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坚信,或者说是迫使自己相信,他于她来说只是一个玩物,只是因为他漂亮而又总是清冷的外表让人产生了占有和征服的玉望,因为有那么多人都觊觎着,而她独可以拥有,所以有种满足感。
可是从她自封地回来的那天起,与他接触的越多,与他越是靠近,她就越是发现自己对他并不是简单想要占有的感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若是觉得他受到不公的对待,她会觉得难怪,若是知道别的人对他心存觊觎,她会嫉妒,而在她和司徒翎拜堂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也都是他。
她开始想要将他永远的留在身边,哪怕他是个太监,可每天只是看着他也好。
然而造化弄人,就在她以为可以用长公主的权力和威仪将他禁锢在身边时,她却在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更得知了关于他的这一切。
自认为是他的知己,在整个长安城甚至大晋朝最了解他的长乐,知道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其实她对他竟是一无所知。
所有的这些心思和情绪,如同潮涌一般瞬间向她袭来,几乎没顶。
她太过于震惊,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发呆一般的出神,一双秀眉却纠结在一起。
就在这时,顾渊却忽然张开双臂,将她用进了怀里。
那锦缎上还残存着外面的凉意,可他身体的温度却隔着衣袍将她包裹。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长乐措不及防。
她的心里正是一团乱麻,于是下意识的挣扎。
怎料那环着她的双臂却收紧,俨然拿出不容推拒的态度将她禁锢在怀里。
“乐儿…”他贴着她的耳际轻唤,声音也蒙上了一层痛苦的情绪。
长乐挣扎无果,终于在他的怀里安静下来。
“不要恨我。”他将她紧紧的嵌在怀里,恨不能把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记忆里,他几乎从来不曾说这般请求的话,而此时他的语调是那么的落寞而又无措。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长乐终于抵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在他的怀里睡着过去。
顾渊将她放平下来,仍令她靠在他的怀中。
柔软的目光凝视在她的睡颜上,才发现那即便在最无助的时候也未落下的泪,此时却自眼角潺潺而下。
他用指腹轻拭过她的眼角,又俯身将轻吻落在那泪痕上,继而就这样静静凝视了她一夜。

第62章 牵念

秋日天高,火烧云并没有悬在天边,夕阳也不过才刚刚晕染开来一丝浅浅的暖色。
一辆车舆急急从宫里出来,和那些悠闲的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身着朝服的官员们正说着话穿过宫门,见到这车舆也连忙让开路。
其中有人端着一脸诧然指着轿子道:“那不是顾大人的车舆吗?怎的他这样着急…”
那些官员还没有来得及上前打个招呼,那车舆就已经绝尘而去,早把方才的惊呼远远抛到了后面。
由于行得急,那车身一路晃动,可坐在车舆上的男子却始终端然。
疾风迎面拂过,将垂落在周围的丝帘掀起,现出原本被遮挡的景象。
路上的行人们才得以窥见,一袭过于拘谨的朝服,衬托的却是美玉一般温雅的面庞。
与谪仙无益的清俊男子,立刻吸引了众人的驻足。
甚至那条最为繁华的长安街,也因为他而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年轻的女子们不知不觉就聚集了一群,纷纷提着裙摆、加紧莲步,跟在车舆后。
这倒成了一副有趣的图景,只可惜图上的主角并未有所觉,只是形色匆匆的向前。
车舆最终停在幽静的巷子里。
暮色此时才稍现端倪,身着朝服的男子携着满身清华自车舆上下来,竟将入世与出世于一己之身莫名融合。
唯独将他与尘世拉近的是他眼角眉梢的焦急神色。
见自家主子回来,闻讯从宅院里出来的仆从连忙端着恭敬迎上前来。
他才刚张了嘴,甚至没来得及将“恭迎老爷”的话说出口,身着官服的男子就已经形色匆匆的往宅府里去。
“今日情形如何?”顾渊突然的问话叫那管事的仆从蓦地一愣。
然而那仆从能当得了国公府的管事,到底也不是木讷之辈,不过须臾间就反应过来。
毫无疑问的,以他家主子的性子,绝不可能关心府上的琐事,而能让他挂心的,也就只有南边正屋里的那位了。
仆从于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忙应道:“回禀老爷,县主今日一整日都在屋子里,不曾出来,也不曾唤人…”
他原想着,府上相安无事应该算得上是他进了职责,怎料却猜错了主子的心思。
方才还带着焦急之色的顾渊面容忽作凝肃。
原本清冷的人阴沉起来,愈发叫人胆寒。
他忽然神情激动的斥责道:“怎么如此大意,既然一日都没有出来,你们也不去看看?”
“小人是怕…”本想解释是怕打扰了那位,可话到嘴边又连忙收住。
他是和这国公府一起作为赏赐之物到他身边服侍的。
虽然伺候的时间不长,可对于这位国公爷的脾气,他却已摸清了两分。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仿佛一汪不见底的深潭,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心里。
即便是他有不悦,身为仆从也只能自他阴沉的眸光和周身压抑的气泽揣测些许,几乎从来就没有见到过他这样发火。
那仆从吓得失了阵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国公爷却已一掌推开了屋门,将他晾在了身后。
此时的焦躁与失控,顾渊自己却并无所觉。
若论起来,这诸般情绪实则源自于一场短暂的梦境。
由于昨夜一宿未眠,今晨天未大亮就又赶着入宫,直忙了一整天,方才在车舆上时便不觉睡着过去。
那场景并不甚清晰,周围仿佛布满了迷雾。
他隐约有是在梦里的觉悟,可看到那明媚的面庞却又不忍令其幻灭。
于是他捧起她的脸庞,携着不忍问她道:“你可恨我?”
“不恨…”恍惚间她已变作年少时小宫女的模样,朱唇微弯,浮起天真而又蛊惑的浅笑。
悬在半空的心因为她的这一抹笑终于得以回归原位。
他倾身向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下一刻,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自胸口传来,他感觉不到疼,只是心好似被什么掏空。
明媚的少女忽然笑得妖异,摊开沾满血的双手对他道:“你死了,就不恨了。”
他便在此刻被惊醒,可满脑子担心的却都是她的安危。
那个梦让他想起昨夜她睡着时落下的泪,诚然他又怎会不知这段时间的经历对她意味着什么。
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听那些仆从解释,唯有亲眼见到她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他很少这样急躁,上一次还是在她和司徒翎成亲的那日。
掀开层层的连忙,他终于来到了内殿。
屋子里透着暖意,还有一股怡人的幽香。
身着罗裙的女子正坐在绣床边,低着眉认真的飞针走线。
一左一右的两个丫头凑到近前,一边打下手,一边不时给她出着主意。
夕阳的辉光照在她的面容上,将莹白如雪的肌肤镀上浅浅的绯色。
这画面如此安详宁静,才令他彻底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提起的心蓦地一沉,仿佛归于原位。
他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怕打扰了她。
在窗前研究女红的三人却还是觉察到,纷纷回过头来。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的清雅男子,长乐不禁微怔,继而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向他缓缓行去。
至他面前方止莲步,她仰头凝视他的双眸。
“不是说了入夜才回,怎的提起回来了?可又是一回府就来看我了?连袍子都没来及换,冠帽也没摘。怎么这大秋日里,额上还出了汗?”她轻声絮叨着,语调中带着微诧、怨怼,还有关切,同时柔荑攥着罗袖,一点点擦去他额畔的薄汗。
皓腕却蓦地一下被他握紧了掌心。
他凝视她的双眸仿佛暗藏漩涡,绞着她不断下坠。
“我担心你。”他柔声低语,仿佛失神一般的说着话。
长乐微滞,下一刻微弯朱唇,脸上浮现出自嘲的笑。
“子皙方才以为会看到什么?”她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顾渊倒是真被她问着了,薄唇微启却不知从何作答。
长乐便替他说道:“以为我会悬梁自尽?还是悲痛欲绝、茶饭不思?”
说话的同时,她的唇边浮起笑意,满满的尽是嘲讽。
她忽然发生这样大的态度转变,倒是让顾渊深觉意外,一时怔然的立在那里。
这短暂的时间,她已经于袖下轻握他的手,将他引入隔壁的房间。
一踏入房内就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长乐拉了他到摆着饭菜的桌机前坐下,侧头对他道:“你回得巧,正好赶上晚膳。”
说着,她已然为他布菜,张罗开来。
今日的长乐与昨日简直判若两人,顾渊看着她好不殷勤的为他夹菜,一双宛若幽潭的眸子却沉了沉。
“快吃呀,不然一会儿就凉了。”长乐边忙着边催促他。
顾渊提起筷箸,低头看着面前碗里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的菜食,顿了许久,终究还是将筷箸搁下。
他掀起眼帘,在触上她疑惑的目光之后却又重新垂下眼帘。
“可知我这些日子为何忙得早出晚归?”顾渊柔声问道。
长乐略摇了摇头,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顾渊默然轻叹了一声,继而道:“因为朝中的问题实在太多。”
“西边干旱、北边饥荒,百姓民不聊生,到处都是饿死的灾民,可那些朝廷重臣却都瞒而不报,只想着如何在奏折上歌功颂德,说先皇喜欢听的话,就可以换得荣华富贵。”说话的时候,那清俊的眉紧紧绞在一起,竟像是出世的谪仙忽然怜悯起苍生来。
诚然,在长乐看来这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一个靠着谄媚走到今天,有着全大晋媚上祸主第一人之称的顾渊,竟然义正言辞的数落着那些佞臣是多么的欺上瞒下。
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不禁泄出一声轻笑。
那说话的人却在顿了片刻之后对她道:“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可是无论乐儿是否相信,我不仅仅是为了私仇,也是为了顺应天时,希望大晋朝莫要再出现如家父那般蒙冤而逝之人。”
长乐也搁下筷箸,看向他道:“就算不是瑞王,也会是司徒显。这么说我倒要谢你,至少大晋朝如今还姓李。”
她的唇畔虽然仍带着浅笑,可语调之中却透着幽怨。
然而只是一瞬,她便又恢复如常,重新提起筷箸给他夹菜。
许久的静默之后,顾渊忽然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一切已成事实,再难扭转,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只希望你莫要冒险,让自己深陷危机。”
听到他的话,原本正夹菜的长乐不由的将筷箸顿在了半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故作镇定的说着,可刻意回避的眼神和忽然有些苍白的面色却还是出卖了她。
“用膳吧。”顾渊倒也不戳穿,只是换了温柔的语调对她说道。
说罢,他捻起筷箸,却并非将那些菜食往嘴里送,而是熟稔的从桌上的碗碟中挑出长乐最喜欢的那些菜,递到了她的碗里。
同样的事情,他做起来却显得娴熟得多。
长乐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自然而然的接受他的照顾。
两人不时说着话,只是再未涉及敏感的话题。
若是绝口不提,倒是真让人生出错觉,以为一切还如过往那般。

第63章 斥责

长安的夜色渐浓,宫闱中的变故,甚至帝王的更替似乎对这座城的繁华没有丝毫的影响。
那些氏族贵戚仍旧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感觉不到危机的靠近。
坐落在幽静巷子里的宅府却早已落了门,连庭院里的灯也暗下来,似乎昭示着这里的主人不喜欢喧闹。
昏黄的光晕染在秋香色的窗纱上,仿佛氤氲着迷雾。
浴室中同样是烟雾缭绕,朦胧的水汽从垂帘后面溢出来,甚至将回廊弥漫得宛若仙境。
小叶紫檀的竹纹屏风后是空落落的大殿。
长乐早已将仆从们都驱散出去,只余池子里的水,偶尔摇曳出些许声响。
她倚靠在池边,蜿蜒的青丝像海藻一样漂浮在水里,缠绕着隐没在水汽中的窈窕身姿。
由于浴殿里的温度高,她的双颊浮起了两抹绯红。
本是极尽享受的时刻,可长乐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受用的表情。
长乐将身子蜷了起来,玉臂抱紧双膝。
这个姿势使得她整个人都往水里沉下去。
水面几乎触到了她的鼻尖,额上的不知是薄汗还是水汽,将鬓边一缕发丝黏在了白皙的肌肤上。
一瞬间滑落的泪水,被朦胧的水雾遮挡、看不真切,一旦触及水面,便又与这满池的水融为一体,再寻不到踪迹。
只有在这里,她才终于卸下伪装,表露出真实的情绪。
如此不知过去多久,长乐却忽然掀起了低垂的睫羽。
随着凝结在睫羽上水滴落入池中,那双被冲刷过的双眸又恢复了清明。
隐约的说话声自锦帘后传来,打破了浴殿里的平静。
那说话的人或许并不知道,纵使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潮湿的浴殿中也依然清晰,而泡在水里的那个人也依然保持着警醒。
那不过是国公府的两个丫头,由于模样生得出众,又伶俐些,便在屋里伺候,因而难免心气高些,况且又年轻,所以不大沉稳。
站了些时候,其中一个就有些挨不住了,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继而斜眼瞥了瞥,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嘀咕道:“不就洗个身子,至于么?
对面那个年纪小些的见她开了口才敢说话,却是一脸担忧道:“都进去半个多时辰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方才那个却横了她一眼道:“能有什么事儿?左不过还把自己当成了公主,可劲儿折腾。”
“要不要进去看看?”小些的丫头还是不放心,绞着衣摆,眼睛直往殿内瞅,似乎纠结着要不要冲进去。
另一个却不以为然:“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也不知被触碰到什么,她忽然就激动起来,把一肚子的不满都撒在那个小丫头身上:“告诉你,管事把我安排在屋里,那可是要伺候国公老爷的,若是老爷看上了我,将来没准还要当姨娘。她不过是一个县主罢了,国公大人仁慈,顾念着旧情才收留她几日,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那些流言蜚语在下人仆从们之间传得最是灵通,不过几日时间,这些丫头们就都摸清楚了状况,知道谁值得巴结,谁已经失了势。
然而那个年轻些的丫头性子弱,听到这些话吓得连忙道:“姐姐小声些,仔细听见了。”
另一个丫头却刚在方才的话里出了一口气,正在兴头上,经她一劝,反而愈发激动起来,略抬高了声音道:“怕什么,等到哪日我当了主子,就叫她给我在门口守着,还不许在殿内,得在那寒风里…”
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站在她对面的小丫头已经脸色惨白,正怔在那里,憋得话都说不出来。
“没胆儿的小蹄子,还早…”她嘀咕了一句,懒洋洋的抬眼往浴殿看,却在触上那双眼眸的一瞬间噎住,而后双腿一软,整个人扑倒在地,声音颤抖的呼道:“县主饶命啊!”

此时书房里,顾渊刚放下手里的文书。
旁边侍立的仆从便连忙上前来添茶。
怎知到了近前,他却拦住了微倾的茶壶,问道:“县主呢?”
侍从陪着小心的应道:“想是还在浴殿。”
他的主子却蓦地蹙紧眉道:“怎的还在那里?”
毫无疑问,他的话里透着关切与担心。
这次那侍从有了经验,不等他发话就主动自请:“小人这就去看看。”
说罢他便欲告退,怎料还没来得及迈步,他就腾的起身,径自往书房外行去。
仆从不敢吭声,只得加紧步子跟上去。
虽说长乐坚持称她已不在乎,可直觉还是让顾渊放心不下。
他迅速的穿过庭院,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要看到她平安无事。
仅仅只是数十步远的距离,在这样的情形下,也让他觉得远得没有尽头。
幸而在刚踏入通往浴殿的回廊就听见了她的声音,他提起的心才终于归了位。
下一刻,他则又发现不对。
那回廊里虽灯火通明,可四处还弥漫着自浴殿逸散出来的水汽。
加紧几步行至尽头,才见长乐正立在浴殿门口,一副刚出浴的样子。
她周身只披了一件单衣,长及臀的乌发像缎子一样垂在身后,水汽似薄雾般在她周身缭绕,平添了几分仙气。
这原本该是让人错觉置身仙境的一幕,可长乐却正在训斥两个丫头。
那两个丫头跪在地上,颤抖得如同风雨中即将零落的娇柔花朵。
其中一个不停地对长乐磕着头,另一个则早已成了泪人,除了掩袖哭泣,再没别的。
见顾渊过来,长乐缓缓侧过头,弯起朱唇一笑,却是对那丫头道:“你家老爷来了,正好叫他知道了你的心思,免得辜负。”
“怎么了?”顾渊跺至长乐身侧,蹙眉问道。
她凝视他的双眸,抬起柔荑,指着那个正磕头的丫头道:“让她告诉你。”
那个丫头看到顾渊,立刻转而向他脚边扑去。
顾渊下意识的退后,及时的躲过。
丫头扑了个空,却不肯作罢,伏在他脚边大哭:“求老爷救救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的声音带着啜泣,甚有些语无伦次。
顾渊看向长乐,眸中有疑惑之色。
长乐则像是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儿,不紧不慢的同他分享:“这个丫头要做你的姨娘,我见她模样生得确实出众,性子也是你喜欢的,就想替你做个媒,只是她心气高,指名要我给她当婢女,只怕一个姨娘的位分都委屈了她。”
听到她说出这些话,那丫头愈发急了,连声求饶:“奴婢…奴婢一时鬼迷心窍,都是胡言…奴婢万万也不敢…”
顾渊未听她继续哭号,只是语调平静的对长乐道:“既然这奴婢你不喜欢,叫她出去便是了。”
那丫头一时瘫坐在地,而后又跪在顾渊和长乐的面前,拼命的磕头求饶:“老爷,县主,求求你们,哪怕打死我都成,就是莫要赶我出府,我若是出去了,就再没有脸活着了…”
另一个丫头听了顾渊的话,以为自己也要受牵连,亦跟过去求饶,却早已哭得泣不成声,什么也说不出。
两个丫头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顾渊却仿佛视而不见。
倒是长乐一脸怜惜的看向那她们,无奈的摇了摇头,待看向顾渊的时候,她的唇边却又噙起笑意。
“就这么赶出去了多可惜。”她闲闲的说着,语调中明显携着几许玩味:“我倒想把她留在我的身边,也好看看她如何成为姨娘,有朝一日又是如何在国公府一手遮天的。”
那个丫头只听到可以留下来,也顾不得许多,便连忙磕头谢恩:“县主仁慈,谢县主成全!”
顾渊了解长乐,知道她多数时候性子散漫,可一旦耍起脾气,如今的逍遥王在位时也颇觉头疼,总是只有推给他对付。
这两个丫头今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可他也只是掀了掀眼帘,应道:“你若是喜欢,就都随你吧。”
长乐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那两个丫头。
她对年纪小些的丫头道:“你先退下吧。”
那个丫头正哭得不知怎样是好,听到这话蓦地怔住,半点才反应过来,连忙道着谢,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长乐又对一开始生事的丫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到管事的那里领二十板子,再到柴房里蹲一夜,至于今后的事,再慢慢的从长计议。”
那丫头早已被方才的阵仗吓着,听说要挨板子,自然惧得发颤,可见不赶她出去,便又不敢再造次,连忙千恩万谢的领罚去了。
丫头们退下之后,原本跟着顾渊的侍从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回廊里边只剩下了顾渊和长乐两人。
默然相视良久之后,气氛似乎变得尴尬起来。
长乐忽然轻笑,莲步缓移,至他近前道:“怎么?可是吓着你了?”
她用戏谑的语调,故意说着这般试探的话。
又是良久的沉默,耳边终是传来他的一声叹息,接着长乐却意外的觉得肩上微微一沉。
诧然的抬起头,才发现顾渊已经褪了他自己的外袍,将她整个人笼进了宽大的袍子里。

第64章 态度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长乐觉得无措,他偏又在这时贴近她耳侧道:“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若非他提醒,她还真没注意到身上的热气已经散了不少。
纵使这里靠近浴殿,比外头温暖不少,可渐渐的也有凉意一丝丝透进肌肤。
而随着顾渊的目光向下看去,她也才意识到方才从浴殿出来的时候忘了穿鞋。
见他眉宇蹙起,长乐下意识的把光着的双脚往衣摆下面收了收,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晚了一步。
毫无征兆的,她陷入了一阵天旋地转,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横抱了起来。
她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呼,双臂下意识的环住他的脖颈。
在她怨怼的目光下,他丝毫也未觉不妥,就这么一路将她抱回了寝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