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退下去安排,玉罗刹高居宝座,心里在盘算着其他的事情。问侍立身旁的紫衣道:“你说,他死了吗?”
“七岁稚儿,身边不过一个不通武艺的婢女,还有一个心思叵测的壮年男子,按理说,不可能活下来。”紫衣据实分析道。
“世上有很多事不是按理说的,按理说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教主是不会有藏拙弄巧的心思的,可他不也有了。看着吧,蓝衣保证找不到他的尸身。”
“教主,火雷爆炸,找不到尸身是正常的。”紫衣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就是找到了尸身,本座也不信,说不定是金蝉脱壳呢。那样聪慧之人,可不是区区火雷可以炸死的。”玉罗刹坚信。
“那少教主…”
“不用管,他要是真聪明就该隐姓埋名,不然,如何是我西方魔教的对手。要是他真的想要报仇,本座也乐意奉陪,本座倒要看看一个白手起家、根基全无的小子,要怎么和我斗。”玉罗刹此时倒是兴致昂扬。“对了,多派人护着万梅山庄。”
玉罗刹什么都不怕,只怕玉天宝知道了真相,会把主意打到西门吹雪身上。
“是!”紫衣应声退下。
“本座还真是迫不及待啊…玉天宝!”大殿的灯火摇曳,明明暗暗的照在玉罗刹英俊的脸上。
不管玉罗刹有什么样的打算,都与玉天宝无关了。或者说,现在也不改再叫他玉天宝了。
“主子,这户籍上的名字?”碧溪拿着他们的户籍疑惑道,户籍是她办的,但这名字…
“怎么?不好听吗?”
“好听,只是为何会换成这个名字?主子是要隐姓埋名吗?其实天宝这个名字叫的人还是很多的。”碧溪疑惑。
“我生而丧母,未能报答母亲血脉之恩,从母姓,把她的姓氏传下去,只能这样报答他了。我生父已逝,我也报了他的生身之恩。如今,我已经不想做上天的宝贝了,我只想做唯一的珍宝,我自己的珍宝。”
“生父?您不是…”碧溪惊讶极了,她还在疑惑少教主在教中千娇万宠怎么想要逃出来呢,没想到!
“很意外吗,不是生死相关,我又何必冒这么大险。”
“不,不,不管您是什么原因,碧溪都愿意追随您!”碧溪道,她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就愿意跟着主子了。
“这些旧事,我不愿说,你知道了也没有好处,你只要知道我的新名字就是了。”
“云惟珎?”碧溪念出声来。
“是云惟珎,从这个新名字,开始我的新生活了。”云惟珎笑容满面道。
“是,碧溪也要更着主子,开始新生活了。”碧溪也高兴大笑道。
“好碧溪,你我既然有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及不必拘泥于主仆之分,你在我心里,和我的姐姐一般,以后你我姐弟相称就是。”云惟珎道。
“主子,碧溪跟着您,为的不是主仆名分,而是您的恩情,是您在教中护佑了我,我愿为您效死。”碧溪突然跪地道。
“好了,好了,快起来,好端端的,怎可轻言生死。我日后不过是一介升斗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江湖,哪里有需要你效死的地方。”云惟珎赶紧把人扶起来,道:“我俩的户籍是分开立户的,你的是女户,不管你日后是要嫁人,还是要与我生活在一起,我都高兴。日后,我们对外宣称是表姐弟就好了。”
“是。”碧溪看劝不住,心里想着对外宣称而已,她肯定不会嫁人也不会独自立户,她一直跟着主子,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外人又如何知道呢。
“走吧,我们去江南。”云惟珎翻身上马,他现在已经换回了汉人男孩儿的打扮,碧溪也换成了汉人未出嫁女子的装扮,两人腰悬宝剑,一副江湖中人打扮。
他们正在一座高山上,眺望远方,从南坡下山,一直往南,就是人间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南方了。
“好!”碧溪也跨上马背,道:“早就听主子讲过‘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碧溪也想见识见识呢!”
“驾——”两人齐齐催马,迎着朝阳,奔向新的世界。
已经被云惟珎抛在脑后的玉罗刹,却不相信他接到了禀报。
“你说什么,死了?”
“是,教主。属下等挖开密室,的确未找到尸身,但从血量上来看,的确是三个人炸开之后才能形成的血迹,而且,在坍塌的密室里,找到了这个。”蓝衣奉上了一个陨铁打造的圆球,外面的金质镂空已经被炸烂了大部分。
玉罗刹接过,这是他找到了天外陨铁所铸,因材料难得,是作为西方魔教少教主身份凭证使用的。玉天宝当时不喜陨铁暗淡无光,才用金质镂空包裹,当配饰用了。
“哼!”玉罗刹冷哼,把这配饰丢在地上,道:“有了这个东西,本座倒更肯定他是逃了,而且知道的还不少!把身份印鉴丢了,就能脱离圣教吗?想的美!”
玉罗刹抬脚就往玉天宝曾经居住过的院子走,他倒要看看,玉天宝究竟知道了什么,隐瞒了多少。
紫衣和蓝衣在背后交换了一个眼神,传递着“教主疯了吧?”的讯息,他们几经查探,少教主确实是死了,只是教主这不能接受真相的模样,倒像是爱子成狂了。难不成明知是冒牌货,相处着却处出了感情?感情?蓝衣打了个激灵,这和教主的画风不符啊!
玉罗刹第一次踏足云天宝所居院落,这里已经对外封锁,对外宣称少教主伤重,被转移修养了,教中也没有人敢问被转移到了哪里,尤其在玉罗刹刚刚肃清叛乱,威望正高的时候。
院子里只有几个粗使仆役在洒扫,看到玉罗刹来了,更是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来人,谁是院中主事。”玉罗刹已经在正厅端坐,蓝衣赶紧过来找人回话。
跪在地上的仆人左顾右盼,推出了一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出来,说是大点儿,也就十六七的样子。
管事的少女模样中等,被退出来时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了,被带到玉罗刹面前,玉罗刹一句略带嫌弃的“怎么这么小?”,更是吓得抖成一团。
小管事匍匐在地,语带哭腔道:“禀…禀教主,奴婢是一年前才到少教主院中伺候的,负责庭院打扫。”
“一年前,那他屋里的大丫头呢?”
“是红珠和碧溪,红珠姐姐已经嫁人一年有余,奴婢等就是那时入院中伺候的。”
“只有两个人吗?其他人呢?”玉罗刹问道,他素来听说玉天宝爱排场、讲奢华,不至于只有两个人伺候。
“只有…只有两人,教主,不是奴婢等不用心伺候,实是少教主喜静,不爱奴婢等在屋里打扰。平日里除了洒扫,只有红珠与碧溪两位姐姐能进屋。”小管事颤抖着回道。
“所以,少教主重伤在身,本座倒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怪罪的人了?”玉罗刹似笑非笑道,这样的安排,倒让他更确定玉天宝早有所知了。
“那少教主平日里爱做什么,与何人交往密切,你总知道吧?”玉罗刹沉声道。
“少教主平日里最爱看书,经常起居都在后院书房,平日里并没有来往密切的人。”
玉罗刹看这些粗使下人知道的也确实有限,直接打发了人,自己往书房走去。
书房很大,整个后面的第三进院落都是书房,玉罗刹一进去,入目的就是绵延不绝的书架。整个院子呈环形,全部打通做了书房。
玉罗刹随手拿起一本放在矮榻上的书,是一本游记,翻了几页,发现这上面有阅读过的痕迹,但却没有批注。玉罗刹看着旁边砚台里的墨锭,再看看写得有些秃的毛笔,自己快步走到书架上翻找,更吩咐蓝衣紫衣道:“都找找,看有没有笔迹批注。”
蓝衣、紫衣应声,一起翻找,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玉天宝写的只字片语。玉天宝看着墙角干净的火盆,冷笑道:“好,好,好,果然走得干净!重来没有人这样愚弄本座,本座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第十四章
“主子,我们从哪儿走?”碧溪端坐马上问道。
“嗯?你叫我什么?”云惟珎挑眉。
“云…云少爷,我们从哪儿走?”碧溪始终做不到直呼其名。
云惟珎指了指前面的胡杨树,道:“先过长城吧。”
春风不度玉门关,此话有理。在北面,他们很少看到大片的绿色,但是越过了长城,似乎这山水都要温柔一些。
云惟珎和碧溪到了边城,只觉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赶了几天的路,云惟珎和碧溪找了间客栈梳洗,他们身上的银钱虽多,可也不敢高调去富豪酒楼,只在居民区,随意找了家中档酒楼。
两人一人年幼,一人是女子,都没有要酒,只就着热马奶吃菜,不是他们不愿意喝茶,只是这西北的茶…不说也罢,他们有不敢尝试烈酒。碧溪捏着鼻子喝了一口马奶道:“云少爷,这马奶是坏了吧?”腥气重的吓人。
“这位客官可不能这么说。”云惟珎还没有说话,旁边的掌柜就按捺不住了,“我这胡杨楼的马奶,可是全边城都数得着的。”这家店小,掌柜的身兼多职,他儿子任着跑堂、小二、传菜,因此很容易就听见他们说话了。
“掌柜的,掌柜的,是我这位姐姐喝不惯,不干您马奶的事儿。”云惟珎连忙道歉。
“哟,没事儿,没事儿,常有外地人喝不惯,敢问公子仙乡何处啊?”掌柜的和气拱手,对着江湖人,客气些总没错的。
“不敢,从江南来。”云惟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回道。
“怪不得,怪不得,早就听说南边人长得好,瞧瞧小公子这一身,就知道您是那富贵乡来的。您来咱们西北,老头子也要招待您些好东西,才不丢边城人的脸面!我这里有上好的高粱酒,公子真不来两坛子?”掌柜的热情推销道。
“嘿,我说老杨啊!”旁边相熟的食客插嘴道:“人家千里迢迢从江南来,你还坑人家买你那破酒啊,瞧瞧,这是吃酒的岁数吗?”
“去去去,哪儿都有你。公子来边城,肯定是要见识一下西北特产,难不成我还能上花茶吗?那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掌柜的赶苍蝇似的挥手。
“我还不信了,花茶,那是什么玩意儿,听说过没见过,老杨,你店里有这金贵东西吗?”那食客嘴里不饶人道。
“该死的大胡子,就知道给我拆台,你今日又来吃酒,我可不赊你的了,还钱,马上还钱!”掌柜的顾不上云惟珎这一桌,直接跑去和旁边人笑骂去了。看得出这两人关系极好,说是讨债,可也是笑容满面。
“都说北地人豪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云惟珎喝着他的马奶道。
“豪爽?除了那个大胡子喝酒的时候豪爽,少爷是从哪儿看出来北人豪爽的。”碧溪翻白眼道。
云惟珎笑而不语,只要不在西方魔教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哪儿的人都显得可爱。
掌柜的和相熟的食客笑骂,穿堂的冷风刮过,就是外面顶着风雪的缩着脖子过往的行人,云惟珎都觉得顺眼。
只是在这大风大雪的晚上,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格/老/子,滚,滚,别挡道!”门外一个大汉骂道,一脚踢开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云惟珎定睛一看,好像是个人?
大汉推开门,又带进一阵冷风,惹得正堂中坐着的人骂骂咧咧了几句。
“嫌冷,嫌冷,怎么不把那窗子关了!”大汉指着靠门的那一扇小窗道:“就知道挑老子的麻烦!”
“萧老六,还不快过来烤火!”旁边有人认识他,招呼道:“关窗,这么多人,这么多火盆,你是想闷死啊!”
掌柜的也不问他要什么,熟门熟路的端上些东西来,那个叫萧老六的大汉,直接下手抓羊肉来吃。
云惟珎透过小窗,看着那个人影,又艰难的蜷成一团,靠在客栈的门边上,看样子,好像还是个孩子。
“我说老六啊,你心气儿不顺也别总拿那个孩子出气,都不容易。”掌柜的一边上东西,一边说道。
“嘿,那小子,成天在门外蹭火盆,你就是烂好心。”萧老六道。
“我要是真好心,就把他叫进来了,可我这满堂的客人…唉,只要他不碍着我做生意,爱蹭就蹭吧。”掌柜的收回托盘道。
“哼,怎么不碍着生意了,那小子,我进来的时候,还拉着我的衣角讨钱呢!你这店里的客人都让他给扰走了!”萧老六嚼着羊肉道。
云惟珎看那孩子可怜,又是此生第一回遇到这种情况,难免好奇,问道:“掌柜的,外面那人…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哦,客官啊…”掌柜的刚要答话,刚刚进门的萧老六就说话了。
“还能怎么回事儿,你个小娃子出生富贵不明白,就是爹妈死了,他自己拖着个弟弟过活呢!天气暖和的时候,还能靠着小聪明挣两个饭钱,这大冷天儿的,能活下去就不错了。”萧老六道。
“那小叫花子也可怜,自个都是个残废,还拖着一个病痨鬼弟弟。”旁边又有食客插嘴。
“什么残废?”云惟珎问,刚刚看那人起身走回门边蜷缩的样子,不像四肢不全或有什么明显毛病的人啊。
“说什么呢,我这上好的高粱酒都堵不住你的嘴!”掌柜的骂道,“公子啊,这些个粗人,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掌柜的赔笑道。
云惟珎和碧溪一身富贵装扮,还腰悬兵刃,掌柜的开店几十年,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总听过往的江湖人说,这江湖上,女人、孩子和出家人碰不得,再看他们一身装扮,有钱人也碰不得啊!这一个孩子,只带着一个侍女就能从江南到西北来,得多大的能耐。
“无妨,无妨,我瞧着诸位都是认识那孩子的,不如请他进来烤烤火吧,这外面也实在太冷了些。”云惟珎发散心道,“就当他打个尖儿,银子我出了。”
“客官心善,哪儿用得着您出银子,只要您不介意,让他进来便是,进来便是。”掌柜的连忙跑去开门,这厅堂里最尊贵的就是云惟珎这一桌了,其他都是附近街坊邻居,倒不打紧。
掌柜的在门口说了两句,那个孩子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过来给云惟珎磕头。在这风雪交加的天气,他居然只穿了两件薄衣,面色菜黄,瘦骨伶仃。
“起来吧,随手之举,当不得如此大礼,起来坐吧。”云惟珎指着他对面的位置,又吩咐掌柜的拿些好克化的过来,看样子这孩子许久没吃东西了,他们桌上都是大鱼大肉,不适合这个孩子吃。
“唉,你吃吧。”看着那个孩子只吃馒头,不敢夹菜的样子,云惟珎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道:“给你点馒头,不是不让你吃肉,只是你久不进食,乍然吃多了油荤,是要闹肚子的。就是现在也不要多吃,吃两个馒头就歇一歇,等过一两个时辰再吃。这才是保养之道,可懂?”
那孩子沉默的点头,嘴里还是不停的塞东西。
“你也别忙,这桌上的东西都给你,听说你还有个弟弟,等你吃饱了,就把吃不完的带回去给他吃吧。”
“谢少爷。”那孩子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
云惟珎在旁边坐着,那孩子也拘束,夹着手脚努力让自己缩成一团,以占据最小的空间,这个样子,云惟珎也不想打扰他吃东西,只让碧溪在这里陪着他,他先上楼了。
他在房里洗漱完毕,正在擦头发呢,碧溪就进来了,云惟珎问:“那孩子回去了?”
“回去了。”碧溪问道,“若是少爷可怜他,给他几两银子便是。”
“碧溪,这事情还不清楚,不要随便下定论。”
“那些食客不是说了嘛,这么多人,总不会人人都是骗子吧?”碧溪道,她经历的最惨痛的事情就是父母双亡后,舅母想让他嫁给外地商人,哪知江湖险恶。
“这些人都是当地人,我们初来乍到的,怎知他们不会联合起来骗人,若是他们想利用人的同情心,把我们骗到那个孩子的居所去,杀人劫财怎么办?”云惟珎看着碧溪惊呼,不敢置信的样子道:“退一步说,那孩子的情况是怎的,我今天给他几两银子,他也保不住啊,他若真有个病弱的弟弟,负担重,有拖累,只会让别的地痞流氓给欺负了。我给他银子,倒是给他招祸了。碧溪啊,行走江湖,总免不了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心善是好,可也要行止得当。”
碧溪不得不承认还是云惟珎想得周到,只嘟囔道:“既然都知道,还让他进来吃饭,少爷还是同情他的。”
云惟珎哑然失笑,是啊,同情,可同情也不是万能的,而他更不是万能的。
云惟珎把这当做一个插曲过去了,没想到他们第二天出城的时候,又遇上了那个孩子。
第十五章
云惟珎和碧溪想要出城,主街是必经之路,边城最好的商铺,都在主街上。昨晚看到的那个孩子就抱着一个更小、更瘦骨伶仃的孩子,在药铺门前磕头。
主街上过的人,也大多是兜里有几块银子的,同情心也更甚。药铺老板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指指点点的说他的铺子,心中对这个砸场子的小兔崽子愤恨更甚。药铺老板拱手给四周看热闹的人施礼,道:“诸位看官请了,老朽是这药铺的东家,今早这孩子抱着他弟弟来求医,医者父母心,哪怕他没钱,老朽也没有袖手旁观,直接让人带进店中诊治。不巧他弟弟是高烧不退,反复咳嗽,怕是要转成痨病了。”
围观的众人听到痨病两个字,看热闹都退了两三步,药铺掌柜道:“诸位也知道,这哪儿是老朽不愿施以援手,实在是无能为力,这位小兄弟在我门前磕头,实在是折我的寿啊。还请起来吧,起来吧。”
那个孩子也不说话,众人看没什么热闹看也就散了。等人散了,那药铺掌柜在凶巴巴道:“你个灾星,带着你的病鬼弟弟给我滚!真是晦气,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说完还踹了一脚。
那个孩子从地上爬起来,抱着他弟弟,踉跄了几步,就要走。云惟珎见状,连忙跟上去,碧溪要拦,云惟珎只让他赶紧去打听这两兄弟的身份背景。边城混乱,碧溪本不想走,云惟珎拍了拍自己的药囊和暗器袋,表示自保无虞,碧溪才勉强答应去查。
云惟珎和碧溪说几句话的功夫,那孩子就走不见了,云惟珎问着路人,才找到了他们所谓的家。就在主街的后面两条街的背街,一个荒芜坍塌的小院子里。
云惟珎走进去,把马栓在院中的树上,自己走进了破屋之中。
一个孩子,满脸通红,嘴里还有些呓语,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的是明显僵硬结板的被子,另一个孩子跪在地上,拉着他的手默默流泪。云惟珎进屋的声音惊醒了那个流泪的孩子,他猛得侧过头来,眼中遍布血丝,如同一头快要发疯的孤狼。
即使是看见云惟珎这个曾经给过他食物的人,眼中也没有多少温情。
“我会医术,也许能救他。”云惟珎轻声道。
那个孩子的眼神终于柔和了一点,默默的让开了。
云惟珎伸出两只漂亮干净的手指搭在了那个瘦黄干瘪的手腕上,形成鲜明色彩对比,半响,对退到旁边的那个孩子道:“可以救,不是痨病。”
那个孩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后又若有所思的看着云惟珎,开口道:“我虽然是郭家的后人,但我真的没有秘籍。”
“郭家后人,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郭家?”云惟珎吃了一惊,真的会有什么名门后人会混得惨到这地步吗?
“我什么都没有。”郭姓孩子强调,“我把我自己卖给你,你就我弟弟行不行?”
“噗嗤…”云惟珎突然发现他和自己以前养过的宠物很像,都是倔强到不行,但又透着可怜,道:“我来之前,并不知道你是什么郭家的后人。”
这时碧溪也回来了,对云惟珎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危险。
“我们可能要在边城停留一段时间了,碧溪你去置办两套他们穿的衣服,与我一般,再租个小院子吧。”云惟珎压低声音道:“你易容,对外宣称寡妇带着三个孩子。”
边城靠近西域,不知道西方魔教的根基有多深,还是小心些为好。
云惟珎让碧溪先去办事,问那个郭姓孩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爷救我弟弟,我就是少爷的仆人,请少爷赐命。”那个孩子直接就跪了下去。
“这寒冬腊月的,起来吧。我知道,可是我懒得起,想问问你原来的名字。”云惟珎道。
“郭萍。”那个孩子道。
“平安的平?”
“浮萍的萍,我娘说,英雄的妻儿都是浮萍,丈夫不足以做根基。”郭萍面无表情道。
好吧,看样子,又是一段爱恨情仇的故事。云惟珎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盖在床上孩子身上,问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