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低着头,脑子里纷乱一片,沈逾在南城,他并没有出国。
周微看着阮绵绵情绪低落的低着脑袋,状态也不好,“绵绵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最近天冷,千万别病了,最近病毒流感特别多,我们单位好多人都打吊瓶。”
阮绵绵的脑子只有沈逾没出国,沈逾一直在南城,只是没回家,没见她,是的,他不想见她,因为她让他伤心了。
他是故意躲着她。
周微没有回设计院,而是直接去了沈逾在南城的办工大楼。
抱着两大本画纸和耗材上楼,助理设计小张,瘦高的身子,离老远跑过来:“微微姐,我来吧。”
周微把画纸递给小张,“逾哥呢?”
“沈老师在会议室。”
“这个给逾哥送办公室吧,我去找他。”
“好咧。”小张抱着画纸走了。
周微走到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她推门而入。
“还在忙?”办公室里四五个设计师,正在开会。
沈逾:“还要一会,有什么急事吗?”
周微,“你要的东西给你送来了。”
“麻烦你了。”沈逾非常客气的道谢。
周微想了下:“逾哥,你出来下,有点事跟你说。”
沈逾出来,随手关上门,周微说,“今天碰到绵绵了,她也去买画纸,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脸色很差。”
沈逾蹙眉,脸色突然一暗。
“你跟她提我了?”
周微点头,一脸诧异,“提了啊,怎么了,你们兄妹吵架了?”
沈逾没回她,转身推开会议室的门,交待一句,直接越过周微径直下楼。
周微站在原地,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逾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打开门,初六听到声音迎了上来,喵喵叫了两声,好像多天不见,很欢迎他。
沈逾大步上楼,敲了敲卧室的门,没人应声,他按下门把手,门一下子便开了,没人。
三楼,推开书房的门,没人。
再推开画室的门,阮绵绵正坐在画室里,认真的画着图。
她听到声音,蓦地抬头,两人目光相交,阮绵绵一怔,然后像躲他似的很快低下头。
沈逾提着的心,落了地。
可是,她还是躲他。
阮绵绵没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也没听到他走的声音,过了片刻,再一抬头,眼底已经蕴起一滩水,眼底有些模糊的看着门口的身影。
“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逾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又紧,差一点捏碎这铁疙瘩。
他缓了缓呼吸,走了进来。
他想说最近比较忙,可也不对,他原本跟她说出国的,但出国,着实是借口。
他想让她继续消化这件事,可见她这般模样,心就像被一根细长的针,无数次的刺进去,继续跟她僵下去,他又怎么舍得她难过。
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妥协吧。
他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她眼泪不停在掉,她知道,自己软弱,自己没有主见,她不知该怎么办。
她由无声落泪,到低声呜咽,越哭越汹涌。
“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失去你,你不知道这几年,你不理我,我有多难过,我哭过无数次,可又不敢打扰你,我觉得自己太依赖你了,真的,我讨厌我自己。”
“你回来,我不敢离你太近,我不敢接受你的好,怕你再像以前那样离得我很远很远。可是,我又抗拒不了你的好…”她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手里紧攥着笔,画纸上,一片水迹。
她抬手抹了下脸,可是眼泪越积越多,“有时我在想,早年没了爸爸,可是有幸遇到这么好的哥哥,是你给我了人生最明亮的光,我很珍惜。”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十几年,你在我心里,是我最亲,最敬仰的哥哥,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这几天都不知道怎么过的,我以为你出国了,我知道你是躲着我,可是周微说你就在南城,没走,你明明没走…”她的话伴着呜咽,已经泣不成声。
沈逾伸手想要轻抚给予安慰,可是手掌僵在半空中,紧握成拳,终是没有落下。
“我该拿你怎么办。”
不是宠溺的笑语,而是无法言明的克制与隐忍。
逼她,舍不得,不逼她,回到重前。
如果这样,他是否一辈子也等不到,他想要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她爱他,是妹妹对哥哥的爱。
不想失去他,她对他太过依赖。
可是,她也没办法回馈他要的感情,她该怎么办。
沈逾久久没有回应,只是耳边是女孩的哭泣,他想去安慰,可,谁又来安慰他。
隐忍克制着这种不寻常的情感,压抑在心底不敢触碰。
话已经说了出口,再收回,已经不可能了。
可又见不得她难过,沈逾周身仿若置于冰洞,冷意直逼心底,他咬着牙,几近咬碎,口腔似乎尝到血腥的味道,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我不逼你。”
她抬首,脸上全是泪。
他说:“这几年,我是故意疏远你的。”
她不解。
他伸手,去触碰她脸颊上的泪,这一次,她没躲。
他的指尖微冰,像寒冬里的冰雪那样凉,“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察到感情的不同,所以才刻意疏远你。”
“虽然我们异姓兄妹,但终究你是我妹妹,我不该动的心思。”他自嘲一笑,带着苦涩。
“你发信息给我,每一个字,我都反复认真的看很多遍,用不同的语气,语态去想像你发这个信息时的表情,是娇嗔,还是软软的像要讨糖吃。”
他微微一笑,苦涩从唇角流露,却也极温柔,“我生怕错过你一条信息,一通电话,但很多时候,你的信息我不敢回,电话,不敢接。我必须克制我自己,克制不去想你,绵绵,你说我无耻也好,混蛋也罢,爸妈离婚的消息,我并未失落,反而有种快意,让压抑的心,突然活了过来。”
他捧起她的脸,直视她眼底,指腹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每一滴泪,“我回来,我敢面对你,我去南大任教,你问我为什么回来,我告诉你,我为了你。可你不懂,也许是我表达过于隐晦。不敢表达,怕吓着你,却不想…终是吓到了你。”
阮绵绵着实被震惊到,她没想到,他以前不理她,不是不理,而是因为不敢,因为他从那时就喜欢自己。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以为,可以慢慢去教你,循序渐进的,让你感受我对你的感情不同于兄妹,可是,你一再逼得我,失去理智。”他苦笑了下,“对不起,我不该把你逼成这样,都是哥不对,以后不会了。”
阮绵绵瞪着水眸,直直的望着他。
他说:“我不再逼你,因为我舍不得你难过。”
阮绵绵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猛的一颤。
第36章
沈逾回家了, 还是像以往那样对她关怀照顾, 却从未提及那件事。
阮绵绵已经知道他对自己是那种感情,她这人心思单纯,根本不会去隐藏,所以很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有时, 她想跟他撒娇,然后又退缩了。
她退回自己的心理防线区,可, 每每触及他温柔的眼, 她就开始手足无措,又慌又懵又尴尬。
沈逾只能当做没看到,偶尔转个话题,让她不再为难。
她放假之后跟同学约出去过几次,聊学习, 聊生活, 聊放假,聊八卦,聊沈逾。
至于聊沈逾,她选择性的,可说时说一点, 基本上还是回避这个话题。
她并不想跟大家分享沈逾生活上的点滴,因为她知道她们对沈逾有着别样的想法,她们提到周微,邱苒说看到沈逾跟周微在一起, 问是不是在谈恋爱,她摇摇头,说不知道。
周微来过家里一次,周微喜欢她哥,她看到周微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很难表达这种感觉,就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回自己房间,不想打扰他们谈工作,可又不停在想,他们在说什么。
周微虽然对阮绵绵不熟,也觉察出她有些反常。
沈逾嘴上说着不逼她,但看到她这样扔下他跟周微在楼下,心里还是绷得很紧,她完全不在意他跟其它女人独处。
元旦当天,沈逾送了一条项链给她,按她以前,定是高兴的不得了,但这次,看到那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项链,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见她犹豫,他说,“收着吧,早准备好了,不收也是搁置在柜子里。”
她咬着唇瓣,“哥,要不算了吧,我,我总收你礼物。”
“这个很适合你。”
“我不习惯戴项链。”她故意找借口。
沈逾笑了下,“你脖子上那条,戴了多少年。”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脸上顿时一阵尴尬,这个吊坠是他送她的,他们一起逛夜时她看中了,他买给她的,五十块钱买了两个,一人一个。
阮绵绵低着头,沈逾把盒子塞到她手里,转身走开。
她不敢靠近,他也不上前,一直这样的生活,他早出晚归,她就呆在家里,与初六做伴。
就在两人僵持在原地的时候,秦秋回国了。
阮绵绵接到秦秋女士电话时,她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往出跑时,被沈逾抓了回来。
“干什么风风火火的。”
阮绵绵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哥,我妈回来了。”
沈逾也是一怔,“妈回来了?”
她点头:“已经下飞机了,在出租车上。”
沈逾把她拽回房间:“你想穿成这样出门?”
阮绵绵看着自己一身家居服,妈妈回来,她太兴奋了,“我去换衣服。”
她换了衣服出来,沈逾已经穿好衣服在等她。
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回国,之前也没提一句,人直接到了南城才告诉她,不过马上就见到人,她已经兴奋得不得了。
上了车,她只顾着高兴,沈逾无奈的替她去系安全带。
他靠近时,她就一怔,当他越过她去拉安全带时,她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前她忘了,她会嘻笑着自己去系,此时却只能屏息着一动不动。
看着他系上安全带,她才小心翼翼的呼吸,冲他微微一笑,道着谢。
沈逾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启动车子。
秦秋这次回国,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第一站,直接到了沈家。
两人回到沈家,上楼时,秦秋已经到了。
打开门,先跟沈清和问好,然后看到妈妈,她连鞋子都顾不得穿,直接跑过去,抱住妈妈。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搂着妈妈,大半年,妈妈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漂亮,有着成熟女人知性的魅力。
没一会儿,秦秋就感觉到肩上湿了一片。
“宝贝,妈知道你喜极而泣,但别见面就哭,来给妈看看我的宝贝胖了还是瘦了。”
阮绵绵从秦秋怀里退了出来,脸上已经布满了泪,不过眼睛却是带着甜甜的笑,小嘴嘟着,“妈,你怎么突然回来,事先也不跟我说一下。”
“还不是你,视频里哭得那么惨,让我怎么放心。”
“对不起,妈,我没事。”
她说着,眼睛不自觉瞟向旁边的沈逾。
秦秋看向沈逾,沈逾冲她微微一笑,叫了一声,“妈。”
秦秋点点头:“小逾好久不见。”
“是啊,有两年半了。”
秦秋把绵绵抱在怀里,“别哭了,有小逾在,其实妈也不担心你的,只是人在外,免不了对你牵挂。”
阮绵绵点头,这些年,母女俩生活在一起,她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被母亲照顾着,母亲担心她,她也想念母亲。
终于哄好了阮绵绵,沈逾去厨房沏茶,秦秋跟绵绵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她找借口说自己考试成绩不理想,才伤心的,没有其它事。
沈逾听到她这个借口时,心底溢出一抹无奈。
秦秋可没把得这个借口当回事,目光看向沈逾。
沈逾端着茶杯,放到秦秋面前,“妈,喝茶。”
见秦秋始终看着他,他起身,“是我没照顾好绵绵。”
阮绵绵急忙说,“妈,不关哥哥的事,真的是我刚考完试,感觉不太理想,有点难过,现在没事了,成绩还有两个月才出,我就是想得太多,也许到时成绩下发,我就考上了呢。”
她故意这样说,要不,她真的想不到好的理由,虽然是说谎,总比让妈妈知道,她跟沈逾之间发生争执要好,那样就太尴尬了。
而且她不希望妈妈知道,万一妈妈不让她跟沈逾住在一起怎么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真的怕失去他。
沈逾说了,那件事不提了,虽然她缩回壳里不对,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去解决。
有时她感觉,这样是不是对不起沈逾,也许,她的退缩,是在伤害沈逾。
可她又自私的不想离开他,不想失去他,又无法回馈给他。
她咬着唇,心里堵得慌,一筹莫展,脸上却尽量表现得开心,不想让妈妈回来就看到她这样。
今天是元旦最后一天假期,沈清和说秦秋回来,大家出去吃饭。
沈逾开车,去了附近一家不错的餐厅。
阮绵绵跟母亲坐在一边,沈清和看着菜单,说:“我给绵绵点个清蒸鱼,小丫头最爱这个。”
阮绵绵心里暖暖的:“谢谢沈叔叔。”
她在叫沈叔叔的时候,特别别扭,沈逾都没改口,她改口真的显得自己特别不懂事。可是已经改过了,又要改回来,她脸皮薄,没好意思。
秦秋拍了下她的手背,“听着真别扭,你还是叫爸爸吧。”
阮绵绵脸上一热,没待她开口说什么,秦秋又说了,“我准备跟清和复婚了,你还是得叫回爸爸了,小逾还是你哥,我们还是一家人。”
沈逾眸色一惊,看向秦秋。
阮绵绵微微张着嘴,怔在当下,目光紧紧的盯着妈妈,这个消息,让她脑子嗡的一下,瞬间好像失了听觉。
秦秋说:“妈是真不放心你,咱母女俩吃了那么多苦,我都把你带在身边,现在条件富裕,我怎么能把你自个扔在国内,妈这样做,打心里觉得对不起你。”
阮绵绵想要开口,可是有东西鲠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秦秋说:“所以,妈回来了,不走了,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秦秋倒了饮料,推给阮绵绵,又冲着对面的两个男人说,“是不是要庆祝一下我们的这个决定。”
秦秋看着阮绵绵脸色惨白,一脸呆滞,无奈道:“被妈妈这个决定吓到了?”
阮绵绵感觉自己被母亲拍了下,她才觉得自己有了呼吸,她猛的呼着新鲜空气,秦秋说,“宝贝,你怎么了。是不是太高兴,还是太震撼。”
阮绵绵惨白的小脸上,挤出一抹笑,她缓着呼吸,抬眼瞟向沈逾时,正撞上他的目光,她看不清他眼底有什么,只是漆黑一片,黑得,像深渊,她觉得那里好冷,冷得像要把她冻成冰雕。
她急忙低下头。
秦秋说:“绵绵,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她摇头:“没,没有,我很好。”
“你不会是不同意我和清和复婚吧。”
她又急忙摇头,原来樱红的肉嘟嘟的小嘴,此时苍白得像生了场大病,她抿了下发干的唇瓣,“怎么会,我当然,当然是太,太高兴了。”
秦秋点头,“那小逾呢?你有没有意见。”
沈逾的目光一直盯着阮绵绵,当话题转到他头上,他才收回目光,那黑眸,似平静,又似一潭死水,沉静得,毫无波动。
他微微勾了勾嘴角,牵动几次,才露出原来属于他的温柔之色,“妈,您和爸的事,你们决定就好。”
这顿饭,除了秦秋和沈清和讲讲话,其它时间,只要不聊到阮绵绵和沈逾身上,他们始终保持着沉默。
偶尔目光相撞,她急忙闪开。
饭吃得差不多,秦秋和沈清和已经开始讲到复婚的事。
然后秦秋说,“明天去把证办了吧。”
“唔…”阮绵绵轻哼一声,她锁着眉头,感觉嘴里一阵血腥,秦秋说,“这孩子,这么不小心,吃个饭还能把自己嘴咬出血。”
秦秋拿着纸巾递给她,阮绵绵急忙接过来,起身有些慌张地说:“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阮绵绵的背影,秦秋叹了口气,“绵绵这段时间,还好有你们照顾,不然,我是真的很难放心下来。小逾啊,妈谢谢你,绵绵对你的依赖大过于我,这么多年,她嘴上不说,我看在眼里,她把你当做最亲的人。这孩子啊,哪都好,就是性子软,又没什么主见,遇到不喜欢或是喜欢的,也不争取,打小就随遇而安,哦,用你们现在流行的那句话说,叫,对,佛系是吧。绵绵的性格,像她爸。”秦秋说完,冲沈逾笑了下。
“妈,我出去一下。”
沈逾说完,起身离开餐桌。
他挺直脊背,让人看起来他一切都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好,或是不好。
阮绵绵从洗手间出来,没回餐桌,而是看到后门开着,便走了出去。
刚一出来,就看到沈逾在那儿站着,不知他打哪弄了根烟,夹在修长的手指中间。
他低着头,吐了一口烟雾,吐出的烟与冷空气交融,形成一团白雾,他好像就在雾里,看不清面容,她感觉胸口一疼,好像他越来越远,远得已经快要看不清。
他看到她出来,勾了勾嘴角,冲她笑了笑。
她看得懂那抹笑里的苦涩,她感觉眼眶发酸,如鲠在喉。
“外面冷,别冻着。”她穿得单薄,瘦小的人好像风大一点就能把人吹倒。
她站在那儿,没进,未退,她想笑一下,结果失败了,“哥。”
“怎么了,不是应该高兴的吗,这下,我不想做你哥都没办法了。”他说完,自嘲一笑,狠狠的吸了一口烟。
阮绵绵走了过去,在他身侧一米的距离,与他平行而立,她看着前方,阴冷的空气,她说,“哥,可能要下雪了。”
沈逾用嘴叼着烟,把休闲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回手罩在她身上,身上的温暖,是他的体温,她的手紧攥着衣襟,冲他笑了下。
沈逾胸口感觉被锤子狠砸了下,他狠狠收回目光,夹着烟,仰头看着阴乎乎的天,“哭什么啊,多好的事儿。”
她一愣,急忙抬手去摸脸,掌心,已是一片水水迹。
她慌乱的低下头:“可能是,天儿,太冷。”
沈逾突然笑了出来,“绵绵,你打小就不会找借口,每次的借口,都特别好笑。你这个小笨蛋,傻的可爱。”
他很少抽烟,这半年,她从未见过一次,他笑着,眼底却猩红一片。
他嘴上安抚她,与她轻松说话,但她好像看到了他所有的孤寂,与落寞。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阮绵绵笑了出来,抹了把脸,她还在冲他笑,那笑容,是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悲切与无助。
沈逾狠吸了口烟,紧抿着唇瓣,扔掉烟碾灭。
他说:“哭什么,我没事?”
“是啊,你还是我哥,多好。”
沈逾突然抬手,扣住她的脸,逼迫她看向自己。
她眼前一片模糊,她笑了下,“哥,我隐形眼镜好像掉了,我看不清你的脸。”
“看不清我,还是看不清你自己。”他隐忍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不用看清,你在我心里,即使多少年不见,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模样。”
他想说很多,此时,嗓子里却像塞了把枯草,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逾感觉到自己颤抖的双手,他猛的把她带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想要把她,嵌进生命里。
第37章
两人并肩而立, 站了许久, 沈逾担心她冻坏身体,才走了进去。
回到餐桌,秦秋和沈清和相视一眼,秦秋那精明的眸光一挑, 转头笑着说:“瞧瞧你们俩,一身凉气,呀, 绵绵怎么冻成这样, 小逾,你怎么外套给她了,外面多冷啊,关心她也别冻着自己。”
阮绵绵这才想到自己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急忙脱下递还给他, “谢谢哥, 你穿上吧。”
沈逾接过外套,穿在身上,身体上的凉意感受到外套上微小的温度,这是她的温度,他紧了紧拳, 抻顺衣襟,在位置上坐下。
沈清和倒了热茶给他们俩:“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正冬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阮绵绵接过茶杯, 捧在手心,“谢谢,爸。”
最后这一声爸,她叫得声音很小,很迷茫。
沈清和笑着说:“以后可千万别改口了,我啊,年纪大了,你冷不丁改口,我这心脏可承受不住。”
阮绵绵有些尴尬,微微扬了下嘴角,点点头。
秦秋转身,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呀,这么凉。”
“妈,我没事。”
秦秋抬头看向沈逾,“对了,明天我们去民政局,小逾有时间吗,你们两个孩子,陪我们一起去吧。”
沈逾微抿着薄唇,末了,点点头:“好。”
“绵绵呢。”她又问。
阮绵绵低着头,小脑袋轻轻点了下,“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