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也想不明白。
她只能无措的由着他为她穿上绣鞋。
待他起身后在床榻边站定,她便也跟着站起来,而后抬头凝视他的双眸,有些失神的用柔荑触碰那如玉的面庞。
她忽然轻笑,而后低语:“我真不明白他们到底喜欢你什么?总是冷着一张脸,还那么凶…”
“那长公主喜欢什么?”出乎意料的,他竟回答她这样一句。
长乐被他问得一时愣住,接着蹙起秀眉脱口而出:“我才没有…”
话说到一半却又意识到不对,明明昨晚是她亲口说了喜欢他的话,如今否认不过是欲盖弥彰。
她却还要强词夺理:“醉酒之后说的话不作数。”
顾渊却道:“醉酒之后说的话公主竟也记得这么清楚。”
看着那双隐约透着狡黠的眼眸,她简直不敢相信,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敢反过来作弄她了。
“奴婢重新准备了洗漱之物,可否进屋伺候。”
就在这两人默然相视之际,宫人们已在门外候着,端着谨小慎微的请示。
长乐还没回过神来却听见顾渊不紧不慢的应道:“进来吧。”
宫人们便排着整齐的队伍恭谨的来到殿中。
顾渊转身过去,将那些洗漱之物又检视了一遭,除了几个小的提醒让她们明日注意,总算没有再寻出什么错处来。
于是在顾渊的监督之下,宫人们总算是如履薄冰的伺候长乐完成了梳洗。
当数十样精致的点心被当作早膳呈上来后,先前那些复杂的情绪总算被长乐彻底的抛到了脑后。
她高兴的拾起筷箸,夹起一块最喜欢的香炸蝴蝶酥就要送到嘴里,却在最后一刻看到顾渊往用膳的殿中来。
见到他时,长乐已隐有不详的预感,抬头之际果然听见他道:“长公主且慢。”
她赶紧把蝴蝶酥塞到嘴里,接着准备夹第二块的时候提着筷箸的手却被他握住。
那块蝴蝶酥太大,此时实际上只有一小半叼在她的嘴里,叫她食之不下,吐之又不忍心。
长乐忽然想起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是自由的,于是打算直接用手先拿住,怎料顾渊先她一步,竟伸出另一只手,生生的自她的嘴里夺了食。
她简直惊呆了,嘴里甚至还残留着蝴蝶酥香甜的味道。
“你你你…你净手了吗?”长乐结巴了半天,最后竟吐出这么一句,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打死。
顾渊却顺着她的话应道:“回长公主的话,臣净了。”
他这绝对是故意的!
长乐揣着不满仰起头看他。
此时顾渊显然已经重新整理过衣袍,乌发也一丝不苟的束进了冠帽里。
不知为何,看着穿戴整齐的他,长乐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秀色可餐”这几个字。
可事实证明,秀色是不能真的填饱肚子的。
她于是露出无奈的表情道:“又怎么了?”
顾渊将那块蝴蝶酥放到一旁的碟子里,而后慢条斯理的用巾帕拭去手上沾染的油渍。
“晨起正是脾胃虚弱之时,最忌油腻之物,应当先饮些清粥,垫一垫。”他说着,拾起她面前的小碗,将寡淡的清粥盛了一碗,又重新摆回了她的面前。
长乐对方才已经到了嘴的蝴蝶酥其实还有些放不下,可鉴于他说得也有理,便耐着性子将白粥咽了半碗。
这下总行了吧。
她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而后重新提起筷箸,这次伸向了她平日里最热衷的另一样点心,红糖枣泥糕。
然而更加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眼见着那筷箸就要够到糕点时,那盛装枣泥糕的小碟子竟忽然往远处移去,直至彻底脱离了她能够到的范围。
长乐用筷箸一路追着枣泥糕到桌缘边,最后却眼睁睁看着那碟糕点被一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端到了旁边。
由于一心都系在枣泥糕上,她险些整个人扑进了满桌的糕点里。
此时顾渊却唤来宫人,让其把枣泥糕端走。
与此同时,他还说道:“这红糖枣泥糕太甜腻,不仅对身体无益,还容易生蛀牙,还是少用为妙。”
处置完红糖枣泥糕,顾渊又往膳桌上瞥了一眼,接着竟把另外几样糕点也端了开去。
“这琪玛酥也太油腻,冰镇双皮奶太凉了,吃了对胃不好,还有桃胡卷,太硬了容易咯着牙…”清冷无波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来。
长乐眼睁睁看着那些她最爱的糕点一个个离她远去。
等到他最后住手的时候,膳桌上就剩下了一碗清粥,一碟青菜,还有孤零零几样最清淡的糕点。
这景象怎一个惨字了得。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长乐终于忍无可忍,腾的站起身来,双手重重拍在膳桌上,而后撑着桌机,朝着对面的顾渊露出一脸悲愤的表情。
她用满含怨恨和愤怒的语调朝他吼道:“顾子皙!你不要太过分!”
最终这场由早膳引发的冲突还是平复下来。
当然是以长乐拿出长公主的身份压迫顾渊告终。
她不仅要回了所有的糕点,还下令顾渊和她一起用了这顿早膳。
于是接下来的时光就惬意了很多。
长乐在享受着顾渊亲手侍奉的另半碗粥,以及欣赏着他咽下红糖枣泥糕时紧蹙的俊朗眉宇时,终于露出了受用的表情。
这样才对嘛!

第25章 朝夕

长乐和顾渊正在用早膳。
和煦的阳光铺撒进大殿里,恰好笼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微光妆点了她的眉眼与笑靥,将那一切变得更加明媚,也在他的面容上浮起一层微光,就像是氲在剔透玉像之上,将原本清冷的部分变得温暖。
一旦温暖起来,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灵妖物突然拥有了凡人的感情。
这样的他,是宫里的其他人都看不到的。
早膳用到一半,长乐索性搁下筷箸,双手撑着下颌,专心致志的凝望着他。
顾渊觉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专注过头,便也顿住动作,掀起眼帘来看她。
他正欲启唇,余光却瞧见一抹白影自门口处一闪而过。
下一刻,他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长乐身边,抬起手臂挡在她的身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团白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忽然从地上窜起,朝他们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甚至还没有看清向他们袭来的是何物,顾渊已将手探入宽大的袖袍里,在取出来的时候,手上则多了一把匕首。
昨夜在他怀中入眠,长乐竟未曾察觉他身上一直带着兵器。
当然,眼下她来不及想着个,只觉阳光流转在兵刃上,泛起阵阵寒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长乐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同时惊呼:“快住手!”
幸得他这一阵高呼,顾渊及时的收住了手里的攻势。
而方才那一团雪白的东西也越过他的阻挡,径直钻入了她的怀里。
“妙妙。”长乐抚摸着那一片蓬松雪白的绒毛,眸光不由的变得柔软,眼角也弯起笑意,轻声的唤着。
顾渊侧过头来看,才发现蜷在长乐怀里的是一只浑身雪白皮毛的小狐狸。
那个小家伙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方才历经了怎样的凶险,此刻正一个劲儿往长乐的怀里蹭,边受用着那温软柔荑的抚摸,边将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睛眯成了两条略微上挑的细缝。
大概这整个大晋朝上下也就只有这只小狐狸敢不畏惧长公主的威仪,如此毫无顾忌的寻求与她的亲昵。
而长乐似乎也很喜欢它,不过片刻就被逗得弯起了朱唇。
看到这一幕,顾渊脸上的表情也柔和的许多。
他将匕首重新收入袖中,朝着长乐靠近了些。
“妙妙?”他启唇轻语。
那狐狸听到自己的名字,蜷在长乐怀里,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瞬,似乎携着几分探究和几分好奇。
长乐忙里偷闲的抬头冲他一笑,随口应了一声:“恩。”
“这名字听着像只猫。”顾渊说着,将手伸入长乐怀中,似乎想摸一摸狐狸的脑袋。
“可不是嘛,乖得像只小猫。”长乐表扬着小家伙,眼见着修长的指就要触碰到狐狸的皮毛,却连忙撤身躲开。
意识到她的闪躲,顾渊凝视她的双眸,眸光明显阴沉了几分。
长乐看出来,忙解释道:“乖巧不过只在我面前,这小家伙欺生得很,会咬人的。”
瞧她说得一脸正色,顾渊的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然而他却并未就此作罢,反而又上前一步,再度朝妙妙伸出手来,并一脸泰然自若的对长乐道:“无妨。”
既然他这样说,长乐也就不好推拒,可又怕妙妙失口咬伤了那修长的手,便只得紧紧将它锢在怀里,而后试探的,一点点儿的将它挪到顾渊手边。
接着,顾渊却做了一件更加让她意外的举动。
他竟索性将指尖递到了妙妙的鼻子旁边,也俨然是送到了它的嘴边。
长乐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就要把妙妙抱开,可大为出乎意料的是,妙妙先是探着鼻子在他指尖嗅了嗅,接着竟伸出舌头在他手上舔了舔。
长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定睛一看,妙妙确实是一脸乖巧的在对顾渊撒娇,还伸着小脑袋在他手背上轻蹭,似乎在请求他的抚摸。
顾渊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浅笑,抬手在妙妙的头顶揉了揉,那小家伙竟然就发出了一阵阵舒服的轻哼。
“奇了,整个无极宫里除了我没一个人敢碰它,它怎么就独独对你这么受用。”长乐抱着妙妙,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渊逗弄小狐狸。
先前苏嬷嬷在的时候,和妙妙闹得鸡飞狗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以至于瞧着眼前这一人一狐的融洽相处,直叫她以为妙妙被人暗地里偷偷换了一只,直到后来它又毫不客气的张着獠牙扑向来送茶水的小太监时,她才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果然乖巧得像小猫一样。”顾渊说着,语调中颇有些得意之色,手上则拿捏着欲擒故纵的手法抚摸着小狐狸,引得它嗷嗷直叫,俨然要挣脱长乐的怀抱往顾渊那里扑过去。
看着自己的宠物连主人都不要,反而对他这个只见过一次的人趋之若鹜,长乐觉得自己的脸面很受伤。
可事实不容她推拒,于是只能无奈的叹息,不自知的低声嘀咕:“果然是宠物随主人么?”
她尚在不解之中,周遭却忽然安静得有些过分。
回过神来之后,长乐诧然得抬起头,却触上一双紧锁她的眼眸。
他到底这样凝视了她多久,她都不知道。
那目光让她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眼下两人间的距离已不知不觉拉近了许多,几乎她抬起头就会撞到他的下颌,而自他的目光来看,显然方才的自言自语都被他听了去。
既然已经如此,她也就懒得争辩了,索性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仰起头一脸蛮不讲理的表情道:“我就是喜欢你了怎么着!”
话说出口,她又起了作弄之心,松开手将妙妙放了下去。
妙妙见自己被他们两人撇到一边,顿时发出不满的鸣叫,在他们两人间焦急的窜来窜去。
可长乐却无暇理会,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身上。
她抬起柔软的双臂,塔上他的脖颈,而后缓缓踮起脚尖,一点一点的拉近两人的距离。
眼见着就要碰上了,她却又故意停住,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朱唇贴近他的耳畔低语:“我喜欢你了,你要怎么奖励我?”
她说完这句话,又撤回来,用双眸毫不避讳的凝视着他的面容。
他始终无波的脸上又恢复了清冷,然而他内心的挣扎她却并不知道。
那比牡丹还要娇美的面庞就在近前,吐气如兰的朱唇几乎就要贴到了他的唇边,自柔嫩肌肤上散发出的阵阵幽香,正朝着他袭来。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那刚尝过点心的朱唇是多么的香甜,那覆盖在丝绸下的肌肤是多么的细腻。
虽然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可他却握紧了隐于袖下的双手。
有许多个瞬间,他险些就要控制不住的将她紧紧拥住,将她压在面前的桌机上,用双臂狠狠禁锢着她,让她无处躲藏,然后摄住那花瓣一样芬芳的唇瓣,肆意的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无数旖旎的画面不断的在脑中浮现,理智几乎快要自身体里抽离,就连隐藏在袍子下的胸膛都压抑不住的起伏。
就在他快要彻底失控的时候,笼向他的幽香忽然散去。
顾渊掀起眼睫,看到她眸子里失落的神色。
“罢了,你退下吧。”长乐重新把狐狸抱进怀来,退开两步对他道。
看着那微阳下窈窕的身影,顾渊有一瞬的失神。
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拢袖应道:“臣就在隔壁的偏殿里,公主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传唤臣。”
“知道了。”长乐懒懒的应着,就着旁边的软榻坐下,半倚着看他退出大殿。
顾渊离开之后,浅冬和灼夏才敢进来伺候。
浅冬一如既往的顺从,也不说什么。
灼夏则探头探脑的一再确认了顾渊已经离开,继而压低了声音同长乐抱怨:“这日子可怎么是个头诶?请了这么尊活神仙在宫里供着,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打入阴曹地府,也忒狠了!”
她又恢复了惯有的牙尖嘴利,凑到长乐跟前道:“这好看是好看,但好看不能当饭吃啊,连对长公主都那么严厉,平日里对我们更是凶神恶煞的,您说皇上还有宫里的那些人到底都喜欢他哪里呀?”
听到灼夏把他描述成凶神恶煞的模样,又提出了这个和她一样的疑问,长乐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而觉得有些好笑。
一直没有做声的浅冬,此时也似忍不住道:“依我看,或许就是因为顾大人生得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才让圣上和那些娘娘们欢喜,你想呀,在宫里侍奉的大多都是些善于谄媚和溜须拍马的人,如今来了个不一样的,多新鲜,而且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很让人好奇他不一本正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是?”
这一番分析真真儿说到了长乐的心里去。
她立刻露出对浅冬刮目相看的表情,称赞道:“高见啊!”
浅冬被她称赞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了,连忙羞赧的低头道:“奴婢不该在背后揣测顾大人,方才失言了。”
长乐则拍拍她的肩,又看了看灼夏,拿出一宫之主的架势,安慰她们俩道:“不用害怕,你们是本宫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本宫都会护着你们的。”
不一本正经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话音落后,长乐则不由的在心里反复思量着这个问题。

第26章 收服

自从顾渊来到无极宫之后,长乐的生活在毫无察觉之间,渐渐的发生了许多变化。
起初她原是抱着一种既然来了就只有由我摆布的窃喜来“款待”他的,可是事实上,事情却并非如她想象的那样。
顾渊几乎每时每刻都待在她的身边,并且对关于她的事务处处加以指摘。
所有她用的东西,不管是经由谁递上来,都要经过他的检视;每日的膳食,即便分明已经验过毒,他也一定要亲自再验一遍;除了浅冬、灼夏和两个贴身的宫人,他几乎不允许任何其他的宫人靠近她身边…
还有很多很多,这使得原本对他的到来满怀期待的长乐都有些受不了了。
起初她还摆出长公主的架子压一压,可他下一次还是固执己见,三番四次的她都倦了,便只能由着他。
顾渊也就罢了,长乐还发现,连她宫里的宫人们也都变了。
这点从一早上开始就体现出来。
她携着惺忪之意起身,正准备光着脚站在地上,便会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把绣鞋递到她的脚边,并且提醒道:“顾大人吩咐过,光脚站在地上容易着凉,早上起身时,务必要请长公主殿下把鞋穿好。”
一瞬间,原本还残余的那点儿睡意彻底的烟消云散,长乐算是被这宫人给惊醒了,于是微怔的“哦”了一声,同时把鞋穿上。
梳洗过后,有宫人来禀报,早膳已经备妥,请长公主移驾。
所谓食色姓也,长乐对此很是乐此不彼,素来把用膳当作一件重要之事来做。
她连忙整理好衣裙,应了一声“本宫就来”,随后便移步到用早膳的殿中。
难得今日顾渊没有提前在这里候着,长乐反而有些意外,于是问身边的灼夏他去哪儿了。
灼夏答道:“顾大人方才奉旨面圣,已经走了,想来要晚些时候才回。”
“哦。”长乐有些讪讪然,转念一想倒也是,他如今不再是徒有虚名的奉乐侍郎,而是掌管礼部事务的朝廷命官,照理来说以他的品级应当每日要去上朝的,她还正想问他日夜都耗在这无极宫里,他是如何处置公务的。
正想着,宫人们呈上来的早膳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长乐怀着期盼的心情看着她们将一个个精致的小碟子呈上来,然而…
白灼菜心,清水豆腐,水煮山药…
一直到最后一碟摆上来,长乐也没有见到她喜欢的那些点心。
“就这些吗?”她不满的抬头问灼夏。
灼夏则一边效仿着顾渊平时里的方式再度把所有的菜都验过一遍,一边笃定的答道:“回长公主,就这些。”
瞧她这一系列娴熟的动作,显然也是经过顾渊再三叮嘱的。
长乐不可置信的扒在桌边道:“怎么可能就这些呢?”
她说着连筷箸也不肯拿,转身拽住灼夏道:“若是他在也就罢了,今日他又不在,怎么不趁着这个机会…”
说话的同时,她还朝灼夏使眼色,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灼夏倒是听懂了,但却并没有立刻按照她的吩咐转身去准备。
这时,浅冬正好端着沏好的茶进来,便替灼夏应道:“顾大人早料到您会如此,今日离开前特意到厨房下了令,不许给长公主做那些油腻和过甜的点心。”
这简直欺人太甚,长乐正要发作,却又听见灼夏附和道:“其实顾大人说得也没错,一大早就食用那些甜腻的点心,虽然贪图了一时的享乐,可也确实容易伤了脾胃,再说了,公主殿下本来脾胃就虚,换季时总爱闹胃疼,眼下虽然无碍,可难道殿下忘了犯旧疾时的难受?”
灼夏颇有几分苦口婆心劝说的意味。
长乐听着,却把方才的怒意都忘到了脑后。
她简直惊呆了,一时怔在那里,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待到回过神来,她则连忙问灼夏:“你那天不还百般不待见他的,还说他凶神恶煞,冷冰冰的,这才过了几日,你怎么就帮着他说话了。”
怎料灼夏却头头是道的答道:“奴婢这是帮理不帮亲,当时说那些话是还不了解顾大人,也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她说着,甚至露出了悔悟的表情:“如今奴婢才知道,顾大人虽然严厉,可全都是为长公主考虑,其心思之细,简直可敬可叹。顾大人为了公主可谓殚精竭虑,奴婢好几次看到他熬夜处理公务,写上奏的折子,才知道他把白日里的精力都用在了公主身上,只有晚上才能处理他管理的事情,却全然不为自己的身子考虑。”
原本的疑惑就这么被灼夏不经意间揭露出来,长乐却满面都是惊诧,喃喃道:“你说的这些,我还真不知道。”
继而,她又似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去问浅冬:“你也是这么想的么?也觉得顾大人说得都是对的,本宫全该听他的。”
一贯顺从的浅冬这次难得有了主意,一脸笃定的答道:“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就这样,长乐终归还是就着这几样清淡小菜把早膳给用了。
她离开封地时,已将军中事务交给几位将军处置,让他们有要事才传信禀报,因而在长安的这段时间里,她并没有什么事务要处理。
于是弹弹琴,再到庭院里坐一会儿,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中午顾渊也还没回来。
长乐用过午膳便就着软榻歇下了。
大约才眯瞪了一会儿,就被一个声音给唤醒。
长乐不情愿的掀起眼睫,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小宫婢怯怯的身影。
她于是眯着眼睛,声音软腻的问道:“你吵我作甚?”
小宫婢怯怯然的回答:“顾大人说了,午歇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否则对心脉不好。”
一听到这话,长乐顿时就火了。
立刻睡意全无,她腾地翻身而起,吓得那小宫婢往后一踉跄。
“顾大人顾大人,又是顾大人,你们到底是伺候他的还是伺候本宫的!”她控制不住的怒吼。
那小宫婢连忙跪倒在地肃瑟着,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
长乐见她可怜兮兮,也就不忍再发作,抬首朝四周看看,问道:“其他人呢?浅冬和灼夏呢?她们都去哪儿了?”
小宫婢显然方才被她吓着了,此刻只是瑟瑟发抖,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她欲再追问,却在这时听到一阵隐约的琴声传来。
答案已然不言而喻,她撇下小宫婢,携着满腔未尽的余怒朝隔壁的偏殿去。
顾渊啊顾渊,就不信你在皇上和张贵妃那里也是这么伺候的,肯定是故意的!
怀着这样的想法,长乐气势汹汹的冲入殿中,却在踏入偏殿的那一瞬顿住脚步,同时被眼前的一幕给诧住。
只见眼前的这间不算大的偏殿里竟站满了宫人,大部分是在无极宫当差的,还有一些面生的,想来是从附近的宫殿里偷溜出来,特意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