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安静的立着,神情陶醉的欣赏着顾渊在窗边抚琴。
就连浅冬和灼夏都在其中,两个人的眼睛里都呈现出毫不掩饰的仰慕之情。
顾渊却只是旁若无人的抚琴。
他一贯如此,无论是在大宴群臣的宫宴上,还是独自在月下抚琴,都从来不为周遭之物所动,仿佛完全沉浸在琴音所构筑的另一重境地当中。
琴音犹如袅袅轻烟,缓缓的弥漫开来。
从那琴音里,仿佛可以览尽山川河流、日月更替。
如此的琴音,遍寻大晋也未必能得一闻,唯有自他的指尖才能流出,也难怪让这些人为之震撼。
那一刻,说不上是因为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被平静的琴音所染,长乐的怒意竟渐渐的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一种淡淡的妒忌。
她不是妒忌顾渊得到了这些人的拥戴与崇拜,而是妒忌这里的宫人,分享了他的万般风华与醉人的琴音。
她忽然生出一种可怕而又强烈的念头,想要把他囚禁起来,不许任何人见他,听他抚琴,他的一切都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长乐被自己心里的这种念头吓到了,并且她清晰的认识到这种念头并非形成于眼下的瞬间。
很有可能,五年前当她要求他一起前往封地的时候,她就已经产生了这种念头。
于是她只是静静的立殿门口,一言不发的接受这众人目光的洗礼。
原本宁静而祥和的景象似乎被她的突然到来打断,沉浸在琴音里的宫人们齐刷刷的回过头来,露出或惊恐或畏惧的目光。
唯有顾渊仍然表情平静。
他只是停下琴音,而后泰然自若的站起身来。
于此同时一个雪白毛绒的团子自他身边窜了出来。
长乐这才发现,原来妙妙方才一直蜷在他的身边,竟也在听他抚琴。
此时看到长乐到殿中,那小家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顾渊,往长乐身边来。
在众人鸦雀无声的瞩目之下,顾渊也朝着长乐行来,到适当的地方顿足,拢袖行礼:“不知长公主有何吩咐?”
随着那清冷而又悦耳的声音响起,众人似才回过神来,立刻慌张的跪了一地,此起彼伏道:“长公主万福金安!”
长乐却只是凝视着向自己躬身的顾渊,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27章 引荐

“也没什么,只是听见琴声就过来瞧瞧。”直到顾渊直起身来与她相视,她才回过神来。
只是之前想好的那些质问的话此时面对他还有这些人仰慕的目光,却都说不出口了。
顾渊端着惯有的端雅道:“方才见乌月摆在这里,一时技痒,还请长公主责罚。”
长乐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那架琴上,继而道:“没有什么可责罚的,乌月这样的好琴,也只有顾大人高超的琴技才能与之相配。”
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向众人,见他们一个个脸上布满惶恐,也不知这般紧张而又担忧的情绪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顾渊。
她挪了挪步子,觉得有些尴尬。
他总是这样,骨子里透着清冷,可无论行止还是言语又都无可挑剔,让人想找出几个错处来,却又找不出。
仅仅只是看着他,她就已经不忍责问了。
“既然你们都听得高兴,本宫也就不打扰了。”长乐最终落下这么一句作为结尾,而后转身往殿外去。
刚至门口却正好遇上了前来传话的太监。
那太监恭敬的向她禀报:“启禀长公主,荣嫔求见,眼下正在门外候着。”
长乐还沉浸在方才的一幕里,眼下并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向来与她无甚交道的荣嫔为何要来求见,于是随口应道:“传进来吧。”
“是。”太监应了,连忙下去。
长乐欲往正殿会客,却忽然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背后。
同时她亦注意到身后殿中并没有再度传来琴声,于是回过身来。
顾渊立在门口,此刻踱至她面前,正要启唇。
感觉到他眸子里并不隐藏的担忧,长乐心下颇觉受用,于是朝他展露笑颜道:“我眼下去见荣嫔,你留下来等我。”
自从宸妃一事后,宫里关于她和顾渊的关系已经多有揣测,如今他又奉命到无极宫里伺候,流言自然漫天。
她并不怕所有人知道他们两个关系匪浅,甚至她更希望如此,好让那些觊觎他的妃嫔因为畏惧长公主的权威而不敢靠近。
可是她也同样不想看到那些无时无刻不在精于算计的后宫里的女人们对他指指点点。
她并不打算把这些话告诉他,但不容推拒的语调已经表达出她的决心。
顾渊同样没有如平日里那般固执,只是拢袖道:“让浅冬和灼夏伺候吧。”
这大概就是他的聪明之处,审时度势、知进退,在她可以容忍的事上一点点圈禁成他的势力范围,而在她必定要坚持的事上,又可以抛开一切的原则惯着她。
这是作为一个佞臣所必须具备的品质。
顾渊话音刚落,浅冬和灼夏便自他身后的偏殿出来,低眉垂眼的侍候在长乐身边。
她们一同往正殿去,到了那里时,荣嫔已经在殿中相候。
只是并非她一人,还有一位丰神俊逸的锦衣公子。
见长乐来了,两人同时起身向她行礼。
长乐亦回了礼,踱至殿内坐下,方与他们寒暄。
“这位是…”见这位公子明显不是宫里的宦臣,她于是随口问道。
说话的时候,浅冬正在为长乐添茶,荣嫔便朝那位公子示意。
于是垂眸的长乐便见布满精致绣纹的衣摆映入眼帘,接着茶盏不知何时被那位公子接了过去,恭敬的呈到她面前。
浅冬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反应过来时连忙用焦急而又懊恼的语调在长乐耳边唤了一声:“公主…”
不用说也知道准是顾渊又交代过的。
长乐却不自知的微弯了唇角,应道:“无妨。”
说罢,她抬起柔荑去接茶盏,然而她握住了茶盏,那人也不收手,反而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于此同时,荣嫔的声音也传了来:“他是臣妾母家的兄弟杜子荀,家中排行第四,今年才刚及冠。”
伴着这略带期待的声音,长乐抬起头来。
在咫尺之处,她看到了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
狭长微挑的眼眸像桃花一样精巧,波光流转的瞳眸诉说着绵延不尽的风流。
虽然只是第一遭见面,可这样一双眼睛却让人错觉,以为他是在凝视着相恋已久的情人。
属于男人的温暖气息亦透过这彼此过近的距离传递。
他薄唇微弯,说话的时候将潮湿而又温热的触感氤氲在她的耳侧,似乎下一刻就要倾身欺近,却又巧妙的维持着最后的底线。
“臣有罪,因为长公主高贵的气度和卓著的美貌让臣一时迷了心智,唐突了长公主,还请责罚。”他的声音和他周身透出的气韵一样蛊惑人心。
他说着请罪的话,可眸子里分明没有丝毫悔意,到更像是带着自信,仿佛早就布下了网,无比的确信他等待的猎物一定会落入陷阱。
锦衣公子松开了手,终于拉开过近的距离。
长乐浅笑着放下茶盏,应道:“无妨。”
直到此时,她才将他细细打量一番。
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男人俊俏得十分出众。
即便他这一身装扮和长安城里的大多数贵族公子无异,却比他们当中的任何人都多了一份风流倜傥的气度。
更重要的是,他明显是一个*高手。
仅仅只是刚才的一瞬,她已觉察到他对于女人的心思有着怎样敏锐的洞察力,能够迅速的找到缝隙,适时的侵入。
长乐可以断言,只要他蓄意,那么这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会无法招架他的蛊惑与柔情。
见长乐没有斥责他,荣嫔的情绪明显又高涨了许多。
她亦上前几步,对长乐道:“臣妾的这个兄弟对长公主已仰慕许久,如今到长安城来,一再的央求臣妾带他见一见巾帼不让须眉的长公主,这不,今日入宫参加太子学的殿试,总算有了机会来求见。”
“太子学?”长乐微诧,继而想起这些日子似乎宫里确实在忙这件事,于是端着浅笑道:“如此看来,杜公子还是个青年才俊。”
“长公主过奖,小人惭愧。”杜子荀拢袖行礼,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长乐的身上,丝毫也没有避讳。
因为他的俊朗和优雅,使得他大胆甚至无礼的行径都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长乐一笑置之:“本宫只是实话实说,杜公子不必过谦。”
说罢又对他们姐弟二人道:“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坐下聊吧。”
“谢长公主。”荣嫔应了话,恭敬的退后落座。
然而杜子荀却没有回到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而是择了长乐身边的座位坐下。
即使没有目光的接触,长乐也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两道灼热的视线。
那是带着迫切和炙烈的目光。
就这样,长乐耐着性子和荣嫔姐弟聊了许久。
待到他们告退时,外面已是日阳西斜。
长乐命人送了他们出去,随后自己也出了正殿。
她流连在庭院里赏看浓墨重彩的夕阳,不知不觉竟又来到了那间偏殿。
只是此时已无琴音,大殿里空荡荡的,独剩下一架名唤乌月的琴,静静的躺在夕阳之中。
长乐踱至琴边坐下,抬起柔荑,下意识轻抚琴弦。
她只是在那里坐了许久,却并不曾勾动琴音。
“公主…”见她只是发呆,随侍在身旁的灼夏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长乐回过神来,问她道:“顾大人呢?”
灼夏便应道:“方才公主会客的时候,顾大人一直在正殿外守着,后来见荣嫔和杜公子出来,就往御膳房去检视今晚的晚膳,眼下想必已经在殿中等公主用膳了。”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长乐听出灼夏委婉的催促之意,于是应道。
她稍作了一会儿,便当真往殿中去。
用膳之际,原以为顾渊会询问今日她与荣嫔见面之事,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问。
一顿饭用的还算融洽,长乐最终也没有对顾渊说出那些责问的话。
入夜后长乐梳洗罢回到寝殿。
浅冬和灼夏正在殿中整理床榻,并没有觉察到她的到来。
于是在殿门口,长乐听见她们两人的对话。
灼夏道:“今日那个杜公子长得可真俊朗,若不是顾大人日日在咱们宫里,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生得这样好的男子。”
浅冬则道:“是比平常那些男子俊朗,可与顾大人还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见浅冬一脸认真,灼夏故意逗她道:“哟,想不到你也会说这样的话,原来平日里不做声,其实心里也在偷偷的仰慕着顾大人不是?”
“你胡说什么?”浅冬红着脸上去咯吱灼夏。
灼夏虽挑起事端,却又闹不过她,连忙讨饶:“我错了还不行么…”
可浅冬不吃这一套,她便只能转移话题,疑惑道:“你说这荣嫔素日里同我们长公主又没有交道,今日却巴巴儿的带了她的弟弟来,这是何意?”
浅冬果然放开她,亦疑惑的摇了摇头。
正当两人陷入不解与揣测之际,一个泠泠如风的声音却自寝殿门口处传来:“这不是明摆着的?准是本宫喜欢和男宠厮混的名号如今在宫里传开了,杜公子入宫参加太子学的考试,仗着自己俊朗的外貌,便同荣嫔想了这一招,打算走本宫的门路,某求荣华富贵罢了。”
浅冬和灼夏惊诧的抬头,见刚出浴的长公主曳着宽袍,披着乌发往殿内来。
她只是慵懒的说着这些话,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然而当浅冬和灼夏咀嚼出她话里的意思时,却不约而同的蹙紧了眉。

第28章 试探

转眼数日过去,长乐原本还等着看荣嫔和那位杜公子接着会使出什么花样,可等了数日,他们竟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日傍晚,顾渊又被天子传去问话。
长乐便百无聊赖的在庭院里闲逛,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无极宫的后院。
因为这后院偏僻,又无甚可欣赏的风景,故而她平日里几乎从不到这里来。
原以为此地僻静,也没有其他什么人,可不一会儿却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长乐寻声看去,瞧见两个小太监正往后角门上去。
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只是那两个太监行止间畏畏缩缩、又是左顾右盼的模样,怎么瞧着都有些鬼鬼祟祟意思。
长乐可见不得那些晻攢的勾当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于是二话不说就走上前去。
那两人见有人过来,吓得将抱了满怀的东西撒了一地,又见来的是长乐,立刻跪倒在地,磕着头喊“公主饶命”。
长乐也不理会,径自拾起那些落在地上的东西来看。
这一看却让她甚是惊诧。
她本想着,若是他们私自偷了东西出去变卖,要能说出让她信服的理由便只是斥责几句作为警示罢了。
可细一瞧,他们拿的东西并非什么值钱的器物,而是一些笺纸,一条汗巾和半把梳子。
打开笺纸来看,里面写的是些隐含有缠绵相思之意的诗词,而最后的落款不约而同的都是个荀字。
再看那条汗巾和只有一半的梳子,事情不言而喻,长乐却还是拿着笺纸问那两个太监。
见长公主态度严厉,那两人立刻便不打自招,并求饶道:“长公主饶命,这些都是荣嫔命人送来的,是顾大人命小奴收好了莫要让公主殿下看到,等寻得合适的时机再拿出去处理掉。”
“哦?”长乐若有所思的将那些笺纸翻了翻,却并没有仔细去读里面的内容。
这些东西显然不会是荣嫔本人要给她的,加之笺纸上的落款,出处显然是她的那位兄弟。
原来并不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都还没能到她的手上罢了。
得知真相之后,长乐并没有如那两个小太监预料的一般发怒,而是随手把刚拾起的半边梳子丢到了一旁,而后闲闲的问道:“就这些?”
“啊?”小太监被她问得一怔,半晌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随即又摇头,畏惧道:“还、还有前些日子送来的一些,已经扔了,还有…”
小太监畏惧她的权威,一五一十的说着,到最后却变得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长乐立刻发现端倪,逼问道。
小太监便颤颤巍巍的答道:“还有…荣嫔前两日来了两次,都被顾大人以长公主在歇息为由婉拒了,顾大人还下令,以后其他妃嫔求见公主,都需得先向他禀报。”
这人唯恐言之不尽声能惹来祸患,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得他旁边的另一个宫人额头上直冒汗,只怕是这一遭两个得罪不起的人都得罪了,然而也无法当着长公主的面堵住那人的嘴,只能一个劲儿的在心里自求多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知道了这些事情,长公主反而没有如一开始那般愠怒,只是表情平淡的对他们道:“你们两个退下吧,把这些东西收拾了,莫要告诉顾大人本宫已经知道此事。”
此后,长乐仍旧如往常那般淡若无事的回到殿中。
用过晚膳、梳洗过后顾渊也回来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她便推说倦了,回寝殿里歇息。
然而在床榻上躺了许久,却还是毫无睡意。
辗转反侧之后,她索性掀开被衾,起身往隔壁的偏殿去。
此时妙妙正乖顺的偎在她怀里,她一时懒得放下,便连外衫也没有披,就这么出去了。
偏殿的门掩着,她立在门口见殿中有灯烛的辉光透出。
正如灼夏所说的,顾渊果然趁着她入睡之后才在夜里处置公务。
她在那儿站了一会儿。
偏殿前过道里的风很烈,吹得她一阵肃瑟,也催促着她推门进去。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见到这不速之客,顾渊的面上现出诧异的神色,顿住手上写到一半的笔,抬头看着她。
长乐正想说些什么,原本乖乖待在她怀里的妙妙却突然挣脱了她的双臂,腾的一下掉到地上,径直往顾渊身边窜去。
瞧着自己的宠物一见着顾渊就迫不及待的同他亲近,她不禁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于是行至殿中,对着那只狐狸道:“妙妙快回来!”
奈何妙妙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一般,竟进一步挤到了顾渊和桌机之间,俨然盘在了他的怀里,还不知足的用小脑袋去蹭他搁在桌上的手臂。
对于妙妙这种丢人的行径,长乐实在忍无可忍,索性踱至桌机前,而后俯身,强行把它从顾渊的那里拉了出来。
她将那挣扎的小家伙抱回怀里,腾出手惩罚的轻拍它的背脊,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臭妙妙,你身为一只狐狸的骨气呢?”
一身雪白毛皮的狐狸如同当真听懂了一般,在她怀里安静下来,继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还看着顾渊,如同在向他求救。
顾渊搁下了手里的笔,起身对长乐道:“公主殿下何必同一只狐狸较劲。”
说罢,他引了她到屋内坐下,又转身去为她沏茶,茶沏好之后,再端来递到她手里。
长乐接过新沏的热茶,唇边弯起受用的浅笑。
方才在外边吹了一会儿风,眼下正觉得浑身发凉。
她正借着茶的热度想让自己变得温暖,低头就着茶盏轻抿的时候,肩上却忽然一沉。
诧然的抬头去看,发现顾渊正将一件衣袍披在她的肩上。
那是他平日里惯穿的浅青色袍子,显是刚褪下来的,上面恍惚还残存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琴木香气。
长乐更加受用的将衣袍拢了拢。
顾渊倾身凝视她,用责备的语调道:“长公主有事唤臣过去便是了,如今天凉,即便要出来,也该披件衣衫,怎的就这样来了,可是冻着了?”
他说着,目光向下落在她的足上,又添了一句:“今日倒是难得记得穿鞋。”
这语调里带着明显的宠溺。
难得得到她的表扬,长乐捧着茶盏与他相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睡不着,所以想来看看你。”
顾渊微弯唇角,却道:“公主驾临,可是有什么事?”
即便她不说,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长乐于是维持着脸上的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本宫就想问问,荣嫔送来的东西是不是你吩咐他们扔掉的,还有荣嫔来求见时,是不是你把她挡在了外面,你还下令,所有的妃嫔要想在无极宫见到本宫都必须要先得到你的准许。”
她这毫不避讳的质问明显透着笑里藏刀的意味。
然而被当面戳穿的顾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心虚,反而淡然的应道:“回长公主的话,这些都是臣吩咐的。”
“你…”见他丝毫没悔过之意,长乐难免有些激动。
顾渊却继续说道:“荣嫔的母家虽没有什么背景,可她本人却攻于心计,如今来亲近公主不过是为了利用,实现她自己的目的。和这样的人交往,不仅没有丝毫益处,还可能卷入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他的弟弟如今入宫参加太学的考试,不把心思用在钻研习学之上,却偏想些旁门左道,甚至希望以色邀宠,通过公主殿下走捷径,如今他虽百般献媚,可一旦正式向您提出要求,到那个时候,您岂不为难?”
他不紧不慢的说完这一番话,每一点都分析得于情于理。
长乐却蹙紧秀眉道:“你派人监视我!”
顾渊依旧平静的应道:“公主何必用这样的方式试探,臣并没有派人监视公主,是公主身边的宫人主动来告诉臣的,她们很是焦急,一再的请求臣来劝说公主。”
“你…”长乐再度哑口无言,却偏偏被他说中。
诚然正如他所说,她之所以没有当面拒绝荣嫔和杜子荀,就是想要看一看,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会怎样。
原本他背着她做得那些事让她很满意,可是如今她这样说,却让她觉得他是故意为之,对于她先前的种种捉弄扳回一局。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承认,拿出每每斗不过他时的蛮不讲理道:“我才没有试探你,我不过是试探自己身边的人,看有几个还值得相信。”
然而话说到这里,她自己却又失了底气,蹙着眉垂眸道:“我怎么觉得我的无极宫完全被你掌控了,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听你的,站在你那一边,连妙妙都不放过。”
说着这句话时,她的语调里隐约透着些许委屈,身为掌管兵符的一方诸侯即便面对那些将领,她也从未如此挫败。
下一刻,温暖的掌心却贴上了她的脸颊。
顾渊捧起她的脸与她相视。
那幽潭般的眼眸似隐约漾起波纹,似安慰又似蛊惑。
“可臣是站在公主这边的。”他在她耳畔轻语,让她彻底的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长乐失神的凝视着他,怔怔然点了点头。
温玉一般的面庞上,薄唇弯起一抹浅笑。
他对她道:“若无别的事,臣送公主回寝殿歇息。”
长乐又点了点头,却忽然攥住他的袖角:“等等!”
顾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长乐则道:“今后别在晚上处理公务了,反正白日我也无事,就陪着你罢了。”
见他眸子里尽是诧异,她垂下眼帘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看着你这样,我会心疼。”
她说着,又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尖。
下一刻,忽有温软的触感落在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