发的寒意震住,全然忘了后面的话。
正当此时,王公公催促的声音自帐篷外传来。
顾渊稍稍撤离,略作了回应。
长乐则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抬眼偷觑他时,那双眸子还锁着她,只是没了方才的凝重。
长乐不满的蹙眉,对他道:“都催了,还不快些。”
顾渊退开来,可握着她的手却未放开。
她略挣了挣,没能挣开,便只能由着他去,接着听他道:“方才说的话可听进去了…”
“待在营帐里哪里都不要去,也不要在人前露面,知道了,都说了几百遍了。”不等他说完,长乐就接过话去。
说罢,她又将他打量了一遭,而后摆出无奈的表情道:“你今日这般英姿翩然,实在不适合这么唠叨。”
她突然豪不掩饰的说着赞许的话,听得顾渊似是一怔。
她又趁势回握住他的手,将声音放得轻柔:“放心吧,我会听你的。”
得了这允诺,顾渊凝视了她片刻,终是在轻叹一声后将她的手握了握,而后转身离开。
上一刻,那话还说得诚恳,然而顾渊前脚才出了营帐,后脚长乐就收起了脸上的笑。
她满目阴霾的踱至帐帘前,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投去怨愤的目光,而后双手叉腰,明媚的面庞偏要扮作夜叉表情,冷哼一声道:“哼!顾子皙!你要攀着九公主的高枝做驸马,我偏不让你得逞!”
…
此时狩猎已经开始,皇子们骑着战马整装待发。
都正直血气方刚的年华,他们一个个儿身披铠甲、头戴翎羽冠,显得格外器宇轩昂。
天子看着在他面前整齐列成一排的皇子们,心中正觉欣慰,然而目光在依次扫过众人之后却顿住,随后眉宇微蹙道:“怎么老五没来?”
随着天子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人们都下意识的寻找起来,人群中产生了些许喧嚣,可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站出来答话。
天子明显有些愠怒,对随侍于身边的王公公道:“你去瞧瞧,看怎么回事?”
“想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老奴这就去请五皇子。”王公公连忙的躬身应承,立刻寻人去了。
原本有些幸灾乐祸的诸皇子,在听到天子此话之后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依照他们父皇的脾气,若是别的皇子早就受到了惩罚,可这五皇子素来受到重视,即便是这样的场合出了纰漏,皇上对他竟也还有耐心。
正当众人都在急着寻找五皇子的时候,这件事的主角此时却已经到了围场山林的入口处。
并非是他一人心急,事实上,他是追着那位一惯让他头疼的小祖宗来的。
只见他手中持弓,脚蹬赤马,一身戎装整洁而又精神,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唯独头上少了属于他的蓝色翎羽冠。
眼下,那象征着五皇子身份的翎羽冠正被戴在九公主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